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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娜:我们用什么来估计世界

2013-01-16 09:18 来源:中国南方艺术 作者:赵卫峰 阅读

  我们用什么来估计世界

  赵卫峰

  1、随着冯娜的娓娓道来,时间真是恰如“唱词里的流水”:“在云南,人人都会三种以上的语言/一种能将天上的云呼喊成你想要的模样/一种在迷路时引出松林中的菌子/一种能让大象停在芭蕉叶下、让它顺从于井水/井水有孔雀绿的脸……/那些云杉木  龙胆草越走越远/冰川被它们的七嘴八舌惊醒/淌下失传的土话——金沙江/无人听懂,但沿途都有人尾随着它”,这种表达朴素得可亲可近,且让诗歌有了可观的亲切感,这当然不只是因拟人化方式而导致的貌似轻松。冯娜的诗,常以轻表重,很家常味,不故弄玄虚或表华丽,却暗含可以反复咀嚼的意味,可以应对不同的层面的阅读。这样的诗歌,其实很纯粹。

  平常心、善意与简朴的语言,这三个重点构成了一个有合适温度与湿度的抒情界面,冯娜用它们来估计而后描绘她所知所想的世界。作为近年国内颇具活力的80后女诗人,冯娜以文雅的漫步和心思对西南地理文化进行记忆及刷新,这是一种有感情的文化回望和语言归纳,其“文化”,则体现在对语言传统的良好感觉与滤取、对传统审美观念的坚守和个体情感的有度表达。过程中,她有序地把过去与现在、城与乡、西南内地(它其实是一种文化象征或背景)与沿海(另一种文化象征或背景)的关系重新梳理组合。过程中,如果她适当注意节奏、凝炼,或许其文本会更弹性和含蓄。

  2、冯娜的诗还体现了女性诗人主体性的明弱暗强,她以诗为器,至真至善的倾向发自内心,溢于言表……这种女性意识无疑是非常顽强的,这也构成了她个人的同时也是其诗歌生态的精神逻辑。“女性诗歌”肯定是一个长期性的话题与问题,当学院批评仍着力于上世纪的“黑色风暴”,在现成的陈词滥调中相互仿袭、不断注解、拉锯学术时,现场的情况已是事实变换,又一茬写作者已自然自在地挺身而来。冯娜在其中。

  其实对所有的诗人而言性别意识都是存在的,由于文化传统等因素男性诗人的性别表达往往被遮蔽被忽略被不以为然了;女性意识则因晚来而屡成话题与关注对象,女性诗歌中的女性意识也屡屡被误识。冯娜的写作对此似乎是种修正,在温婉细腻之类的共性之外,她在努力通过个人性的表达,通过对非城市化的境界的漫游,着力捕捉和留存记忆中相对自然自在的人、物与事、情。这种眼光显然相对高远。其间,世界的静与远,简与杂便在语言的编织中得到新的构造,自我身心也因此得到锻炼。

  如何看出一群人中的一个?或许要看其以什么姿态用什么方法来命名估计和绘制其面临或置身的世界。冯娜的优点或许正是她的包容性,特别是相对于那些常见的情绪化、极端化、过度日常化的文本而言。与众不同的她从“居室”、到“单位”、到“城市”、到自然的外面的“世界”,这是一个聪明的写作者在喧哗的时代环境中主动呵护心灵的有效方式。

  3、沿着冯娜的诗歌“轨迹”,可见其以“回”为主。这种回,是回顾、回忆,也是回避?这似乎体现出80后诗人的一些特点,即突围与逃遁其实同步,梦想与现实纠缠不休,她和同龄人一样边打量着深不可测的身外“世界”又自以为了解和命名,她以为与现在保持着距离的同时,实则不断与“现在”丝毫相交,始终纠结。虽然,冯娜的自控力似乎要强得多,但是人们常做的事是,打开一扇窗的同时,往往也就关上了其他更多的窗口。冯娜后来似乎也意识到了,通过一个窗口能见“世界”,但它只是世界的部分。

  每一个人都有清楚的来路,却可能去向不明?但有时终点便是在路上,在起点?冯娜背靠西南,面临岭南,这种时空的移变,使她对故地对经历的回望多了旁观和重识的可能性,也为其诗歌世界添加了独有的元素。于此,当我们阅读和漫步于她有特色的人文地理关怀的字里行间,能感觉其澄静优雅的情怀,这样的诗人其实多么自在和幸福。

  当然,精神的背景如果能融为内在的力量,而不是直接作为主题,那么对写作的助推力会更强大。在冯娜诗中,怀念多于反思,热情超于忧思,叙述大于抒情,她似乎还未有关注自身所栖的现时环境,也未涉及其实如宝藏般的具体身心。而这似乎也表明,她有非常的潜力与后劲,很值得期待,因为这种纯正的“基本功”恰是很多诗者先天欠缺的关键环节。

  诗歌也是一个诗人的成长史理想史,当冯娜逐日经过不同的“世界”,经过一个女人将经过的一切,自在于生命、生活与存在的迷宫,她对世界的估计与打量,应将逐步变换为胸有成竹的梳理与判断,其“世界”亦将趋于丰腴、成熟和特色。这是一种不断的体认与展开自我的诗与思的行进。其实,现在她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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