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南方来信 南方美术 南方文学 南方人物 南方评论 南方图库

南方文学

茅盾、巴金、铁凝的随笔“思”之“美”

2012-09-28 14:26 来源:中国南方艺术 作者:半岛 阅读

    兔年初四的上午,我站在饭桌前,叫即将外出的飞岛用他的美国数码相机给我来一张“读书照”,饭桌上摆放一本崭新的《铁凝散文》,一本买了二十多年的、泛黄的、有点儿破烂的《茅盾论创作》,我想茅盾先生不会责怪他的著作封面脱落、封底下落不明、页码陈旧吧?一个作家的书经年累月倘若崭新如故,可以解释为读者的收藏爱护,也可以说明无人翻看,后者则是可悲的。飞岛对我说:什么?在这儿照?算了吧,下次到有书橱的地方照一张标准的。我戏谑道:我又不是毛主席、蒋委员长,要啥标准照?他说至少要有一些书院气氛,我提高了声调:“我不想冒充文人。”

    《茅盾论创作》跟我们兄弟俩这么多年,我看的不多,因为过多看理论、指导之类的文章可能阻碍原始创作,限制创作的热情。多年前,飞岛推荐其中的《从牯岭到东京》一文,我就觉得这本书跟一些正统的评论有区别,73篇文章更像散文,当时我基本上是个“随笔盲”,不能确定有随笔的品种。把一个大师的“论创作”定性为散文,是否一种大不敬?有拉下文学神坛之嫌疑?巴金的《随想录》则被我当作回忆录,于今看来是随笔集。年前冒雪陪女儿到书店“读书”,我这个长期不自费购书,也忠告别人不要再购书的人,却买了两本书,一本是沈从文的小说集《长河》,一本是《铁凝散文》。中国作家协会三任主席的评论、散文色彩较浓的随笔,没有专家、学者、权威、导师的架势,几乎不见纷繁生硬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术语,充满人生的反思之真,饱含现代语言的简洁之美。

    内容始终是文学的基础,三人的小说创作列入现实主义范畴,茅盾的《蚀》《幻灭》《子夜》等无一列外描写当时的以城市为主的社会生态,巴金的《家》《春》《秋》截取了民国初期的家族素材,铁凝的《没有纽扣的红衬衫》《哦,香雪》则展现了解放后乡间情调的画面。尽管作家们在其小说中较大程度释放了文学的自由,然而,我有理由相信,他们的随笔更能接近精神的自由王国。素材的真实,推动他们更多披露思想的真实。茅盾在《回顾》中承认:“人在希望中长大,假如五十而不死,还是要带着希望走完那所称不多的生命的旅程……平凡的经验只能产生平凡的故事,我所懊恼而亦感惭愧的,乃是不曾写出中国的最平凡而其实是最伟大的老百姓。”这本书收入的很多文章,因为那个政治年代的局限不便亮相,在当时发行的《茅盾文集》是看不到的。文革结束后,才得以重见天日。他不仅在解放前关注那些至今在中国文学史上占一席之地,其时还是文学青年的作家的作品,而且关注解放后产生的为数不多的“好作品”,《谈最近的短篇小说》《一九六0年短篇小说漫评》《关于长篇小说<李自成>的通信》就是明证。他在《致文学青年》里像早期为丁玲、卢隐、藏克家等作者辩护那样,肯定每个青年实际都有文艺的习性,对共和国时代文学青年也有忠告:“是的,我们不应该笼统地反对青年们之爱好文学,我们应该反对的,是青年们中间尚犹不免的对于文学的病态——没有严肃的态度和批判的精神。”先生的反思之语对当今文坛的游戏化难道没有“一针见血”的作用吗?

    巴金解放后基本没有写多少文字,这不能怪他,在被迫批判别人、免遭自沉、最终难逃厄运的政治运动中能够幸存就算万福。我们一度把文学作用抬举的很高,高到文学本身不能承受之重,后来又一度遭受不能承受之轻,政治和经济似乎都要拿文学“说事”。晚年的巴金开始借助《随想录》讲真话、说真事,而这应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热血青年的行为,一个文坛老者为何做了先锋?他在《怀念胡风》里写道:“我是个衰老的病人,思想迟钝,写这样的文章很困难,从开头写它到现在快一年了,有时每天只写三、五十个字。我想讲真话,也想听别人讲真话,可是拿起笔或者张开口,或者侧耳倾听,才知道说真话多么不容易。”然而巴金还是突破了自己:“难道我们那时的文艺工作就没有失误?虽然不见有人出来承认对什么错误“应当负责”,但是我向着井口投掷石块就没有自己的一份责任?历史不能让人随意编造,沉默妨碍不了真话的流传。”《二十年前》的深刻反省和疾呼震撼人心:“旧梦也罢,警钟也罢,不像刑场陪绑,浑身战栗,人人自危,只求活命,为了保全自己,不惜出卖别人,出卖一切美好的事物。那种日子!那种生活!那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是一片黑暗,就像在地狱里服刑。我奇怪当时我喝了什么样的迷魂汤,会举起双手,高呼打倒自己,甘心认罪,让夺去我做人的权利。”“过去的事也只好让它过去,有人不想旧事重提,有人不能不旧事重提,我属于后者。因为记住过去的教训,我才不怕再次上当。只有承认每个公民的权利,才能理直气壮地保卫自己。没有人愿意我们国家里再发生一次“文化大革命”,那么让大家都牢牢记住那十年中间出现的大小事情。最好的办法我看只有一个:创办“文革”博物馆。”

    与巴金相比,铁凝的随笔相对轻松,这和她的经历经验、小说风格基本一致。她出生画家父亲、钢琴老师母亲的艺术之家,作为典型插队四年,比较熟悉农村生活。在她的随笔性散文里,“我与农村”占有一定比重。然而更多的是一个城市知识女性的心理表述,《想象胡同》《关于头发》《与陌生人交流》《一件小事》等用女性细腻的视角,描绘了人间的美好。值得一提的是,文本中关于名人回忆、名画欣赏、文化旅行的文章在全部60篇中占了41篇,这些处于数目压倒性优势的篇什文笔晓畅、清新、简洁、优美,没有刻意雕琢,好像一路行走、信手沾来、顺手牵羊的果实。文风上与茅盾、巴金都有现代文学语言的基本特征,或多或少流露欧化小说语言的倾向,所不同的是,茅盾、巴金的叙述语言隐含着中国古代汉语的一丝痕迹,到了铁凝,却完全是“现代汉语”了。我相信或者感觉,茅盾、巴金二老在摆脱鲁迅半文半白式的现代文学语言中做出了成功的努力,铁凝则无半文半白后顾之忧,撒开来跑向现代文学语言的原野。可贵可敬的是,她的文艺之旅虽有走马观花,却时时闪烁着思想的火花,在《书的等级》里对草率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人生观提出了质疑:“有时你以为你种的是梨树,收获的却是一筐干枣。”《一个人的热闹》里分析说:“孤独并非人人能有或配有的,孤独不仅是一个人呆着,孤独是强者的一种勇气,孤独是热爱生命的一种激情。”铁凝也许不是哲学家,却是典型的审美学家,对欧洲名家油画、版画、雕塑、芭蕾舞女的鉴赏,对美国纽约图书馆的的造访,与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的对话,对孙犁、冰心、汪曾祺等文坛前辈的回忆,真实,真挚,真诚。与冰心姥姥的一块静坐无语,那是多么令人神往的人际交融的美妙境界啊。汪老在铁凝小说研讨会上“不讲好话”,给她带来的是敬重之后的反思。铁凝真是“铁姑娘”呀,对一位前苏联受到政治迫害的“飞翔派画家”的作品给予公正的评价,对王朔的“我是流氓我怕谁”的异类人物小说,肯定其拥有社会责任感,宽容胸怀,可见一斑。

0

热点资讯

© CopyRight 2012-2023, zgnfys.com, All Rights Reserved.
蜀ICP备06009411号-2 川公网安备 51041102000034号 常年法律顾问:何霞

本网站是公益性网站,部分内容来自互联网,如媒体、公司、企业或个人对该部分主张知识产权,请来电或致函告之,本网站将采取适当措施,否则,与之有关的知识产权纠纷本网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 移动端
  • App下载
  • 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