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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男:非轮回耗空了我的心灵

2015-02-04 09:26 来源:中国南方艺术 作者:海男 阅读

  除非轮回耗空了我的心灵 | 海男

海男

  转眼间,我已不再是推开滇西永胜县城的窗户,渴望着文学梦境的文学青年,那时候我十八或十九岁,每度过的时间分秒都感觉到是如此的稠密而又漫长,每天我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期待着能听见邮递员送信按响的自行车铃声,那铃声在雨后或艳阳高照的时候尤其显得悦耳动人。我每每听到这铃声都会从当时县文化馆的二楼往下跑,我显得有些气喘吁吁,直到我来到邮递员面前。我在邮递员草绿色的两只垂挂在自行车后座上的邮包里,搜寻着我的信件,那时候我的邮件有情书、退稿、采用稿件的信件、朋友来信,还有我订的文学刊物等等。那个阶段,每天期望的就是见到邮递员,到周未时因为不去单位,也就无法见到邮递员,时间就显得更漫长了。它之漫长是因为隔离开了那些亲爱的信件。而正是那些信任维系并萦绕着我的文学梦想。那些日子,收到文学刊物编辑的一封短信,无疑会为我的文学梦境插上了翅膀。即使是退稿信也会一遍又一遍的阅读。

  我正是从那个阶段开始了阅读和写作,同时也开始了像许许多多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文学青年一样给刊物投稿。每一次给文学刊物寄稿,都是一次文学之梦的远行。我会亲自到邮电所给牛皮纸信封贴上好看的邮票,然后忐忑不安又充满梦境的将信投进邮箱。之后,邮件会快而缓慢的到来,有些发出的稿件也会沓无音讯。尽管如此,写作于我已经上路,如同那些写在格子稿纸上的诗歌已经开始远行。

  写作于我开始在滇西永胜县城开始,那座横断山脉间的一座小盆地,培植了我的许多原始的想象力。同时给予了我纵横于世界的勇气,当我回过头去缅怀我的过去时,我仍会看见那一株株幸福的葵花和水中的小蝌蚪们的生活状态;我还会在每年的清明前后就会抵达父亲的墓地。尽管父亲并不是永胜人,却葬在了他从前生活工作过的地方。写作于我开始于滇西,直到如今,我仍然能感受到我开始写在那一本一本黑色笔记本上的诗歌的心跳。我迷恋黑色的笔记本,上个世纪末在鲁院上学时,我看见了洪锋写在笔记本上的小说,当时的场景对我震撼很大,我再也无法忘却我的目光拂过那一本本黑色笔记本的感觉,那个曾经写过《瀚海》的小说家洪锋当时就在他摊开的笔记本上写小说。那是我今生见过的最美的作家手稿。我不知道今天的洪锋是不是还在那些黑色笔记本上写小说。

  转眼间,时光耗尽了镜子里从前的我,每个人的第一沧桑都写在脸上,面对公正的镜子,我感觉到时间的快,一个瞬间就足可以改变我们的命运。那种青春年代的慢再也不可能回来。我此刻居住在昆明,这个星球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毁灭着我们的想象力,为此到来的是地球的创伤。昨天我曾想最适合居住的应该是一座远离昆明的小镇,我的期待或渴望与年轻时候的我形成了强烈的落差,青春的时候我总是想搭上卡车和火车去一个更大的城市,去相遇更多的人或事。而现在的我却逃避着城市的一切,总有一天,我会寻找到这个地球的一个蚂蚁似的角隅,寻找到缓慢的歌曲和宁静的世态。

  更多的时刻,我会独自出入于角隅,有时搭上一辆大客车我就会寻找到与地理相关的民族,倾听他们浓郁的地方口音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到达了一座县城一座纯边疆的小镇。从儿时开始,我就训练出了迁移力并在这些时间经纬度中用味蓄适应那个地方的各种饮食习惯。所以,直到如今,这种适应能力依然很强,我曾在滇西的澜沧江边岸行走,借助于江岸的力量寻找我的诗学符号。我曾在从澜沧江沿岸回来后完成过六十首十四行诗《忧伤的黑糜鹿》,这是我诗体中最重要的文本。这是其中的《在澜沧江红色的纬度里》的一首:

  雨淋湿了澜沧江裸露的腹部
  轮回转世的女妖们纷纷出场
  从幽暗的灌木丛带着柔软的妖体
  逆流而上,企图统治这个地区神秘的黑暗

  在澜沧江红色的纬度里
  人妖长出了双翼,拍击着两岸沙滩
  带着历练的诗歌出现的是海男
  她是这个地区从香草中出世的诗人

  夜色深陷以后,白昼替代了黑暗
  在澜沧江红色的纬度里
  泥石流来得如此疾迅,揭竿而起的是风
  狂风暴雨浇铸了岸上最绝望的舌头

  在澜沧江红色的纬度里
  飘动着一个女诗人舌尖上的演变术

  迷恋上云南的地理生活,使我会选择各种季节出发,在任何一个地方我都可以原生态的品尝到地方的食物。两年前我前往滇西的边城耿马,到了一座纯佤族山寨,被热带的芒果树笼罩中的山寨,我喝着香甜的米酒,品尝刚从树上摘下的酸芒果,这芒果被佤族妇女用一种特殊的佐料凉拌以后,真是美味无比。坐在芒果树下在米酒的弥漫中我倾听到了佤族民间歌手唱出的最忧郁的歌曲。那天我忧伤的醉了。我乐于这样的醉,每次我出游到边隅我都要醉,我说不出我为什么要醉?我在从大怒江回来后曾写过这首题为《我们咀嚼着荞麦谈论着死亡》的系列诗歌。这首诗歌如下:

  坐在铺满暮色的怒江峡谷边
  我们咀嚼着荞麦谈论着死亡
  这个被我们出生以后就用蓝墨水圈住的词
  此刻,从紫蓝色的怒江峡谷中汹涌而出

  介于死亡的有限记忆源于惊悸的春天
  那是被春祭之神所演奏过的晦暗地带
  介于死亡的经验源于凉爽而热烈的奔逃
  那是沿着秋祭之神所演奏过的花园的凋零

  只有在怒江边躺下去,你才会放弃颤栗的搏斗
  在风中将一粒粒荞麦抛进舌苔之下
  只有当我们不再谈论死亡时,那些过往的精灵们
  带着烛火,经过了我们屏住呼吸所看见的岸滩上的祭台

  我们咀嚼着荞麦体验着死亡之临近前的焰火
  蓝精灵越过了江水,将白银的床榻,梦的深渊馈赠给我们

  我之写作不再像青春期的某场事件一样显得轰轰烈烈,它越来越趋向平静。在我们这个地球开始频繁的遭遇着越来越多的灾难时,我的心依旧保持着挚热,它使我的触角更敏感也就更忧伤。去年我完成了长篇小说《碧色寨之恋》,直到今天,我的灵魂一直在那条百年前的铁轨上游动。我不知道明天意味着什么?不管生命的轮回怎样进行下去,我知道未知的写作就像死亡一样等待着我。所以,在我刚完成的长诗《我的诗履历》的最后一首中,我这样写到了2011年:

  花,萎谢了还会再开。火车远去了还会
  奔驰而来。作为女人的我之所以出生
  在云南边疆,是为了做诗人。现在的我
  将再一次的穿上长裙去云南的边隅

  春天是云南最美最长的季节
  我会穿上裙子,让那些花儿感觉到
  我是花儿们的同盟。我是流水我也是
  时间无法毁灭的一种符咒

  穿上长裙去云南的边隅,我会让那些
  吻过或拥抱过我的人,像铭记一朵云一样
  记得我写下过的一首诗歌。总有一天
  这首诗歌会成为我的墓志铭
  2011,消毁我年华的时间奔驰而来

  我仰起头,看见了蜂房看见了宁静如山神的守林人看见了羚羊在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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