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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平:亢奋过后的空虚和苍茫

2012-09-28 16:41 来源:文学报 作者:何平 阅读

  “亢奋”,如此妖冶性感的词做了书名。

  《亢奋》有“荷尔蒙”的暧昧。男追女逐,性与政治,都会带出一袖子的“荷尔蒙”,却不止于此。“亢奋”,根本就是我们这个欲仙欲死的时代的集体征候。居庙堂之高,处江湖之远,今天的时代,我们唱着同一首歌:“我们在亢奋”。话说到此,各位看官别以为我是“亢奋”的敌人。你我皆凡人,谁甘“痿”身呢。所以,当一个压抑的时代过去,我们可以自由地亢奋了。精英中产普罗大众上流底层,早抛了阶级阶层这些劳什子,为钱为权为利为色为养家糊口,当然也不排斥有些人为理想信仰,并肩子打了鸡血一样亢奋。

  所以,和当下大行其道的流行小说不同,《亢奋》自有其坚硬的,难以被流行消化的核。电视圈的风云险恶和盛极而衰,中年男人的情感危机与青春凭吊,有点黑幕有点情色,但这不是《亢奋》的全部。亢奋是时代病灶,却也是时代的发动机。《亢奋》的作者自然看到这一点,所以他在小说中释放着“亢奋”这个魔鬼,让它破坏,又让它创造。而事实上,在改革开放已经三十年的今天,并不是所有的写作者都能够洞悉其中玄机的。作者说,我无意粉饰电视人的生活。陈振飞是个正常的男人,可以代表我们这个时代的成功男人形象;女读者则大多表示,不喜欢陈振飞这样的男人,他虽然意志品质高,能干,但不够高尚,不够磊落,不够专一。女人是唯美的,对男人的要求是苛刻的。如果是在现实生活中,陈振飞这样的男人无疑是对大多数女人有极大杀伤力的。因为作家不用为小说的人物遮羞,而现实生活中的任何自己,都会懂得什么该掩饰,什么该张扬。

  《亢奋》从来没有以一种暗角小人的嘴脸标榜自己写的是“闻见录”。《亢奋》写的是电视圈里的“可能性生活”。而这种“可能性生活”怎样有意无意着陆在电视圈只有作者自己清楚。之所以提醒这样一个文学常识,是因为我们的图书市场已经培育了读者对号入座按图索骥的好胃口。而我要说了,如果一部文学作品只剩下行业指南的价值,文学活该它速朽活该它去死。还要指出的,虽然很大程度上我个人对文学作为安慰剂致幻剂给予过严苛的批评,但并不妨碍读者以文学安抚伤痕弥补残缺。《亢奋》里的文化人,大都有情有义。比如陈振飞在广电总台组建过程中失利,大权旁落,他的那些兄弟姐妹,该追随他的继续追随,该温存他的继续温存,不似我们理解的社会世故,人性势利。作者自有不想直面的现实。如他所说:“一部30多万字的长篇小说,有责任拿出一些文字,对读者进行适度‘迷幻’。我们的世界需要真诚,需要情义,需要感动。做一个世俗里的中国人,大家很无奈,现实世界里得不到太多,虚拟世界就不要太吝啬。作家的能耐,也不过如此罢了。”因此,作为一本可能畅销的小说,《亢奋》里该有的一个不缺。

  人活着那点想头劲头嚼头,总是因为我们的世界总有那么一点阴影一点黑,总有那么一点看不透望不穿,让你可以一头走到黑,也可以从黑盼到亮。所以你才会不断被生活撩拨痒起来H起来。亢奋复亢奋,无论高尚到为人民服务,还是低俗到为自己服务,这是人类永恒的事业。而比起官场、商场、职场、名利场的黑暗,人心之黑暗才是最深的黑暗,也是最后的黑暗。我敢断言,只有人心之黑之暗,才是文学放马驰骋的野地。写作和阅读的关系天生就是偷窥,也是揽镜自照。作为一个码字的,你总得让你的读者有一点点想头劲头嚼头。所以,是官场、政经、励志、成长,还是都市言情,也许现在有人还拿捏不准该把《亢奋》供在那座庙里。我要说,放眼望去,别看官场、政经、励志、成长、都市言情大市攘攘,多的是会如过江之鲫。一个作家无论把他的故事安放在哪里,最后博弈的还是你的文字逼视人心人性的力量。所以,《亢奋》要写到亢奋过后的空虚和苍茫。如此说来,《亢奋》终究交织着作者诗意的理想和批判的激情,毕竟作者从少年时代就做着纯粹的文学梦。

  (《亢奋》丁捷/著,江苏文艺出版社2010年6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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