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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文学

泉子:新年快乐(八首)

2019-02-27 09:14 来源:中国南方艺术 作者:泉子 阅读

泉子

泉子,男,1973年10月出生,浙江淳安人,著有诗集《雨夜的写作》、《与一只鸟分享的时辰》、《秘密规则的执行者》、《杂事诗》、《湖山集》,诗画对话录《从两个世界爱一个女人》、《雨淋墙头月移壁》,作品被翻译成英、法、韩、日等多种语言,曾获刘丽安诗歌奖、诗刊社青年诗人奖、十月诗歌奖、西部文学奖、汉语诗歌双年奖等,现居杭州。

 

广陵散


苏轼会想些什么?在我今天这个年龄,
陶渊明会想些什么?
屈原呢?孔夫子呢?老子呢?
阮籍在十年之后就弃世了,
杜甫在十六年之后终老于他乡,
而嵇康在两年之前,在行刑的路上
最后一次弹起了《广陵散》……

2015


东方是什么

米沃什说,撒旦,才是“人间精灵”,
才是自然的创造者,
才是约束天地万物那永远不变的网罗。
这性恶论的信奉者,
虽然诗人的良知逼迫着他,
并命令他一次次说出了诅咒。
哦,这二十世纪的智者,
这西方世界的先知,
所以,刚刚过去的二十世纪,
就不可能不是一个绝望的世纪。
而在这刚刚过去的二十世纪中,东方在哪里?
或者说,东方是什么?
一个遥远星球上的古老传说?
一个西方人手中传递着的,侏罗纪化石上的美丽花纹?
而更新的一个世纪,终究会有一片新的绿色从废墟的深处,从美丽花纹的皱褶中被投递出来,
作为久远世纪带给一个未知世界幸存者的一声问候。
你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条狭长的礁石上,
踮起脚尖,听凭波光持续地晃动。

2015


新年快乐

元旦日温暖的晌午,
在一顿简单的午餐后,
母亲兴致盎然地和我聊起,
她年轻时的几位追求者:

一个是她同村的表哥,
在得知母亲与父亲相亲的消息时,
满头大汗地跑过来,
并大声地质问:
“你不知道他是一个药罐子吗!”
是斥责,也是这斥责深处的绝望,
保全了一个消逝已久的午后。

另一位是父亲大学学弟。
他多次在母亲面前提起
父亲更年轻时的一段情感经历:
他曾为一个分配在县城工作的女同学等了六年,
直到六年过去后,
直到二十八岁,他才来找你。
另外,他今年二十八岁了,
而不是媒人说的二十六。
母亲说,其实,
父亲从来没有隐瞒过他真实的年龄。

还有一位是邻村的理发师,
在出嫁的前一天,
他一边为她修剪头发,
一边咬牙切齿地说,
等这个肺痨死后,
你一定要嫁给我!
这个理发师不久在为自己家建房子时,
从屋顶上摔下来,
死时未满三十。

父亲今年七十有九了,
他的皮肤细腻而红润。
不过,母亲最终下定决心嫁给他,
是因为“他当年真的是一个美男子!”,
也因为媒妁之言:
人各有命,
别看他现在像一个病秧子,
说不定在你嫁过去后就好了。
事实上,我们周围并不乏这样的例子。

父亲后来成为这样的例子中最新的一个,
母亲当年的追求者中另几个壮实如牛的年轻人,
有两位已不在人世,
还有一人则长年卧病在床。
母亲在讲述的过程中有多次停顿,
而伴随母亲的一声叹息,我长长地吁了口气,
一颗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归于安宁。

而在隔壁的房间中,点点,
她的孙女正哼唱着
一首欢度新年的歌曲。

2015


寒冷而彻骨的光芒

当我告诉他,一个我们共同的朋友得绝症的消息时,
他黯淡的声调中徒增了几分亮色,
仿佛一件期待已久的事终于到来,
仿佛一个尘封已久的谜底终于揭开时,
伴随着些许兴奋的释然。
一点都不意外的,他说。
你看他的习惯有多差:
每天五包哈德门;
(一种两块钱一包的劣质香烟)
喝茶梗齐杯沿的浓茶;
晨昏颠倒,通宵玩游戏。
或许,他之前一直没得病
倒是多少让人意外的。
我惊讶于理性的强大,
惊讶于坚硬的逻辑之墙上
冰凌从钢铁与砖石的缝隙中为我捎来的
一个时代的隆冬:那些寒冷而彻骨的光芒。

2015


一行为千年后读者所辨认的诗

那不断用手中的权柄去交换利益的人获得了谀辞,
而你是否愿意用这人世全部的羞辱,
去换得,一颗历经沧桑后的赤子之心,
一行为千年后读者所辨认的诗?

2015


云中一日

山顶上的假山与岩石是小块的云,
脚下这庞然大物是大块的云。
云中一日哪,人世已是千载,
而你这一刻的欢喜,
又何曾抵不上人世世代相续的悲凉与忧思!

2015


波德莱尔对我们的吸引

波德莱尔对我们的吸引,
是因为那同一个时代的困境依然在考验着我们,
在两百年过去之后;
但丁对我们的吸引,是因为人性中那相同的软弱依然在困扰,
并考验着我们,在千年过去之后;
老子、默罕默德、耶稣与佛陀对我们的吸引,
是因为这人世中的贫瘠与荒凉在过去的亿万年间未曾发生过一丝的变异,
是因为那无数的昨天,不过是全部的过去与未来所共同熔铸出的,
一个个如此崭新的今日。
就像此刻,这无数雨滴源源不断地从水之深处浮出,
并在水面上碎裂成一个又一个细小并扩展开来的涟漪。

2015


给点点


当我看到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时,
我会去回忆点点在相仿年龄时的样子;
当我看见一个已然长成,
却依然青涩的少女时,
我会想象点点在她这个年龄时会想些什么?
当我看到一个带着自己孩子的年轻妇人时,
我会设想点点在一种辛劳中,
是否已然品尝到最初的生活之蜜?
当一个老妇向我迎面走来,
当我想起有一天点点也会获得她脸上的沟壑与皱纹时,
我的忧伤是如此浓郁的吗?
或许,她已然在一种徒劳中,理解了这繁华而短促的人世。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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