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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文学

雨田近作短诗精选(十四首)

2017-04-18 08:45 来源:中国南方艺术 作者:雨田 阅读

雨田

  雨田,当代诗人。1956年生于四川绵阳,中学毕业后到军队服兵役。1972年开始诗歌创作,1985年创办净地青年诗社,主编《净地》诗报。20世纪80年代以后,以其独立的意义写作成为巴蜀现代诗群中的重要诗人。1992年加盟非非主义,为后非非写作代表诗人之一。已出诗集《秋天里的独白》、《最后的花朵与纯洁的诗》、《雪地中的回忆》、《雨田长诗选集》、《乌鸦帝国》、《纪念:乌鸦与雪》等。诗作入选国内外200多种选本,部分诗作译成多国文字。曾获台湾创世纪40年诗歌奖,刘丽安诗歌奖、四川文学奖等,代表作品有《麦地》(长诗)、《国家的阴影》(组诗)等。现为沙汀文学艺术院常务副院长、西南科技大学文学与艺术学院客座副教授、四川绵阳师范学院副教授、四川省绵阳市作家协会副主席,现居四川绵阳。
  
  在苍溪的夜晚
  
  穿过暮色的丘陵 穿过黑暗的隧洞时
  我的梦没有在嘉陵江上游苍溪的黑夜迷失方向
  也许我的心漫游在只有自己才懂得音乐里
  梦里的另一端 是否是她穿着长摆新衣的身影
  我茫然被梦惊醒  忧伤而又无法看清她的面容
  
  窗外 嘉陵江水在黑暗的夜里流动 她披肩的长发
  呈现另一个春天的来临 谁无休止的心烦意乱
  甚至把整个夜晚触摸得苍白 此刻谁能告诉我
  什么果实充满甜蜜和黑暗 而我还有足够的耐心吗
  忧伤缠绕着我 就像缠绕着一个无法改变的地球
  
  苍溪的景色如斯 但我不会去记忆九龙山的铁甲松
  不去想那里的豹 金雕 猕猴 大灵猫和梅花鹿
  黄昏 我离开时已经不知所措 意识更糟
  令人惊异是我被梦惊醒后什么都不去深想 回味
  但我闭上眼睛时看清了富乐山下明亮的月光
  
  2015.2.13凌晨
  
  被遗弃的狗
  
  记不清街名的深处 有一条拐着腿的狗
  它跟另一条脏兮兮狗的尸体睡在一起 据说
  死去的狗是被几个执法的城管打死的
  谁会去理解和体验它死的时候那种感觉
  我无法直视这条死去的狗的眼珠 已被
  蚂蚁吃掉 而打死它的人都还活着 难道说
  它真的就该死吗 那些被误导 被撒谎
  和被欺瞒的生活不是灾难 我在想不该想的问题
  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狗错了 还是打死它的人错了
  此刻 我想得更多的还是那条拐着腿的狗
  它不吃不喝守着另一条血迹斑斑的狗的尸体
  这意味着许多活着的人还不如狗 谁最耻辱
  尽管我不去想 我该或不该想的事物 但我知道
  远方的雪在融化 春天的花香是否离我们很近
  
  2015.2.14于苍溪
  
  德令哈冥想
  
  或许这是最好的时光 依旧是千年的月亮高悬夜空
  是某种想象的光明坠落成悲剧 我凝视月光下
  有节奏的女人 她的乳房抖动得像两座山峰
  什么样的词都无法表达我的渴望 其实我清楚
  一个人出生的路和死亡的路相同 也是无法
  超越的真实 谁如此亲切的拒绝我多情的幻想
  
  夜晚 德令哈的月光照着我的孤独 许多事物
  在我的视线里变得模糊 然后丢失得一干二净
  德令哈 让我的忧伤和天路相遇吧 我想
  骑着白云去抵达你的内心 穿入天的山脉
  我爱你草滩上的马群 羊群 牛群和山间村落
  还有那颗忧伤的沙枣树 更爱阳光抚摸的向日葵
  
  德令哈 我是怎样为你的存在感到强烈的惊奇呢
  你的四季在轮回 鸟群飞走 只有空巢还守在那里
  我的欲望如高悬的宏钟发出神秘的呼唤
  无穷无尽的距离在伤害着我神圣的身体 谁的灵魂
  此时正穿过一片枸杞林 如此沉沉的夜晚令人饥渴
  谁让我眼前的世界变得空空荡荡 目光空洞
  
  悲伤使我想起经过德令哈的一列火车 想起
  黑夜里孤独的车站 想起一个孤独的人乘火车去拉萨
  我的饿悲伤在德令哈被静静的黑夜吞没 露出骨骼
  也露出火焰的德令哈 你夜晚的月亮多么苍白
  我怕再次经历爱的煎熬 疲惫和困苦 我必须
  把痛苦的呻吟葬在黑暗的夜里 让新的月亮升起来
                                    
  2014.7.22于德令哈
  
  八月柴达木
  
  云朵漂浮 一只扑面而来的苍鹰将云朵压低
  仿佛一切都送进裂开的深渊 谁在夏日想着秋天
  在古老的柴达木 我越过山谷眺望明月倾泻的光辉
  我是否从这里走到丝绸的沙漠 穿越山脉
  去追赶我心中的格萨尔王 去抵挡一阵阵风暴
  
  柴达木宽阔的旷野上有许多难以忘怀的风景
  和嘶鸣中奔跑的马蹄 我在柴达木行走如此缓慢
  就像拖着我过去多年的旧时光和一种对未来的绝望
  
  是青藏高原上的一阵风拍打着我内心的疲惫 擦干
  我满眼的泪水 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回到自身
  在柴达木 我咀嚼着这里的阳光和月光 遗忘许多往事
  但你的雄姿利剑般的刺向我的冷静 让我在你的面前
  难以保持自己独有的形象 我该去寻找什么柴达木
  
  野狼在疯狂的嘶叫 而我内心的阴影早已烟消云散
  我只是一个柴达木的过客 可我对柴达木的依恋
  还深陷在她的灵魂深处 上帝啊 我实在别无选择
  
  2014.7.23于海西州
  
  柯鲁可湖
  
  强烈的阳光刺伤了我眼睛 无形的天空
  在柴达木盆地流动 我无意识的注视着赤裸的你
  猛烈的震颤使我的血燃烧起来 野鸭和不知名的水鸟
  成群结队的扑向你 黑压压的耗牛和羊群也向你移来
  我不敢用我伤口太多的手抚摸你秀发和皮肤
  此时的我只能向着你身旁的红柳枝条仰望
  我知道你是一匹狂奔在暴风和沙尘中的野马 如此深邃
  而我丢失已久的内心却永远无法找回 我如此凄凉
  
  那些曾经在这里流放的诗人认识你 谈论时
  我不仅发现你玫瑰色的光芒 还发现你阴影的胸膛
  也高高挺起 由此我的内心又多了一种忧郁 多了
  一种难以治愈的疼痛 像搁浅的沉船无言无语
  我站在你的面前闭上眼睛时 一种贪婪的欲望跃入体内
  律动的血液升腾为一种旋律正溶解着我的疯狂
  是你缓慢而又顽强的倩影将我的形象淹没在荒凉中
  瞬间 我沙白的胡须变瘦 而你——柯鲁可湖的青春依旧
  
  2014.7.24于德令哈
  
  五井村
  
  原谅我无止境的想来这里呼吸新鲜而又芳香的空气
  穿过弯弯曲曲的路  竹林和苦楝树被秋风吹拂
  几只山羊在田埂上啃着快要干枯的草  无数只鸭子
  在被镰刀放倒的稻田寻食  我几乎不再关心什么
  跟在身后飞舞的蝴蝶  望着我发呆的两条大黄狗
  我都不会去关心它们  是废墟上燃烧的野火
  正修正天空的束缚  望着移动的云  我是多么的自由
  
  国家的地图册上没有你的位置  你的确太妙小
  而我却说你是人类最伟大的子宫  孕育出我的真爱
  站在她出身的屋前  宁静的心是多么的疼痛
  是菜架上苦瓜  冬瓜的残藤让我不知所措  咬着嘴唇
  像幽灵一样的我徘徊在杂草丛生的田野  是谁
  冷漠而又残忍  我该怎样安慰我的痛苦  疯狂
  而又平静的渠江流水能否为指点谜经  让我幸福永远 
  
  谁说世界不在我的脚下  八濛山两座挺立的峻峰
  像你丰满的乳房  但也已被拔地而起的重重高楼包围…… 
  
  2015.10.28日凌晨写于渠县
  
  贵福镇
  
  这是谁的故乡  低矮的瓦屋  残破的篱笆
  和几个衰弱的老人守望着日复一日的老阳光  幽暗
  而又苦寂的日子让许多人成了叛逃者  背井离乡
  留下的尽是些穷困、伤痛和怨恨  只有疲惫的岁月
  使一些人的眼睛一闭一睁  谁的沉默在为专制添砖加瓦
  此时的我只能站在红色纪念园的门口  含着羞愧的泪水
  历史都是后人写的  我绝不会让沉默蒙上自己的眼睛
  穿过一条小街  我奇怪的发现整条街上摆着打好的棺材 
  
  2015.10.26  夜写于渠县
  
  仙海的两棵树
  
  天龙山顶上的两棵古柏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不知道这里过去如何荒凉,但我明白
  你在无数次的狂风暴雨中形成自己的躯骨
  独自啜饮着生命的呼吸和你根上的故乡
  我真的想  你的前世就是一对难舍难分的恋人
  有着一段伤心的泪被风吹走  变成烟雨
  此刻我站在你的面前  用悲苦把甜蜜唤醒
  
  你见证过月亮在水面上升起   倾洒着忧郁与喜悦
  激情的浅丘里  你的孤独成了一种信仰
  把我深深地诱惑  大地震颤时你注视着
  仙海湖封存的火焰  在挑战孤独时享受独孤
  
  还有谁知道你扛着自己的命运 扎根在山水间
  一刻不停地吸取阳光  活在速度之外 从不
  屑于急攻近利  但你从不寂寞  你的枯枝败叶
  也自成一体的成为浅丘深处的风景  你没有
  被狂风吹斜  是因为你懂得生命的意义在于正直
  谁也不知道你在追问或留恋什么  阳光下
  你凝视着一些赶路人  从你身旁悄无声息地走过
  
  穿过火焰  你神圣的光环迷醉在音韵起伏的水面
  我想在恍惚与欢乐的绿色之间去触摸你的恋歌
  如此根深蒂固  我领悟到你上空空气的甜美
  仙景之境界  有一种诗意正环绕  并穿梭在其中
  
  微风用指尖触摸你的枝叶  你跳动的脉搏
  日复一日地抵达内心  我知道比黑夜的深沉
  更广阔无边的是你的温暖  你沸腾的欢悦
  如同阳光之声  让你的躯骨更加坚硬而勃发
  从第一眼认识你开始  我就陷入一种窘境
  你的高度  你的光辉与永恒是你沉默的话语
  我知道你的生命获得了阳光和土地的力量
  不然  你怎么会这么有骨有情有义的守望在此
  
  2016年5月20日写  沈家坝
  
  寒冷的春天
  
  艰难的春天才开始  孤独犹如杂草丛中横行的怪物
  潜伏在我的身边  人们在狂欢  我却
  不为人知地感到寒冷  气味如此浓烈  是谁
  残酷地酿造着春天的浓度  又是谁在暗处繁殖腐烂
  仿佛一个或更多的兄弟姐妹被欢乐的节奏控制
  
  其实我早已苍老在尊卑的帝国  那些暗动的火
  早就预感我一生的爱情是一头凶猛的野兽
  我如此疯狂地去爱一个人  难道是我的错上加错吗
  
  望着天空的空白处  我再一次感受到春天的寒冷
  我听不懂风的独白  也许初到的春天
  像一幅抽象的油画  也许这寒冷的春天后面
  深藏着一把刀  欲望把所有的心事理成一团乱麻
  此时的语言无法表达  我的内心需要温暖……
  
  2016年2月9日于沈家坝
  
  愤怒的绿梅
  
  腊梅凋谢  几只叽叽喳喳的麻雀显得多余
  难道那些丑陋的形象与阴谋会让你的清高
  远离狭隘的贪婪  忧伤的叹息被春天识破
  我以同样的手势向腐烂的时光告别  仿佛
  忧伤的月亮欺骗了灵魂  我的自由在暴力
  与非暴力之间繁殖疼痛  谁在蚂蚁吃蚂蚁的时代
  命运更为悲惨  更多的人们在寻找生存的国度
  挖掘埋葬自己的墓穴  我又一次陷入东倒西歪的爱情
  愤怒的你是否在敌意的春天改变我的想法
  故乡在消失  我不会在现实的生活中成为狼群中的狼
  你在我的心灵深处  永远都是那么高贵  神圣……
  
  2016年2月10日于沈家坝
  
  雨雪时刻
  
  那么坚固的寒冷被一场雨夹雪敲醒
  谁站在窗口看见道路变得泥泞起来  雪在雨中落下
  雪落下的姿势是羞涩的  那个站在最冷 最暗
  角落怀念雨雪露出灿烂笑容的人是谁呢
  
  我依然陷入火焰一样的迷宫  沉默和冷漠
  让我更加孤独  这精神的枷锁有时如同梦境
  正覆盖开始苏醒的春光  流过血泪的季节开始寒冷
  在雨雪时刻  有一张无法说清的脸照耀着颓废的我
  
  沉静中  我会噙着自己的泪水把忧伤重叠成风景
  让那些屡经失败的人  在动荡的祖国更爱祖国
  
  2016年2月14日写于沈家坝
  
  五月凌晨读诗时
  
  几只白头翁在窗外把我从睡梦中吵醒
  我顺手翻开枕边飘着墨香的《冷藏的风景》
  一只跳蚤不知从何来  突然间跃上我的手背
  此时我无法控制自己的神经  浑身发痒
  或许  从此以后我开始相信  一只小小的跳蚤
  也能不分时间  地点掌控着我  相信谁呢
  
  我不是神  我只是人  神会像上帝一样俯视一切
  而我有时只能去眺望貌不惊人的一棵孤独的树
  许多未知的里里外外  我都无法胜于自己
  我更无法获得那些辽阔而又深远光亮和星辰
  更不能千年以后  像李白  杜甫那样风光盛唐
  留下万古绝唱  而我只是延续汉语诗歌的一个人
  
  2016年5月2日晨上写于沈家坝
  
  天主教堂的夜晚
  
  夜深了  名为天堂左边的音乐吧把沉默的树
  摇醒  行人越来越少  大理的夜晚有时也会寂寞
  越来越深刻的月亮让我感受到黑夜的悠远
  
  此刻  一种漫过天际的光芒扑面而来  是我
  分明看见黑暗在退却  我凝着无边明亮的星群
  许多事物和不灭的火焰让我敬畏  轻轻吹着的风
  让我的目光变得柔软又慈悲  我多么想借着月光
  把我的心灵洗得晶莹剔透  风铃渐渐地无言
  
  我在如此寂静的夜晚弯腰  鞠躬  挪动脚步
  仔细倾听小虫的私语  听见星星掉进洱海的声音
  更多的时候  我望着月亮沉默不语  孤独或忧伤……
  
  2015年3月21日写于云南大理
  
  在阿德书店
  
  云朵像无色的墨汁泼向蓝天  我用苍老的目光
  无法描绘大理古城的轮廓  洱海与苍山在欢笑
  也行我在这小小的世界不能摸到帝王的良心
  也许是新乡姑娘的微笑唤醒我此时的孤独
  以及是我想在这里寻找忧伤的踪迹  不然
  我怎么会想起  阳光下的一棵盛开热烈
  而又青春的樱花树被狂风刮断  于是我沉默
  
  2015年3月20日写于大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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