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马,1956年生于四川。1986年与周伦佑、杨黎等人创建非非主义诗歌流派,是该流派基本理论奠基人,流派宣言人。
主要理论作品:《前文化导言》《非非主义宣言》《新文化诞生的前兆》《语言作品中的语言事件及其集合》《非非主义二号宣言》《语言革命:超文化》《走向迷失》《关于未来诗歌的断想》《前文化系列还原文谱》《人与世界的语言还原》《什么是非非主义》等。主要诗歌作品:《需要我为你安眠时》《沉沦》《世的界》等。
一
冬天的时候,或者更加早一些
就在秋季刚刚开始的干枯中
火苗上的火光远离了
同样新枯的柴扉,沉默
依然象雨季那样浸透了漫山遍野
植物还被它们的皮包裹着
在将要到来的冬天到来之前
这和已经过去的所有隆冬一样
雪花从不在的地方进入在的地方
从从来看不见飘的地方开始:开始飘
“这里总是长夜漫漫!”“一些东西很白啊!”
同样是为着什么而沦落
同样是在沦落的同一个瞬间
那些耀眼的事物,得以慢慢地展开了
你知道隆冬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被雪花证明
反过来也是一样,一株玫瑰树:从开花到落红
从落红又到花开,年复一年,树儿高了吗?
正如今天,眼前,
手里握着玫瑰的人,只是从折断的树枝上
从手指悬挂的血滴中,和太阳里,才看见了
一点貌似证明的红。等等。
心灵不被承认是因为梦幻不被承认
而躯体又不可能准确地把握住:某日,某年,某月。
既然梦,象一只匣子,已经打开了,永远合不上;
在已经开始的不断暴露中,海水就可以冲刷
鹰群就可以盘旋,阳光也足以爆晒
但是闪光的匣子打开时,你知道又是某年某年呢?
喜欢问为什么,因而喜欢用“因为”“所以”这样的词
在沙滩上完成思考,坐完了一整个黄昏
潮水使沙滩变了样,脚印抹平了。
来吧,来吧,Come on, Come on, here!here!在沙滩上
你有一个位置;你可以感到这个位置;你可以去寻找。
在船上度过雨季,然后返家
“这里的秋天刚刚开始!”“不,这里一开始就是秋天。”
在冬天就要来临的这个秋天,看村子里
花儿通过果实而坠落了,
在泥土所能承担的同样的沦落中,花和果融为一体,
奔向那立刻开始的消失,并在任何一种消失中
都保证:不要被再度惊醒
分析夏天:雨水的沦落。打炸雷的时候
她挤在他怀中,温柔,而且恐惧
那夜晚船只都斜倚在一排波浪上,
后来船只给毁了,消失在
无边起伏的水色里,最底部还晾晒着一张手巾。
想想暴雨骤临之前出现过什么预兆:
有些水域一开始就是蓝的,看得很深
有些云层一开始就在往水中投影,当时仅仅是灰云层
那些船只本来不在,本来能在,本来不能不在吗?
这种事情在雨季过后,想也想不清
还有别样一些朦胧的印象在混合:
长江,峡谷,石壁,流水,汽笛声和酒
风吹着白色的连衣裙在傍晚在摆设着巨大铁链的港口和江堤
在驳船的灯隐隐照黄的薄雾中
看见这些活着的寂寞,看见活着的红,蓝,黄,白,活的飘带,
在最细的那种细雨轻轻降下时,心跳急促了,
步履蹒跚,拖船又开走。
这是别样的一种沦落:平淡,而且久远,停在那上面
不要过了头
这边是活着的寂静:很细腻,很纯粹,没有死。
在乌云中间出现一条裂缝,镶着金边
红边,又亮又黄的光柱倾倒下来
这是阳光的沦落,不是闪电,没有声音。
在春天,天空突然全漏了,假的天,万里无云。
阳光淹没大地,甚至没有流淌,直淹到山上
天上。这是太阳的泪,不同于人的泪:
不是用水用盐和情绪做成;不是流,而是射;
是用光,用这种轻轻的、可辽阔的Light做成的泪。
在泪里,你可以看见东西,可以跑跳跨越,走。
在泪里:浸泡着你们人类,兽类,物类,事类,
浸泡着你们万事万物宁静的家园--—醒来。走着。劳动。
——这是白天,饱饱地浸泡!
但是人有人的泪水,虽然不铺天盖地,不轻,不辽阔
虽然正是用盐、用水和心情做成;
H2O,再加上一滴H2O,再加一滴H2O!虽然不能照射;
在脸上流;在自己脸上,总是可以流的吧?!
不射。只流。缓缓地。很慢。不让流。缓缓个够。
在泪水里你看不见东西。也找不到。
眼含着泪水时你不能走——你站在夜色里的冷梯旁
看见:“夕阳照着那滴没有世界的泪”。更不能走。
缓缓地,缓缓个够。要慢,要尝到酸甜苦辣真。
“这里的沦落刚刚开始。”“不对,所有的开始都等于沦落。”
要是没有沦落,那就不会有开始。要尝到开始。
二
如果星空能对我们唤起一种框架作用,如果它们的闪烁,
或许对我们的睡眠提供了那种遥远而分散的实际帮助,
处在这严格而完满的空旷建筑中,我们既然醒过,睡过,
在夜晚,我们就比较平静;心情没有多大的动摇,
昏沉的睡思,也不会象投石者那样老在空荡处变化、起舞。
我们作为目击者,同时又作为当地人,过了小路,我们就趟过当地的河流
站在坡道上,用那些当地的语法,可以谈论冬天与雪花的关系,
有时借助路标或指南,一眼就看出雪花运动的方向;
那时我保证过:我们当地的太阳,从不会闯进我们当地的夜空。
这种事一年前是这样,一年后还是这样
冬天的雪花,进入了冬天的原野
冬天的河流,被冬天的冰块冻结
我们观察过了,体谅过了
并且在冰雪覆盖的地方
在看不见草丛和露水的地方
我们找到了——冬天的雪花
如果风声能够自己止住自己,风能够自己支配自己,吹向
那些白色的雪山,在天空明显的轮廓下面,吹那些
怪石的身体,峭壁结冰的身体,上面猎人的身体和山间野豹的身体
最后再来吹这些雪花的身体;在这些几经假设的条件因素中,
到了夜晚的郊野之地,我们遇到风,听到风的声音
没有多大改变;只有种种不同的凉意、寒意或暖意,见机而来,
我们不能回答,但须作出辨认;加上我们既然醒过,
当初又十分陌生,那么我们首先是不是得问:我们当时是在哪里呢?
当时的事物近在咫尺,只是通过步行,从九月,十月,以及十一月,
有时包括十二月在内;一年当中,通过在徒步方面作出的努力,
事物的形象,才遥远了些,漂亮了些,而且根本不像今日,
更何况在步行的当儿,我们实际上什么也未曾同意
你的睫毛卷曲
你的眼睛睁开
我又十分热烈
因为已经站在树林中间
就觉得----
风声算什么呢
今天的太阳,照耀着今天的原野,今天的风声比昨天的更小
更细微,我们这样站着,环顾,从天空的颜色
到昆虫的颜色,我们沿着河岸,一边走动,一边猜测
甚至直接徘徊在林荫道上,在许多人曾经谈话和流泪的地方
我们想起夏天到来之前就曾经出现过桑叶
那时候一睁眼就看见桑叶;那些鲜艳翠绿的桑叶
滴着雨水,面向天空,忽然就是:雨过天晴。很多的鸽子
和很多的鸽子,在飞过来之后,又飞过去,飞过去之后,又飞回来,
而我们站着,醒着,我们活着,到了夜晚,才回到家中,
但不管怎样讲,夏天的消失确实和秋天一样:夏天过去了。
因为并非所有的花朵都是那种含笑的花朵
因为不能含笑的那种花朵
实际上都还停留在木柴的生长当中
全是些永不开放的鲜花
你知道,它们的花瓣,只能用火焰来表达
然而围着火焰,我们又知道了什么呢
如果我现在想到的不是果实累累的大地,想到的不是躯体或灵魂
而是一株被雨水淋倒在地的尚不成熟的小麦
表面上看,它不在任何威望的重压之下,而只是淋透了雨水;
在一种不含有盼望成份的心境中,如果它是倒在土地上湿漉漉的部分
不是在那里跪立,不是陶醉,也不是睡眠,也不是完全盲目
或者失去了依靠;——最终——而且——
如果你恰好在小麦倒下的地方奔跑着看风景——那就是梦!
让每一个夜晚按时来临,让风掀动大海,让我们设法在陆地上响应。
潮水把沙滩抹平了,让贝壳在沙滩上显露。
海的蕴藏使我们沉默,使我们安静,让往日的记号充分剥脱,
那些“共同的小船”幻灭了。
让海水毁坏,让波浪抵达,为了说出将来也说不出的那些话,
让我们轻声呼吸,轻声询问,轻声地笑。
我们平日劳累,还有我们将会碰到的损伤,在今天,这个晚上
全都一一地熟悉了。让潮水冲上海岸,让它冲上,然后又退下。
用笑声和歌声是无法说明的!用潮水的声音也无法说明!
让它冲上,然后又退下,用反反复复
的眺望和呼唤是无法穷尽的!用反反复复的睡眠也无法穷尽!
让潮水冲上海岸,让它冲上,冲上,冲上,冲上,然后又退下。
我要对你说的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了,我的灵魂,海水此刻在沙滩上。
三
在没有锋芒的这些水里,去自由,吸收根本不能回答的真问题,
又被水草和玻璃劝阻着,令人平心静气
给一颗心装满一个念头,在实际上没有水的
这条干枯的河里,沿着河滩往高处走;每逢这样的冬季,
凝视着这些大大小小的卵石,就可以明白经济,推敲战争,估量和平。
在没有锋芒的这些水里
一份份空间被许诺时,凭借的仅仅是来回反照的光,
撤消他们时,从西边离我们而去的,仅仅是太阳,
剩下一些牢固的星辰,在另一种生涯中,靠永远握不到一起的手
撤消掉暗中相迎的动作和力量。
但是……一些傍晚的你,一些穿越广场的你
是否还持续在昨天,为挣脱太阳和钟声而捧着自己,
悄悄地向时光用力,以你的赤裸和缠绵,公然而且积极!
误入明显的青春体态,忍受着这份无牵无挂的丰满而又渴望着轻盈;
试问晚风中一群匆匆的客体怎样路过你,使你肉体中千百组细小的矛盾
纠结成向山林与岩石不断宣誓的强烈愿望?但是没有公共的客体,
没有公共的誓词,尽管钟摆的摇晃早已长达今日,尽管它
把一种最初的假设,摇晃得确实太象是真正的时间了,
矿物还是没有被提醒,太阳自己也没有被提醒,而钟声
难道就在你奔跑着向我委身的夜晚听懂了钟声自己了吗?
现在,落叶把自己翻过来,又翻过去,不停地整理队形,在它们下面
和上面,这个世界最胆大的壳也包绕着我和你,它外表敦厚、诚实,
骨子里却狡黠地欢迎一切证明,它欢迎你去跳,在落叶上面跳,在西风尽头跳,
从一个山头到另一个山头,于呼声中或咆哮里,藏着自己的腿,
跳!即使把每一层浓荫都席卷起来——跳——即使
骚扰甚至侵犯了那些最高大的,象是不可一世的通天的乔木,
被金属的外壳分开,被山脉和河流的走向分开,加之如果被遍地的道路
和野火分隔成若干块,把眼耳鼻舌身意也卷进来,举起这些生命的外壳,
跳!即使你草丛深处固有的芬芳也一并被跳得粉碎,海水向天空全面激扬,
那流离中怀恨与不怀恨的任何一种泪,也流不出这个
永远都面无愧色的“跳的集体”,而一张花瓣所能呈现的最鲜艳的杀机便是:
它跳不出最后的结果,也不能为自己的美貌追加任何一份原因。
不管这些海水这些雷电这些礁石,这些北风吹送的雪花
和各种树上静止的鸟是否全都是真的,不管这些画眉
一天天怎样从事它们婉转而自由的工作,当它们开始在林中交流,
不管它们相互吟哦的是否真的就是声音;也不管
这些淅淅沥沥的雨丝是否真的全都垂落到土地,对于土地和山脉而言,
也对你我而言,不管周围能够多么苍茫、多么遥远;
在“心灵”这个如此巨大的概念里面,那能够列举的一切,都是
我们人类的家园;不管它的临时性是否集中在它任意的一个点上,
抑或是移动着,穿越过无数的道路和山村;当梦幻 = 现实 = 心灵 = 梦幻时,
不管我们海洋上风向的变化和波浪的起伏是否从短暂走向持续,
从持续,又深深地触及到了永恒;——心灵:这可怕的尺度
放开了我们,不管清晨,晌午,还是黄昏,
心灵全等于肉体时,我们就继续开放,继续委身。
永恒的肌肤,这些年轻的乳房,在上帝与玫瑰之间,隆起!
这些类似媒介的中间事物,男人与上帝交战的大理石缰界!
包含了雨季所能有的全部呐喊声,在克制死亡的力量方面,象开启万物那样,
开启了新的玫瑰,新的夜色……
而那些新的灵魂,还沉浸在乳汁中:向过去下沉,也向未来上升!
经历了这些中间媒介,在少女人体的胸膛上,
隆重起这些生动的、属于上帝的沉默!太伟大了!在伸手可触的条件下,
上帝的这种沉默,又转化成了人间的笑声!
这些血管、力量、肌肤,这些活的颜料,布置在乳房的周围,
这些生命双方生前生后力图测量和把握的最天真的经纬!
我们毕生惦念着这近在咫尺的果园,惦念她那些昂贵的胚芽
和它们尚未展现的根;而它们随时都结合在它们自己的良辰中,
确切讲,结合在夏天、雨夜……
下雨。下雨。下雨。天空又在下雨。这就是雨季之所以为雨季的基本特征;
此乃人与人之间最日常最持久的一段“动作的空白”,它不存在“跳”,
也不存在“听”。它要说明的是:没有鸟飞过,没有野兽走近;而且,
既不是玫瑰在这里,也不是玫瑰不在这里……
这是现实中不太现实的一小部分:
我们也许一起坐着,静止的,没有发生争吵,也没有进行讨论;
赢得了某个具体的时间,具体的地点;具体地
我们用频繁的拥抱,去缔结那种无法分解的欢乐与悲哀,
在最疼痛的时候,你告诉我:“我们曾经批准真理成为真理。”
在疼痛减轻的时候,我回答你:“我们同时批准了谬误成其为谬误。”
——除此之外,我们都:泪水汪汪。
四
不能相信的事不是一件,而是很多件,
得用全部的手指反复地数。
不可思议的事发生时,可以激起突然而模糊的理解。
这样,月份够多的了,欢乐吧,睡吧,
太阳已溶入大海——这就是智慧;
宝石已挡不住任何一种光辉——这就有思维;
而夜晚比任何时刻都更加深不可测了,
那就照我讲述的故事仰着头,展开手,呻吟吧——这就是永恒;
现在,你躺在完全活着的寂静和笑容里——这就是纯洁。
欢乐吧,睡吧,看看这个和这些。星座如实地展开了。
不期而至的流萤在投入。看看我再看看你吧,
这些身体上有照顾,有盼望,还有解答,
这些身体上有震惊,和亲切。
因为幸福千般,智慧永恒,身体就千般,血液就永恒。
凭着不呼吸的温柔往更远的地方走,从羞涩直通向大胆。
模糊的闪念在经过光明放浪的最初阶段后,进入沉着
和稳固;就可以用来构筑睡眠和青松。
与世长存,海水中竟有那么多的元素和诗人,在澎湃。
没有徘徊。在创造的欢乐中;把所有的阵痛集合在一起;
使它们错落有致;成为欢欣鼓舞的种种标识;
以便带人神往而又永不收回。那份尖锐而明朗的爱:就是伟岸和恢宏。
在唯一的一个怀抱里,居然有不可穷尽的层层怀抱并存着,
任何劫难都无法带来损失——那就是爱。
是无休无止的回肠荡气,在创造,在承担,
在挑起和在关切;经过久久的环流,就是诗。
植物怎么会用得尽呢,水怎么会流得完呢?
一个本质上和天性上注定要所向无敌的人,
聚精会神,就是他唯一的本份和天敌。
就是在中心建立起:向所有梦幻投降时,迎面扑来的
漫无边际的欢乐和征兆……
听听这嗓门吧,它拥有声音;庆幸的是它必定永远恰恰有声音。
今天是:以飞翔的姿式正式入眠;翅膀大张。
不必在空中比翼,身子一侧就是拐弯和滑翔;这里只会遇到风。
听到的,专门是来自遥远大地的回响——
下面大地上,有多少东西都让自己长期习惯于无用啊!
它们恰恰同时习惯了合力制作回声,一件了不起的事。
如同我自己的嗓音;一方面,是我在雨中等待着我;
另一方面,又是我在这里翱翔着,你也侧着身子;
被还原的冲动驱使着,我们交叉飞过最遥远的你。
对于属于我们的芳香,我们的态度刚好适宜,因为:我们正好高兴。
我们已被翻译成了辽阔的鸥鸣,散布在漫长的海岸上——
就是这桩无法中断的事业——用翅膀,用诗,用一般文字和普通的手,
天天翻译!再加上我们口中喃喃不清的唉唉声,翻译难得的光明。
是谁留下如此多的工作在我们的身体里,
要我们自己去不断地,从头,继续做起
和相互做起。是谁,它竟然没有露出底蕴和方法,
却让我们首先掌握住了迷茫,和在迷茫中
飞。这些年来,哪些建筑在我们的体内坍塌了?
以至体内除了这一片光辉,就是那一片光辉!
对这些我已不再惊奇,因为道理曾经很简单----
火苗始终在这里,火光始终在那边;
首先是经不住烤,然后是经得住烤,然后是根本不烤也知道;
火啊火啊火啊,今天是以你的姿态站起了身——
我们——蓝色视野造成的海,我们永远是蒙昧的!
欢乐吧,睡吧!沦落不会衰败——因为纯洁万岁。
看见茂密的水晶草原,无须培植,不要随便睁开眼睛。
要慢,要静。既然泪还在脸上流,要尝到开始——只有开始!
衰败也不属于沦落——因为飞矢不死,花蕾永新,
而且我们不是果实,我们仅仅就是游荡,我们是眼睛!
如果不再老是问为什么,为什么,那嘛----
冬天就是温暖,夏天就是宁静,夜晚就是光明。
把沦落和衰败这两个词从现役的词汇中枪毙下去吧,
和平必须万岁,智慧当然更必须!主动地
睡吧!——然而你的身体却平生第一次苏醒了。
那就高举你白皙的双臂,投降吧——星空此刻太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