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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丹青撰文忆木心:老小无猜 海外孤露

2014-02-17 09:54 来源:北京青年报 阅读

  如果木心先生还活着,昨天是他87周岁的生日,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继2013年出版了木心纪念专号《温故》特辑后,昨天又推出了《温故》第二辑。本辑纪念专号首次发表了木心的《海伯伯》(未完成)、《如是我灯(序)》,并自诸遗稿中采撷精彩短句随文编排,以飨读者。陈丹青撰文《孤露与晚晴》,细述30年前“老小无猜,海外孤露”的纽约时光。

  据悉,本期纪念专号除刊载了木心先生两篇未发表的遗稿,还自手稿中选取了部分木心的短句。去年3月和8月分别在北京、上海举办的木心《文学回忆录》座谈会实录,木心老画友陈巨源回忆木心“文革”末期与出国前往事的专文,刘道一专访台湾13位文艺人回顾木心自80年代以来在岛内的持久影响,陈丹青的纪念专文《孤露与晚晴》,均为本期专号的亮点。

  去年12月21日,木心先生逝世两周年。继去年的悼亡文《守护与送别》之后,今年,陈丹青写成纪念稿《孤露与晚晴》,交代了木心故居纪念馆及木心遗稿初步清理的工作,并首次披露木心在纽约恢复写作的早期生涯。陈丹青在文中写道,“木心死,及今快两年了……他死了,这个词一遍遍自动闪过,轻微而频繁,好似无法关灭的信号。但刺痛袭来也不因这个词,而是那些日子、景象,生动而鲜明。反倒周年忌日,无所感。人在种种规定的日子总会自我提醒吧,那是‘记得’的意思,不是哀伤。”

  而木心留下的事,可得一件件做起来,“初起着手《文学回忆录》的工作,长路漫漫,待一字字敲下去,倒是可把握的。母亲在医院昏迷的十天,再是昏累惨苦,回家坐定,录数百字,人即刻沉静。此事前后八九个月,如今回望,只一瞬,今年以来,则每月去一次乌镇:晚晴小筑,将要辟为木心故居纪念馆了。”

  整理木心遗稿,“惊痛,郑重,茫然,瞧着满桌稿本,我又像是对着木心的性命,不知所措。几十年来,我眼见先生开写、修改、丢弃、重来,狱中所写66页手稿是他仔细折拢了,缝在棉裤里,日后带出囚室……两年前,是的,就在这一天,我意识到木心遗弃了毕生的文稿。去吧去吧/我的书/你们从今入世/凶多吉少……那天下午是我最后一次面见活着的木心,又过六天,他死了。现在,我从遗稿中发现了以上短句。”

  “这些凌乱而标致的手稿,部分写在各种稿纸上,大部分写在纽约文具店出售的笔记本,封皮留着价目的贴片……可恼的是,每首诗、每一短句、每篇稿子,至少重写四五遍,分布在稿本不同页面,实在难以判断究竟哪篇是他所满意的正稿。”陈丹青写道,“然而手稿不是他。读者想象先生,是书中和照片上那位‘文学家’,我所牵念的,就是,孙木心。”

  27年前,1987年2月14日,木心60岁生日,陈丹青回忆在新买的公寓烧了菜,给木心过生日,“早几天我就问,选什么花呢,他说,鸢尾吧,我便买了六株。那天好太阳,先生进来,看见花,说是蛮好、蛮好——瞧见花,他总会定睛一看,默默惊异——随即取出一本灰蓝封面的硬装笔记本送给我,掀开首页,便是这首四言诗——亡麟绝笔/尼父此心/奠麟奋笔/小子此悃/前叩名山/后礼其人/得枝桂角/渡河留馨/取湮眸白/取显汗青/幸甚至哉/歌以咏诚。诗作读毕,便是以下这行字:丙寅二月十四日,予满甲子,海外孤露,唯丹卿置酒相祝。”

  回忆那段与先生在纽约相处的时光,“那是我与先生顶开心的时光,老小无猜,‘海外孤露’。”陈丹青写道,“两年后,1989年,木心开讲世界文学史,又23年,木心死,‘予满甲子’,《文学回忆录》出版了。此刻这本笔记本就在电脑边,没办法,写到这里,我只好掩面痛哭。”

  据悉,本期专号特地选择刊印了木心先生早期和晚期的若干绘画作品,这些画此前从未发表过。不久,将在木心故居纪念馆展示。另外,经乌镇及“木心基金会”的赞助与安排,去年一年,陈丹青与留守晚晴小筑的代威、昭明书院的匡文兵,着手将木心故居辟为纪念馆,分别设置家族馆、绘画馆、文学馆,并拟今年2月14日木心先生诞辰日对外开放。由于施工人员春节返乡,工程无法如期完成。目前各项工作仍在进行中,正式对外开放的确切日期,乌镇与广西师大社理想国网站将提前一周发布。

  对话陈丹青

  我是业余写手,虽然被放在老是公开说话的情况

  北青报:木心的《文学回忆录》出版一年来,达到您当时的预期了吗?

  陈丹青:我没有预期,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先生留下的事做出来。当初2006年,他的十几本书一下子出来,因为他老了,不可能像年轻人那样一本一本出。他又非常小众,文集上市是有压力的,没人买怎么办?所以我感谢年轻的读者,没想到会有这么多70后、80后读者。木心逝世那年,有形的读者出现了,上百青年从各地赶过来送别。后来的情况超出预料。牛陇菲先生在网上持续追踪100多辑读者回应,逾百万字,绝大部分留言表示惊讶——在我们的话语之外,有这么一个人,这样说事情,说学问,说思想,说文学。

  北青报:有人说您对学术界对这本书的反应还是有些不满的?

  陈丹青:不是不满,而是不知道“学术界”怎么想,但譬如上海的孙甘露、陈子善、小宝,北京的孙郁、岳建一、春阳、李静,都该是文学界学术界的吧,他们关注木心,帮我站台。但我不是要把木心放到哪个“界”,只是他老了,走了,我希望介绍给大家,这个“大家”,并不专指某个界。我从前属于“美术界”,现在是单干户,界内活动不知道,也不参加的。

  北青报:您有听到过一些负面的评价吗?

  陈丹青:北师大教授张柠写过《木心,被高估的大师》,人大文学院举行木心座谈会,我就请他来,他来了,这才知道“高估”的题目是《羊城晚报》编辑刻意加上的,还有,他说他并没有看过《文学回忆录》。年底编木心纪念专号,会收入批评我骂我的网民留言,包括个别有名头的作家。我知道自己惹人反感,但因此连累了先生。你不火,没人理,你出头了,要么不理,要么损你。这不单是对木心一人,而是普遍现象,你做点事,总有人说冷话。但张柠不是,他是职业批评家。

  北青报:怎么想到要整理木心的遗稿?

  陈丹青:木心出名很晚,来不及出版他所有的文稿;而他出版书非常严格,所以我相信他有很多东西并没发表。他生前,我不问这些事,现在他没有了,遗稿怎么办?整理下来,比想象中多得多,直到他去世前半年都在写,诗歌、短句,非常杂。我们非常困难,要甄别哪些发表过,哪些没发表,最珍贵的发现,就是他出国前的部分手稿。

  北青报:你为什么要担起这样一个责任呢?甚至比你自己的写作还要重要?

  陈丹青:我失去了这位老朋友,我很爱他,敬重他;他如果名满天下,像张爱玲那样,有的是人去做,可是木心在国内文艺界唯一认识的人就是我,我不做,谁做呢?我是业余写手,虽然被放在老是公开说话的情况,但这是媒体造成的,我平常就是画画,不是职业写手,更不是文学家。

  北青报:谈到文学这个话题,在新媒体时代的处境似乎越来越艰难?

  陈丹青:还是得有好作品。人需要文学,或别的学术书、娱乐书,但不管哪一类写作,要写得好,写得好就会有读者。八九十年代是文学的时代,新世纪是网络时代,媒体时代,我不知道对不对,可是你看市面上有名的作家还是八九十年代出来的,但读者群在改变,80后有了青春写作,韩寒、郭敬明、蒋方舟等等,文学图景变了,是跟着国家变化走的,可是80年代的重要文学家,今天仍然受关注,据我所知,像王安忆、余华等等,他们有新书出版,还是会有稳定的读者群。

  北青报:他们的新作您都看了吗?

  陈丹青:我不看小说20多年了,看不过来,太多了。我看书不分是文学或非文学,我看它写得好不好。岁数大了,偏重历史、传记、专题,去年读了杨奎松的《忍不住的关怀:1949年前后的书生与政治》。我现在画画多了,又回到绘画书的阅读,《蓝围巾的男人》,作者是被弗洛伊德画过的艺术评论家,中国没有这样的写手。还在看法国老收藏家的《画商日记》。我的文章反反复复说一个问题,就是——观看。我关心这个时代我们怎么观看,怎么看别人的“看”,那么多图像出来,怎么看?中国尚未形成良好的观看文化,还是文字国度,可是图像时代已经到来。

  文/本报记者 罗皓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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