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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文学

陈小蘩:燃烧的夏天(八首)

2013-01-16 08:58 来源:中国南方艺术 作者:陈小蘩 阅读
  燃烧的夏天
  
  密不透风的夏天,汗浸入皮肤抵达内心
  园子里的花和树叶垂着头,鱼浮出水面
  我们全体……(包括动物和植物们)
  已经热得喘不过气来
  天空飞来的鸟儿落在窗外的枝头上
  银桂从七月到八月
  一直将花季延伸
  记得童年刚开始不久就突然中止
  很多人在那天早上,还继续着夜晚的梦呓
  静轩老人说:将童年进行到底
  (为了我们短促的青春)
  
  天气越来越闷热。接近太阳的季节
  拥抱光明同时被灼热烫伤
  燃烧的城市,40℃以上的高温
  满目焦渴,到哪里去寻找澄明
  寻找清新的空气。空调和风扇已经紊乱了
  我们的生物钟,渴望一丝风
  吹过树梢,吹过道路两旁
  每个炽热的窗口
  
  人们长久地渴望带给大地清凉的风
  直到城市水泥的森林热气蒸腾
  花园里的植物燃起了火
  鱼儿们一次次游到水边,抬起它们的头
  喘着气;狗伸出长长的舌头
  头痛、晕的感觉,夜深我无法入眠
  记得童年我们到处拔草,直到城里没有花和草
  城市的呼吸在工地的噪音中加快
  
  谁来保护我们的眼睛不在灰色林立的楼群中迷失
  谁来保护我们的耳朵不被深夜不停的噪声塞满
  谁来保护生命不被污染的环境屠杀
  这个夏天,路上驰过的汽车如同着火的公牛
  孩子病了,蜷伏在空调房里不再出来
  母亲们担忧,这是自然开始向人类报复
  很久以来各种朕兆都在预警
  
  从早到晚我们的身体不想活动。大脑种植着各种思绪
  蔓延扩展、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虚妄的幻象在密不透风的空间里膨胀
  天上有很多太阳四处悬挂
  它们个个君临天下,普照万物
  我知道,持续的高温使大脑快要燃烧
  走来走去的人们被气温托起的幻觉,一触及发
  
  渴望一场大雨降临我居住的城市
  洗刷街道两旁树上厚厚的灰尘
  大雨通常在午后或是夜里骤然而至
  夏季的暴雨,那种让人感觉痛快淋漓
  的大雨,噼噼叭叭敲打屋顶
  在马路上溅起一个个水涡
  
  盼望着在雨中奔跑,大声地呼喊
  将心中的积压、沉闷
  全部释放、发泄
  雨,快点下、快点下吧
  
  2003.8.10,凌晨。
  
  形之上的小屋
  
  构筑一座林中小屋。从最初的误入歧途
  深入密林,层层重叠
  树和草丛将我引入迷惘
  林中空地被雨后的阳光照耀
  要经历很多次晦暗才能抵达的澄明
  
  在澄明的空地上建一座中国式的小屋
  打开我们身体的门,进入
  很多兰草和熏衣草插满雕花的木窗
  东方和西面的两个窗户接纳
  两地吹来的风。风在屋中交融
  空气充沛、流畅
  这样的林中氧吧,使灵魂飘飘
  升腾,穿越
  
  形之上的小屋,有形又在形之外
  肉体褪去一层层铅华
  得以进入的小屋,弥漫着灵魂的芳香
  邀同类的人进入
  来之前,你要沐身
  
  2003. 8 .10,凌晨。
  
  外表的粉红温馨后面
  
  外表的粉红温馨后面,一种别样的心情
  暗地里滋生,生命太轻
  亲人们离我渐渐久远,逝者的容颜
  印在心的底片上。每当夜深人静
  它们格外清晰
  这种痛彻心肺的感觉,揪住我
  我无法从中逃脱
  
  人永远面对自身的孤独。也许这种无助
  使我在这世上卓然孑立
  当父母都已不在,谁是我的依托
  生命的血延续着,神圣而悲伤地流淌
  迟迟未决的心念,在空惘中一次次
  退索。孩子会长大
  命运的剑悬在头上
  
  水晶的品质和光泽刺破黑暗
  发光的生命
  萤火虫般在雨后的夜里飞起
  梦能抵达的空间
  肉体被拒绝
  静躺在夜里的躯体
  灵魂在空中游荡
  
  2003.8.15,凌晨。
  
  雨中呓语
  
  “吾父,求你宽赦他们吧,
  他们不懂自己做了什么事。”
  (路.二三.3.4)
  
  1
  
  迷恋细节的人在雨中无法停止他的观察
  雨洗拭万物。雨后的森林和青草
  每一片绿叶和枝头的雨滴
  都格外清新。鸟儿躲在树上
  此时,思想者被细节的光擦亮
  刹那间与永恒对接
  
  2
  
  托举思想的人,迷惑眼睛的光芒
  刺入黑暗。人群在他的身后
  涌动,被照亮和被光芒刺伤
  失明的人群,依靠惯性、群体的信心
  向一个方向行进
  
  思想者托举他的思想
  照亮后面的路
  
  3
  
  我是人群中的一员,我被推着、拥着
  不能停下自己的脚步
  我前面是涌动的人头、黑压压的一片
  他们说:前面有光
  
  “前面有光。”
  后面的人向前面涌
  我无法停下
  我大声地喊,无人理会
  
  4
  
  有些事物表面上从未存在
  暗地里如同青草飞快蔓延
  群体的疯狂和麻木都让人可怕
  同时又无能为力
  痛过后,要有好多年
  我们能够从中清醒,反思
  但痛已经勒入我们的神经
  它已成为一种习惯
  
  5
  
  昨天、今天和明天,对于我们
  有些不敢面对的事必须面对
  正在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事
  夜晚,由于时空的错觉
  逐渐遥远。生命在这一刻慢下来
  
  6
  
  人群中迷失的女人,在爱人的怀抱中
  再次迷失。
  这个世界已变得金钱和肉欲
  很少的一点钱就可以出卖情感
  就可以让女人贱成一棵草
  爱不再是抵达神圣的路
  通往精神的门被肉体锁闭
  
  7
  
  试图追随光的人
  他的身影在众人面前一闪即逝
  夜幕中流星雨辉煌的飞逝
  高处,能看见又一个思想者
  的头­落下
  
  2003.8.15,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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