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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一个醒着的夤夜拨火者

2012-10-29 09:13 来源:中国南方艺术 作者:王西平 阅读

  影响力——诗话中国 江雪篇

  江雪:一个醒着的夤夜拨火者

  提问:王西平,1980年生,诗人、记者。《核诗歌小杂志》主编。
  回答:江雪,原名江山(1970.10— )诗人,自由艺术家,《后天》杂志主编。

江雪

江雪

  记忆

  问:首先说说你的蕲春老家吧?你经常提到的清水河,黄瑰堡是怎么回事?跟真正的河与城堡有关吗?有什么典故?

  答:我的家乡蕲春这个地名,对大家来说肯定都很陌生,但是一提起李时珍、黄侃和胡风这些名人,大家马上就说知道,他们就是蕲春人。蕲春有四宝:蕲蛇、蕲竹、蕲艾和蕲龟,它们的价值,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有详细记载。提及我的家乡,不能不提及黄冈。黄冈有两县在全国出名,一个是“将军县”红安,一个就是“教授县”蕲春。光我的家乡蕲春就有三百多位著名教授遍布海内外,黄冈籍中国两院院士和国外院士高达20多个,国务院、世界著名大学和国内知名大学均有来自我家乡的学者。几千年来,黄冈走出了无数影响中国乃至世界的历史人物,除了我刚才提及的几位,还有道信、弘忍(慧能的师傅)、徐寿辉、程灏、毕升、顾景星、熊十力、田桐、居正、詹大悲、殷海光、徐复观、闻一多、林彪、李四光、汤用彤、余三胜、董必武、包惠僧等一大批杰出人物。不过,黄冈麻城史上却也出了一个臭名昭著的王道士,他原名叫王圆箓,即是莫高窟的发现者与出卖者。不管怎样,我有幸于以“蕲春人”或“黄冈人”自居,而感到莫大的骄傲与自豪,家乡这一群文化巨子,正影响和激励着我,不断努力,追求自由独立精神,实现自己的文化理想。我今天创办《后天》杂志,正是受到了熊十力、黄侃、殷海光、闻一多、詹大悲、田桐等家乡自由学人的深刻影响,这种影响不仅仅是精神层面与思想层面的,更多的是行动上的。当代著名诗人余笑忠和橡子,就是我的同乡。

  清水河,是我家乡的一个小镇,也是一条河。河两岸除了田野,就是山。少年时代,我经常在清水河里摸鱼,钓鱼,游泳,捡鸭蛋,过独木桥。我家老屋就在河的南边山脚下,河岸往南是一片田野,再往南就是一座山。河西有山有田野,有一所小学,小学原在一个小山上,山脚下有一座祠庙。多年以后,小学不见了,祠庙也不见了,我家的老屋也不见了。我现在很少回家乡了,很怀念家乡的旧时光,所以上世纪九十年代写了很多怀念乡村事物的诗歌,现在有时也会写。那种在乡村经历的饥饿、朴素与干净,一直保留在身上,这种东西在城市人身上是寻觅不到的。因此,我更愿意把对家乡的追忆视为一种精神上的乡愁。

  黄瑰堡,是我离开家乡后随父亲迁居到黄石一个铁矿附近的一个乡村的别名。原名不叫黄瑰堡,叫黄贵宝。关于“黄瑰堡”的来历,我在随笔《黄瑰堡》中作了详述。我在我工作的矿区附近一个叫黄贵宝的村子租了两间房,月租四十元,不贵也不便宜。黄瑰堡,是我一生中难以忘怀的地方。在那里,我写出了那个时期比较重要的诗歌与随笔,我早期大量油画习作就是在那里画的。另外,我一生中最浪漫、最痛苦、最落寞的时光,均汇聚在黄瑰堡。

  问:在你一张老照片的注解中,我注意到“黄厂中学茶树林”,你在这里度过了中学时代?有没有美好而有趣的人或事给我们讲讲?
  
  答:我在上五松小学毕业后,便去了黄厂中学读书。黄厂中学在一个小山包上,大约七、八十米高。四周是梯田,山路环绕,有一条小路通往山顶,黄厂中学就在山顶上。学校靠西边的一片坡地,就是你提到的茶树林。我留下来这张相片,就是在这片茶树林里照的,这是我的第一张照片。我和姐姐的初中都是在黄厂中学度过的,而且我和姐姐的班主任是同一个人,张才佐先生,这是多么巧妙的一件事。我一生中最艰苦的学习时光,也是在那里度过的。读初一的时候,我的个子还很矮,只有一米五左右,每个星期六的下午扛着一根竹扁担,背着书包、米袋子和罐头瓶回家,沿着清水河走十五里公路即可到家。如果走近路,就得翻山越岭,还要经过一片坟场。回家后,哥哥总会带着我一起上山砍柴,挖树兜子(树根),星期天的下午,再用竹扁担挑着三四十斤重的树兜子、十斤大米、一瓶青菜、一瓶腌菜和书包,再沿着清水河公路上学,因为个子小力气小,一路上我得歇上十几次才能把柴米罐头挑上山顶。那时候,我没有见过煤,学校的食堂烧不起煤,烧木柴,我们每个学生把挑到学校的木柴和树兜子换成柴票,按月支付柴票,不挑柴给学校,学校就让你蒸饭吃。

  我和一个叫徐定的女孩同了两年桌,她是我数学老师的小姨妹,人长得漂亮,用我们家乡话说叫“体面苕”,经常抄我的作业。可能是因为我有点喜欢她的缘故,夏天午睡的时候,我总喜欢对着她趴在桌子上,趁她睡着的时候,就偷偷看她,她一直不曾发现,这是成了一个遗憾。这么多年了,过去的同学,很少见面了。印象最深的事,那就是附近吴湾的一个中年妇女,每天中午或傍晚,总会挑着一担热的带皮汤,到山顶上来卖,五分钱一碗,同学们没钱的时候,就抢着用大米来换这个带皮汤喝,半碗大米换一碗汤。说是带皮汤,其实就是用猪肉皮炸成果子,再把最薄的那种海带切成小片子,放到水里一煮,然后放些盐和葱。现在回忆起来,那带皮汤的香味里含着辛酸,但这的确是我们在中学时代最奢侈的营养生活。

  问:1970年,你出生了,但地球是平衡的,因为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诗人,同时,这个世界上又少了一个诗人——策兰的死亡跟你的出生有着某种摸不清的暗合,这是你自己认为的。那么,据你妈妈说,你的出生有什么不同吗?你觉得以这样的方式来到世间,跟遥远的策兰有着什么样的感召或呼应呢?
  
  答:我先后用过两个座佑铭,30岁以前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饿其体肤,劳其筋骨”,30岁以后则是“位卑未敢忘忧国”。座佑铭之所以发生变化,与我个人的思想成熟度息息相关。比如说,那些年我总在努力寻找与自己生命成长相对应的座标系,让自己感召和传承思想者独立向上的精神力量和智慧,这种精神上的归宿感,其实在我看来就是一种理想,向死而生的理想。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经历了人生与时代的一些阵痛和清醒,这里不便多述。恕我直言,我是一个有着英雄主义情节的人,同时我也是一个有着宿命意识的人。比如李白说,天生我才必有用,这就是一种宿命,形而上的宿命,天才的宿命。

  我之所以把诗人策兰写入诗歌《在小镇上》,主要是因为诗人策兰是我热爱的诗人之一,我是在1991年读到《死亡赋格曲》并知道他在我出生的那一年自杀了,印象特别深刻。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搜集与策兰有关的书刊和资料,他的诗歌特质与精神特质一直为我景仰,并且楔合了我在上世纪90年代写作的心境与遭遇,更重要的一个事实就是在他自杀后不久几个月,我在中国出生了。我并不认为策兰的死与我的出生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一个事实:一个诗人死了,一个诗人出生了。生死轮回中,诗意还在人间。正如策兰在诗中所言:“终点以为我们就是/起点。”

  问:1970年4月20日左右策兰从巴黎投塞纳河桥上投河自尽,而你是10月出生,如果这种生命的感应是准确的,那么你会认为这样的事实吗:策兰在死后的世界里辗转五、六个月后,又来中国蕲春投胎,然后转化为出生的你?
  
  答:这种生命的感应,其实只是我内心深处潜在的一种诗歌理想,当我阅读策兰诗歌和人生经历之后,我发现策兰的诗歌精神表达了我的一种诗歌理想,也是我追求的一种诗歌高度。事实上,我并没有蓄意追求策兰那种神秘、沉郁、隐喻的诗风,但是丝毫不影响我对他的热爱,正如我对里尔克的热爱,对杜甫的热爱。我惊叹于策兰在黑暗时代里忍受着内心苦痛,创作大量天才的诗歌。多年后,我惊叹于又一个巧合——4月20日,正是女儿江子涯的生日。

  问:你曾经说过,童年对你的影响很大,从小是在乡村长大,见过一些人被吊在土帝庙里,遭亲人们毒打。这是真的?
  
  答:童年的记忆是真切的,这么多年来,难以忘却。那时候,不大懂,现在依然不懂。

  问:1987年你开始发表文学作品,那么发表的第一篇文学作品是什么?据说你的父亲爱好文学,你自己也是受他影响,还是受你所说的“漂亮姐姐”的影响?
  
  答:发表的第一篇作品是诗歌作品,题目叫《光阴的故事》,由丁永淮先生发表在由他主编的《红烛》杂志上,这是湖北大中专院校联合主办的一个文学内刊,很可惜那期刊物已散佚,不过我想在湖北院校图书馆是可以查找到的。只记得当时发表后,在班上引起了“轰动”,并且带动了我们班上的另外几位同学跟我一起学习诗歌。也正是那一年,我开始订阅了安徽的《诗歌报》。

  父亲是老三届,解放前还读了八年的师塾,在家乡人的眼里算是一个秀才,毛笔字写得好。我总记得在我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在南方矿山工作的父亲过年的时候,总会捎带几本文学杂志回来给我看,其中主要是《少年文艺》、《收获》和《啄木鸟》这三本杂志。后来发现我喜欢写作,还特意给我买了《文学描写辞典》上下册。另外,我在一位与哥哥玩得好的一个叫吴成高的家中发现一本《天安门诗抄》,特别喜欢,于是就借来阅读,这是我读到的最早的诗歌选本,正是这个选本深刻地影响了我的诗歌写作与人生观念。

  除了父亲,姐姐和哥哥,对我走上文学道路,也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姐姐的作文和钢笔字都写得很漂亮,一直是我小学时代的范文。父亲的毛笔字和姐姐的钢笔字,都写得好,对我和哥哥都产生了较大影响,对我影响更大。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父亲和哥哥十分支持我的写作,我的诗集《汉族的果园》,主要就是靠父亲与哥哥的资助而于1994年出版的,1991年我去《人民文学》参加笔会的费用,大部分也是哥哥出的。这么多年来,亲人们有时会对我自费创办《后天》杂志,而又免费赠送给文化朋友的行为表示了不理解,但是我仍然很感激亲人们对我的“不正常行为”的宽容。

  问:能否再谈谈同年创办荷西诗社及《荷西》诗刊的情景?“荷西”的灵感——跟那个三毛的丈夫、西班牙潜水员荷西有关吗?1998年初,你又参与创办民刊《声样》,这是一份什么样的刊物?
  
  答:1987年父亲阻止我继续读高中,于是我进入湖北大冶师范读书,随后成立荷西诗社,创办《荷西》诗刊,一共油印了五期,图文并茂。这五期现在被当年诗社重要成员郑燕完整保存。我自己保存的一套不幸被我母亲不知何时当废纸卖掉了,同时卖掉的还有我在1990年油印的诗集《孤岛上的诗人》,甚为痛心。诗社成员有100多位,诗社还制作了一个社徽,我至今保存着。《荷西》这个刊物的命名的灵感主是来自于三毛的先生,而来自于当年流行的音乐磁带《荷东》,我当年很喜欢那种狂劲的音乐,我跳舞时经常使用那个音乐。我当年在想,有一种“荷东”音乐,也应该有一种“荷西”诗歌,于是就这样命名了。诗社当年重要成员还有戴盛彬、徐欣颉、李嫦君、周凯、范斌、梁顺斌、刘克和等,这批老同学大部分生活在黄石,都是领导了,前三位做了校长,后五位走上仕途,范斌在市委,周凯在中央,刘克和在广东增城市委,唯有我一人继续坚持文学艺术之梦。1998年初,应发起诗人哑君之邀,与湖北重要诗人刘洁岷、黄斌、沉河、李建春、鲁西西等一起参与创办《声样》,我任美编。《声样》仅出一期,但是这一期影响面较大,这一期《声样》的目录,在百度可以搜索到。当年在这期《声样》上发表诗歌与评论的人,现在都成了当代重要诗歌人物,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可以想见当年《声样》的选稿标准与审美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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