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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宗宣:我的美国诗歌地理

2012-09-28 09:16 来源:中国南方艺术 作者:柳宗宣 阅读

  2000年的一个夏日,从西宁开往北京的火车上,我邂逅一位来自美国马塞诸塞州的姑娘,她是青海民族学院留学生,到北京去旅行;我想起美国女诗人毕肖普,她就出生于马塞诸塞州的伍斯特,她的《在侯诊室》诗中曾多次出现过马塞诸塞州,还有她的姑妈。面前来自异国的姑娘对诗歌没有多少热爱。我临窗观望着高原流逝的风景,在心中细数喜欢的美国诗人:身居明尼苏达州罗伯特·勃莱;田纳西州的史蒂文斯;从1968年起就隐居于加尼福尼亚西部山区的雷克思洛斯;一直出没在新泽西州的东北部的斐特森小城的威廉斯;晚年独居在波土顿一个农场的弗洛斯特,还有在诗中不断呈现纽约街道名称和人物的纽约派诗人奥哈拉、《凸面镜中的自画像》的作者阿什伯瑞;在《踢着树叶》诗中出现的唐纳德·霍尔家乡新汉甫郡的落叶;在旧金山裸体朗读《嚎叫》的艾伦·金斯堡;最后我的目光朝向惠特曼在新泽西州坎登镇密克尔大街的住家——在移动的火车窗口在中国西部丘陵我在心里绘制出一张个人关于美国诗歌的地图。

  27岁开始在潜江小城写诗的我,从美国译诗中看到了现实中国或东方文化,分外亲切,以后转向对中国古代诗歌的再次阅读,包括对佛道禅宗文化的理悟;可以说对美国译诗的阅读开始诗歌现代性的建设,进行个人写作内外的改造,使其精神空间得以拓展与提升。在持续写作近二十多年后重温以前读过的《美国现代诗选》,看见在诗集的空白处抄录勃莱的一些其他译诗。我能背出《菊》中的句子:
  
  从淡色的道路上归来
  晾着的衣服多少安静
  当我走进书房,门边
  白色的菊花在月光下
  
  勃莱的诗中隐含东方的美学和共同热爱的陶潜,一下拉近了我们的感情距离;像赖特的诗《在明尼苏达州松岛威廉·杜菲的农庄中身在帆布床上》,从诗的长标题,诗中的意象:牛铃声,马粪堆,鹰都是我所熟悉的,甚至诗中的结构,最后一句“我一直在浪费生命”急转而现的顿悟,能看出中国古典诗歌的影响;斯奈德直接声言他的诗《松树顶》是对苏轼的《春夜》结构的模拟;赖特诗题《读了杜甫后,我到户外的小果园中》直接挑明自己与异国诗人的关系;这些美国佬把中国诗的意象和结构化成自己的诗歌表现,史蒂文斯著名的短诗《坛的轶事》中那个象征审美想象力的坛子可能就是中国的瓷花瓶,而不是让济慈狂喜的希腊古瓮;“杏花,从东方吹到西方,我一直努力不让它凋落”这成了庞德的誓言,他致力于中国诗歌移置与转入,翻译中国古诗《神州集》,改写中国诗进入自己的创作,同时,为其倡导的意象派理论找到了异域支持。
  
  我在早期的写作中曾在自己的诗中引入了勃莱诗中的句子:“我忍受着黑夜,活下来了 \ 在黑暗的水中漂洗过,像一片草叶”。浑然不觉的引入或借用。最后在编辑诗集时把它们剔除了。这表明那个时期我对美国诗歌阅读的心领神会,确立了自己对诗歌语言的理解与态度,具体地说,美国现代诗歌的理论与实践,强调诗歌语言的“能呈现”,基本倾向是反浪漫主义,反象征,像庞德-威廉斯-奥尔森一脉相承的传统,皆是用对物象的临即性代替浪漫主义的繁复和象征的替代暗示。庞德就说,不要把意象当成装饰,意象本身就是语言。形象语言可以直接表现事物,庞德还例举汉字直接的表现能力;诗歌语言所表现的意象是物象本身,是具体经验的融合,而不是神秘理念的载体。
  
  在我看来,威廉斯是将意象派的具体性原则做得最彻底的人。他一生行医和写诗,致力于把美国诗从欧洲诗的传统中摆脱出来,寻找并确立美国诗歌的精神,扭转了美国诗歌的走向。他说:要事物,不要思想,意念只寓于事物之中。他再三强调象征主义要不得,他对艾略特《荒原》一诗的批评,出于推护他心目中美国诗歌的新形象。他三十年代发起的客体主义诗派拓展了意象诗派的疆域。他强调,想象力不仅能看见,它也能听见,不仅能听见,还能说出。他的名诗《红色手推车》是他理论的具体呈现。他帮助诗人们创造了二十世纪美国诗歌的多样性,他曾为《嚎叫》作序,启发了金斯堡的遣词造句的方法;我在奥尔森“投射诗”理论中能分辨出威廉斯的声音,在奥尔森看来,诗是由诗人传送给读者的能量,诗本身就是一个高强度的能量结构,是能量的释放。诗人某种情感思维下呼吸的徐缓和急促、深长和短捷决定了诗的长短与节奏;在他看来诗的形式从来就是内容的外延。
  
  美国现代诗人们主张摆脱英文诗的传统的抑扬格音,摆脱欧洲的中心文化观,发掘美国自己的风土人情,语言和神话。他们的诗歌理论背景不同于艾略特经典的西方哲学和英国教宗教观,而是后现代物理学的时空观念,相对论、拓朴学、荣格的潜意识心理学和东方的佛教、佛教禅宗,美国诗人在诗歌理论与视野的开拓与探索,打开了我东方西文化艺术阅读视界,直接作用于我的语言实验。   多年前,我曾迷恋雷克思洛斯《普鲁斯特的茶点》:
  
  有人给了我幼女
  一盒旧扑克
  今天,当我疲倦地
  坐在书桌前的时候
  她递给我一张。一张红色的
  这是小城麋鹿俱乐部的纸牌
  我随手玩一个硬币魔术
  我看见我父亲
  在做同样的事情
  我可以听见他走出印第安那州
  麋鹿俱乐部,迈着
  蹒跚的醉步归来,黑暗中
  碰到了桌椅。我可以看见
  他死于肝硬化、胃溃疡
  肺病,或者如他临终前所说的
  死于弯曲的纸牌、笔直的威士忌
  缓慢的马和快速的女人
  
  此诗的切入或构成的角度,标题和诗歌内容的构成的互动的空间,还有结束部分语词节奏的陡然加速让我叫好。是的,写诗就是表达具体,意象的拼贴与并置唤醒我们的诗性经验,当我们进入诗人设置的诗境,它的丰富意韵就直接呈现出来,诗歌的重心在意象本身而不是在所指上;即便有所指,也是事物本身的意蕴,而非加强于意象上的“另有所指”。
  
  对美国诗歌了解之后的对中国古典诗歌的重新阅读,我注意其中可资运用到新汉诗中的方法与技艺,或者说像异国诗人在创作中化入它的精华,成为自己创作经验的一部分,比如我留意到古典诗歌中的送别诗,那男性之间友谊模式,充满激情的男人之间的关系。像杜甫诗《赠卫八处士》所表现的浓重叙事性;诗中呈现出不可替代的独特语调。巴赫金曾说过,语调不是由发言的客观内容来决定的,也不是由叙述者经验来定,而是由叙述者与他倾诉对象之关系来定的。在个人的创作中,不自觉出现了一批赠送给诗友的诗,如《空杯子——为夏宏而作》,《酒气——答黄斌赠诗》,在诗作中有一个具体交谈的对象,或一个人在私语,而其内在牵动情感的语调,把自己的写作与他人区别开去。
  
  布罗茨基在解读弗罗斯特时,曾说弗罗斯特的诗大都是对话,都是交谈,有时的独白,是一个人与自己争吵,诗里面与之对话的人仅仅是一个替身。弗罗斯特诗中的对话因素使其作品的结构呈现出多重建构和复杂音域。
  
  早年读弗罗斯特的诗,是浅层次的,喜欢他的诗中的牧场,他的果园,菜地和土拔鼠以及提水和刈菜的事儿,我的童年和少年在农场或乡村里,那阅读是一种亲密的交往。我们有着对乡村事物的精通,我们的视野都有树木和绿色。从弗罗斯特我学到了取之不尽的智慧与技艺。起初在他的诗中触摸到那欲言又止的东西(如《雪夜林边停留》),理解到诗的结构恍惚的多重性,诗的结构在运动中展开,给读者带来顿悟,且明白结构的诞生是诗创作的关键时刻,只有词和意还不能保证一首诗诞生,当你对一首诗的整体结构有了把握你才动笔。随着对弗罗斯特阅读的细化,供助不同的译本,尤其是一些诗人对他文本的解读,这时获得的阅读经验不再是欣愉,而是从他的诗中读到遣憾,死亡和诗人恐怖的自画像。有评论家说弗罗斯特是一个令人恐怖的诗人,我想,这因为他诗歌世界揭示出了客观世界和或人类心灵的真相。他的诗《家葬》里有着让你抵达生命和男女情感真相的描述。
  
  一年,读到诗人帕斯《寻访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以后时常读,和帕斯一起去寻访老诗人。弗罗斯特居住在农场山上的小屋,那里有桦树。矮树丛。山顶有一间木制的小棚屋。窗子没有挂窗帘。老人坐在一张安乐椅上。一条毛茸茸的狗在他身旁停息。他蓝色的眼睛带着一丝讥讽。哲学家的脑袋和农夫的双手。他说他离开世界到这里居住,并不是与之脱离关系,而是更好的观察它。他说,个人生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被轻视过,在乡村要耐得信寂寞。他喜欢重读一些书。他还说,生活就像诗歌,开始是对未知的邀请,当第一行写成,接下来又是未知,等待我们的下一行是什么是不确定的,或许是失败;每个人出生就表明他自己独有的东西,诗人首要任务是否认前辈,那些以前就有的修辞学;意象是找寻不到的,它们是被发现的;不存在诗人的风格,一旦你获得了风格,文学就取代了诗歌。他还对我们说:不要信那些不懂得玩笑的家伙:严肃的诗人,一本正经的教授,只知道嚎叫和夸夸其谈的理论家,这些都是危险的人物。他提醒我们,乡村那里有国家的根,万物从这里生长。那儿是沉浸于未知的愿望和独处一人的愿望开始的地方,如果我们要保存自己的东西我们应该返回那里。十年前,我学着他,为了诗歌写作,离开了潜江小城,到了北京,就像他一样辞去教职,到英国住过一些年,现在我无意中和他一样,离开北方,回到南方,将生活在自己生命出发的地方,我的后湖农场。
  
  1999年春天,我怀抱着一台电脑和几本图书和手稿,住在北大附近六郎庄的平房,晚上时常到北大去,那年常有诗人讲座,进出北大很自由,没有保安问询,透过槐树,望见北大的夜空有星光闪烁,空气里似洋溢着自由。听讲座的人也很多,队梯教室走廊也挤满了人,有个晚上参讲诗人是郑敏,我禁不住现场对她提问,说到她翻译的那本《美国当代诗选》,美国诗歌的开放性和感性,甚至不礼貌地问她,我们的创作如何获得我们自己的实验性与新感性;当时我没有细究到译诗与个人创作之间存在的时间差,二者之间是不能划等号的;还有,中国诗人如何超脱时代对我们思想和文化方面的限囿。我遗憾的是我们当代诗人从美国诗歌获得的东西太少,而那些异域的诗人们却从我们古代诗人的创作得到如获至宝的东西。确实,我们要像美国诗歌一样有一个胃,能够消化橡皮、煤、铀、月亮和诗。
  
  反观自己的写作,我不自觉地接受纽约派诗人将本地街景,下层人物和爵士乐的节奏融入诗歌中,像唐纳德·霍尔在诗中融入了散文的结构,加大诗的叙事功能,在诗里包容了更多的场景与视点,来拓展诗的表现力;欣赏毕肖普在诗歌写作中融入精准的观察和细节描写,从平凡琐事进行超现实的探索,还有她非凡的创造力,不断地为她的每首诗找到新的形式。   2003年春天,非典病毒在京城传播,我们被允许窝居家中,我重读艾伦·金斯堡的诗集,当我读到《参加金刚大师宗喀遗体火化有感》,慌乱中将他的诗集遗弃在地,快速来到电脑前,完成了那首《母亲之歌》,金斯堡这首诗情景的铺陈,一气呵成的排比句式,那种特有的节奏和诗歌中呼吸伸张的句子,让我发现了自己要写的那首诗,或者说他帮助我,找到了写那首诗的视角和方法。母亲死后,我曾写过几首悼念她的诗,一直没有找到好的形式,是金斯堡帮助了我,但那诗中呈现的是我历经的场景与细节,是我的感情和体悟,你不会看出金斯堡的什么影响的,但是,确实因了他,我发出现了有节奏的感情,身体感觉到了那首诗的特定节奏;那首诗一直活在你的身体里,是那个节奏唤出了它。
  
  金斯堡说他读布莱克时,眼睛望着诗页,耳朵听着幽灵般的声音,他望着窗外的天空,望见了宇宙的深奥,他还说他看见了神(存在),体内有一种宇宙意识、悸动、敬畏和惊奇。从此,他把诗当成了一种特殊经验的传递。
  
  对金斯堡的感情保持了很多年。1996年,我买到刚出版的《垮掉的一代》,看到了金斯堡和沃洛夫裸着上半身拥抱在一起的照片,还有他们“垮掉派”曾生活过的一个小岛,我带着这本书,和小丝一起踏上旅途。对金斯堡这群作家诗人的阅读唤醒了自己生活的激情,解除了我在精神上束缚与桎梏。我曾在草稿本上学习金斯堡写铿锵有力的长句子,像他那样运用剪切的场景和句子,并像俳句那样组合并列,还有口语纯音和语感的注意引入,重要的是他帮助我走出传统的矫饰,在自己生活与写作中实施反叛,为生活和写作寻找新的可能性与新感性。不能忘记当我读到金斯堡《祈祷》,那首为他母亲内奥米而作的长诗——残酷而真诚的挽诗,它美学中的佯谬:对母亲回忆中令人震惊的残忍和真相逼现,最后呈现出美学的庄严和对生命的歌颂。多年后,它还在作用于你的视听,保持着它的震憾效果。
  
  2004年6月18日晚上,美国后垮掉派诗人弗雷泽携妻来到北京,我们在北京理工大学阶梯教室参加了中美诗歌朗读会,从弗雷泽朗读的表情和他身着的碎花衣服,我一瞬间瞅见了大胡子的艾伦·金斯堡,虽然弗雷泽没像他前辈诗人留有胡子,但我见出他们之间内在气质的相似。如弗雷泽所说,20世纪60年代,相当数量的后垮掉派诗人应运而生,他们受“背包革命”的影响,尤其是从垮掉派作品中获得自由精神,从而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与创作。他们从“垮掉”中获得了至福,不是消沉而是生命的张扬感,探索新的生活方式,强化个人经验的表达;他们是纯洁的人,是沉思的人,是反物质主义者,因此他们是彻头尾的“公司人”的对立面。用霍姆斯的话说,我可以画出一个逼真的家谱来,过去我常常觉得凯鲁亚克是我的父亲,那艾伦·金斯堡就是我的叔叔,他们在精神上、心理上、创作上养育我,他们允许我存在。
  
  而艾伦·金斯堡在《加利福利亚超级市场》里,呼唤着惠特曼,这位孤独、苍老、勇敢的老师或父亲:“惠特曼,今夜您的胡子要指向何方。”金斯堡和我们是如此的喜欢着老惠特曼。在我看来,他几乎就是惠特曼在新时代的替身,或惠特曼就是他的父亲,你读金斯堡的诗,能触摸到惠特曼慷慨大度的心灵品性,他从惠特曼那里承继了很多,金斯堡曾直言,惠特曼的“亲和性”概念,对他起了造型的作用;他像惠特曼一样相信人人平等,把强盗、染了性病的妓女、奴隶、劳工和商人都列入诗中;他们都发觉依附在我们骨骼的脂肪是甘美的;认同于诗歌创作必要的自发性和真实的敏感。他们在诗中爱用伸展自如的长句子,他们的身体参与了诗歌节奏的运行,他们“父与子”都相信人有可能把讯息传达给另一个时代的人。
  
  “在我心中生命的爱抚四处移动”惠特曼在《自我之歌》写道“宇宙万物百川归海朝我永无止息地奔涌而来”惠特曼与金斯堡的精神上血缘关系可以从前者对诗人的期望中测度出来。惠特曼也几乎预料到金斯堡在未来的出现——你应如是去做,爱那土地、太阳和动物,唾弃财富,施惠与求你者,庇护愚妄之人,将你的所得与劳动献给别人。不可妄议上帝,对人须有耐心与恩惠。你一生的每年每季都须留意于露天里的树叶,从学校或任何书上学来的东西都得重新检查,剔出一切辱没你灵魂的东西;你的身体本身就会是一首妙诗,丰厚而流畅——
  
  我从金斯堡对诗人科尔索的资助与友谊,体会到他对惠特曼诗歌精神的承继,已化为其个人的日常生活方式;我还发现许多美国诗人像金斯堡一样,诗歌精神都指向大胡子惠特曼。即便从阿什伯瑞的诗中,也能分辨出惠特曼声音。惠特曼他就是一个源头,他走在所有诗人的前头,探索生命未开的蛮荒;一切都是从这个源头延绵而来的。他可以说是美国现代诗人的父亲。
  
  另外我也注意到惠特曼身边站着一个人:超验主义思想家——爱默生,他为惠特曼的创作和后来的美国诗人提供思想上支援;惠特曼出版《草叶集》,爱默生曾致信于诗人,《草叶集》是令人惊叹的礼品,是对美国最不平凡的机智而明睿的贡献。在他们看来,美国人都是伟大的,他们共同信靠健康的个人主义,这成了美国自由传统的一部分;他们的友谊和共同的思想视野奠定了一个传统,并构成了美国本土诗学。一切都是从这个源头流传下来,并流入后来者思想和创作的背景。美国诗人如庞德,都和惠特曼这个诗歌父亲签过《合同》:“现在我走向你,孩子已长大\ 你伐下的新木,现在是雕刻的时候。”
  
  (此文转引于《世界文学》杂志2009年第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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