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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评论

奇迹永远不会出现:我看《立春》

2012-09-30 01:10 来源:中国南方艺术 作者:郭利霞 阅读

(一)春天,等待爱情

    “立春一过,实际上城市里还没什么春天的迹象,但是风真的就不一样了,它好像在一夜间变得温润潮湿起来,这样的风一吹过来,我就可想哭了……”
 
    “每年的春天一来,实际上也不意味着什么,但我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似的,我的心里总是蠢蠢欲动,可等春天整个都过去了,根本什么也没发生……我就很失望,好像错过了什么似的。”

    这是王彩玲的内心独白。王彩玲对春天寄予了众多希望,这位鹤阳师范学校的音乐老师,投向未来的目光含情脉脉。她一直在执拗地等待。
   
    等待生命中的奇迹出现,等待独一无二的爱情降临。

    终于等来了。

    周瑜带黄四宝来向她求助。室内,周瑜絮絮叨叨,王彩玲心不在焉;窗外,风把履带般的纸圈吹得滚来滚去,黄四宝全神贯注,面带微笑,孩子般纯净。王彩玲捕捉到了这一刻,王彩玲笑了,她砰然心动,恍然若失。
  
    王彩玲不再矜持冷淡,王彩玲满怀憧憬。她把黄四宝引为知己,她觉得自己真正懂这个扎着马尾辫的年轻而忧郁的青年。
   
    王彩玲陶醉在一种前所未有的美妙情感中,她甜蜜地答应了黄四宝略带羞涩的要她做人体模特的请求。王彩玲以为一切水到渠成,单等瓜熟蒂落。谁承想去北京的火车上,黄四宝顾略带迟疑地拒绝了她。她无比珍视的爱情,在他,却是想要逃避的东西。他逃避的是她,不是爱情。他需要的是她编造出的北京的关系,而不是她。

    可醉后的黄四宝又鬼使神差地来到她的门口,王彩玲百感交集,王彩玲泪水汹涌。这一夜,王彩玲献出了她的处女身。她以为终于苦尽甘来,她想从此天长地久,他却只想全身而退。王彩玲绝望了:这个自己给他准备好早餐不忍叫醒他的男人,这个自己为他悲为他喜为他绽放光彩的男人,这个自己低到尘埃中去热爱的男人,竟然不给她留任何余地,当众羞辱她!
   
    王彩玲的爱情死了。爱情死了,王彩玲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盛装的王彩玲从容赴死,感情失败的王彩玲,连自杀也失败了。黄四宝走了,王彩玲还活着,没有黄四宝的日子还得继续。

(二)异秉,超越现实

    王彩玲的歌剧,胡金泉的芭蕾,黄四宝的油画,都是超现实主义的,像《孔雀》中的降落伞,《姨妈的后现代生活》中那轮月亮,《三峡好人》中凌空而起的纪念塔。
   
    周瑜,一个满脸油光的胖子,与他的名字形成了喜剧性的反差。最能表现他艺术气质的情节是:汹涌的自行车流里,被王彩玲的高音咏叹调打动了的周瑜,捏闸停下来,仰望着那个发出动听声音的匣子,忘记了周围的世界。

 胡金泉入狱了,黄四宝离开了,周瑜结婚了,这些和王彩玲有过交集的男人,如今都走出了她的生活。身患绝症的漂亮女孩高贝贝来了。谁知一切仅仅是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警惕如王彩玲,冷漠如王彩玲,古怪如王彩玲,不仅没有识破这个骗局,连想都没往这方面想。黄贝贝得知自己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后,她跪在倾其所有帮她的王彩玲面前,痛哭流涕:王老师,我知道我会有报应的,但是,出名太难了。黄贝贝迈出了出名的第一步。

    高贝贝属于另一个时代,她年纪轻轻,却对现实的残酷有着惊人的洞察力。和她相比,王彩玲、胡金泉、黄四宝还有周瑜,是多么的单纯。
   
    王彩玲的邻居小张老师,是剧中唯一一个与艺术毫不沾边的人,她过得有滋有味,心满意足。在王彩玲面前,她无法掩饰发自内心的优越感:自己年轻漂亮,丈夫潇洒体贴。可一夜之间,英俊的老公席卷家产,不辞而别。小张老师一下子从幸福的云端跌入了现实的泥淖中。也许,谁都在劫难逃。

(三)结局,妥协或决裂

    执着到了自欺欺人、可怜可笑地步的王彩玲,最终还是回到了生活中。大年初一早上,王彩玲打开门,白发苍苍的母亲在满天飞舞的雪花中放鞭炮,她笑了。
   
    王彩玲领养了一个兔唇女孩,小凡,平凡的凡。一直逃避平凡的王彩玲,给女儿起了这个名字。
   
    和她有过感情纠葛的几个人,也都有了不同的生活。
   
    把芭蕾当作人生全部的胡金泉,提出和王彩玲假结婚,被王彩玲拒绝了。不愿意沾染一点世俗烟尘的胡金泉,通过猥亵女学员,用一种极端的方式,与现实彻底决裂了。看:雪夜里,推着自行车的胡金泉,泪水无声地滑落,蓝色的呢子大衣,白色的围巾,孤独,寂寞;看:从容走出男厕所的胡金泉,翩翩起舞,顾影自怜,摇曳生姿;看:身穿囚服的胡金泉,笑容恬静,如释重负。
   
    被歌剧打动了的周瑜,以拜师为名义,开始追求王彩玲。关键时刻,周瑜的艺术气质却无影无踪,大煞风景地来了句“咱俩条件都不咋地”,王彩玲冷冷地答:“我是宁吃鲜桃一口,也不要烂杏一筐。”自尊心大大受挫的周瑜,及时调整自己的脚步,最终实现了他随和的理想:结婚生子,踏踏实实过日子。
   
    从深圳回来的黄四宝,为了赚钱,不择手段,东躲西藏,提心吊胆。开着玻璃被砸得粉碎的车,黄四宝安之若素,墨镜也掩饰不了这一点。走在街头的王彩玲,从他的车前经过,回头注目,可她没有认出他来:这个人早就不是她爱着的那个黄四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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