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种“现实感”的追寻是否通过对日常经验的书写就能轻易完成?“一个三年的徒工和一个四十年的木匠在使用同一个词的时候,他们所表达的意味是完全不同的。”唐晓渡表示,从1980年代过来的这一代诗人,自身经历了意识的不断深化和丰富的过程,本身也同样存在从对抗到对称的转变,实际上在对称的意识里包含了对抗,他是在新的历史语境下用新的方式来处理它。从写作的角度看,虽然今天不像1980年代壁垒分明、针对的对象也很具体,对思想的控制已经不可能通过垂直支配的方式,但会用权力和商业相结合的手段。“只要是一个有良知的诗人,不可能感觉不到,除非你回避它。艺术家总是要处理这种经验,认为迥异于前人的经验实际上是一种幻觉,内心回避和过滤之后的幻觉。”
他同时表示,在诗歌中的现实和诗歌之外的现实是不同的概念。以吴冠中的绘画为例,他说,什么是吴冠中绘画当中的现实?吴冠中提出笔墨为零的问题,前提是如果没有风骨,没有知识分子立场,没有对艺术的良知,没有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对世界广博的理解和热爱,以及专业的精湛技艺的掌握,你的笔墨就只是墨迹而已,构图也只是几何图形而已。吴冠中进行大规模的实验,自己毁掉了一千多幅画,由此也改变了读者的眼光。在艺术上,不存在专利转让这样的好事,所有的一切都要通过自己的劳动,在心灵深处用自己的血汗把它提炼出来。“现实要丰富、复杂得多。诗人必须有这个能力深入其中。这个东西在哪儿?在你的内心,在寻找你的艺术语言时所结晶出来的被我们称为诗歌语言的东西。”
诗人王小妮说到自己近来写得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慢了,“很大程度上在于我受制于自己内心的困惑,就是说怎样使我们的诗更鲜活更有力量。说起来这两个词太常见了,可是真正写出能表现你心中鲜活力量的诗,太难了。在接触到现实新闻时的那种被摧毁感和绝望感,怎样用诗把它更切实地贴近内心的感受?这个时代,是不是应该重新提出怎么做一个诗人?”
林雪、周瓒、黄礼孩、林世宾、向卫国、陈陟云等诗人、评论家参加研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