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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赫玛托娃:诗中有我和时代、人民的联系

2018-09-10 09:17 来源:文学报 阅读

阿赫玛托娃


  倘若说普希金是俄罗斯诗歌的太阳,那么阿赫玛托娃就是俄罗斯诗歌的月亮。阿赫玛托娃是20世纪俄罗斯最伟大的女诗人之一,也是20世纪世界诗歌史上堪称“大师级”的诗人之一。

  近日,上海文化出版社推出三卷本“阿赫玛托娃诗文集”,分别为长诗卷《安魂曲》、抒情短诗卷《我会爱》和散文卷《回忆与随笔》。

  这套“阿赫玛托娃诗文集”由翻译家高莽生前亲自编选、翻译并绘制插图。《安魂曲》收录了阿赫玛托娃最具代表性的长诗和组诗作品,另有高莽所作前言、后记,阿赫玛托娃的自述和生平。《我会爱》收录了阿赫玛托娃最具代表性的抒情短诗,另有高莽对其抒情诗的导读、谷羽对其创作风格的评价、英娜·伯恩斯坦和楚科夫斯基所著评论文章。《回忆与随笔》收录了诗人的童年散记、青年信札、对同时代诗人的回忆和对前辈文学巨擘的评论。这套诗文集完整展现了阿赫玛托娃各个时期、各种题材的创作样貌。

  “胸口是那么无助地冷却,
  而我的脚步却那么轻快。
  我把左手的手套
  往自己的右手上戴。”
  ——《最后的歌吟》

  这首常被拿来阐析阿赫玛托娃诗歌风格的诗里,诗人选取了一个戴错手套的细节来透露主人公内心的失衡、失恋的痛苦,用具体细节来表达抽象的感情,在短短的诗行里描述一个戏剧性的场景。这也是阿赫玛托娃“室内抒情”诗歌的典型特点,“抒情主人公往往被放置在一个狭小空间,传达内心与周围世界的秘密接触和碰撞”,评论家汪剑钊如此形容这种特征,也正如批评家维诺格拉多夫评价的,“诗人仿佛在镜子中观察内心状态的外在呈现”。

  阿赫玛托娃早期诗作的基本主题是苦恋、忧愁、背叛、悲哀等,但她的诗歌语言清新亮丽,节奏明快,诗歌古典优雅,诗人布罗茨基称其为“高贵与克制”。在上海文化出版社举办的“阿赫玛托娃诗文集对谈”活动中,华东师范大学教授徐振亚表示,诗人的这种风格特征与她的贵族身份不无相关。“阿赫玛托娃一登上诗坛,就是一个成熟的诗人,她学识渊博,懂得英语、法语、意大利语、拉丁文等,对历史学感兴趣,对世界文明的进展也有研究,这让她的诗歌大气而优雅。”同济大学教授张闳则认为,阿赫玛托娃与她研究了多年的普希金一脉相承,“她的诗歌明丽、高亢、大度,甚至宏阔,不太像一个女诗人,某种程度上她与俄罗斯白银时代的许多诗人不同,她不像他们那么深沉,她更像普希金,始终有一种明亮的东西”。

  事实上,阿赫玛托娃是俄罗斯语言恪尽职守的守望者。汪剑钊曾在文章里援引过诗人对传统的理解:“如果一个人的灵魂不曾被当代诗歌所打动的话,那么,古典诗歌也不会引起他的共鸣。理解当代诗歌的道路是通过当代诗歌,通过‘与我有关’而铺就的。”无论阿赫玛托娃写什么,“她从未背叛过‘保守而又保守’的俄罗斯语言”。在他看来,经历现代、把握古典,最终抵达永恒是阿赫玛托娃诗歌的指向,因而她的诗歌表现出了一种独特的“传统性”:既保持着古典诗歌的外形,又在诗歌内部进行着地震和转折。

  “我始终忘不了第一次读到《安魂曲》的情境:我眼泪直流,走出房间默然不动,因为她引爆了我内心很多一言难尽的情感。”徐振亚如此描述阿赫玛托娃这部代表作给予他的震撼。《安魂曲》写于1935至1940年间,此时的阿赫玛托娃正经历着精神深处长期承受的忧伤、痛苦和不幸。1920年代以后,阿赫玛托娃离异的第一任丈夫被枪杀,唯一的儿子两次被捕,被流放到古拉格群岛多年,本人更是非正式地被禁止在公开刊物上发表作品,居无定所。“在列宁格勒的探监队列中度过了十七个月”后,阿赫玛托娃开始写下这首长诗。

  某种程度上,阿赫玛托娃一生的历史是20世纪跌宕的俄罗斯民族史。《安魂曲》是以个人的遭遇来折射民族的灾难和不幸,在这里诗人完成了个人风格的转折,“室内抒情”转而被更深刻的沉思取代。汪剑钊表示:“诗人此前写作中的精致、纤细、典雅,仿佛脱胎换骨似的融入了粗犷、坚韧、沉着、有力的主导性声调之中,使作品既保持了细部的可感性,又摆脱了早期写作的纤巧与单薄而呈现了肃穆、庄重的风格。”这和阿赫玛托娃对祖国和民族的情感相关,徐振亚称其为“俄罗斯民族身上的一个器官”,“她永远和人民在一起,她的经历不是她一个人的经历,她的历史也不是一个人的历史,她和这个民族是一体的,她是感受时代的器官”。

  临终前一年,阿赫玛托娃在自述里写道,“我从未停止写诗。诗中有我与时代的联系,与我国人民的新生活的联系。我写诗时,是以我国英雄的历史中的旋律为节奏的。我能生活在这些岁月中,并阅历了这些年代无与伦比的事件,我感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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