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力,男,生于1969年,邮局职员。现居四川泸州。
◎致小潘:问世间情为何物
昨晚上喝酒的几个美女
好象都和我有点关系
要么是唐宋,要么是明末清初
她们或改嫁,或从良
纷纷来到我身边。最痴情的这个小潘
据史书记载,临走时毒死了她男人
2005.10.2
◎致狐狸精:就想跟她有一腿
每颗心都会跳出一只狐狸,母的妖娆
公的狡猾,还有几只小的,其中老三最可爱
八百年来我拒绝了世上的红颜,持斋
住在寺庙里,晚上秉烛夜游
就想跟她有一腿
2005年6月
◎致苏小小:不跟你说媒妁之言
那天黄昏,我从私塾出来
穿青布长袍,打一把油纸伞
一路想着先生讲的苏小小
那时天上飘着细雨云烟
池塘里的荷花跟从前一模一样
此情此景
使我误以为身在钱塘,
误以为自己也有心爱的女人
她不关心结果
我也不跟她说媒妁之言
2005/12/9
◎致白骨精:我们最好比邻而居
在虚无的国度,各自做着份内的事情:
秀才造反,婊子从良,少林寺和尚
苦练一指禅。
而在世袭的人间,花开千遍,
总有一瓣是双重的——
宝贝儿,我是唐僧,也是本市的邮局职员,
你是红杏出墙的女邻居,你当然有
苗条匀称的白骨。
2006/1/23
◎人之初
亲爱的,我来自海王星
你在人间长大,当然不知道
那里就是性的故乡
每当阳光和煦,秋风吹拂
银河深处传来万物叫床的声音
2005/9/13
◎曼陀罗
有人在阳台上练瑜珈,面对镜子
模仿朝圣者的境界
她的身体反过来,一点一点地弯曲
弯曲,又伸展
绕过花架接近了少年
傍晚微风习习,曼佗罗花开了
印度洋上初潮涌动
一定发生了美好的事情
2009-5-27
◎在维多利亚小区独酌
在院子里,在榕树下
在秋风杜撰出来的悲凉里饮酒
作为净土宗曾经的反对派
整个下午我都在独酌
独酌时遇到不断死去又重新回来的自己
我们划拳、猜枚,交换女人和文身
那些年秋风清爽,毫无书生之气
吹拂着命里的一切
包括我
包括我在鸟类、鱼类和人类的每一个化身
中年以来我天天都在饮酒
在合十的掌心里饮酒
在半页A4纸的遗言上饮酒
我越饮越慢,越饮越少
如果不能在玻璃杯中立地成佛
那我只好继续远行,步履踉跄
仿佛菩提摇晃,难以自持
◎在方山云峰寺
云峰寺的早课刚刚结束,蜜蜂就把栀子花的香味
移到了郊区。其上有一朵白云
独自翻卷着每个瞬间,其上有神明
被迫忍受我们的蠢蠢欲望
这是初夏的早晨,这是
悔悟之地,也是大江东流的祖国
六点以后,晨雾又轻又薄
香客络绎于信与不信之间,一边走
一边撕开纸袋吃干粮
垃圾车沿路开过来,运走作废的生活
旭日东升时大悲咒已念诵完毕
阿弥陀佛之意即将弥漫川黔滇西南诸省
◎秋日即景
枝藤蔓绕的青春终于黄了,活不动了
昨天我经过木崖公园,在梧桐树下站了很久
萧萧落叶是替年轻赎罪,我们曾经骄傲地绿
疯狂地写,深深地伤害了秩序
在低处,在那残花败柳的人世间
白驹乘隙而过,无常迅速到来
突然就想到了你们:李海洲,冉仲景,左后卫
秋风悲从中来,即将漫卷每个人的光阴
2012-8
◎在百竹园观银杏
每一片落叶都是秋风从我身上活生生撕下来的
它们各有喜怒,也将殊途同归
它们打着不规则的螺旋
有的还在独自伤感
有的已飞快窜过草坪,猛虎般
遁迹于我咆哮的中年
以及倒挂在枝头的暮年
我那些残留在世上的树状人生
无论是空相还是实相,暂时都没有必要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