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卡,原名赵先峰,1971年生于内蒙古包头市土默特右旗,从事诗歌、小说、随笔和理论批评写作,现居呼和浩特。
1
我有孤独,比我孤独
孤独尘土飞扬,险恶莫测,但姿容胜过野猪嚼过的大把秋光
你若惊诧,便是冷落我
我有五亩薄田,通往老家的路适合二人夜奔
沿路还可赏花,花落
捕鱼时,狗很哀伤
你走或不走,内衣上有腥味
我疯或没疯,赏花,捕鱼
2
从明天开始我就想你了,这剩余的良夜披着慵美的雾气
为这粗莽的溅雨声打掩护
为这短而翘的乌鸫冷却十三秒
淫雨迂拙,噼啪滴落
从明天开始我就想你了,舌头太狡诈
舔软了腰
舌头短而翘
舌头是黑色洞穴里的兽爪子
3
我要把你造成一首只有象声词的大诗
招引蜂蝗
给旱了一季的草原落下乱糟糟的冷汗
我还要把你造成一座孤坟,坟头顶着两个拇指粗的翡翠
哭丧的人请等等
我先变暗
我水手一样注视着风暴中的桅杆
你风暴一样裹缠着我抽搐不止
4
盗一匹马仓皇逃奔,追我们的盗马贼忍无可忍
放枪,枪声惊飞了一树梨花——不!焰火般雪崩
盗你仓皇逃奔,如一个口吃者吹乱的双管笛音
沾了剧毒的箭头射我——不!暑气也有毒
这不是我的末日。星辰盛极,一匹马像一艘海盗船
犁开窒息的天庭
绷紧背脊线
5
拆散你,整夜不眠地拆,听到骨肉分离的钝响
这得多疼啊,一个伤口分成两半
分成两半的伤口又让我想起你身上那么多豁口
那么多豁口叹息不休,连皱纹也像神经病
请在豁口种下一条瀑布
你变成了摇摆的树冠,上帝的黄金眼看见
我们挥霍它
像焚烧过的鸟群散落天空
6
我这就面目可憎了,像一个悲伤的老家伙硬撑着不死。
死亡或许就是一吨重的弃物
我这鬼魂附身般尖叫着,一声高一声斜。
黑夜里的清真寺比怀孕的少女还膨胀
绝不放弃。
奶头死寂。
一截盲肠随风打转。
隆隆的绿皮火车像农夫的牲口呼啸而过
7
我与你,像一对家鼠因贪婪而吸食彼此的热气
发情的狗眼神迷茫。
我与你,像旅途中剩下的那一段儿路掩埋了悲苦的幽灵
一棵耸立着树比一片荒原还辽阔。
夏日寂寥。
羊毛招风。
麻疯病人一忍再忍。
这就是命,我与你在来世互不认识
8
吔呀!我们在梦里丢失的孩子穿着一件红衣服啼哭
那梦是狭长的在闪亮中传出公鸡的鼾声
旭日拂过和风
恶魔腐烂
小孩儿在我们的梦里像忧伤的火苗跳动
一亩大的鱼群是她激动的饰物
她若生锈
不,她不会生锈
我的梦里有蛛网纠结
你的刀吐出一股骚气
9
一条鱼让大河增宽两公里,入海口骚动
一只鸟暴烈地把自己渴死在天空,万亩星空响了一声
我搂着纷乱的你
奔走在我的诗篇里
写到这里我停一停,哦,写一首诗老去十岁
一场旱雨堆满谷田,热风将你吹得惊心动魄
那被水测量的烈焰,滑过你的小腹,像上帝造物
要有光
就脱光
2018-1-23呼和浩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