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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子:第五个名字

2016-06-17 09:05 来源:中国南方艺术 作者:泉子 阅读

  波澜壮阔的二十世纪,不过三五知己。
  譬如里尔克、叶芝,
  譬如曼德尔斯塔姆、米沃什。
  如果没有他们,
  或许我就能更好地理解时间是线性的,
  它一去,便永不再回头。《时间》

  如果需要指出那个或许是被我有意忽略的第五个名字,那么,他是谁?是曾在不同的写作阶段给我以影响的博尔赫斯、帕斯、阿米亥或沃尔科特吗?还是在今天依然给我以诸多启发,或许又太美国化的,那个英语中的布罗茨基?

  而我知道,这第五个名字是确定,也是唯一的。

  刚刚过去的二十世纪,终于从一种正在进行中的冗长里挣脱出来。历史学家或许会以两次世界大战,东西方两个巨大联盟的对峙,以及其中一方在瞬间的坍塌与瓦解,来描述与勾勒这个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世纪。这个刚刚过去的世纪依然是符合逻辑的,虽然其中不乏黑色幽默与戏剧性。是的,灾难从来是无处无时不在的,变化的只是灾难自身深谙的易容术。但灾难又显而易见地特别垂青于这个时代,并向这样一个时代中的,那群最敏锐的心灵袒露了,一种最核心的秘密。

  奥斯维辛是这样一种灾难的顶点吗? “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也是不可能的。”阿多诺说出的并非一种禁令,而是强调诗在这样一个时代的难度。一种来自语言,也是心灵的难度。一种见证的难度,一种诗人在直面他的时代,同时直面那历经了无数时代后的此刻的心的难度。这同样是光芒从那将它吞噬下的黑洞中逃逸而出的艰难,是保罗策兰说出的,“要透过,而不是越过一个时代”时的艰难,是策兰决心委身于那为黑洞吞咽下的光芒,而成为在我们头顶的夜空中还没有来得及消溶的光斑的艰难。

  如果说二十世纪的灾难不过是波德莱尔看见的恶之花,终于结出了他未曾预言的果实,那么,诗人无疑是这果实的最合适,也是最彻底的见证者;那么,与其说,策兰是这个时代果实的品尝者,毋宁说,他所有的诗歌,包括他全部的生命都在于成为这样的一枚果实。

  他最终吞咽下了自己,就像他在清晨、在中午、在黑夜中,喝下的一杯又一杯黑牛奶,就像他不得不完成的从米拉波桥上向巴黎塞纳河纵身一跃,就像他终于从一个时代的深处借得的悲剧的强度,以为这样一个时代的艰难作证。

  或许,除了作为一个犹太人,德语可能是策兰的另一种醒目标识。德语是他的“母语”,一种他称之为“刽子手的语言”。他在给一位友人的信中写道:“我要告诉您,一个犹太人用德语写诗是多么的沉重。我的诗发表后,也会传到德国——允许我跟您讲这样一个可怕的事情——那只打开我的书的手,也许曾经与杀害我母亲的刽子手握过手……但我的命运已经注定了:用德语写诗。”这是一个时代的悖谬,也是存在自身的悖谬。

  策兰在德语中出现绝非偶然。这是一种曾经孕育过歌德、里尔克,也是曾孕育过荷尔德林、卡夫卡的语言,相对于法语作为一种为艺术而艺术的语言,德语是一种沉思者的语言,一种孤绝者的语言。策兰注定是以波德莱尔为发端的现代性的一个最醒目的标识。在多年之后,或许,几千、几万年的人们会通过他的诗歌来试着发明与理解,人类生命中一个微不足道,同时又以悲剧的强度而得以标识的时代,就像我们试图通过一块块恐龙化石,去勘探与发明的另一些遥远的,已然消逝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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