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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波斯卡:寂静触碰寂静的声音

2012-09-24 09:31 来源:北青网 阅读

  ◎林晓筱

  仅凭200多首抒情诗,波兰女诗人辛波斯卡就荣膺1996年诺贝尔文学奖的桂冠。同享此殊荣的同胞米沃什说她的诗中隐藏着一个“节制的自我”。印象中,沉溺于自我世界的诗人的诗作却是不少,凝聚自我幽闭气质的狄金森算是其中的典型。

  辛波斯卡描写的物体,给人一种无声的秩序感。“一只死甲虫躺在乡间的路上。肚皮朝上,三双腿仔细地折好。看不到死后的混乱,但见整洁与秩序。”(《俯视》)它们仿佛自诞生以来第一次以本来面貌呈现在我们面前。 “这里有餐盘而无食欲。 有结婚戒指,然爱情至少已三百年/未获回报。 这里有一把扇子——粉红的脸蛋哪里去了? 这里有几把剑——愤怒哪里去了? 黄昏时分鲁特琴的弦音不再响起”。(《博物馆》)她写物体,从来不带浪漫的温度,她也知道物体已承受了人类太多的变故,甚至容下哪怕一丝人类的怜悯也是多余的,物体在自己的世界中制定秩序。

  反讽与拒绝是她诗歌中物体忘却人类世界的语言。“我是一颗镇静剂, 我居家有效, 我上班管用, 我考试, 我出庭。 ”(《广告》)。这似乎是辛波斯卡特有的品质,能用诗意的语言去交换平凡物体发出的警句,只有她才会用现代人的渺小试图唤起一块石头的包容,更为关键的是,也只有她才会不动声色地将石头的拒绝写得如此触目:“我敲响石头的门,——是我,请让我进去。 我没有门——石头回答。”(《石头》)

  辛波斯卡很少在访谈中暴露自己生活的细节。自传式或者“直白”式的考量似乎很难在她的诗作中发现她的私生活。在她的诗作中,“人”在躲避。这种状态并不是一种反向展示自我的标榜,隐居从来不是为了获得别人的注意。她写人的孤独与忧伤,这种孤独与忧伤却因为过多的暴露反而显得讽刺。她的人物似乎只有在人群之中才能静默地相遇,在一群人的快照中才能定位。有时,人的寂寞不在于独处,而恰恰在于置身喧嚣却总想逃避。“在交谈中途我们哑然以对,无可奈何地微笑。我们的人/相互不会交谈”。(《不期而遇》)

  读她许多诗歌就是解开谜语的过程。不同于一般悬疑的故事最后被揭开的欣喜,她让人们猜透的是生活本身的苦涩。物体的开放与冷漠,人的躲避,这本该是一个现代冷漠的世界。辛波斯卡却用诗歌将两者聚拢在一起重新捂出了温度。这种温度通过谜一般的建构延伸出触角,触及每一个人。在她那里,谜面和谜底的设置仅仅是为了延长人们的瞬间体验,将人们因匆忙的节奏而忽视的知觉重新唤醒。沉痛的历史隐喻以及对未来的希望,离开她对现时瞬间过程的建构将永远停留在被人忘却,或者等待戈多的境遇当中。人们猜谜的过程,就是她的诗作触摸人和物,认识或者再认识世界的过程。

  中文版辛波斯卡的诗选,按照她的创作年代进行编排,较好地展现出了辛波斯卡诗学特质的历时演变。两部选入其中的70年代诗选将她的“克制”和反讽演绎到了极致,物体自身的冷漠从那时起开始不断侵蚀人的退隐。而到了80年代,人自身的情感开始慢慢融入到周围的物体中,也慢慢地消退到了语言之外。在这其中最让人感到惊恐的是她对葬礼的描写。仿佛一个人在尘世的消亡之后,还需追加未亡人嘈杂声响中的再度死亡。“‘那牧师长得真像贝尔蒙多’/‘我从没来过墓园这一区’/‘我上个星期梦见他,就有预感 ’/‘他的女儿长得不错 ’/‘众生必经之路 ’/‘代我向未亡人致意,我得先走 ’/‘用拉丁文说,听起来庄严多了 ’/‘往者已矣 ’/‘再见 ’”(《葬礼》)

  2012年2月1日,辛波斯卡与世长辞。在她自己写作的《墓志铭》当中,她说:“在此长眠着一个旧派的女人, 像个逗点。”逗点,一个夹杂在语句中间的符号;一个隔开历史,面向未来的中途;一个清晰而又掷地有声的停顿。逗点,一个瞬间;一个传递和感知的仪式,逝者需要通过,来者需要接受,人和人之间需要触碰,物体需要新的秩序。这个承载着辛波斯卡最好注释的符号,撞击出了寂静触碰寂静的声音。

  波兰诗人辛波斯卡

  《万物静默如谜:辛波斯卡诗选》

  辛波斯卡著 陈黎、张芬龄译

  湖南文艺出版社 2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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