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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胜答蒋登科问

2014-11-28 09:53 来源:中国南方艺术 作者:李元胜 蒋登科 阅读

李元胜

李元胜

  蒋登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诗歌创作的?最初的创作动力是什么?后来能够坚持创作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李元胜:1981年,我在重庆大学读大二时,开始尝试写作诗歌。

  最初的创作动力很简单,感觉就像找到一种意外的好玩的东西,无法控制地就写了起来。应该说最先触动我写作的,是从《外国现代派作品选》(袁可嘉等选编)等一些译作中,读到了外国诗人。他们和我喜欢的唐诗宋词反差很大,让我觉得新鲜。我希望自己也能写出那样的诗句来——让读者读到后,能若有所思地反复回味。

  在写作了20多年后,我觉得写作这样的劳动方式,能起到反复推敲人生的作用。写作的时候,你必须调动自己的想象力、记忆资源和变幻不定的心智。所以,它是无法用其他方式替代的劳动。它具有持久的吸引力。只要你对人生还保存有热情,写作就只会继续下去。

  蒋登科:你出版过多少部诗集?还出版过其他类型的著作吗?你的代表作是什么?你认为一个诗人的代表作的特点主要有哪些,或者这些作品何以成为代表作?你认为拥有代表作是不是一个诗人获得艺术名声和艺术地位的基本条件?

  李元胜:我其实只出版过两部诗集:《李元胜诗选》和《重庆生活》。但是前面的诗选,差不多是我九十年代中期前全部诗作里选出来的。

  我对自己要求不高,每一两年就会有一两首自己特别喜欢的。另外我自己有一个习惯,我对自己的诗作永远是喜新厌旧的,只喜欢推敲刚写下的诗作。

  关于代表作,我有一个近似偏执的看法。我觉得我写的每一首诗都是代表作。因为它们代表的那些产生写作冲动的瞬间,盘旋在我心里的那些细微而多变的语言的游丝。都能代表生命在那一个段落的部分真实的东西。而它们并不能互相代表。我们的心中充满了沟壑,我们有时旅行在幽深的峡谷中,有时伫立于旷野,不同的时候,我们看到的想到的都完全不一样。我们会有表达得不够完美,或相对完美的时候,但并不妨碍它们各自存在的价值。我觉得对一个成熟的诗人,应该尽量看他所有的东西,才能真正把握他的写作。

  关于诗人的艺术名声或艺术地位,这属于艺术社会学,是我不感兴趣的学科。

  蒋登科:你认为你创作的高潮期是在什么时候?当时,重庆以及整个中国新诗的艺术发展情况如何?在你的创作时代,你的创作在整个重庆诗坛上处于什么水平和地位?你的诗歌在题材、主题和表达等方面的最突出特点是什么?

  李元胜:回顾我的写作,我发现在产量上的确有一些规律,就是每相对密集地写作几年后,就会有几年的休眠期,休眠之后,我的写作会有之前不具有的一些特点。如果把密集写作的时候作为高潮的话,那就比较多了。我现在理解到休眠的价值,所以在写作相对少的年份,我心安理得地当一个诗歌消费者,对诗友的作品评头论足。其实这也是很好的学习过程。休眠时期,我相对诗歌会读得少些,其他的东西读得多些,想得多些。这些经验会留待下一轮写作来集中使用。

  如果说年轻的时候,一个人的写作还更多受到同城或同母语诗人活跃度的影响的话,进入中年后,一个人的写作应该更多与自己有关。

  谈到和同城诗坛的关系,我希望我的写作,不论是成功或失败,对其他的年轻同行有所借鉴。

  我年轻的时候写的诗歌,其中很大部分充满了自恋,对人家能否理解艺术的探索充满了怀疑,对自己才能的迷信。从自恋到自虐,正是青春经过我们时的一个线索。但是写作不能永远是青春的。它需要成熟的心智,需要更客观更诚实地看待自己和世界的关系。

  我觉得这是写作的一个前提。我们通过检讨自己的自恋、修理天才不遇的怨妇情结、放弃对语言暴力的迷信来获得真正写作的资格。

  我们对世界的天真和好奇由此恢复,当我们把不同的词放在一起的时候,其实事物之间的复杂关系,已经由此经过了严峻的审视。只有当写作,进入到这样松驰而又充满尊严的时候,我们写下的诗句,才不会让自己觉得羞耻。

  蒋登科:你认为决定一个诗人创作实绩的元素主要有哪些?在你的创作过程中,主要受到那些诗人或者作家的影响或启发?你认为知识积累对于诗歌写作有什么影响?

  李元胜:在前一个问题我已间接谈到了决定诗人创作实绩的元素。

  我早期的诗歌写作,是受到里尔克的启发。但是我后来发现,其实我并没有真正理解到里尔克。在我更全面的了解到里尔克和他的世界之后,我必须承认我并不没有完全读懂他诗歌里的深意,而仅仅迷恋于他的造句。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是我之前的阅读准备还不够,只是刚刚接触到外国现代文学。但不管如何,他奇妙的诗句,为我找开了一扇窗户。抒情、观察和神秘的遐思结合在一起的写作方式,甚至成为我早期写作的一个标准。

  里尔克之后,我读了很多优秀的作家和作品,都成了我汲取经验的资源,但是都没能产生那样的震撼性的影响。

  知识积累和诗歌写作没有太重要的关系。知识最多只是诗歌写作即兴使用的一点素材而已。

  蒋登科:你认为读者的评价、学者的研究、作品进入教材和受到文学史的关注等对于一个诗人的成名是不是具有重要作用?你的作品在这些方面的情况如何?

  李元胜:我不关心这个问题以及类似的问题,和写作没啥关系。
      
  蒋登科:你认为地域文化对一个诗人的创作有多大影响?坚持相对恒定的题材和主题对诗人的成名有什么帮助吗?

  李元胜:地域文化对诗人的创作应该有很大的影响,因为他生长其间,呼吸其中。同时,地域文化还意味着同文化背景的诗友,密切的互动、鼓励或批评。所以我们从中国的诗歌版图上,看到有些区域的诗人,有时是共同进化出一些写作特点。但是,必须看到的是,互联网时代,跨地域的沟通更复杂和频繁,很大程度抵消着地域文化对一个写作者的影响。

  你为什么如此关注诗人的出名?

  蒋登科:在艺术探索的过程中,你遇到的主要困扰有哪些?最终是如何解决的?

  李元胜:在不同的阶段,我遇到过不同的困扰。刚开始写作的时候,我的诗歌是混乱和自我的。我的困惑是,读者解读不出我的写作初衷。为此,我还刻意研究了当时杂志上的诗歌作品,很容易就以当时的流行模式,写作发表了一批低劣的模仿性作品。有一次,当我在市图书馆翻看杂志,看到就在那两个月,很多杂志都发表了我的习作,和自己的内心其实没什么关系的习作。我感到很羞耻,也感到了新的困惑。关于为什么写作的困惑。我决心放弃写作的功利心,回到最初安静的写作中,所以有几年,我只是写诗,把它们抄正,不再发表。

  类似的困惑还很多,从宏观的,到写作的技术层面的困惑都有。我觉得困惑是一个永远纠缠写作者的状态或处境。它至少证明你还在往新的地方走去,还在想寻找新的出路。

  蒋登科:你认为,重庆诗歌的整体水平在全国处于什么位置?存在的主要问题是什么?你可以分时段来谈。

  李元胜:八十年代的重庆诗歌处在全国比较靠前的地位吧。那么多优秀诗人批量地出现在重庆。随着一些诗人的离开,一些诗人的停笔。重庆的九十年代诗歌是比较沉寂的。新世纪以来,重庆陆续出现了一些新诗人,如欧阳斌、宋尾、宇舒、西叶、金铃子、梅依然等具有独立写作风格的新人,而何房子、吴向阳、沈利、刘清泉等写作更早的诗人进一步成熟,形成了完整而富有潜力的诗歌阵容。我看好这个城市在诗歌方面的未来。

  蒋登科:许多人认为,重庆是中国诗歌的重镇,你赞同这个说法吗?你认为一个地区成为诗歌重镇的基本要素应该有那些?重庆的诗歌是不是具有这些要素?

  李元胜:重庆肯定是中国诗歌的重镇,不仅因为这个城市历史上对当代诗歌的贡献,还在于它目前的诗歌群体的整体素质和潜力。

  基本要素:对中国当代诗歌的发展作出过贡献,即贡献过代表性的诗人和作品;有较好的诗歌传统,诗歌人口众多;青年诗群完整而活跃。

  蒋登科:你认为20世纪的重庆诗坛上具有代表性的诗人有那些,可以按照不同时期来分别罗列?

  李元胜:我首先要提到华万里和傅天琳。他们在退休之后,仍然才华闪耀,继续贡献着佳作。

  何房子、欧阳斌、宋尾都是有着各自的艺术探索路向的诗人,他们的诗歌具有这个时代期待的东西,在成熟的心智前提下,借助城市生活的丰富素材,表达着造化的幽微。

  重庆当今的女诗人群,也会在重庆诗歌史上留下艺术和事件的痕迹。还没有哪一个省或城市,能集中这么多光彩夺目的女诗人。

  蒋登科:你认为重庆诗歌创作存在的主要问题有哪些,如何解决?

  李元胜:从写作的角度看,每一个诗人,都处在问题之中。每一首新作,都是这些问题处理的结果。

  这样的问题,是不同用数学方式加在一起,称之为一个集体的问题的。

  一个城市的诗歌问题,无须任何人去解决,也没有任何人能解决。

  蒋登科:有些诗人在创作时名声好像很大,但他停止创作后,其作品几乎没有人给予关注而逐渐销声匿迹,你认为造成这种情形的主要原因有哪些?你觉得你的创作是否会面临这样的情况?

  我对名声之类的问题不感兴趣。

  蒋登科:在上世纪80年代,重庆诗人曾获得过全国新诗(诗集)奖,而开始评选鲁迅文学奖以来,重庆还没有一位诗人获奖,你认为这是艺术水平问题还是评奖规则问题?就你的了解,重庆的哪些诗人具有冲击鲁迅文学奖的实力或者潜力?你认为这种状况和诗歌重镇的名声是不是相协调的?

  李元胜:鲁迅文学奖的诗歌奖,从来就没有代表过中国诗歌的真正水平。这已经是诗歌圈的常识。我是比较宽容地看这个奖。如果我们身边有人得了,既无须引以为荣,也无须引以为耻。保持平常心就行了。

  我觉得为一个城市得不得奖而焦虑,是渴望政绩的官员们的事情,和重庆的诗歌和诗人无关。

  蒋登科:有些诗人注重宣传,包括举行各种研讨会、在报刊上邀请名人撰写评论文章等,你认为这对于提高诗人的地位和影响是否有帮助?

  李元胜: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自由,不是吗?我没有关注过这些活动是否有意义,能把诗友弄到一起玩一下?

  蒋登科:你认为重庆诗歌要实现进一步发展,诗人、评论家和有关组织应该从哪些方面努力?你愿意在这个过程中发挥怎样的作用?

  李元胜:相对其他文学种类而言,重庆诗歌还是有比较好的生态的。诗人、评论家和有关组织,如果能放弃对名声、地位、得奖之类的焦虑性关注,和诗人一起愉快地讨探诗艺,揣摩文本的相关问题,多为诗人写作、交流和出版,提供帮助和便利,就足够了。

  我相信自己相对健康的文学观念,能鼓励我的诗友们从容不迫地走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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