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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文学

刘泽球2012年诗选

2014-04-08 09:40 来源:中国南方艺术 作者:刘泽球 阅读
  雨  后
  
  乌云还在低空翻滚   草地中间
  艰难穿过的蚂蚁和瓢虫
  闪亮的触角像秋天夜空里奔走的星星
  闪亮的还有这雨水的乐器
  它刚刚停止的演奏
  还在大榕树叶子的耳膜里簌簌地响着
  还有街边的女贞和黄花槐
  恋人般的喘息
  蔷薇颤动着嘴唇
  这闪亮如同傍晚突然变得开阔
  时光缓缓停在避雨处
  一只蝴蝶对称打开的翅上
  如同重新跌回尘世的精灵
  在这短暂的停歇
  在这夏天最柔软的部分
  
  晨曦中
  
  清晨的寒冷如同在睡眠的更深处
  如同石块在空气中凝结
  另一种形式的花朵
  湖水显得比往常更加清澈
  许多叶子簌簌地落着
  堤坝上的柳树像给冻住了
  双手轮流挥动抽打陀螺的老人
  在给时间加速
  你抬手看看腕上的空白
  继续向前走
  你走过鳞次栉比的茶肆、酒馆和会场
  新漆的报刊亭
  车轮碾压着路边的碎报纸
  精壮的流浪狗在草坪里转着圈
  你穿过九十年代的舞蹈
  领袖般林立的广场雕塑
  巨型户外广告  其他人的狂欢
  你不能洞察这个冬天
  冬天已经走进了这个时代的身体
  而被水泥紧紧捆住根部的小叶榕
  令人惊讶地举起自己的重量
  当白鹭向湖水对面快速地飞去
  仿佛是金属制成的刀子
  划开雾霭和一座城市缓慢张开的白昼
  
  秋日的午后
  
  秋日的午后。一如往常
  我在越来越凉爽的空气里小睡
  而今天,刚刚躺下片刻
  就有什么把我弄醒
  不是那种很突然的事物
  如同有时从巷子里钻出来的小汽车
  不响亮,也不让人惊讶
  但那个声音显然已经失落很多年
  我不由得四处张望
  我看见另一个少年
  也在对面的窗子里向外张望
  他穿着白色的纯棉布背心
  一定是那只混淆了时刻的公鸡
  将我们都吵醒
  他正呆呆望着堆在院角落里的原木
  那是冬天的劈柴
  黑木耳、黄蝴蝶、留下湿漉漉印记的虫子
  某一年我扔掉的旧作业本
  他有些犹豫,现在显然还有些早
  那只公鸡又叫了一两声
  没有人去阻止或者斥骂
  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在熟睡
  仿佛有谁,将一座广大的乡间
  搬运到这个中午
  我摸摸自己的下巴
  少年时,我经常会这样
  想要印证什么似的
  他也正重复着我的动作
  如同我们坐在同一张餐桌的两端
  而小时侯北方县城的木栅板
  也和此刻这座南方城市的铁制护栏
  对称着   重叠在了一起
  我们就这样若有所思地等着
  直到楼梯上的脚步声渐次响起
  他将去县城学校一堆浅绿色的课桌椅中间
  继续他的语文或者自然课
  或者是一场小测验
  而我也将穿好衣服,去机关上班
  他在我前面一路小跑
  阳光正把我们的手心塞得满满的
  
  十二月,东山
  
  风被这片林子裹紧
  像夜间乌蓝天空收起的星星和云朵
  河流在更广大的地方熄灭
  银杏正以节日游行的速度枯黄
  文字般从书本里离开
  这正是你所想象的
  蜿蜒向上的环形坡路
  仿佛罗盘里湿漉漉的指针
  不断有人被你超过
  或者将你超过
  但你却仿佛和那些风一样
  被泡桐的铁锚固定在某个地方
  即使你加快脚步
  汗水在衬衣里越来越多地流淌
  时间却在慢下去
  这山谷里的寂静下午
  满树候鸟的积雪
  并没有让它们显得更为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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