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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南:她使词语获得了新生

2012-12-12 10:21 来源:中国南方艺术 作者:李南 阅读

  娜夜是在我狭窄的阅读视野内频频出现的一位诗人。在我看来,她诗歌的创造力不但没有随着岁月的磨损而消减,相反却散发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这真是一个奇迹。

  美国诗人爱伦·坡说过一句话“一首诗必须刺激,才配称为一首诗”。在我阅读娜夜的诗歌过程中同样体认了这种说法。娜夜写得很慢,但却慢得有道理,大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劲道。这些年来,娜夜通过扎实的体验与阅读,写出了许多高品质的诗歌。与她早期的诗相比,目前的诗更智性,更深邃。不,应该说,她仍是由感性入手,引带出更智性的诗句。我相信,她一直在寻找着朴实锐利的词句,来满足我们阅读上的渴求。在《标准》一诗中,她写道:我的一票果断而坚定/不是她的三围比例/是她的身体摆动众人目光时/一种追求毁灭的气质。“追求毁灭的气质”顿时让人哑口无言。这种在平实的基础上提升,一经她的点化,产生了奇异的效果。

  大约九十年代末,娜夜悄悄置换了她的诗歌语言系统,使自己的诗歌具备了更新的组合,更新的形象,更新的隐喻,这能够体现出娜夜纵深挖掘的姿态。是的,仅仅有姿态是不够的,很快她就投入她的艺术实践中,这期间,她写出了大量的好诗。如《写作》《活着》《祈祷》《甘南草原》《母亲的阅读》《西夏王陵》等等。

  我们发现,娜夜在题材上的拓展也有了惊人的变化,早期的诗中,她在写爱情,写亲人,写个人的情绪起落的点点滴滴,现在她逐渐开始动用祖国,江山,人民,上帝这样的大词,当很多诗人用雷同的手法表述这些空泛的大词时,她选择了自己独特的角度,将个人体验融入社会经验中,捕捉到了从共生经验中提取到的瞬间感觉。“请赐给一个诗人/被他的国家热爱的词/——这多么重要”(《 祈祷》)“一个时代的到来会纠正上一个时代的错误”(《望天》)这类半是祷告半是预言的诗句,当然缘自她对于人和社会关系的深度思考。现在,她的题材可谓多样化,从爱情到亲情,从时间的易逝到虚妄、死亡、伤痛,从社会变革产生的悸动到阅读引发的思考,可以说,如今她轻车熟路,信手捻来,想到什么就可以将什么写入她的作品,这种把外部事物内在化的技艺,神奇地在她的诗中达到了平衡与和谐。

  无疑,娜夜的写作是具有鲜明的女性视角,正如她自己所言,这没有什么不好的。也正因为是女性写作,她忠实于自己的性别属性,以一种慵倦迷人的内在气韵获得了众多读者的青睐。与许多女诗人不同的是,一是这种内在气韵与她生活的高度和视野相匹配;二是在她的诗中,能明显地体验到她的感性之弦清晰地弹奏出的理性之音;三是娜夜有足够的自我省察能力。她知道自己的局限,不实际的赞美和诋毁对她都无意义。这些与众不同的地方,轻易地把娜夜与其他女诗人区别开来。我曾经说过,娜夜的诗,几乎无人可以模仿。现在,我仍然愿意这么认为。

  在写作《坎布拉》和《西夏王陵》时,我们能够明显看到她的机智。坎布拉是青海的一个国家森林景区,我也曾经去过,关于它带给我的精神震撼,至今我没有写出只言片语,被写滥的题材,那么娜夜会怎么写?“除了内心的衰草和荒滩  坎布拉/ 我什么也没看见/就靠着一棵树睡着了”同样,在《西夏王陵》中,“守灵人的声音暗哑低缓:今年不种松柏了/ 种芍药/和牡丹。这种举重若轻的处理方式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掌握的,所以,娜夜是聪明的。同样,娜夜在意象层面的开掘也是极为广阔的,大地上的花草、教堂的样式、书房、摇椅、政治形态、寺院、草原……奇妙之处在于,娜夜能够凭借着她的写作经验,把形而上的事物赋予动态形式,把形而下的事物重新命名,从而使词语获得了新生。

  关于娜夜在写作中的技巧问题,我在2004年曾经对过她诗歌文本有过具体的分析,这里就不再罗嗦。值得一提的是,娜夜在技术上的探索,使她的诗歌具备了更为明显的现代感。反讽,互文、隐喻、超现实等等的应用,在她的诗中随处可见。

  娜夜的写作是沉静的,她似乎对眼下的一切视而不见,专注地行进在属于她的世界,她只听从内心律令。娜夜曾对我说,坦率的讲,这些年,我越来越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和说法了。写是唯一重要的。从她最初的创作一路走来,我们可以发现娜夜的执着,她始终在和自己较劲。由此,从娜夜身上,我们能够再次印证,出色的诗歌的确是由最高的个人经验达成。

  2011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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