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乐顶着一颗形状诡异的光头,像个佛陀。他的大黑狗温和的连叫唤两声都懒得,看门护院的却是两只壮硕的大公鸡。一直以为他是个极致的抽象艺术家,却又发现他还在画超写实素描,只不过目前这张已经画了三年都没完成。他发现他伤害过的人把他的伤害给消化了,就像没事儿一样,这让他发现一个全新的方式。克制,克制。他讲要像流水一样顺其自然,他讲自己提前进入更年期,“光乐道长”还会再如何逍遥?
王光乐
Hi艺术=Hi 王光乐=王
要的就是重复
Hi:“水磨石”系列画了多久了?画了多少张
王:已经七年了。几十张吧,一年五、六张。
Hi:还没有穷尽这个主题?
王:对。就像你问这画什么时候结束,总在问结果,我也不知道,我不太追问结果,反正现在还在画。
Hi:每一张“水磨石”微妙的区别是什么?
王:还是有区别的,如果从形式上讲,色彩、笔触都不一样。如果要说太微妙了,只有我自己能察觉到,或者也没那么多耐心的观众。但对我来说,从一开始是在画水磨石这个物象,到现在脑子里可能不太存在这个物象了,更自由,更主观了。
Hi:画了这么久,你就没觉得是在重复吗?
王:有很多这样的质疑,但这种质疑都是在帮我说话。我想要的就是重复,用重复来象征一种时间性,我每张都画很长时间,其间经过的每天的内容都不一样,但都是24小时这样的过,一天一天的重复着,抛开水磨石的题材,我更多地是指向这层意思。
走一个绝路
Hi:解读你的版本有很多,你的作品特别能激起别人想解释的欲望。
王:这就是最有意思的地方。如果你画一个明确的题材,作者想说的和大家理解的东西错位不会太多。但是水磨石的题材很弱,相当于没有题材,我想表达的和人家看到的可能会形成一个范围,大家可以在这范围里头填空,我更喜欢这个状态,让你去猜。
Hi:有人猜已经是一个理想状态了,像你这样把画画做得这么绝的人可不多。
王:就是走一个绝路。
Hi:当初有没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心情?
王:我在做这事儿的时候,很多人说我在走绝路,会碰壁,我恰恰不这样想,因为人家这种评价反倒让我觉得很带劲,这说明我走的肯定和别人不一样,我当时冲劲很足,一点不知道害怕,还挺高兴。
Hi:反倒更能坚信自己?
王:我希望做一个很完整的个人,没有自我约束,我做的事只是这个理念的衍生而已。
画画是修行
Hi:你画画是不是更像一种修行?
王:这是一种想法,偶尔会的。因为我把画画和在门口种棵小树都当做一回事儿看,对待一棵树,需要修养,剪枝,培育,我画画也是。所谓修行,不就是克己吗,比如我欲望膨胀,根本不想坐在这儿,想马上去做些随性的事时,我会想,做完以后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我可能还是回来坐在这儿,所以,我干嘛要多迈这一步呢?
Hi:你天生就有这样节制的性格趋向吗?
王:我过去性格很暴躁,非常的性情化,伤害了很多人,那些被我伤害的人的反应深深刺激了我。我过去的理解是,你给他一个力,他还你一个力,最后看谁的力大,但是有那么几次,我给他力以后,人家把这力消化了,跟没事儿一样,这让我意识到一种全新的方式的存在,是我以前完全没见过的世界。这让我意识到要克己,虽然现在好像不太提倡克制,是强调个性张扬的时代。
Hi:浮躁的人确实做不了你做的这些事。
王:现在大家都把美好幸福的东西放出来,但我却是潜在水平面上的,既能看到上面,也能看到下面,当所有人把最好的呈现的时候,我总觉得底下肯定有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又会下去看看,我觉得生活就是这样的,很累。
Hi:真是少年老成啊!
王:这个由不得我说了算,我是很享受这个变化的,青春期完了就直接进入更年期,中间省掉了。
Hi:目前创作中有没有遇到困境?
王:还真没有,因为一上来就是在走绝路嘛,走绝路的时候我也没觉得卡住。如果用眼睛去判断,好像是没路了,但实际上你做一个事儿,应该把眼光收回来,跟在事后面走的时候,就跟流水一样,自然有一个去处就去了,我也不知道方向是哪儿,但是一直都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