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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特vs波伏娃:走向死亡像一系列被剥夺的过程

2019-04-17 10:08 来源:中国南方艺术 阅读

  【来源:《萨特传》,西蒙娜·德·波伏娃著】

  4月15日是法国思想家让-保罗·萨特逝世纪念日。

  1974年春夏季,在罗马,萨特的眼睛近乎完全失明,失去写作能力。在波伏娃的建议下,萨特与她断续展开对谈,内容分成若干主题,围绕萨特一生的各个方面进行。这些对话被收录进波伏娃所著的《萨特传》。可以说,这本书是波伏娃与萨特共同的创作,为研究他们的哲学思想和个人生平,打开了一扇方便之门。

波伏娃与萨特

波伏娃与萨特

  波伏娃:说到底,你对死是很达观的。

  萨特:但走向死亡还是显得像一系列被剥夺的过程。

  比如说,你知道,我曾是很能喝酒的,我人生的一大乐趣就是痛快地喝它一个晚上,即使在我为一些客观原因感到烦恼时也是这样。现在我再没有这种乐趣了,因为医生禁止我饮酒。

  我不太相信医生的知识;但我仍得服从他。因此有一些人生的乐趣是在我完全被剥夺干净之前就已被剥夺了的,而这就是死亡。这种消散就是老之将至。我再没有一种十分清晰的形成一个单独的我的综合性思想,它消散在一大堆活动和微不足道的小事中。这种综合有一个开头,但它决不会有什么结果。

  我感受到这一切,因此我现在大不如十年前轻松适意。但作为一个严重的事情在一定时刻就会到来——我等待着这个时刻——的死亡,我并不害怕。我认为它是很自然的。它是同我作为文化的整个生活相对立的。死亡说到底是向自然的回归并肯定我是自然的一部分。即使以这种新观点和我多年来持有的不朽的错误观念来看,回顾我的一生,我觉得过得还是可以的。这是一种先死的观点;完全不是垂死的观点,而是一种死前的观点。我对自己做过的任何事情都不后悔。甚至对于我应该承担责任的过失。我往往采取一些相反的做法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波伏娃:这是另一个问题了,但我很想知道你的最大的过失是什么。

  萨特:噢,当前没有什么特别重大的过失。但我想我以前有过一些。

  波伏娃:总之是有过一些错误。这是肯定的。

  萨特:是的,是有一些错误。简单些说,我认为这是一个走向瓦解的生命。一个人的一生决不会从头到尾都是一致的。倒不如说它......

  波伏娃:倒不如说它被耗干。

  萨特:它在消散,它被耗干。我略去这个耗干的时期——我并不因此而伤心,因为这是人们共同的命运——我想我有一段好时光,这是从三十岁到六十五岁,在这段时间我能够抓住自己,要开始做什么事也不是很困难。

  在这个持续时期,我能够很好地运用我的自由去做我想做的事;我可以运用和展开某些思想;我做了我希望做的事——也就是说,我写作,这是我一生最根本的东西。

  我成功地实现我七八岁时就渴望的东西。在多大程度上实现了?我没有去想;但我写了我想写的东西,写了些有影响的书,人们在读它们。这样,我临死恐怕不会像许多人那样说,“啊,如果我能重新生活一次,我会用另一种方式来度过它;我失败了;我没有把事情办好。”不。我对自己是十分满意的,我感到我确实成了自己所希望成为的人。

  波伏娃:好的,但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头脑中有没有闪现过灵魂永生的念头或精神本质的思想,比如说类似基督徒所想到的那种永生的东西?

  萨特:我想这是有的,但这几乎只是一个自然而然的事实。由于意识结构本身,我很难想象一个我不再存在的时间。一个人在意识中所想象的一切未来都归回到意识。你不能想象一种意识不再存在的时刻。而想象这个事实表明,意识不仅仅存在于现在,也存在于将来之中。所以我认为思考死亡的一个困难之处就是,要摆脱意识是完全不可能的。

  比如说,如果我想象我的葬礼,那么这就是在想象着我的葬礼的我。所以我被隐蔽在街道的拐角上,注视着出殡行列通过。同样,在我很小时,我十五岁时,就模模糊糊地倾向于设想那种永远继续下去的生命,因为只要我想象未来,我就想象自己在那时是能够看到这个未来的。但这并不很重要。实际上,作为一个无神论者,我始终认为,人死后什么都没有,除了我曾看到的那种类似永生的不朽。

  波伏娃:我想知道你的无神论是怎样产生和发展的。

  萨特:我在《词语》中谈到了,早在八九岁时我怎样同上帝有着一种友好关系,但这并不是从属或理解的关系。他在那儿,有时显现,当他在某一天显现时,我就让屋里放光。他是一只时时注视着我的眼睛。

  波伏娃:你是什么意思——你使屋里放光?

  萨特:我在《词语》中谈到了我怎样常常拿着一盒火柴而开始擦划——当然,点火的次数是有限的。实际上他时常注视着我;我想象着这是一个笼罩着我的注视。但这一切都是很模糊的,同教义问答手册、同那根本是错误的关于直觉的日课没有多大关系。

  我十二岁那年父母在离拉罗舍尔不远处租了一座别墅,早上我常同隔壁的三个小姑娘一起坐电车去上学,他们姓玛莎多,是巴西人,在上女子中学。一天,我正在她们的门外等她们出来,等了几分钟。突然,一个思想闪现出来,打动了我,我对自己说,“上帝并不存在!”

  当然,在这之前我关于上帝的观念肯定已经有了一些新东西,我已经开始为自己解答了这个难题。但我记得很清楚,总之,直到这一天,我才以那种一闪念的直觉形式对自己说,“上帝并不存在。”回想起来,我在十一岁就想到这一点,这是令人吃惊的;而自那以来直到今天,也就是说,六十年来,我就再也没有对自己提出过这个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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