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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巴尔特:图像修辞学(3)

2012-09-30 01:27 来源:中国南方艺术 作者:怀宇 译 阅读
  我们已经看到,第三种讯息(“象征的”、文化的或内涵的讯息)的符号,是非连续性的;即便在能指似乎铺展到整个图像上面的情况下,它还是与其他符号分开的符号:“画面构图”(composition)导致出现一种审美所指,差不多就像声调是言语活动的一种孤立能指那样——尽管这种声调是超音段的;因此,我们在此就与一种规范的系统有了关系,该系统的所有符号都是从一种文化编码汇总获得的(尽管符号的各种要素的连接或多或少表现为类比性)。构成这一系统之新颖特征的,是对于同一词汇(同一图像)的解读方式的数目是依据个人而变化的:在已经被分析过的Panzani广告中,我们记录了四种内涵符号;大概也还有其他的内涵符号(比如网可以意味着捕捞收获的奇特、丰富,等等)。不过,解读方式的变化并不是混乱的,这种变化取决于投入到图像中的各种知识(实践知识,国家知识,文化知识,审美知识),而这些知识又可以分门别类、可以进入到一种类型学之中;一切都像是图像同时交付给好几个人来解读那样,而那些人又可以很好地以单一的个人的方式同时存在:同一词汇单位动员起不同的词汇系统。何谓一个词汇系统?它是与一组实践和技巧[i]相对应的(言语活动的)象征平面的一部分;这便是对于图像的多种解读方式的情况:每一个符号对应于一组“态度”:旅游、家务、对于艺术的了解,其中某些态度显然可以在一个个人层面上空缺。在同一个人身上,也可以具有各种词汇系统的多元性和共存性;这些词汇系统的数目和身份在某种程度上构成每一个人的个人语型(idiolecte)。如果像人们现在所认为的那样,心灵本身也是像言语活动那样是分节连接的,那么,图像在其内涵之中就可以借助于从一种可变的词汇系统(个人语型)深层获得的那些符号的一种建筑术来构成,因为每一个词汇系统尽管是“深在的”,但它仍然是被编码的;或者更可以说:人们越是“进入”一位个人的心灵深处,符号就越是稀少和变得可以分类:还有什么比解读罗夏氏墨迹测试[ii]更神秘的呢?因此,解读方式的变化不能威胁到图像的“语言”,条件是人们接受这种语言是由个人语型、词汇或次级编码构成的:图像完全被意义系统所贯穿,正像人在其内心深处以不同的言语活动来自我表述那样。图像的语言,不仅仅是发出的言语的全部(例如在符号的组合层或讯息的创造层),而且也是所接收到的言语的全部[iii]:语言应该包含意义的所有“出其不意”现象。
  
  对于内涵的分析还有另一种困难,那就是,一种特殊的分析性言语活动并不与内涵符号的特殊性相对应;如何来命名那些内涵所指呢?对于它们中的一个,我们已经冒险地使用了意大利特色这一术语,但是其他的所指只能通过来自于日常言语活动的词字来定名(烹调制作,静物,充足):在分析时应该采用的这些词字的元-语言并不是专有的。困难就在这里,因为这些所指具有一种特殊的语义本质;“充足”作为内涵义子(seme),并不准确地覆盖外延意义上的“充足”;内涵能指(在此指产品的丰富与集中)就像是所有可能的充足之主要数字,或者更准确地讲,就像是充足之最纯粹的观念的主要数字;“外延的”一词从来不指向一种本质,因为它始终被放在一种偶然的言语之中、一种连续的指向言语活动的某种实际传递性的单位语符列[iv](即词语话语的单位语符列)之中;相反,义子“充足”是具有纯粹状态的一个概念,它脱离任何单位语符列,并不具有任何语境;它对应于意义的某种戏剧状态,或者更准确一点说(既然这里说的是一个无单位语符列的符号),对应于一个被表述的意义。因此,为了描述这些内涵义子,就需要一种特殊的元语言;我们已经冒险地使用意大利特色这个词;正是这种类型的野蛮做法可以更好地阐述内涵所指,因为后缀-tas(印-欧语:-ta)服务于从形容词中提取一个抽象的名词:italianite(意大利特色),这不是意大利(Italie),这是从意大利面条到绘画的一切可能是意大利的东西的浓缩本质。在我们接受人为地——并且根据需要有时是野蛮地——调整对于内涵义子的命名的情况下,我们将方便对于它们的形式的分析[v];显然,这些义子组织成联想域(champs associatifs),组织成聚合性的分节式连接,也许甚至根据某些行程——或者像A.J.格雷马斯[vi]所说的那样——根据某些义子轴[vii],组织成对立关系:意大利特色属于某种国籍轴,类似于法兰西特色、德意志特色或是西班牙特色。此外,这些轴继而可以在它们之间出现对立,对于这些轴进行重新组构,显然只有当我们为内涵系统建立了总体名录——之后才是可能的,因为如果内涵依据所使用的实体(图像,言语,物体,品行)而具有一些有代表性的能指的话,那么,它就将其全部的所指放在一起:我们在文字新闻中、在喜剧演员的形象或动作中(所以,符号学只有在一个总体的框架中才是可以构想的)所看到的,就会是一些相同的所指;内涵所指的这种共同的领域,便是意识形态领域,因为对于一定的社会和一定的历史来讲,意识形态只能是一种,而不管它所求助的内涵能指是什么。
  
  实际上,与总的意识形态相对应的,是根据所选定的实体来得到确定的一些内涵能指。我们下面把这些所指称为内涵因子,而把全部的内涵因子称为一种修辞:因此,修辞就像是意识形态的能指外表。修辞注定通过它们的实体(这里是分节的发声,那里是图像、动作,等等)来变化,但并不一定依据它们的形式来变化;甚至有极大的可能只有一种修辞形式,例如在梦幻、文学和图像方面是共同的形式。这样一来,图像的修辞学(也就是说其内涵因子的分类活动)在其服从于视觉的物理约束(区别于发音约束)的情况下,它就是特定的,但在“修辞格”(figures)从来都只是一些要素间的形式关系的情况下,它就是一般的。这种修辞学只能依据一种相当宽泛的名录来构成,但是,我们现在就可以预想,我们将会在其中发现某些从前被先人和古人所记录下来修辞格;因此,西红柿就通过换喻来意味着意大利特色;此外,三个场面的序列(豆状咖啡,粉状咖啡,鼻闻咖啡)借助于简单的并列以与连词省略相同的方式表现出某种逻辑关系。实际上,极大的可能是,在所有的修辞反复之中(或者一个能指替代另一个能指的修辞格[viii]),是换喻在向图像提供它的最大数量的内涵因子;而在所有的并列成分(或单位语符列的修辞格)中,是连词省略在起主导作用。
  
  至少对于现在,最为重要的,并不是汇总所有的内涵因子,而是要理解,这些因子在整个图像中构成非连续特征,或者更准确地讲,构成不固定特征(erratique)。内涵因子并不填充整个的词汇单位,对于内涵因子的解读不能穷尽这种词汇单位。再换句话说(而从总的方面来讲,这一点对于符号学是一种有效的命题),词汇单位的所有构成要素不能被转换成内涵因子,在话语中总是剩下某种外延,而无这种外延,准确地讲,话语就不是可能的。这就把我们重新带回到第二个讯息,即被外延的图像。在Panzani广告当中,地中海地区的蔬菜、颜色、蔬菜的构成、甚至丰富性,都像是不固定部分那样来出现,它们分散地被镶嵌在有着其自己的空间——正像我们已经看到的那样——即有着自己的“意义”的一种总体的场面当中了:它们“被放进了”并不是它们的而是外延的一种单位语符列中了。这便是一个重要的命题,因为这个命题可以使我们建立(以追溯既往的方式)第二个讯息即文字讯息与第三个讯息即象征讯息之间的区别,也可以使我们明确外延相对于内涵所表现出的本地化功能(fonction naturalisante);现在,我们知道,恰恰是外延讯息的单位语符列在使内涵讯息的系统“本地化”。或者更准确地讲,内涵仅仅是系统,它只能根据聚合单位得到确定;肖像外延仅仅是单位语符列,它连接无系统的成分:非连续的内涵因子是通过外延的单位语符列来连接、体现和“说话的”:非连续的象征世界深入到了外延场面的历史之中,就像进入了一种干净的纯洁谷中一样。
  
  我们在此看到,在图像的整个系统之中,各种结构功能是有所引导的;一方面,在内涵因子(泛泛地讲,就是“象征”)的层面上有某种聚合性浓缩,这些内涵因子是一些很强的、不固定的符号,我们甚至可以说是一些“物化的”符号;另一方面,在外延层面上有某种句法“轮廓”;我们将不会忘记,单位语符列总是非常接近言语,而且恰恰是肖像“话语”在使其象征本地化。然而,在不过早地将图像纳入总的符号学的情况下,我们就可以大胆地提出,整体意义的世界,在作为文化的系统与作为自然的单位语符列之间以内在的方式(结构的方式)被分裂了:大众传播作品,借助于一些不同的和以不同的方式获得成功的辩证关系,使一种自然之诱惑力即叙事的诱惑力、个人语型的诱惑力、单位语符列的诱惑力与躲进某些非连续的象征之中的、被人们“弃之”于他们的生动言语之后的一种文化之可理解性实现了结合。
  
  [i] 参阅《符号学基础》,同上,第96页。
  
  [ii] 罗夏氏(Hermann Rorchach,1884-1922):瑞士精神心理学家,他发明的罗夏氏测试(Test de Roschach),宗旨在于研究人格,并且是建立在对于一系列的墨迹的解释基础上的。——译注
  
  [iii] 按照索绪尔的观点,言语尤其是在言语中发送和提取的(反过来又构成语言)。今天应该扩大语言的概念,特别是从语义观点上讲:语言是被发送的和被接收的所有讯息的“整体性抽象结果”。
  
  [iv] 单位语符列(syntagme):在语言学上,这是一个概念很宽泛的术语,它指的是一个语符单位,这个单位可以是表达平面上的一个音节,也可以是句法平面上由多个陈述成分组成的叙述单位。在本文中,它指的是后一种情况。——译注
  
  [v] 按照叶尔姆斯列夫所给予的准确意义(参阅《符号学基础》,同上,第105页),形式(forme),就像是所指在其之间的功能性组织方式。
  
  [vi] 格雷马斯(Algirdas Julien Greimas,1917-1992):祖籍为立陶宛的法国著名语言学家、符号学家。——译注
  
  [vii] 见格雷马斯《语义教程》(Cours de semantique),1964,圣克鲁师范学院油印本。
  
  [viii] 我们愿意回避雅各布森在换喻与隐喻之间建立的对立,因为换喻从其起源上讲是一种邻接性修辞格,它最后还是要像能指的一种替代——也就是说就像一个隐喻——来发挥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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