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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诗人赵野:在诗人的包围中

2016-11-24 10:31 来源:中国南方艺术 作者:陈亚平 阅读

  致诗人赵野:在诗人的包围中

  陈亚平

  我在沉思中回溯到虚无,语言的核心在匿踪的细节中复原,虚无让语言先天地重现。

  照我一贯说的,诗歌中语言的诗意那一种情形,就是某个先天的尺度对原心灵的一种源始虚构。诗人天性中显出来的用语之悟,就是诗人先天生命体的某一种内观,但是,不等于可直观所有事物。

  我讲的内观不是现象学内意识的原初给予,而是诗人一开始就在自己肉身中直获的一种没有对象的悟观。悟,不管我咋个谈论,都超离于我们的语词外面,那虚空可思量的外面。

  那么,到底先天生命体从何而来呢?

  对此,我想拿诗人来解说:诗人与常人不同,在于诗人先天地就切近造化用语言讲不出的本质,但不是被表象带到脑际中的本质,而是先于一切意向的天生的直悟。直悟,以其虚置的可能性或虚无的方式近乎完成。事实上比胡塞尔原初本质中想象的直观更不同。因此,我谈论的诗人先天生命体,不是以普遍实证为准的、为一切先悟活动奠基的生物体禀赋,而是指:诗人先天超绝性的综观,用语言悟向的方式,或借语言而悟思何以有所言。

  它能在心里发生,常常就是一种我们确知的无常。

  根据我理解,诗人,是着手于把自己的先天悟向,变成现实所造成的词。仿佛:诗歌昼夜聚落,努力或晕眩,眼前突然挥霍它异端的力量。对语言做出诗意的出神的委诸于笔纸的出手,就意味着,诗人把虚置的可能性的语词变成了一种指向这个可能性的照面,其预显,日逝,改变,及语义的自我再造,恰恰以一种显化本质,在逻辑上在先。

  诗,就这样摆在我们眼前,就这样成为一种不停显出异样的预建。因为它在没有一种显示能与它自己对立起来的情况中,又有差异的对立。

  诗,不是海德格尔说的揭蔽。因为,去蔽同时是更大的增蔽。这个,海德格尔自己也懂,只是没有办法。但这个问题,对于后世的中国学人和诗人的理解来说是关键性的。比如,中国学人和诗人一切以海德格尔为准,本身就不符合实际。我在《我对此在理念的争论》文中说过:存在,是有限显化的此在-人的一切前提基础。此在-人说的真理,只能处在他有限生命的思维方式与范围所达乎的真理范围。而真理的界限,是演历的、异动的、与总体生成过程中的,这就是“存在”。

  这里,我特别定义诗的内在预建的方式:诗而上者,是在诗中虚置某种可能性;诗而中者,是在诗中开显某种可能性。诗而下者,是在诗中释义某种零可能性。这就像一个完整的诗歌宇宙,制约它的内在,是词化了的河流、天空和山脉,其性质是悟观而不是想象,那词的无穷竭,归之于显化的属性,源出于先天自为的属性。

  从先天生命体的诗人的角度来看,除了有近乎神的用词外观之外,还同时是诗而上者与诗而中者。

  海德格尔独赞荷尔德林诗作的存在的位置,那是海德格尔致思的希腊方式,引导了他自己的致知。同样,在我致思的东西方两种思维方式下,我也可以纵观我们这里,其诗意与悟观相交融的诗人。我环视他们对某物的思量,作为一个本质的诸物而非物的存在对象,并在其自身中承载着先天性的悟说。而凡具有这种悟说者,就被我称为纯悟诗人,其诗所眷写,犹如“每个词都被锤炼千年……”(参见《字的研究》第三节)。这就是,彻悟了汉语真谛的诗人赵野。

  他字的血液透进落日之镜,倾圮、彻骨、深入:

  “我努力亲近它们,它们每一个
  都很从容,拒绝了我的加入
  但服从了自然的安排,守望着
  事物实现自己的命运”(参见《字的研究》第三节)

  当我们见诸赵野每一诗段的字行,那空气的语言的词根,我们就会明了,赵野那些构成悟意的字、词、句排列的外观和续序的音律,,就是东方语言显异的最古老的本质特性、那奥义的纯显之入化。因此,我要估量诗人一首首诗,怎样先天地为语言境况提出了显化中本诸的样子,而又去环思,空气把这里的水传与万物,耗竭而永舍。

  如果从良知上而不是偏好上来历数当代的中国诗人,赵野必在其诸贤之显列。因为,从他身上既能看到与里尔克、博尔赫斯、陆游、辛弃疾、瓦雷里、叶芝相交叠的深邃悟化而穷竭辞义的同一类方向,同时,又自有先悟的独显。在他垂临的数不清的一次次眷写中,耗损着语言的血液。

  伟大的天才只为未来或为遮蔽而存在!

  诗的诸境没有境。我们寓居在语言主宰的世界,那些大地与天堂,那时间的力量者,思想的大饕,那么多平庸或博大,那些先天源出的纯粹自悟,仅仅保留着的词的法则。正像赵野,命该有所写的长诗《字的研究》表达出语言显化某种可能的最好形态。

  我们若要分享诗人先天生命体的内在,除了悟言,还有悟言之外的显化之境。赵野《字的研究》诗段中这样以东方古老的奥义来谕述:

  “生动的字,模仿着我们的劳作
  和大地的果实,而在时光的
  另一面,自恋的花园
  蓦然变成锋利的匕首”

  正如河水的流动回应天空,我无权测度赵野怎样不同于世代的诗人,怎样用魔法的字的幅员,来穷竭语言本身测度它自已的疆域,和它预兆的什么。但是,我严格的说,只有在语言源出的哲学视角基础上,才符合对他先天悟言本质上的解释。而恰恰不是在语文学修辞方式探究的基础上。

  “在这些矜持而没有重量的符号里
  我发现了自己的来历”(参阅《汉语》第八节第二段)

  我必须在这里深谈:语言的宿命,在于诗人先天本质构造所归属的宿命。诗人的宿命是语言本身显化的意旨,谁在语言中能活出语言可能要的那个样子呢?只有诗人。

  只有诗人才懂得语言根本不是语言,而是人显化出造化的暂言——暂存的假托之言。但是,语言,不通过人显化的暂言而这样居间地转渡或替身,语言又靠什么来被称其为语言呢?而又如何被着手语言的诗人明证和使用呢?

  这个纯命题,在赵野的诗篇中大有其妙化。

  “一个古老的字”(参阅《字的研究》第九节),正是在其显化与显化者的差异中,“决定了我的复活与死亡”(参阅《字的研究》第九节),证明了它们两者的密切相依,一个是基础,一个结果。

  诗状的语言不是被语词本身显化出来的,诗状的语言先天地属于那个同样也先天就置身于某个原始的显化诉诸的处所。这些处所当中,有可能有身体的义涵,诗人最有可能是这个处所的开拓者。最敏锐的哲思与身体义涵之间,一定有些什么。

  诗的方式不一定仅仅是语式的方式。

  但是,对赵野这样以诗做主的驱遣下,为写,而追取着存在的思悟性诗人,其语式的方式,绝对就是他的命况和心灵结构显化的方式。这几乎为衡量他天生俱来的悟言的标准。仿佛他的思生活循着魔法:

  “准确的字,赋予我们的筋骨以血肉
  点燃我们灵魂的火把”(参阅《字的研究》第六节)

  ……

  此刻,流水绕城郭,我的斗室昏暗
  玉帛崩裂,天空发出回响
  看啊,在我的凝视里
  多少事物恢复了名称

  它们娇慵、倦怠,从那些垂亡的国度
  悠悠醒来,抖落片片雪花
  仿佛深宫的玫瑰,灿烂的星宿
  如此神秘地使我激动(参阅《字的研究》第八节)

  我不想把语言的先天悟化谈得过分,但是那种显化存在的语言的源头,始终保持在诗人的先天性中。我说的先天性,事实上就通向显化的必经之路。因为,先天性毕竟没有受到此在-人后天观念的限制。先天性就是存在性的母源。而后天性是人后来在观念规定中才获有的概念的现身。这明显不是显化的普遍本质或存在的显化样式。

  “我研读了这些文字
  默想它们的构成和愿望”(参阅《字的研究》第一节)

  ……

  “规范的字,毗邻我们出生的街道
  昭示我们命定的一瞬
  多少事发生了,又各归其所”(参阅《字的研究》第二节第三行)

  此诗句逼迫我深思:

  语言,是不是可以无限往下追的意义的自足之物?这是一个怎样的自我造义物呢?所以,我们要对语言进行彻底的洞见,那些纸页中最对称的言辞,和我们声音中最古老的预兆,回转大地的气息,又居留,以满足这样一个有关它发生的思想奠基。

  对语言的洞见必须先行地以语言化为前提。语言化是用语言在操作具体的词法、但还不是语言的本身,只是语言那居间而显化出的暂存显化者。它代表了无影、匿踪、即瞬的存在或显异的衬托者和第一承担者。不然,我们永远无法知道什么是虚无。

  因此,语言化与语言不是一回事,而语言化仅仅只能是用人话解说人话中语言暂存的方式。不管有没有语言化,语言都是不定的,匿踪的,虚无而显化的。这是人掌握的言语之为言语的本质——。过程中变异的本质。

  无论海德格尔把“语言”(“存在”的化身)对存在的道说,做得多么的接近不是语言的而又是语言的,这种思考本身,就还没有取消语言自身的语言化中的不定、匿踪、虚无。就算海德格尔是神,也要与不是神的居间相关——,不然我们怎么知道神?拿什么与神相关?结果还不是人与神都有着共通的媒介——,一切能表达的、一切能释出显化状态的东西——语言。但是,我不知道能够共通的,还算不算是神的?因此,把海德格尔神我化就是人我化。显然,神我化的真理或理解物,也同在人我化的有限的思维方式中。

  海德格尔不可能单极地结束语言与存在的真理!

  当人们只有用语言来解说语言的意义,是不是就进入了语言等待人们要去切近它、现身它的最最原始的本质性界限呢?并不是这样的,我只看到,用话语解说话语的意义,只停留在话语解说本身能够为意义划界的原始限度内。出了这一限度,几乎我们暂时不知道意义的意义是何物?这也是语言天生的本质。恰如赵野诗作的似悟之悟:

  “但我宁愿保持沉默
  我甚至不会询问我是谁”(参阅《下雪的早晨》第十二行)

  这诗句,巧其然与维特根斯坦名句“对于不能说的,我们保持沉默”在悟向上,是同一个方向。好像事先已经有一个自明基础,绝对地先天地奠基了诗人的见解、那种本人对内在于自我的自明的绝对定悟: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事物
  没被人说过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感觉
  需要我来说出”(参阅《下雪的早晨》第一至第四行)

  难道话语里的语言本身,真的不能被语言所说?难道语言本身真的不是这语言本身?难道赵野和维特根斯坦之间,真的都在对语言化有所直悟?

  “那些命定的时辰。因为我们
  遍体都是死亡,在微微吹过的风中
  我又听到这古老的话语”(参阅《夜晚在阳台上,看肿瘤医院》第十二行)

  赵野在诗行中写出的是生命的此在,但他恰恰就显化了语言化的显化就在他身上。显化本身不在显化中,只在过程中的显化者——诗的语言中。这样,赵野只能在显化先天纯悟的过程中拥有对象——那一造词之境。预造语言的语言化,是诗人的天赋。

  赵野在逼出汉语那种纯粹没被人用过的、不会被人遗忘的出奇的语式中,显化出语言应该显达自己未来的该是的与不是的那个样子;显出他心灵运动已经到达的最无的限度,也显出唯汉语而独具的形之中而又形之上的造化:汉字化就是东亚思维符释化,本质是虚与有的合一。

  “哦,这些花萼,这些云岫,我的
  白昼的敌人,黑夜的密友(参阅《字的研究》第六节第一至第三行)
  ……

  此刻,流水绕城郭,我的斗室昏暗
  玉帛崩裂,天空发出回响”(参阅《字的研究》第七节第三行)

  “规范的字,毗邻我们出生的街道
  昭示我们命定的一瞬
  多少事发生了,又各归其所
  那历史的谋杀壮丽而清新”(参阅《字的研究》第四节)

  汉语,在赵野作品的句式结构中,尽显某种内在上优先的东西作为起点,达到了语言的语言化那诸有而非有的神境,那颤动的流水,金属里停息的镜子,那日影可及的大地,一次又一次意义的纸上迷宫……

  我预言,任何一种语言的语言化在其本质的角度上,是让“不是”的“是”这一显化过程,找到诸多种不是人写语符现身的方式,就像多个维面才能构成总体一样,这诸多种不是人写语符现身的方式:有可能是生命机体的自我律动,有可能是一种过程的生成运行的本态;甚至也有可能是先天生命体显化某种神蕴的表征。这三重当中,有一种是我可以断定的:语言的人诗化、人符化那种语言化,必是一种过程的生成造化所起的作用,甚至是语言在寻找某种现身方式的一种过程化本身。因此,语言在语言化中带来语言的隐踪,而隐踪,终究是过程的手中之物。

  “准确的字,赋予我们的筋骨以血肉
  点燃我们灵魂的火把”(参阅《字的研究》第四节)

  正因为如此,诗里面,永远都有写不尽的隐踪之处。这就是诗逼迫着人,在诗中先天就要为后天预建出什么但是又永远预建不完的最原始的本质。这就是显化或过程生成着的本质,也是有而虚无的合一的本质。如回复到文字的黄金,一个事物可能完成或者开始,像大地在天上,火焰从水底驾驭奔突的山脉。

  只有诗人是语言的语言化的使者,他们把语言从造化过程的虚无那边,化身为这边的悟达。如:

  “沉着的字,我们内心未了的情结”(参阅《字的研究》第五节第一行)

  2016年6月1日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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