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南方来信 南方美术 南方文学 南方人物 南方评论 南方图库

南方文学

郭沫若:时代的肖子

2012-09-29 20:35 来源:南都周刊 作者:汪剑钊 阅读

\

    郭沫若(1892-1978),原名郭开贞,又名郭鼎堂。四川乐山人。早年留学日本,先学医,后从文。1918年开始新诗创作。“五四”时期,发表新诗《女神》等,成为中国新诗的奠基人。建国后历任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中国科学院院长、中国文联主席等职。所著《甲骨文字研究》、《金文丛考》、《卜辞通纂》等,曾在学术界引起震动。生平著述收有《郭沫若文集》(17卷)和《郭沫若全集》。
 
    在中国新文学的历史上,郭沫若是一个绝对不能忽略的人物。他的一生充满了争议,其对二十世纪中国文化的功过是非,迄今仍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褒之者认为他是堪与鲁迅比肩的双子星座之一,开一代诗风的“预言诗人”;贬之者则斥其为“平庸”、“投机”,甚至以“御用文人”来指称他。于此,也可以见出他作为一个创作个性的复杂性。不过,无论怎样的评说,都不能抹煞郭沫若在新诗发展中的开创者地位。

    众所周知,以白话文写作为标志的中国新诗滥觞于二十世纪初的“五四”运动。1917年2月,《新青年》2卷6号发表了胡适的八首白话诗,第一次亮出了新诗创作的旗帜。不久,这一举动得到了文学研究会同仁的认同与响应。次年1月,《新青年》杂志4卷1号发表了胡适、沈尹默、刘半农等人以白话文创作的几首新诗,可说是新诗的一次集体“亮相”,标志着新诗写作正式进入了它的“尝试期”。

  但是,“尝试成功自古无”,由于个人气质、文学观念、诗歌写作准备等的限制,以胡适为代表的一派诗人因其艺术的粗陋、诗味的寡淡和情绪的肤浅而为时人诟病,在感召力上仍然处于“踟躇不前”的状态。这时,郭沫若的一系列诗作出现在《时事新报》的副刊《学灯》上,仿佛横空出世般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他随后将这些作品结集为《女神》出版,一时效仿与附和者甚众,由此奠定了新诗在国人心目中的地位,其雄浑、畅放的风格有力地推动了新诗艺术的生长与繁荣。诚然,如果说胡适的“尝试”还是一个放脚女人的模样,尽管一天天在恢复和变大,却依然留有“缠脚时代”的“血腥气”,“未能尽脱文言窠臼”,其格局、气象都不能让作者成为开一代诗风的人物,而仅仅为中国新诗展示了某种可能性;那么,郭沫若的诗歌应该称得上是“天足”了,它的鲜活、自然使前述的“可能性”成为了美好的“现实”。

  无疑,郭沫若的写作之所以能赢得如此巨大的影响,是与他应和了“五四”精神密不可分的。五四是一个打破偶像、讴歌自我的时代,它充满了勃勃生机,崇尚科学、民主,赞美力量、创造、青春和未来。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郭沫若写出了他的《女神之再生》、《凤凰涅槃》、《笔立山头展望》、《立在地球边上放号》、《匪徒颂》等气势磅礴的作品,为那个“狂飙突进”的岁月留下了珍贵的写照。因此,闻一多有了如下的评价:“若讲新诗,郭沫若君的诗才配称新呢,不独艺术上他的作品与旧诗词相去最远,最要紧的是他的精神完全是时代的精神——二十世纪的时代的精神。有人讲文艺作品是时代的产儿。《女神》真不愧为时代的肖子。”

  作为时代的“肖子”,郭沫若最值得重视的是他的主情主义,他对想象力与灵感的推崇。他自认是一个性情偏于“主观”的人,主张“诗的本职专在抒情。抒情文字,便不采诗形,也不失为诗”。在他看来,“诗是人格创造的表现”,并且,“个性最彻底的文艺便是最有普遍性的文艺,民众的文艺”。为此,他还自拟了一个诗的公式:“诗=(直觉+情调+想象)+(适当的文字)”。诗的根本在抒情,这是一个常识,本不足为奇。但可贵的是,郭沫若为抒情找到了一条既属于他本人,也同时辉映着时代的方式——在自由体的节奏与韵律里天马行空地书写,亦即自由地“自我表现”。在他的很多诗篇中,都洋溢着近乎膨胀的自我,以及席卷一切的气息:“我是一条天狗呀!我把月来吞了,我把日来吞了,我把一切的星球来吞了,我把全宇宙来吞了。我便是我了!”声称自己是“全宇宙的Energy的总量”,“如烈火一样地燃烧”,“如大海一样在狂叫”。“我便是我呀!我的我要爆了!”描述“无限的太平洋提起他全身的力量来要把地球推倒”用以呈现飞动的自然:“力哟!力哟!力的绘画,力的舞蹈,力的音乐,力的诗歌,力的律吕哟!”考虑到数千年来中国知识分子习惯的唯唯诺诺、卑躬曲节的生存方式,郭沫若对“自我”的肯定、歌颂,对“力”的崇拜,无论是在诗艺展示还是在为时代作证的层面上,都是应该肯定的(尽管它同时也留下了“滥情”的潜伏性危险)。一个有着旺盛生命力的时代,飞扬、激越、狂放、躁动极易成为它的主旋律。

  新诗诞生至今,已有九十年的历史。如今,惠特曼式的歌唱仿佛已成为历史。当我们翻检郭沫若留下的整个诗歌遗产,可以发现,个性丰富的他不仅有高亢、嘹亮的《女神》,而且也有如《星空》、《瓶》等的伤感与缠绵。后者在《炉中煤》这首早期的诗作中已经初露端倪。《炉中煤》创作于1920年初,它无论在艺术手法还是立意设计上都具有很强的冲击力。作者以炉中的烟煤自比,其抒情对象是“我年青的女郎”,在缠绵、略带哀怨的节奏里述诉自己的“身世”、自己炽热的思念。每节都以“啊,我年青的女郎”展开,诗的第一节的结尾与末一节的结尾分别以“我为我心爱的人儿/燃到了这般模样!”绾结,遥相呼应,淋漓尽致地写出了一个热恋中的情人那种亟欲迸发的情绪。这里,如果把诗歌的副题“眷念祖国的情绪”去掉的话,这首诗完全可以当作一首普通的情诗来解读。而恰恰是这种借拟的手段,更深刻地写出了一位海外游子深刻的乡愁。它让人想起莱蒙托夫的诗句:“我爱祖国,凭藉的是一种奇异的爱情。”

  郭沫若的另一首诗《天上的市街》则以亲切的口吻为我们展示了一颗充满想象力的童心:

  我想那缥渺的空中,
  定然有美丽的街市。

  诗歌化用牛郎织女的故事,解构了传统结局的悲剧意味,赋予了新的底色:

  我想他们此刻,
  定然在天街闲游。
  不信,请看那朵流星。

  那怕是他们提着灯笼在走。

  该诗的遣词造句朴素、清新到了极点,全诗在自然、流畅的节奏中,传导出了和美、恬静的情愫,迥然不同于引吭高歌的“力”与“火”的崇拜者,以及如“匪徒”般的“偶像破坏者”。它们分别从另外的侧面反映了郭沫若“豪放”、“雄奇”风格之外的“婉约”与“清丽”,以此佐证了他作为一名杰出的浪漫主义诗人的开阔性与丰富性。

0

热点资讯

© CopyRight 2012-2023, zgnfys.com, All Rights Reserved.
蜀ICP备06009411号-2 川公网安备 51041102000034号 常年法律顾问:何霞

本网站是公益性网站,部分内容来自互联网,如媒体、公司、企业或个人对该部分主张知识产权,请来电或致函告之,本网站将采取适当措施,否则,与之有关的知识产权纠纷本网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 移动端
  • App下载
  • 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