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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禾:触摸那灵魂的孤单和疼痛

2012-09-29 20:10 来源:中国南方艺术 作者:谷禾 阅读

 作为当下诗歌的热情关注者,安琪进入我的视野已是多年以前。去年的盐城“金 秋诗会”上,她告诉我那是她首次以“安琪”署名发表诗作品,但我至今不但记得那 组诗漂亮的题目──《草莓颜色的公园》,而且还能背诵其中的华彩佳句。“草莓在 舞蹈/红色的火焰在夜里跳动/这是多么感伤而 热的葬礼/ 在天亮之前壮烈的举行” (《草莓颜色的公园》)。“哦,从美到美/我整整押上一生的行程//现在, 我要在 今夜做一次最楚楚的亮相”(《风范》)。诚如诗言,安琪的“亮相”果然楚楚动人, 从《草莓颜色的公园》到《飞天》、《月光下的少女》,再到《爱情的颜色》、《奔 跑的栅栏》等,她把楚楚的女性之美、自然之美、青春之美、爱情之美融入草莓、蝴 蝶、飞天、玫瑰、钟声、芦笛……让读者欣赏到的一道紫陌红尘上升起的唯美之光, 如今这些远离尘嚣,溢散着青草气息和梦幻色彩的诗章大都收入了这本集子。一晃几 年过去了,安琪的诗风也早由初始的清纯幻美和堪称明快,逐步走向深沉、含混、迷 离和多指,她执着地用自己独具个性的诗写去感悟和体验生命/生存, 而迅速崛起成 长为世纪末诗歌部落中引人注目的个体存在。她在诗中自豪地宣布:“我还有什么可 说的,那么多的美都已裸在风中/我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现在我就要成为红玫瑰 的夏天了/我的指尖已触到雅典娜的裙 /我飞扬的纱巾已飘成大理石的光……”(《 美丽》)
  
    但是,真正为安琪赢得尊重的可能并非这些纯情的歌唱,尤其当我反复研读诗集 中的《未完成》、《风景》等五首长诗后,更坚定了自己的认识,并随手写下了这篇 小文的题目──“触摸那灵魂的孤单和疼痛”。是的,就是这悬置在阳光海洋里透明 得近乎赤裸的灵魂在忍受万箭穿心时的孤单和疼痛一次次深深打动了我。在这里,有 “谁见过我的葬礼被我预先设计/摘下火红的桂冠/把春天枝头的干蚂蚁/ 热烈狂疯的 干蚂蚁/一点一点的,移到我的墓中”(《干蚂蚁》)的被埋葬的痛苦; 有“我将自 己纳入一部固定的机器/你看到我精美地走来,那不是我!/我将自己变形、扭曲,你 看到我/但那不是我!我从来没有固定的形状”“……我把自己逼近液态/接受诱惑也 接受伤害”(《未完成》)被肢解的绝望;有“当我收集镜中的玫瑰/ 我是谁的疼痛 /当我在 子一掷的偶然中/发现一切都没有改变/ 我又是谁的 子”(《风景》)命 运的不能自我确定和主宰的拷问;有“是的,曦光就在我心中/ 我愿以爱情换回终生 的枯萎/……这曦光的利刃/它将呈现给我怎样的鲜血”(《曦光》)的为信仰而牺牲 的快慰;也有“我们翻身一个时代只剩下一口井”的对生命/ 生存无所傍依的不安和 恐惧。在这些深刻而尖锐的言说中,安琪的诗歌精神向度直指时间、场在、神话、语 言、爱和死,她用诗歌的铁炉“挖掘明天将出现的词、明天的血”,把自我肢解后献 上生命/生存敞开的祭坛,从而最大限度地拥抱真实和存在, 同时又将当下的生存现 实视作深渊,把可能的现实认作终极,一次次触摸深处茫茫的孤单和疼痛,接受世俗 火焰的焚烧、大众灰烬的埋葬,在“永远的未完成”中实现自我拯救,阐释和重构精 神世界的秩序,从而达到生命“诗意的安居”,其审美空间和精神疆域在有我/无我、 光明/黑暗、形而上/形而下的对立统一中不断开拓和提升,由此,安琪的诗也就具备 了超出诗歌之外的存在价值和文本意义。张学梦先生在评论诗集中的《未完成》时认 为,“它似乎代表一种新呈现的生存之态,一种自我省悟的程度,一种失语后的新言 说,一种心灵和理性的新的图解符号。这是在缭乱、反叛、狂躁、自我放逐、沉迷低 回和突然哑然之后开始的自信、顿悟、平静、顺应和高扬。”但在我看来却更多的是 以西西弗神话为言说背景的精神和灵魂历险,从一系列由始至终的祈祷、追问和对灵 与肉的无休止折磨的认同到“在现代的长鞭下我们是被动的”的悲愤指出,最后终于 得出“……他推/他的一生就在绝望中快乐/他是过程,过程的流动”的自我救赎,安 琪对纯艺术立场和人文精神的坚守,对“盗火者”的礼赞是如此令人感慨不已。
  
    在《奔跑的栅栏》中,爱情和死亡作为历久不衰的抒写母题,成为安琪的生存情 结和写作之源的可能得到了最大可能的凸现,只不过在安琪的诗性表述中,爱情从来 都不是世俗生活的男欢女爱,而升华为一种精神状态、道德操守和生命理念,一种诗 写基础动力和激情焚烧。“要多长日子,你掩在冬天的形容才能和我/一起闪现。 如 同照亮天空的幸福”(《形容》)的爱如此虚幻和遥远;“很红很红的音乐碎片溢出 /他重新展露的青青手势。让我坚持/死亡也是爱的初衷!”(《红窗帘》)的情如此 痴迷而坦荡;“隔着奔跑的栅栏我在你的注视下/焚毁! 你必将得不到宽恕”(《暗 影》)的凄楚的幽怨和祈祷,诗人甚至已经“解开自己,听不到内心的绝望”,忘记 了“今生今世:痛为何物”,但仍不惜语言和精神的双重冒险,去触摸灵魂的孤单和 疼痛,为诗歌和自我命名。奇迹就这样诞生了,诗人不觉中已被“昨天的曦光引渡!” ,她写乌托帮的爱也转成为博大而崇高的信仰和关怀。
  
    九十年代的诗歌在剥离了强加于自身的过多的政治和社会负载,回复到艺术的本 体地位后,诗的语言自然而然地成为诗人诗写问题中的焦点,但最极端的诸如“诗到 语言为止”、“语言即宗教”在对语言工具论强力反拨的同时也走向了另一个误区, 甚至达到了“唯一的”地步,但对于诗人而言,他(她)目前最急迫的工作应该是不 断擦去语词蒙受的层层圬垢,使其重获未被损害(或曰初始的)命名力量,真正做到 如比利时诗人阿兰.博斯凯所强调的“在每个词的深处/我参加了我的诞生”,不断拓 展诗歌语言的使用空间。应该说,安琪已经通过《奔跑的栅栏》的诗写自觉地进行着 这种可贵的实践,像“春天,我散开诗篇和我怀中/暗藏的幸福和愉悦/周遭是一些爱 着的人/一些被梦幻抚摸的人”,在人与物的换位中,词语的光被重新释放出来。
  
    安琪是一位行进中的诗写者,她的自信和敏锐保证了其诗艺的不断精进。我想, 在不违背艺术真实的前提下,她不妨走得更远一些,而完全不必在意别人的说三道四 和指手划脚。安琪,一路走好!

    199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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