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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小竹:写作其实就是一种流浪

2012-09-28 09:08 来源:中国南方艺术 作者:吕露 何小竹 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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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小竹,男,1963年生于重庆彭水县,苗族。曾从事过乐队演奏、政府公务员、广告公司文案、杂志编辑等职业。上世纪八十年代参与“第三代”先锋诗歌运动,为“非非”诗派成员。1996年开始小说创作。代表作有诗集《梦见苹果和鱼的安》、《6个动词,或苹果》,长篇小说《潘金莲回忆录》、《藏地白日梦》,以及“女巫”系列小说。现居成都。
  
  坐在神仙树公园的露天茶座谈小说和诗歌
  
  吕露:你喜欢美女吗?
  
  何小竹:喜欢女人,但不一定是什么美女。
  
  吕露:谁笔下的女人是你想拥有的?
  
  何小竹:没有,或者说过了少年期,就没对作品中的女人有那种感觉了。我只对现实中的女人有感觉。
  
  吕露:感觉是什么感觉?
  
  何小竹:就是你说的拥有。
  
  吕露:你现在在抽烟吗?成都天气热吗?今天心情怎样?
  
  何小竹:我现在在抽烟,怕一会烟不够,抽了一半掐掉了,以备没烟的时候重新拣起来抽。成都今天很热了,有夏天的感觉。今天和乌青、张3、六回、莫瓦以及老朋友闲梦和我的女儿一起吃的火锅,心情很好。吃火锅前还和乌青坐在神仙树公园的露天茶座谈小说和诗歌,感觉很好。
  
  吕露:你记得你们今天聊天他(乌青)说过什么吗?
  
  何小竹:说了很多,很难复述。总之,跟乌青谈小说和诗歌十分自然,轻松。中间我们也会讲点故事,书中的,或现实中的。
  
  吕露:你女儿喜欢跟你的朋友在一起呆着吗?
  
  何小竹:一般来说不喜欢,呵呵,但呆着也没特别的不适应。她会倾听,偶尔别人问什么,她会回答,但说得不多。她跟她自己的朋友在一起话多。单独跟我在一起话也多。
  
  吕露:我跟我爸爸在一起话也多,我也不喜欢跟他的朋友呆着。
  
  何小竹:呵呵,你们同龄人嘛。
  
  吕露:你是老男人吗?
  
  何小竹:肯定是。
  
  在心里想着
  
  吕露:喜欢武汉吗?一首诗里你说你来过,还像一场梦。
  
  何小竹:喜欢,喜欢它的庞杂,喜欢江边城镇的那种感觉,还有,想象中的它的历史,当然,还有我认识的住在那里的朋友。
  
  吕露:听说你想住在那些租界的老房子里?
  
  何小竹:是,那次在武汉跟朋友说过的,但跟谁说的不记得了。这是老男人的一种情怀吧。
  
  吕露:你跟张执浩说,你们应该每年互访彼此城市一次。
  
  何小竹:是,酒后说的,表达彼此的友谊,但没实施,也很难实施,只在心里想着罢了。
  
  写作的希望跟财路的希望不是一回事
  
  吕露:你把写作当什么?
  
  何小竹:当生活。不是全部,但肯定是最关键的,因为没了写作,我很难设想自己还有生活下去的趣味,乃至必要。
  
  吕露:最近某报刊做“假如给我三天时间”专题,假如你只有三天时间,会干吗?还写作吗?
  
  何小竹:肯定是写作,把想写而没来得及写的,尽量写出来。
  
  吕露:写谁看?
  
  何小竹:给谁看在这时候已不重要了,就是自己要写出来。其实,现在也是这样,虽然不是三天,但也不知道是哪一天,所以,也是要写啊写的,把脑子的东西变成文字。因为不变成文字,那些东西就是另外的东西。只有变成了文字,那些东西才是属于自己的。或者说,当它们变成文字,我才知道,我是谁。
  
  吕露:你一首诗里,你老婆问你什么时候你们才会发财。现在呢?
  
  何小竹:现在也是老样子,没发财,但我对未来比对现在总是更乐观。
  
  吕露: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就是说,在写作这件事情上你不仅知道自己是谁,而且让自己的“财路”更有希望,是吗?还有什么补充的?
  
  何小竹:写作的希望跟财路的希望不是一回事。那首诗有调侃,也表明自己的心态,就是写要写的,一直写,而面包总是有的。就算面包没有或很少,还是要写的。老婆不是写作者,我不能只跟他说写作怎么样,我要让她放心,我们会发财的。
  
  吕露:安德烈.波切利的故事:当妈妈确知他变盲几乎哭泣得窒息,但还心有不甘问:“现在你能看到的就是一片漆黑了吗?”“不,妈妈。”他害羞地说。“那么,你能看到什么?”“什么都能看到,又什么都看不到……我能看到我想要看到的东西。我看见了我的房间:衣柜和床,但我能看到它们是因为它们就在那里。”看完这段话,你想说什么?
  
  何小竹:我想说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会说一样的的话。它们就在那里,这个跟禅宗很像。
  
  吕露:禅宗?
  
  何小竹:恩。吃饭就吃饭,睡觉就睡觉。或明镜本无台,类似这样的话。   因为我是老男人了
  
  吕露:你自恋吗?
  
  何小竹:会有一点,但应该不严重,没测试过。
  
  吕露: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何小竹:现在是什么时候?此时此刻?
  
  吕露:恩。
  
  何小竹:最想听你问什么。你呢?最想做什么?
  
  吕露:也是此时此刻吗?
  
  何小竹:是的。
  
  吕露:想赶紧去一个画家朋友家搬画,因为他马上要搬工作室,有很多画。他给我打电话说想送几幅油画给我,我很激动。比淘到便宜又好看的裙子还开心。然后我就问他,你为什么要送给我,不怕我私自去卖了么?他说,我信任你。所以我现在还在兴奋中,恨不得立即就在他工作室门前。我想等门一开,去选那几幅我喜欢的不得了但我又买不起的画,搬回家。
  
  何小竹:理解这样的心情。这个时间,还能去吗?能去的话,我们改天再聊?
  
  吕露:现在这个点,我是不可能再出门的。你呢,如果你是我呢,激动吗?
  
  何小竹:当然不会很激动,就是一件事情。因为我是老男人了。曾经会,而且马上就去了。
  
  在手机里写一部小说
  
  吕露:你写过几部小说?出过几本?
  
  何小竹:我想想。写过三部长篇,出过两部。写过两部短篇集,出过一部。就是说,电脑里还躺着一部长篇,一部短篇集,或两部短篇集,因为有一部,就是《女巫制造者》我做了修改,增加了三万多字的新内容,准备再出。再出的话,书名也会变。
  
  吕露:没有看过你的小说,我在想,你喜欢自己哪一部小说呢?能用两句话分别告诉我,你的两部长篇和两部短篇写的是什么吗?
  
  何小竹:第一部长篇《潘金莲回忆录》,以一人称,既写古代,又写当代,还把一帮朋友的真实名字穿插其中。第二部长篇《爱情歌谣》,也是第一人称,写我的妻子离家出走了,我到处去找。小说在成都,重庆,拉萨三地展开。第三部长篇《藏地白日梦》,这个是去年出的,可能你已知道写的什么,就不多说了。
  
  两部短篇集,女巫那个,是一开始就当成系列,即一本书来写的,写的都是都市里的女性,有点幻想色彩。另一部短篇集,是零星写的,收编成集子。
  
  吕露:当你耐心仔细的跟我介绍完这几部作品后,你猜我喜欢哪部?
  
  何小竹:不知道,想听你说。
  
  吕露:我喜欢妻子离家出走的,因为我喜欢悲剧的事件被时间和行动杀灭的感觉。你的这个故事是这样的吗?
  
  何小竹:我的这个故事不是这样的。
  
  吕露:大家似乎都很喜欢《梦见苹果和鱼的安》。
  
  何小竹:不是,是那首诗被选本选的多,大家记住了。而且,我的第一部诗集的书名也是用的这首诗的标题
  
  吕露:说十个你喜欢的诗人?
  
  何小竹:这个不说。开名单不好。
  
  吕露:为什么?
  
  何小竹:得罪人,而且,也不科学,因为第11个呢,怎么说?还有,不同时期有不同的喜欢的诗人。10个太少。
  
  吕露:现在中国有多少诗人?
  
  何小竹:成千上万吧。
  
  吕露:如果有人让我说,我会说。
  
  何小竹:你没问题。
  
  吕露:最近在写什么?
  
  何小竹:没正式写什么,因为杂事刚刚忙完。但这期间,已经断断续续在手机里写一部小说。
  
  吕露:你写东西会顾及吗?比如一些敏感的得罪人的问题。
  
  何小竹:小说不存在这个问题吧。文章有这个问题,我会有所顾及的。
  
  吕露:在手机里写?要是它不见了你会崩溃吗?
  
  何小竹:那肯定。曾经在电脑里写的东西因电脑出问题了,不见了,那一刻,真的要疯了,而且,真的打了自己的头,又摔了一只杯子。后来我就很注意备份了,边写边存盘,写完了,狡兔三窟,存几个地方,保证丢不了。都有点强迫症了。
  
  吕露:你写作的环境怎样?就是你每天呆着的写作的地方。
  
  何小竹:现在不怎么样,女儿“抢占”了我的书房做画室,她画的时候,我只能拿笔记本去客厅,因为我要抽烟,她受不了。不过,快好了,马上要去华阳了,那里环境不错,房间多,随便写。
  
  我是一个很普通的父亲
  
  吕露:女儿说你是怎样的父亲?你希望女儿将来成为什么样的人?
  
  何小竹:女儿没说过什么,好像也没这样的机会。我对她的希望,就是她能开心、专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至于成为什么样的人,那也是她自己的事吧,她自己想成为什么,这很重要。
  
  吕露:你觉得父亲在女儿的生命里,有什么作用?
  
  何小竹:这个众所周知吧?说出来都是一样的,没什么新意的。很早我就看过一个小册子,在没做父亲的时候,是个美国人写的,书名叫《父亲难当》。写的什么已经忘了,但我确实看过这样的书,也应该受过某些正面的影响。
  
  吕露:我以为你可能会说的不一样。
  
  何小竹:不会的,我是一个很普通的父亲。
  
  吕露:我还是有一个想不明白的问题,就是,为什么人会怕得罪人呢?他们吃肉,杀鸡,砍树,偷盗。为什么这些不怕,偏怕得罪人呢?
  
  何小竹:这个很复杂,讨论起来也没意思。就是人情世故吧,年轻不觉得,年老也无所谓了,就是中年的时候成为问题。我现在就是中年。另外,得罪人也有另外的解释,就是伤害人。因为,你不敢保证你自己什么都说对了,做对了。有敬畏感,有自我怀疑。所以,有些话少说,不说。有些事,少做,不做。就是这样。
  
  吕露:杜拉斯在《平静的生活》里说:我知道怎么躲开,这个发现很重要。
  
  何小竹:对,这个发现很重要。   原来我也是抑郁过的
  
  吕露:你觉得你的诗写的怎样?
  
  何小竹:写得好,但还可以更好,我在想象着那样的好诗。
  
  吕露:你是一个有地位的人吗?
  
  何小竹:我不是。我没什么地位。但我是有身份的人,我的身份就是写作者。
  
  吕露:你的微薄关注率很高,博客点击率也很高,这是为什么?你有什么感觉?
  
  何小竹:微波的关注数字不真实,很多人根本不认识我,是他们开了微波后随机选的。博客我写了很长时间了,那个点击率跟时间有关系。我开了微波,当然希望被关注。博客也是这样,看的人多,我会高兴。不过,博客和微薄的初衷还是存档,就是我前面说的,狡兔三窟,让自己写的文字多一个存放的地方,以免不测。
  
  吕露:你想做一个有社会影响力的写作者吗?为什么?
  
  何小竹:没想过社会影响力,我的写作不可能是那样的。但我希望我的写作能给其他写作者带来启发。
  
  吕露:现在有社会影响力的写作者,你觉得有谁?说一个。
  
  何小竹:有好的影响力的无疑是韩寒。
  
  吕露:你受谁的启发较深?
  
  何小竹:应该说主要还是卡夫卡。博尔赫斯也有一点。“有一点”的名单还可开很多。卡夫卡的影响不仅仅是文学的,还有世界观的影响。
  
  吕露:世界观?
  
  何小竹:就是看待世界的方法。
  
  吕露:什么方法?
  
  何小竹:用卡夫卡的眼光打量世界。
  
  吕露:看到了什么?
  
  何小竹:荒诞的,悲观的,喜剧的。
  
  吕露:阴郁吗?
  
  何小竹:有一点。有长达十年,我事实上患有中轻度的抑郁症。只是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是抑郁症。是后来回想那时候的状态,才恍然,原来我也是抑郁过的。
  
  吕露:你是个“神经失常”的写作者吗?我的意思是在写作期间,你有没有失常行为?
  
  何小竹:写得好的时候是那样,失常,飞起来。但有一段时间没这样了,这说明最近我都写的不好。
  
  吕露:我总觉得脑子没有一点“问题”的人是写不出美的牛逼的作品的。你说呢?
  
  何小竹:我同意。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得道高僧就无需写作了,因为他没问题了,通了。杜尚后来也不做作品了,因为他也通了。
  
  吕露:你有没有刻意让自己有问题过?
  
  何小竹:我刻意的让自己没有问题过。有段时间确实也貌似通了的样子,但我又放弃不了写作。而且我发现,在貌似通了的样子的时候,写的东西完全飞不起来。我恐慌了,我决定不要那个貌似了,我要写作,写出我想象中的牛逼东西。我视写作为生命,没办法。
  
  吕露:写作可以打通?写作不是来找问题的?难道你觉得它会给你答案?
  
  何小竹:应该说,写作本身就是问题。写作者通过写作获得存在。这不是答案的问题。也有用写作解决了自身问题的,但一般说来,这个解决适合普通人。对职业写作者来说,写作永远解决不了问题,至少是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
  
  吕露:职业写作者?
  
  何小竹:嗯,就是以写作为生的人。为生,不仅仅是生活,还包括存在,即安身立命的意思。
  
  我的写作是职业写作的状态
  
  吕露:你是个思想富有的人吗?
  
  何小竹:与其说思想富有,不如说情感丰富。我喜欢思考,但思考的结果是,我发现自己不擅长思考。我对情绪更敏感一些,所以,我更适合做写作者,而不是思想者。
  
  吕露:有个疑问,老听说什么专业作家?你是吗?什么是专业作家?
  
  何小竹:那个是前苏联和中国等社会主义国家阵营的专有名词,即国家政权的代理机构——作家协会,养起来的作家。他们与“职业作家”的区别是,职业作家靠稿费和版税生活,而他们写不写都有工资拿。我不是专业作家,我甚至连职业作家都不是,因为我还不能完全靠稿费和版税生活,还得干点别的跟自己的写作无关的活儿。所以,我应该算是一个“业余作家”。但我的写作是职业写作的状态。
  
  吕露:中国作家协会在你眼里是什么印象?
  
  何小竹:一个跟写作无关的机构。   我尽量不让生活乱套
  
  吕露:今天五一,你都干了什么?
  
  何小竹:没干什么,上午陪女儿去银行取钱,交她学画的学费。中午看了一部影碟,李安的《制造伍德斯托克音乐节》。然后睡了一觉。起来后吃晚饭,晚饭后去遛狗,买烟(我买了一整条中南海,今晚可以随便抽)。然后就是与你在这里聊天。
  
  吕露:抽烟有害身体的,对吗?
  
  何小竹:看怎么抽。我抽烟几十年,都不真正将烟子吞进肺里,只在口腔里含一下,就吐出去了,危害估计会小一些。
  
  吕露:你的生活很安稳对吗?
  
  何小竹:比较安稳。我尽量不让生活乱套,不让内心的东西影响到现实。我说过,诗人就像潜伏在现实中的特工。过双重生活,这是“特工”的属性。
  
  吕露:你是理想主义者吗?
  
  何小竹:是的,我承认。就像我承认我是诗人一样。
  
  吕露:承认?
  
  何小竹:对这个词你有看法?
  
  吕露:我觉得这个承认有点味道,我需要你告诉我。
  
  何小竹:承认就是一种强调。小时候读过聂鲁达的一首诗,标题叫做《是的,我承认,我曾历尽沧桑》,当时特喜欢,对“承认”一词也有了特殊的感觉。
  
  写作其实也就是一种流浪
  
  吕露:诗人是什么样的?
  
  何小竹:按词典解释,就是能写诗的人。自我的感觉是,与人不一样的人,不能完全走在地面上的人,有异趣的人,永远可以做梦的人。
  
  吕露:以前有网友说“现在什么人都可以写诗”,你怎么看?
  
  何小竹:如真是这样,什么人都能写诗,无疑是好事。人人都是诗人,这是世界的理想状态。它的反面就是,人人都是军人或暴徒。
  
  吕露:世事是无常的,一般理想都只不过是对虚空的期待,不是吗?你间隔最长的时间,有多久没写诗?
  
  何小竹:大概没有间隔上三个月。写诗很早就成为我生命中的必需,就跟呼吸一样。我也没有刻意要写或不写。有就写。而几乎有的时候已成为我的一种常态。
  
  吕露:你觉得自己是天才吗?
  
  何小竹:我不是天才。我从没这样觉得过。
  
  吕露:有没有想过自杀?
  
  何小竹:有过。就是我说的在过去一段抑郁期内,有过那样的念头。但我怕死,最终没有做出登高一跳的举动。
  
  吕露:你希望自己是个孤儿吗?
  
  何小竹:不希望。我从小就是在姐妹中生活,我跟姐姐和妹妹的关系一直很好,现在也是。对父母更是有深厚的感情。不过,我确实希望自己能有一段流浪的生活。很小就有,这可能是受高尔基自传小说(《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的影响。
  
  后来我想通了,心可以流浪,这话有点傻,但其实就是这样的,可以平衡内心。写作其实也就是一种流浪。
  
  生活就是那样
  
  吕露:你最想得到什么?
  
  何小竹:得到钱吧。钱会解决现实中的一些问题,可以带来相对的自由。你呢,最想得到什么?
  
  吕露:我想结婚。因为我喜欢大海。
  
  何小竹:这个想法很特别。结婚跟大海你是怎么联系起来的呢?
  
  吕露:我没有见过大海,所以我觉得它就是婚姻。我觉得婚姻,我觉得结婚这件迷幻的事情是一种无法看见的新鲜的一枚水果。(说了好多的“我觉得”)
  
  何小竹:我喜欢“我觉得”, 比“我认为”好多了。
  
  我对婚姻是回望,所以与你的想象肯定不同。但能有那种“愿景”,是很幸福的事情。它说明你还有很多未知,很多悬念。而到了我现在,除了写作,几乎无任何悬念可言。一切都在经验中。只有写诗写小说的时候,不知道下一个句子是什么,下一个情节该如何发展。
  
  吕露:婚姻恐怖吗?
  
  何小竹:不恐怖。就是一种生活,而生活就是那样。
  
  吕露:外遇恐怖吗?
  
  何小竹:有点恐怖。
  
  吕露:刚看到一个女孩在网上发出疑问“感情是用来流浪还是用来珍藏?”我也想问,问你。
  
  何小竹:这个应该没有确切的答案。流浪和珍藏都很美妙。或者,在流浪中珍藏,因有珍藏而流浪,也一样的美妙。
  
  这也跟写诗一样,没有成规和教条,完全是自己的一种发现,也可以说是一种探索。
  
  吕露:“他希望能够遇上一个奋斗过,寂寞过,摔倒过的女人,因为这样的女人才知道,爱,是来之不易的。”你希望吗?
  
  何小竹:男人遇上女人,同样,女人遇上男人,不应该有这么理智的算计,如果这个遇上不以现实的婚姻作考量的话。而就算是现实的婚姻,好的遇上,更多的也靠彼此的直觉。老话说,就是一种缘分。   抛弃比得到更难
  
  吕露:你现在在想什么?
  
  何小竹:我还在想上面你问话中带引号的部分。我想说,很多时候,奋斗过,寂寞过,摔倒过的那样的女人,最容易出现的状况是,心怀怨恨与冷漠。
  
  吕露:你对怨妇没好感?
  
  何小竹:没有。
  
  吕露:现在,你除了和我聊天,还在干什么?
  
  何小竹:抽烟喝矿泉水。
  
  吕露:你想活多久?
  
  何小竹:80岁,很早定下的目标。曾在一首诗里面写过。我找找那首诗。
  
  米歇尔·布托尔
  
  一月某日,中国的腊八节
  我突然想起了米歇尔.布托尔
  这个法国人
  在巴黎到米兰的火车上
  他暧昧的面庞
  以及矛盾重重的心情
  我肯定不是因为这个故事
  而喜欢上的火车
  但米歇尔.布托尔
  无疑让习以为常的火车
  多了一层寓意
  所以后来的几十年
  常常有一列这样的火车
  穿越过我的梦境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他应该活到了八十岁
  这个吉祥的年龄
  也曾经是我给自己
  预设的大限
  
  在网上搜索他的消息
  得知他也来过中国
  时间不详
  坐的不是火车
  而是飞机
  
  火车的意境来自他的小说《变》。
  
  吕露:你最想抛弃什么?
  
  何小竹:很多都想抛弃,所谓身外之物。但做不到。抛弃比得到更难。就拿搬家整理书柜来说,好多书都可以扔掉,但总是又会给自己找出理由,还是留了下来。就具体的来说,目前最想抛弃的,就是一切干扰写作的杂事。我希望不要当我在写作的时候,被喊出去,做其它事情。
  
  吕露:现在,我们的采访,算干扰吗?
  
  何小竹:不算,这是跟写作有关的。我现在就在写作。
  
  吕露:什么意思?
  
  何小竹:就是一种写作的状态,只不过是比较被动的,问答式的。这种形式促成我去思考一些问题。
  
  我知道,她们支持我
  
  吕露:你的信仰是什么?
  
  何小竹:我没严格的宗教意义上的信仰。我是在毛泽东时代长大的。类似信仰的东西,现在应该有一点,但我还说不清楚。或者说,几乎没具体地想过信仰这个问题。但我一定是有某种信仰的。或者,诗歌就是我的信仰吧。写作也是。
  
  吕露:写作和诗歌有区别吗?
  
  何小竹:词性上有区别,一个是动词,一个是名词。但很多时候,在我这里,它们是合二为一的。
  
  吕露:老婆女儿看你的诗和小说吗?
  
  何小竹:有时候看一些。
  
  吕露:她们说什么?
  
  何小竹:很少说什么,但我知道,她们支持我,认为我写的不错。
  
  吕露:如果你是一个有钱人,你还会写作吗?
  
  何小竹:会的。现在有无钱都无法改变我的写作者的身份和状态了。
  
  吕露:你是个骄傲的写作者吗?
  
  何小竹:不是。我可能是一个自觉的写作者。   吕露:你的朋友多吗?
  
  何小竹:比较多。我喜欢朋友。朋友是我一生的最大财富,如果有财富的话。有一句谚语: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喜欢这句谚语。
  
  吕露:你喜欢你自己吗?
  
  何小竹:有时喜欢,有时不喜欢。比如,我去年戒了白酒,就是因为不喜欢自己喝醉后的样子。
  
  吕露:出洋相了?
  
  何小竹:是的,出洋相了。
  
  写在采访后面的话
  
  首先谢谢小竹和我一起熬夜在电脑两端聊至深夜。这次作为采访和被采访者,我们轻松的完成了一次“散步之旅。”
  
  之前有小小的预想,就是想,他会怎么回答我的问题?
  
  我以为我会飞翔。但我发现“散步“在今天,对于我来说,是受益的。
  
  我喜欢他一本正经的告诉我“我没法离开写作。”
  
  喜欢他在采访之外和我说那些他的生活真理。
  
  喜欢他听评我怎么读他的诗。
  
  和他聊天,没有私心和担忧。不会把他当作油腔滑调的弱势群体,不会刻意保持少女姿态紧缩自己。
  
  我甚至没有发现任何一点,哪怕一点点的腐朽的气息。
  
  没有腐朽的写作者,是能持续且可以极度健全的写出惊奇。
  
  在我看来,小竹身上有这份我所感觉的惊奇。
  
  我们的这些对话,是在四月三十号晚上开始的,现在是凌晨一点十六分,持续三晚。
  
  小竹说,很高兴你采访我。
  
  我想说,我打算给你写“诗评”。
  
  2010年5月3日 凌晨  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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