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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眠:一卷20世纪艺术百科全书

2014-07-03 09:42 来源:南方日报 阅读

  ■核心提示

  20世纪上半叶,以文人画为代表的传统笔墨艺术日渐衰顿。此时的中国画坛,或师法外洋、“以西润中”,如徐悲鸿、刘海粟;或坚守本源,变法突破,如潘天寿、齐白石。其中有一位大师则“以熔铸中西,汇通文野”著称。他“不惜如哪吒童子般破解骨肉重构金身”(谢春彦语),自成一派,开一代画风。西方美术史研究权威苏利文曾专门撰文称赞他是“中国现代绘画的先驱者”,直言“他比同时代的任何中国艺术家都更了解西方艺术(尤其是后印象派艺术)”,“能够把西方美学内在化并与他对中国艺术的理解相融合……以创造新的绘画。”

  他就是我国现代画坛一代巨匠,中国现代艺术教育的主要奠基人之一林风眠。

  林风眠(1900-1991) 出生于广东梅县,19岁赴欧游学,曾担任国立北京艺术专门学校(现中央美术学院前身)校长,也是国立艺术院(现中国美术学院)首任校长。他倡导“介绍西洋艺术,整理中国艺术,调和中西艺术,创造时代艺术”的理念,先后培养了一大批享誉世界的艺术大家,如吴冠中、李可染、赵无极、朱德群、苏天赐、席德进等。

  新文化运动的狂飙突进,抗战的滔天洪流,文革的牢狱之灾,远走香江的韬光晦迹,作为二十世纪的同龄人,林风眠见证了百年来民族文化所遭受的困厄与磨难、“中西融合”所历经的波折与流衍。他是中国现当代史上极少数不为时局所左右、一辈子不改理想初衷的艺术大师之一。观其一生来去浮沉,从“兼济天下”到“独善其身”,这其中既有“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的弘毅之志,更蕴含着一种“时命或大缪,仲尼将奈何?”的悲怆。

  诚如中国美术学院院长许江所言,“林风眠是一卷世纪性的艺术百科全书”。从林风眠独特的个案身上,“能看到百年知识分子艺术家的忠诚和激情,也能从他和时代的关系中去领会艺术家的责任,重新捡回那些被忽视的价值。”

  命运开篇处的寒凉底色

  1900年11月22日,林风眠出生于广东梅县阁公岭村一个石匠家庭。上中学时其绘画天分已让老师自愧弗如。傅雷曾说他对艺术的追求,正如他的祖父不论四时晴雨、赤脚凿坚镌石之精神。用林风眠自己的话来说,一生“从未无故放下画笔”。

  同乡挚友林文铮曾用“痛苦”一词来概括林风眠毕生创作的基调。林风眠的艺术具有一种“罕见的苦味”(许江语),发源于命运开篇一抹寒凉的底色——幼年时,母亲与人私奔未果,险被宗法私刑处死,后被卖到他乡,再无音讯。他因此大病一场,卧床半年,变得沉默寡言。

  1919年底,林风眠赴法勤工俭学。在欧6年,林风眠游学于法、德,曾先后投师于法国第戎美术学院和巴黎高等美术学院柯罗蒙工作室。他喜欢到户外进行色彩写生和人体速写训练,同学李金发说他下笔“信手拈来皆成妙谛”。在第戎美术学院院长杨西斯“珍视本民族艺术遗产”的提点下,他花了大量时间去东方美术馆和陶瓷博物馆临摹。他与当时学院派眼中“欺世盗名”的塞尚、毕加索、马蒂斯甚为投缘,亦从叔本华的哲学、波德莱尔的诗歌等不同艺术门类中博采广撷,创作出了具有表现、抽象等现代艺术风格的《柏林之醉》、《暴风雨后》等作品。

  1924年5月,在法国斯特拉斯堡举行的中国美术展览会上,林风眠的作品引起轰动,尤其是高2米、长4.5米的油画巨作《摸索》。当时中国《艺术评论》的报道称,“全幅布满古今伟人”,从荷马、耶稣到托尔斯泰、歌德,“个个相貌不特毕肖而描绘其精神,品性人格皆隐露于笔底”,“皆有摸索奥秘之深意。”这幅笔法粗犷、写意,色调灰黑沉郁的作品,据说只用一天时间一气呵成,深得学界泰斗蔡元培的器重。

  在艺坛初露锋芒之际,林风眠第一任德籍妻子罗达在分娩时染上产褥热去世,婴儿随之夭折。悲恸之余他写下“人生有情泪沾臆”的字句,亲手为罗达刻了一方墓碑,《令人赞赏的春天失去了她的香味》,被视为画家当时“心境”的写照——这幅画描绘一群燕子飞过雾中开花的梨树,恍如柔情一梦,蕴含着一种花落燕归的迷离的惆怅。

  50多年后,劫后余生的林风眠于1979年赴法国举办画展,期间曾到巴黎郊外吊唁罗达的墓地,奈何遍寻不得,顿时老泪纵横。

  万马齐喑时的“一声惊雷”

  1926年初,林风眠携第二任法籍妻子阿丽丝回国,在蔡元培的提携之下,未满26岁被聘为北京艺专校长。两年后,又赴杭州出任我国第一所综合性国立高等艺术学府——“国立艺术院”的首任校长。执掌中国南北两大美术阵营的十年时间里,林风眠在中国艺坛一举成为众所仰望的风云人物,一度被称作“艺术界的胡适之”。

  在这一时期的史料中,林风眠的形象既挥斥方遒、士气俊发,又隐忍藏锋、用晦而明。在主持校政上,他抱定“为中国艺术界打开一条血路”的决心,投身“改造艺术院校”的事业。在北京,他力排众议,邀请当时被正统国画家讥为“野狐禅”的齐白石来校讲学,又大胆将裸体艺术引入教学;在杭州,他尝试将西画系与国画系合并,毫不避讳地延请与己观点针锋相对、强调国画独立性的潘天寿任教,颇具蔡元培兼容并包、唯才是举的风范。

  在社会活动中,他更矢志以“我入地狱”之精神,将美术作为开启民智、移风易俗的利器。他撰文、作画怒斥政治腐败,在白色恐怖下掩护进步学生;他发起、组织了以“艺术社会化”为宗旨的北京艺术大会,主办西湖博览会艺术馆;1928年,他在杭州牵头组建了“艺术运动社”,发出了“集中全国艺术界之新力量”、“促成新时代艺术之实现”的豪迈新声。

  著名美术评论家郎绍君将其十年创作历程总结为“救世”与“避世”两个阶段:从1926年到30年代初,以油画居多,取材于军阀连年混战、政变屠杀、民不聊生等黑暗现实,呼唤人道主义,抗争意味浓烈。画风倾向于表现主义,构图简约,笔法凌厉,用色强烈而凝重,如《人道》、《人类的痛苦》、《悲哀》等。这些作品“直接描写人类自相残杀的恶性”(林文铮语),画面遍布绞架、锁链以及扭曲的、受难的人体,充满无言的断喊凄嘶,“在万马齐喑的时刻……仿佛从沉闷的云缝里响出一声惊雷”(蔡若虹语)。林风眠多次触怒当局,在北京差点招来杀身之祸,辞职南下之后,又惹恼戴季陶,被指“在人的心灵方面杀人放火”,险些令杭州艺专关门。

  1931年,蒋介石到艺专参观,看到《痛苦》时,放话称:“青天白日之下,哪有那么多痛苦的人?”迫于政治高压,林风眠遂转攻国画花鸟、风景和人物,在造型、设色、空间处理等各个方面进行融汇中西的尝试,运笔简洁、迅疾,色彩斑斓,画面蕴藉、灵动,已具有了“风眠体”的雏形。

  在王朝闻等学生眼中,这位年轻的校长总是轻言细语,微笑可亲,有如“恬淡和澹荡的惠风”,有时上台讲话还会脸红。周末,他时常与弟子们欢聚于西湖边上亲手设计、建造的寓所“玉泉居”,他鼓励学生纵笔随心,摒除拘谨,甚至劝他们作画前喝点酒,释放天性。待到夜深人散,他栖身于二楼画室,一边听着古典音乐,一边铺纸开笔,通宵跋涉,直至精疲力竭。

  于人,他是盗天火的普罗米修斯;于己,则是滚石头的西西弗斯,笔下可撼摇星河,亦可静影沉璧,林风眠为布丰所言“风格即人”留下了一个精妙的诠释。

  “沉默洞窟”中的惊世蜕变

  抗战爆发后,经历迁徙、并校、学潮和辞职等一系列风波,林风眠将妻儿安置于上海,辗转浙、赣、湘、云、贵及香港、越南,避居重庆,从少年得志、才彦环绕的艺专校长猝然跌入残山剩水、乡野民丛,由此迎来了一生由显转隐的分水岭。

  在沅陵辞职之际,林风眠对追随多年的师生“无不念念”,留下信件叮嘱校方“加意维护,勿使流离”,令闻者痛哭。他料想不到的是,此时杭州旧居已被日军占用为伤兵医院,《人道》、《痛苦》等昔日巨作,被扯碎当成了马厩的遮雨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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