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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文学

海氏2017年诗选(2)

2020-08-17 10:26 来源:中国南方艺术 作者:海氏 阅读

蝼蚁的年代

1

万恶的苹果VPN
让我们坐实了没有开化的蝼蚁身份
让真相渺小了无数公民
万恶的美帝国主义
把碧根果的香味弥散在我家厨房
每当我眺望紫峰大厦
还是放不下对这个废都的情感
还是为了它的空气净化
种植了五十多种植物
每次开花都会有种芬芳墙外的虚荣
给自己一点卑微的存在感
可惜我们活着不能像植物那般
创造改变环境的色彩
除了刍狗给权力者俯视
连声线都沙哑了

2

看了一段华尔兹视频
竟然想不起上次跳舞是何年
记得那年孟某人不善交际
借口交谊舞不过是站立的性交
邪恶了多少颗少男情怀
如今大家纷纷迷上和妹子手机私聊
我想象他会不会说这是一种手指的奸情
而且一代真的不如一代了

3

这年头读诗的女人已经是稀有动物
她们头发要焗指甲要绘以外
更烧脑的是
德基橱窗里的包包们,又或
是手机浏览唯品会时
除了眼睛和手指
其他部位都可以让那个给她支付宝密码的
男人去摆弄
所以读诗的男人就更稀有了
辛苦挣点钱都给了妹子
谁愿意浪费时间来读诗呀
那得要家弟多安分守己

4

父亲节陪老父去母亲墓地
他看见灵骨塔问可不可以登高
我哭笑不得说又不是重阳
那里面是比我们还要贫穷的蝼蚁
放置骨灰盒的小格子们
他笑道
看起来还蛮气派
就像人民当家做主的国家

5

把你压在杯底
然后我去畅游老城南
路过小石坝街去贡院路看灯笼
如果还能买到一把桃花扇
我想听一段琵琶曲
再回来续一杯茶
像久别重逢一样发现你
逐字逐句地读你
那些我留给往事的纸条
其实在不少我路过的地方和人身上
还有很多,这是某个蝼蚁
可以占领一个国家的一贯态度

2017年6月20日

谎言不会悲伤

科学论证

今天穿墙失败
第3288次对物理的羞辱
成为我另一类零食的胃口
也许是生活过于无趣的一种超常态
相比讨论针灸真假命题的诗人们
我的研究逼格高太多了
甚至不在一个层面上

宗教观点

每日修般诺虚空藏功
在神识大海日出时
自我论证了我思故我在
神性对于诗人而言应该不陌生
他的初级阶段就是灵性
就是灵感的源泉
只不过被潜意识这种词玷污了

政治觉悟

我拿一个虚构的人打一个比方
神化平凡的人肯定有所图谋
这时候知识往往是觉悟的反面
要么同流合污
要么每天起床增加早餐的多样化
减少关心时事新闻的时间
出门也不看黄历
一路开车往西行的高速
找一个偏僻的出口
给自己多几次迷路的机会
活着才不那么自欺欺人

文化生活

我习惯一个人看电影
每周几场
甚至准备把儿子也推向了影视行业
真真假假的故事会给我一个角色
这个角色的谎言不会悲伤
做自己桥段的编导
外挂在情节边缘
人物冲突的时候就多想想悖论
结构拖沓的时候就考虑代入感
作为超级观众解构一部电影的最高境界
其实就是离开主轴自嗨
如果你不幸入戏了
那么你就成了导演的玩物

经济实践

我还没有成为中产阶级
就已经开始恐惧了
这是经济条件导致关注环境的悲哀
想念有吃的就不错了
有车骑就敢穿越两个城市的年代
那时我会淋着雨水等你放学
脚踝被河底玻璃划伤
也不担心
天空还那么蓝
我会在歌声里熟睡在你怀中

2017年6月27日

说走就走的旅行

我想做点好事
把生活的音量调到最低
人们在饭后茶余可以窃窃私语
在一个熟知的范围内体味有限的自由
这就像登上临国的飞机
去享用几天他们的流量卡
一边在沙滩散步,一边
像一个真实的人那般对自己朗读
谁都怕活在影子里
活得不得不沙哑

我没有奢望一句话就能复苏一个早晨
就能凡事都被晒到阳光下
就能像两条鲤鱼浮出水面吐露泡泡
我最多时候就是对宠物龟说话
尽量像一个慈父
都被儿子深深鄙视了
我所剩下的擅长就是收拾行囊
给自己一个说走就走的理由
在红眼班机上表演那个虚构的自己
然后在海边看日出
轻轻搭上陌生人的肩膀
让流放听起来真像一个故事

如果清醒的时候失去了所有熟悉
恭喜你无聊的日子不过梦而已

2017年7月18日

飞曼谷就像去一个邻近的城市

1

第三次自由行后
飞曼谷就像去一个邻近的城市
街道,高架,看都不看你的行人
但无论什么季节出门旅行
心里终究是进驻了一个春天
看谁都比你居住的那个城市人顺眼
尤其听到有人用汉语招呼你
你就会觉得有点饿了

2

独自在曼谷晚上散步
总能遭遇几个向你微笑伸手的美女
几秒钟指尖脱离后她的不舍表情
像经历一段故事的慢镜头
笑容可以识别是真的
性别就不一定了
但是要相信
她内心绝对是女人的
至少比我认识的女人还女人

3

打个车就可以去芭提雅
买张船票就可以在格兰岛选一个沙滩
一把伞就可以撑起一个下午
一阵浪就能打湿脚踝
在自己内心慢慢走出一排脚印
放逐不仅是空间的礼物
也是时间的礼物

4

一瓶啤酒的酒吧夜
做一个不认识自己的陌生人
给她买一杯200铢的酒
就能听一晚言语不通的笑声
然后一起沉默听雨
雨停了便要离开
微笑地结束一次随缘
手指上还留着她套上去的易拉罐环

5

我习惯见庙就拜
特别喜欢这里要脱鞋进入
看到各色人种长时间静坐在庙堂
注视着我走近佛前拜后
再静坐一旁彼此无言地相伴一会儿
相比在国内的寺庙
人流簇拥着排队叩首
功利地在投币箱丢钱后匆匆离去
这里才算是佛国该有的宁静吧

2017年7月31日

写给几个小朋友

1

指出一条明路和给一条出路
你会选择什么
取决你认识自己的处境
好比天气一凉爽
有些人就开始珍惜女孩们的夏装
秋天会在心里生长出老人斑
尤其轻视收获
那些衣食无忧的人们

2

活在自己的肉体里
未必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因为你知道把思想脱离出去
有多难

3

只有喜欢自言自语的人
知道拥抱一个朋友有多重要
最好是刚认识的异性朋友
因为你的下巴枕在他的肩头
看到的一定是他常年隐藏在身后的
全部温柔

4

不知几岁开始
在中国亲朋好友没有了拥抱的习惯
和平岁月也拉远了我们的距离
害怕深嗅对方的味道
这会伤害禁锢自己的孤独感
还是怕触摸到他人内心的地狱
让自己无所适从

5

不要等到灾难来临
我们才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已经有人豪夺了我们的未来
在这块土地上除了彼此的体温
就剩下了炎凉

2017年8月12日

过了今天一切安好

今天在暗中瞄准我的人可以出来了
尽管你有我的躯体
你喜欢把我的声线提高到滑稽
重复现实中虚构的部分
像一个把不易想成容易,把容易
想成天赐的人那样活着
那么攀登不需要阶梯
俯冲仅仅是重力的一次游历

今天我把自己放到案板上
剖析到四分五裂
等你来收拾我的残骸
一针一线
时间在歌声中流逝
直到那个大我被充气成雕塑
我便是自己今天的佛
点燃三炷香以后
此生无悲无喜
当然我还可以在你的冥想中醒来
为自己做一顿美餐
给自己准备一份生日礼物
饭后找块阴凉的地方散散步
今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2017年8月24日

下午茶的理由

我们都知道太阳并不真是红色的
只在连接黑夜时才有点血性
黑暗最合适掩埋和描绘
尤其活跃在失眠意识中的顽固物质
可是谁又能用一幅画面
告诉我埋葬多久才可以遗忘
把自己从内心的边缘拉回到现实

睡眠不过是每日经历一次死亡
说好听点称之新陈代谢
清晨醒来还有多少份量的你
来自昨天
不过是螨虫取代尸虫
吞噬你床褥上每夜死去的残骸
等到你彻底把自己丢给尸虫
你的元神足够去追寻另一片光明
塑造另一个生命

想到这里
一切有缘无缘的弟兄们
让我们珍惜时间约一杯下午茶吧
日落以后你们该干嘛干嘛

2017年8月30日

最近不在状态

1

梦见自己睡在一张白色的床单上
用一支笔在上面写作
最后只剩下我身躺的位置没有文字
我下了床
看见了自己第一次的人体写生
我知道醒来已经倒计时
突然有点悲伤

2

窗外飘雨
我却不在状态
生活就像听到流水声一般无趣
除了网络
最近再没有打发时间的工具了
就在此时
看到你们发来微信
求我卜算财运
人生才变得如此现实

3

我是一个游走在活人和死人之间的生灵
我知道最近50年我还死不了
漫长的岁月规划起来
像一张充满欲望的契约
条款中残忍地让我一个个
出席你们的葬礼
在你们妻儿的哭声中寻找文字
一个用文字绘画的人
把时间的画轴越卷越粗
直到有一天把你们都虚构到一张酒桌上
某某的女儿
靠在我肩头酣睡

4

五行相生
这才让我对你们爱怜
请不要以为自己人见人爱
顶着光芒就能随便爬到紫金山上

5

南京人用南京话评论时政
就像我听英文新闻
似懂非懂才有时间泡茶抿嘴
我们都是唇薄的一族
听力越发达口齿越不清楚
除了吃饭
都不愿听到自己嘴皮子的声音
在这个国家
只能活得好像一个顺民

2017年9月6日

遗忘

一个安静的人也会担心
尘世突然灭迹一切的声音
这需要冷漠到怎样死寂的程度
当我剃须时在镜子里看到一个陌生人
就应该学会遗忘的尴尬
我们生来就在与另一个自己纠缠
想到道家的斩尸所云
一生的敌人都没有自己危险
尤其是自以为看惯了喜怒哀乐
在迎风口摆出飘逸
潇洒不过是一个诅咒
说明你还没放下

我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
只不过掩盖一些失望
原来所有的遗忘都来自被遗忘

2017年9月18日

当你们沉默的时候

当你们沉默的时候
我觉得你们比死亡更无趣
这是一个集体抑郁症的秋天
我一遍一遍擦拭着花盆
它们总是被雨水弄得全是污渍
拔不完的野草
和看不完让人颓废的文字和视频
这个季节不应该是丰满的、金色的吗
我想匆匆把白天都结束了
至少压缩到可以承受的程度
然后除去睡眠
就没有多少时间去考虑你们的纠结
日子活到最后都是各自的
不是吗?你去隔壁找谁
门口橡皮树叶飘落到谁的头上
收音机从晨练的树上传来的
那些听着就能沉迷回忆的段子
我们都是邻里的陌生人
连搭话都不属于这个季节
我一生都在逃避热门话题
我宁愿清一清嗓音
夜半唱给自己听
那些年轻时谱写的摇滚曲子
它们足够杀死一代中年人
把绝望寄托在希望上
就是这么一个结局
外外可以从楼上跳下去
你们不过刚从泥潭淹没到膝盖
你们还可以大声说话
你们竭力把最后的存在感告诉别人
不过别人却是你的敌人
是应天高架的尾气和地铁上的汗臭
我从庐山路逃回大明路
可能就是一个热爱艺术的执念
带给我莫名的恐惧
这是人性,和你遛狗的心态不同
你只需要关注你的狗在嗅着它的最爱
你甚至不用出声
从街景里走出心情的画面
你可以活得漠不关心
让那些违停的轮胎浇灌着你爱犬的尿
我和你擦身而过
你散步遛弯的尘世和我看到的重叠不了
我只是一个匆匆回家的人
我刚从一个集体失常的群体逃离
我只需要回到我的花园
看看还有没有污渍的花盆
准备明天多云转阴后的局部暴雨

2017年9月29日

我选择让自己老了

又想起那年插在渊声巷的玫瑰
一个抬腿的舞蹈动作美丽一个夏天
我都已经习惯了残缺
即便散步在中山路只会呼吸到灰尘
我接听一个电话
忘记了还有众人瞩目的红绿灯
有些路注定右拐向西
就像有些人注定一路向东
紫气东来
我吐呐的不过是这个国家的尾气
周围出现了一些死亡和调侃
想把一曲小提琴声锁进一个空间
都是奢侈的
流年到了没有真情的年代
我选择让自己老了

老在自己的床上
好过在别人的年轻上画一头黑发
老的后面还有不朽呢
不朽的后面还有一杯台北一點點奶茶
我递给你的时候
你说美味都可以忘记了祖国

2017年10月8日

散步的像一个不安定因素

当时光达到了你的年龄
被掩盖和失去的就荡然无存了
你不能证明过去
就像你把真相挡在五指的后面
臆想有一盘棋
一直等到落叶飘零才走一步
半生也就虚度了

每次我想把你请回酒桌
从酒食辗转茶聊
蝼蚁有蝼蚁的文化
吐呐一口也有三千世界
你可以存在,也可以不存在
我举着杯子
还有明月

我最讨厌别人把使命强加给自己
把玩自己的刀斧
给自己一个潜伏人世的假象
我低头穿过三步两桥
衣领竖起
落日像个道具
映红了我时有时无的背影

2017年10月16日

想做一个不会绘画的画家

我很着迷潘玉良画中的背景点彩
这竟然让我联想到赵无极
四爷独自品着毛笔勾勒的人体线条
而这些都来自60、70年前的画面
让我们用了一个下午的茶水
勉强稀释到细胞里
不过老葛
他有自己强大的灰色背景
和我们隔着一扇窗
里里外外除了光的差异
就是一种个性的逻辑
当三个男人不同的意识
被逻辑到一个范畴
那只能是信仰的魅力

活在一个共同的道理里
好过去和别人讲道理
分别时我感觉一些赤脚的身影
随我们各自离开
我们都是一个群体
每天清晨在合唱中醒来
用自己的眼光去色彩我们的白昼
日落便相拥而眠

2017年11月1日

三原色混合就是他妈黑

我无法说服自己
一杯续一杯沉默在茶水里
我无法收留自己的良心
把它搁在阴暗处
等冬天过去再考虑发芽
我固执的只是自己的眼睛
涩了也不懂得闭上
结果有了眼袋
我多想硬起一身骨头
拒绝体检报告上的骨质疏松
比起越来越无聊的庸俗
我多想忘掉作恶多端的首都

我以为这个世界最多是肤浅的
至少可以在家里种种花草
在花蕾面前可以体面点
静等她们开放
不管春天是不是虚构的
我关上窗户那就是我家的春天
除了阳光急不可耐
我还可以耐心等到她们都熟透了
不需要空气和水分的时候
再陪我一起去死
去矫情,去做秀成一段段句子
表达对这个世界厌恶的态度

我会念叨她们都远离
花香四溢了再让自己瞌睡
晒着补钙,躺着补脑
等有力气了再站起来骂娘

2017年11月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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