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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戒》:旗袍与万丈裹脚布

2012-11-23 17:00 来源:中国南方艺术 作者:川沙 阅读

  《色,戒》:旗袍与万丈裹脚布

  川沙
  
  李安本人和好多文章都说,张爱玲写《色,戒》写了几乎10年。其实,应该说她"思考"和"沉淀"了10年,或许揣摩一下她的心理状态,不妨说是她等待时局的变化等待了10年,才将这个短篇--涉及到她自己的政治恋情、文字本身只需要一个晚上的功夫--小说完成。与其说《色,戒》写得含蓄、留白、或者富有张力,不如说写得暧昧、点到为止。之所以如此,是和作者本人内心的晦涩、灰暗、"欲说还休"相关,这是个人的看法。

  张爱玲作品对人性的剖析是拿手好戏,她善于洞察人性的细微和险恶,以及她的才情,都有目共睹。但是,她的率性、过分依赖自己的感觉,没有脱离一些平庸小女作家的通病。从小说本质是讲故事来说,她的一些作品还欠完美,谋篇布局、形式及结构等方面,都还存在缺陷,社会生活、更大场景的描写、情节的铺垫、人物命运的展开,都还值得商榷,显得不够丰满和力不能逮。她的《秧歌》写到土改的时候,更是凭空臆造。

  1961年, 美国夏志清的英文代表作《中国现代小说史》"挖掘"出张爱玲、钱锺书、沈从文等人。自此,海外的研究开始看重张爱玲的作品。但是,对比阅读象陀斯妥耶夫斯基、莫泊桑、爱伦.坡、卡夫卡这些世界级经典作家的作品,她还存在着明显的距离。

  张爱玲热衷处于世俗和在其中无助者的体验,因此,赢得读者的共鸣。张爱玲对人生病态的体验,她以病态目光发现和表现这些"时代沉落中"的众生相。毋容质疑,这些都是她的特点。文坛有张爱玲自然色彩更加斑斓,而且张爱玲作品改编电影也无可厚非。张爱玲这样带有病态的、"看破红尘"的作家能长时间赢得众多读者的痴迷,对我们当代社会心理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反讽。

  张爱玲的短篇小说《色戒》由李安来改编成电影。李安在电影界崛起于《断背山》,他凭此片2006年贏得奧斯卡金像奖最佳導演。李安最早在国际影坛崭露头角,是从《喜宴》开始。这部以同性恋为题材的电影,在1993年让他拿下柏林影展金熊奖。随后李安转赴好莱坞发展,以英国文学名著改编的《理性与感性》一举入围7项奥斯卡,并再次拿下柏林金熊奖。接下来的两部作品《冰风暴》与《与魔鬼共骑》,却都叫好不叫座,直到2000年的《卧虎藏龙》横扫全球影坛。

  1900年代由洛杉矶郊外荒凉小村发展起来的好莱坞电影城,在短短三十年时间里神话般地崛起了一座世界最大规模的现代化的电影城,它不单是"美国电影"的代名词,更是 "文化帝国主义" 的同义语。 成为影响世界文化、经济甚至政治的文化现象。据说,在好莱坞电影城,一部电影完成之前,会有好几种版本放映给不同年龄段和文化层次的观众观看,然后抽样调查票房的最大化。所以说,好莱坞电影是"工业产品"的说法真是名符其实。然而,工业化就是非个性化。商业法则和工业化力量,渗透在好莱坞制片、发行、放映等各个环节、各个方面,其中最主要的是在制片活动中。制片,是好莱坞电影工厂的核心部门,也是决定好莱坞财源的关键部门。为了达到最大的利润,制片者们把他们精通的商业之道全部灌注在了作品制作中,从而创造出了好莱坞特有的电影文本制作方式--配方式生产。

  一方面极力迎合观众的观看需求,另一方面研究、揣摩观众的观赏趣味,逐渐形成了许多定型选材、立意及表达方式等因素, 将它们按照不同的方式搭配,就构成了一部部具有商业价值的电影。

  20世纪60年代产生的"新好莱坞"电影,就是这样一个产物。

  李安的作品,大都是在这种文化下的产物,对比中国古典小说中《金瓶梅》,《牡丹亭》、与《红楼梦》里那些隐喻生动的含蓄而言,李安的《断臂山》也好,《色戒》也罢,里面那些赤裸裸滚动颤抖的肉块,显然少了些遐想和百看不厌的回味。王佳芝和易先生在床上那些一丝不挂的高难度的动物本能动作,哪里比得上《西厢记》里张生和崔莺莺两人水袖子一搭、眉目传情一番,那里面包含着的中国几千年博大精深的文化?张生见到容貌俊俏的崔莺莺时,那句"十年不识君王面,始信婵娟解误人。"里的意犹未尽,又岂是《色戒》里,汤维换穿着的27件旗袍所能够表达穷尽得了的?

  大众娱乐引导消费时尚,李安的贡献在于,《色戒》放映后,倒是让中国旗袍的复古在今天中国改革开放打开国家大门、西学东渐或西方文化的大举"入侵"中国的时候大大地发扬光大了一番。

  随着早期欧洲自然主义文艺观的出现,在欧洲,电影里的裸露镜头已经由日渐出现到见惯不惊,成为很正常的事情,就如一个人吃喝拉撒一样,没有什么人会大惊小怪。《色,戒》在亚洲大热,评论之声一浪盖过一浪,政治家、艺术家、道学家、电影观众和文学票友各抒己见,众说纷纭。在笔者看来,这情景有些象法国作家佩雷菲特在他的《停滞的帝国--两个世界的撞击》里描写 200年前的1793年7月,大英帝国以给乾隆祝寿为名,向"中央帝国"的中国派出了马戛尔尼勋爵率领的庞大使团的情景一样。当那五艘船只,浩浩荡荡,经过10个月的航行,到达天津大沽口时,满街的"盛世"子民都上去围观队伍中的两个黑人。"那都是人吗?",于是乎,他们中的一些人上前去触摸,一些人瞪眼观看,一些人吓得抱头奔逃,一些人用木棍去敲打……"那都是人吗?"立时传遍大街小巷……

  《色戒》里的两个裸体的男女,就是当年的那两个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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