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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人间:读黄孝阳长篇小说《人间世》

2012-09-28 17:24 来源:中国南方艺术 作者:杨献平 阅读

  在当下,静下心来读一部文学作品是艰难的,读中国当代小说更是。长期以来,我对当代小说有一种本能的拒绝,这种拒绝最大的动力来自失望,也还有时间和精力上的种种限制。近些年来,尽管不断有人在媒体喊出惊世之作或里程碑式的小说作品已经“横空出世”。但我还是不相信,不愿意去读。细细盘算,买和读过的中国当代长篇小说不少,但在“真读”数量上,金庸排第一,羽生次之,再就是《林海雪原》《三国演义》《西游记》了。当代的,读过有印象,并且以为是不错的,堪称力作精品的,似乎只有陈忠实《白鹿原》,贾平凹《废都》,尤凤伟《中国一九五七》,赵德发《缱倦与决绝》,阿来《尘埃落定》,莫言《檀香刑》和王安忆《长恨歌》,铁凝《笨花》等,杨志军《藏獒1》尽管很遗憾,但也有可道之处。

  对于更年轻一代的作家,我关注比读的多,包括当下时节叫得很响、每奖必获的一些青年作家的作品,只是常在杂志上读到他们的文字或某个作品名字,有时候想读下去,可就是读不下去。这里面的原因,我想是多方面的。首先,小说乃至文学已经不再是个人生活与精神的必需品,尤其是到了三十多岁这个年龄,世事已经次第洞开,逐渐形成的观念是:读别人的小说,不如读自己的生活。看纸上的悲欢离合,不如听老大妈讲讲自己的酸甜苦辣。再一个,读小说原没有一部经典的影片给予的思考、震撼和情感历险多和直接。

  读小说不是为了去写作,那么,就不会带有功利性。我说这些的潜意思是:当代的小说,基本上已经失去了对我本人的影响和吸引力,我关注的不是小说能给予我们多少,而是能不能被震撼、被“艺术”,被“独创”,被“激越和喑哑”。这样一来,小说就成为了我在业余时间的奢侈品。偶尔的读,也是信手抓起,或者是看到熟悉的朋友的作品,出于某种鉴赏或者验证的目的,而不再是一种自觉的、强烈的被吸引和被接受。其中,黄孝阳也是我关注的一位青年作家之一,前些年,他的《时代三部曲》出版之前,我也写过一篇似是而非的读后感。

  从个人感觉来说,黄孝阳的小说写作带有鲜明特点的,属于有想法、有个性和独创意识很强的那一类青年作家。我还觉得,黄孝阳的小说也还是处在非主流意识形态之下或者之间的那种写作,既有不遗余力的先锋性,还有一种较强的自我观念。既融合了文学之大道,又与当下的网络写作有着一定的暧昧关系。可以说,黄孝阳的小说,是游离于他们和她们之间的一种写作。他不遵循既有的,也不刻意去扬弃既有的,他总是能够游刃有余地把小说的各种资源有效地统起来,用起来,去探索和实践自己的心目中最佳写作方式,并且期望达到某种与众不同“独标”境界。

  这一次,黄孝阳发来了他的又一部长篇新作:《人间世》。在硬盘里放了一段时间,断断续续地看,也零零星星地想。到最近,又专门抽出时间,较为仔细地读了一遍。形成的初步印象是:这部小说体现了黄孝阳的一种雄心。也就是说,他已经不满足于浮世绘一般的人间生态状写,而想要用一种更加直接的方式,把某种“状态”一举打破,把我们大家可能都熟视无睹的那些东西拉起来,摆出来,从中找出一种强大的命运感,也试图用自己的作品,以文字的形式,建造一座人人可以看到自己“影子”和灵魂的纪念碑。

  《人间世》的时间跨度是五十年,一个人穿越,一个人经历,事实上,一个人可能就是一百个人,同时代的所有人。这部作品的主人公—我——李国安出生于1954年,随着他的成长,一系列人所共知的事件交替发生,像一场场预先设置好的精彩大戏,一个个的人出现了,一个个的人又相继隐没,唯有不变的是时间——对具体的人来说,时间是唯一的引领者,童叟无欺,且公平公正,而对于更多的人来说,时间就是猝不及防的人生命运变迁,就是突如其来的生命厄难与精神历险。比如,主人公最初的遭遇——母亲改嫁,弟弟出生,继父与母亲、与售货阿姨的关系,主人公与同母异父弟弟的关系,以及伙伴们关于某些事实的争执等等,串联起的,是一幕幕时代大背景下的个人真实遭际,是大气候中微小人群的喜怒哀乐与理想信念一次次变异。

  在读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这部小说的跳跃感非常强,是流线型的,从一点到另外一点,尽管有个人及某些群体活动在支撑,但其中间好像是断裂的,进展之快,令人目不暇给。读最初几章时候,我觉得有些“流水”,与传统的阅读格格不入,简直就是一种粗放的“狂轰乱炸”的叙述和推进。但读到中间部分,我忽然明白,黄孝阳的本意,就是要将个人放置在那些大背景大事件之下,让强大的与弱小的同时出场,让高贵的卑微的相携并行,以此来突显他自己想要的那种混乱、急骤的小说氛围,借以展现一种身不由己的命运、心灵与思想状态。尤其是随着“我”的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一些原本牢固的东西竟然脆弱不堪,一些原本神圣的事物瞬间崩塌。这种暴雨式的“敲打”“篡改”“倒塌”与“建立”,应当就是时代之下个人命运的真实写照与艺术反映。

  拢五十年于笔端,在19万字的篇幅中说尽沧桑,道尽世态,这无疑是一种高难度的动作。但黄孝阳确实这样做了,而且有一种连续重击的阅读快感。其中,他的设置与叙述非常有意味,主要体现在:他设置了一个具有多重意义的地域——檌城,使得每个人都被置身于上帝建造的这座乌有的城市里,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在接受“罪与罚”,“爱与自私”的考验和审判。尤其是小说中那些包含强烈忏悔与拷问的语词,还有对某些《圣经》语体的引用与挪用,使得小说充满了强烈的宗教气氛。在这一氛围当中,每个人的言行及内心思维都是透明的,都必须接受某种“真理”与“上帝”的审视。因此,这部小说其实就是一部以上帝视角而进行一次的历史回顾,是一个心有宗教或者以宗教姿态介入某种世事的人,在用自己的笔墨和良心,来对自己和各个时代的每个人进行集体绘像。

  或许是时光太过迅即或者久远的缘故,这部小说看起来异常真实却又令人恍惚,异常的迅即且使人觉得了某种沉重。尽管,小说中有不少的这样那样的欲望和情事,还有粗鲁的、非人道的肉欲——思想与暴力。这种把人的丑恶尽可能地暴露的方式,一方面是当代信仰崩塌,新的道德体系尚未建立之无序状态的临摹,另一方面,也是对当下人心及生活本质的“截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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