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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海平与精神分裂画家周惠明对话

2012-09-27 23:03 来源:中国南方艺术 阅读

  郭海平与精神分裂画家周惠明对话
  
  时间:2011年12月11日下午2点
  地点:上海市金沙路229弄金沙雅苑未来街区7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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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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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惠明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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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惠明作品

  郭海平(以下简称郭):刚才吃午饭听你聊得挺好,也许你并不太清楚,精神病人的思想对西方现代艺术的影响很大,如超现实主义、表现主义、波普艺术,即使是当代艺术也是如此,波依斯就曾在精神病院接受过治疗,他说过“没有痛苦就没有意识。”沃霍尔因被一个疯狂者枪击险些丧命,一些朋友劝他以后不要再与这些失去理智的人往来,他却说“没有他们我可能会失去创造力”。在中国像你这样的艺术家不多,也许很多没被发现,大多数中国人还是没有勇气去正视精神病,更不要说去欣赏了,因为他们不敢离开经验和世俗的现实。我喜欢你的画,我们做个访谈,让大家多了解一些你们这个群体。你是哪年生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绘画的?
  
  周惠明(以下简称周):54年,大概是1979年左右开始接触到绘画。
  
  郭:怎么会对绘画产生兴趣?
  
  周:当时我部队复员回来,在个设备工业安装公司。就做那个安装钳工,以后我就感觉比较空虚,空虚就先玩玩照相机,那时候照相机就是黑白的。玩玩后来没感觉,照相机因为都是死的。然后就画画了,画的那时候我画的都是用电烙铁。后来认识了几个美院的学生,他们都在美院里面。有几个朋友做画生意,我到美院帮他们收油画,收他们写实的油画,是新加坡画商和香港画商,他们就收这个画。收收收收我感觉他们画的东西好看是好看但是没有个性。我就自己开始搞抽象油画了。那时候出来个吴静思嘛,捧得挺高的,江苏化纤捧的,他搞的东西和我不一样,我搞的比他还先进,搞的比他还好,因为没人发掘嘛,他出来了。
  
  郭:吴静思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周:就是江苏化纤发掘出来给他宣传的挺厉害。
  
  郭:他是一个画家?
  
  周:不是画家,是一个油漆匠,调了油漆在水里面用纸拉,拉出来的画,那时候搞的挺火的。
  
  郭:油漆匠,后来把他当艺术家来介绍了。
  
  周惠明:介绍到英国啊,法国啊都是红的不得了。他这个肌理是在画布上流淌的,他是从水里捞出来的。那么这个肌理没有我搞的好,我好控制,他没法控制,我搞的比他还好。我一边帮画商收画,一边搞自己的画,85年86年的时候去收的。
  
  郭:画商让你帮他收画?
  
  周:对,收收嘛我就对油画感兴趣了嘛。先搞肌理抽象油画,所以89年就开始自己搞了,搞油画了。先上来搞搞这个东西,89年就开始搞这个了。
  
  郭:实际上你从来没学过绘画,完全是自学的?
  
  周:没学过,完全是自学的,没有老师,是无师自通。我说画美术应该没有老师,无师自通比有老师好,有老师有框框,没有老师就是随心所欲了,画起来比较舒服。
  
  郭:你画画是有什么感觉?
  
  周:精神上的释放,因为通过画画可以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把思维里所想的东西,脑子里所想的东西表现出来,包括潜意识的东西都有,我的潜意识挖掘就是这时开始的,有时候画画我就是根据潜意识来画的,现在也是,我画画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画什么,通过画布,一画我的潜意识就出来了,先是有一个固定概念,今天要画什么,但是到了画布上面又会变化,它就是一种潜意识。这种潜意识是不能用语言表达的,只能够通过画面来表达。画出来你才知道是这个东西。
  
  郭:你画画时是什么状态?
  
  周:没有画画就比较压抑,没法释放出来就是比较压抑啊。而且现在好多很怪的,你没有通过绘画来表现的话这种感觉就跑掉了。很多老百姓啊就唱唱歌啊打打牌啊,麻将,就释放了。所以我认为画画也一样,也是一种玩,一种娱乐。
  
  郭:你画这些东西有没有一个方向或者想追求什么?
  
  周:我没什么追求,绘画技巧,绘画颜色都是有个性的。你不能去临摹人家的东西。看是要看,吸收营养,博采众家到时候通过消化才把东西画出来,那么才是自己的东西,如果不是消化的东西,出来的就是临摹的东西。因为学院派为什么没有风格?他们就是临摹,他们没有消化,就是拉稀了,吃什么拉什么,那么就不行了。   郭:你喜欢哪些艺术家?他们对你有哪些影响?
  
  周:梵高啊,毕加索,克利啊,格里姆特,还有恩斯特、德库宁、席勒。这上面都有,(指着他的一幅画)米罗我也蛮喜欢的,米罗他里面有种儿童的感觉,他对作画比较沉迷,画画比较放的开。
  
  郭:恩斯特、席勒都经常去精神病院与病人交往,克利在包豪斯学院就向学生推荐过精神病人的艺术你知道吗?
  
  周:不知道。
  
  郭:你喜欢的这些艺术家有没一些普遍的特点?
  
  周:他们的特点就是比较把自己的心放在绘画上,他们比较自由,比那个传统艺术家要自由的多,但是他们还是有框框,他们变形还变的不够彻底,他们还没到吧,意识还没到吧。布洛克,布拉克他们画得也不错,布拉克就是毕加索的搭档嘛,但他们画的东西还比较含蓄。
  
  郭:如何评价你自己的画?
  
  周:压抑,我早期的画比较压抑。
  
  郭:什么压抑?
  
  周:压抑就是感觉到人性不能抒发,我这种脑力劳动,艺术也是一种脑力劳动,劳动出来的东西没人欣赏没有来购买,我的生活很贫穷这就是压抑的根源。也就是没有得到社会的承认。因为我自己在画,也不给别人看,我画出来就放在画室里面就是了,所以这个无所谓。我画画没有框框也没有帽子,人家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反正我就通过画面画出来了。
  
  郭:你为什么觉得人家应该认同你的画呢?
  
  周:因为我看我肯定不是外星人吧,我是地球人,地球人就肯定有知音,就是我没碰到而已,我是这样认为的。
  
  郭:你为什么压抑?
  
  周:因为生活对我太不公平了,因为我的收入太少了,我那时候在单位一个月才40块钱,不够花,买材料,买画布,没法施展。
  
  郭:想画画,没条件。
  
  周:没子弹,枪打不出去。现在为什么画得轻松,张天志提供枪炮子弹。(张天志为上海大学出版社副社长)
  
  郭:你跟张天志哪年认识的,怎么认识的?
  
  周:好像是08年吧,08年6月份。
  
  郭:在你生病以后?
  
  周:对,我98年生病的,当时我生病以后我就想开了。尽量按时吃药,心态要放松。之前没有知音,一直到08年我通过盛连认识天志以后遇到知音了,但是我在行为艺术里面也碰到,但是他们还不了解,以前包括盛连啊包括上海搞前卫的我都认识,他们都认识,因为上海人都有妒忌感,你画的好人家要妒忌你,有时候还要模仿你,就不敢放开与他们交流。因为他到你画室一看他就模仿你了,他自己没有本事他要模仿你。
  
  郭:你还参加过展览吗?
  
  周:参加过的,好像是94年。他们有个广告,在那个报纸上登的,我就把照片寄过去,寄过去以后他们就说你的都可以。他们说我画的是现代艺术,题材是,正好那时候美国在打伊拉克,打伊拉克的时候我就画了一幅祈祷,祈祷和平的意思。
  
  郭:你对美国打伊拉克你怎么看?
  
  周:我是说人类最好不要战争。
  
  郭:为什么不要战争?
  
  周:你打我,我打你都不好,国家和国家就像人和人要和平,要和睦。
  
  郭:你看到报道是什么感觉?
  
  周:我的感觉就是太残酷了,人类制裁人类太残酷。
  
  郭:你跟上海哪些艺术家有交流?
  
  周:我和孙良来往比较密切,从92年还是93年开始就和他联系了。
  
  郭:孙良是比较早赏识你的艺术家?
  
  周:他和我有共同语言。我认识了很多人,都是通过他认识的,到李山家里也是孙良。
  
  郭:你进入到这个艺术家圈有什么感觉呢?
  
  周:我的感觉我好像跟他们有点格格不入。为什么,除了孙良之外,其他人的画都有模仿的痕迹在里面,因为我西方的作品看的太多了。他们东西一看感觉都是在模仿,实际上没有什么自己的绘画,就是搞形式,搞形式我不喜欢。
  
  郭:你不太喜欢这种纯形式的东西。
  
  周:我不喜欢,因为形式的东西没有什么好搞的,我说布洛克这个形式搞到极端了,你们这些人再搞把。对吧,你看像非理性的德库宁,其他人都在模仿,没有个性,那我就感到没劲。
  
  郭:你生病是哪年?
  
  周:98年10月份。98年艺术博览会,就是在这个虹桥开发区这个地方开的,当时我就看到画廊里面全是临摹的作品。是所谓的艺术品,也有不是所谓的艺术品和行画,我心态不平衡了。
  
  郭:不平衡在什么地方呢?
  
  周:不平衡就是他们这帮人的画都卖的蛮火,还有人追捧,纯艺术的画到没人追捧,而且我当时就拿了一本我的画的照片,一本相册给他们看,他们都说不错不错,但是就是我的画放不进去。他们行画都能放进去,临摹的画都能放进去,我的风格的画放不进去,就心态不平衡了。   郭:当时你有没有记忆,导致你不平衡的具体刺激?
  
  周:有的,我早上去的挺早,整个展出的地方没几个人,我就在自说自话,自己捣鼓,捣鼓捣鼓到最后就发病了。
  
  郭:控制不了了。
  
  周:控制不了了,感情控制不了了,保险丝断掉了。保险丝一段就得病了,就变成了精神分裂症。
  
  郭:谁送你去医院的?
  
  周:他们打110的,我在小区里瞎跑瞎说。
  
  郭海平:那次展览之后隔了多长时间?
  
  周:没有隔多长时间,就隔了一两天。
  
  郭:当时你在那个展览是做什么的?
  
  周:做销售服务员,是孙良介绍的,帮一个德国画家卖画。一个星期一千块钱。那时候我挺在乎的,我好买材料了。但是这个德国人的画又是模仿人家风格的作品,模仿波洛克和康丁斯基的结合。
  
  郭:送到精神病院后你还有记忆吗?
  
  周:送进去就把我铐住,然后就上电疗了。
  
  郭:当时就电疗了?
  
  周:电击哎,戴那个电击帽。电击治疗震得头一片空白,模模糊糊的,眼睛睁开来也是模模糊糊的。电击第一次好像就让我安静下来了,然后就吃药,吃了两个月以后我感觉好了嘛,我就跟我父亲说你领我出去,他就领我出去了。
  
  郭:住院那两个月,在里面的体验和感受有没有印象?
  
  周:有印象的,每天吃饭睡觉,和他们我也没什么交流,因为他们都是没法沟通的,和其他精神病人是没法沟通的,我说的话他们也听不懂。当时我就让我父亲叫我弟弟送了一本就是我的作品画集放在我精神病院里面,我翻给精神病院医生说我是画画的,医生说你的画我们看不懂,因为本身是前卫的嘛,但是这个医生挺好看的,长的挺好看的,还没结婚,正在谈朋友,她说你的画我们看不懂,我打她主意没用哎,空想。
  
  郭:两个月然后就出医院了。
  
  周:两个月多一点好像是。
  
  郭:那你现在还吃药吗?
  
  周:现在还吃,是氯丙嗪,我一天吃两粒,早上一粒晚上一粒。
  
  郭:一直在吃?
  
  周:一直没有断过。而且我这个吃就是一种心理安慰,虽然吃了没什么用,起镇静作用。实际上一粒药量很小,就是一种精神安慰,我坚持在吃,没断过。
  
  郭:那你出医院以后,分裂前后的思维和状态有没有什么区别?
  
  周:有变化,比较瘦,得了病以后就是画画相对压抑比较少了,以前画画有压抑感,通过得病以后画画没有压抑感了。
  
  郭:这种感觉是不是很明显?
  
  周:比较明显,在我的作品上表现比较明显。画画的感觉,比发病以前放的更开,变得轻松了。画画时形扔掉的更多一些了,色彩变得比较强烈了。
  
  郭:这时还希望别人理解你吗?
  
  周:没考虑过。
  
  郭:就不考虑了?
  
  周:不考虑了,但是画的作品很少,不多,没几张,我估计从98年发病以后一直到08年,2008年画了最多十几张,有的时候我都到花鸟市场玩去,花鸟市场玩玉啊,玩石头啊,看看花鸟。他们花鸟市场画店老板要,我就临摹一点东西,临摹了一点写实的东西,这个写实的东西画了没用的,他们也不懂,我的前卫画他们也不懂,这些东西画的没意思,但是我自己的作品实际上画的只有十几副。后来我有一个老朋友是92年还是93年把天志介绍给我以后,08年到现在画了很多。   郭:出院以后不是不太想画了?
  
  周:是想画,但是材料没有,就是画点小画,有时候我那个表妹给我一点钱,我家里他们,弟弟妹妹也不会给我钱,我给我表妹一张写实的画,那么她就给我一千块钱,就画了一点,其它时间没有子弹,一个月就200多块钱,怎么买材料?没办法买。
  
  郭:但画画的欲望还是挺强烈的,这种欲望出现在哪一年,出院之后多久?
  
  周:隔了一段时间,可能到05年以后开始有画画的欲望。
  
  郭:你怎么看待精神病人?
  
  周:我想精神病人和一般的人没什么区别,他不发病的时候是一样,发病的时候就不一样,因为他自己的感觉和行动不受自己大脑支配,失控了,保险丝断了,他失控了,如果保险丝接上了,正常了,他和正常人完全是一样。
  
  郭:你生病之后你家庭或者社会对你的看法有没有一些变化?
  
  周:我不管,他们又没有歧视我。
  
  郭:你自己有没有障碍?
  
  周:没有障碍,我想的挺开的,我说我得病,病好了就好了么,我跟朋友都说过我得过病的,保险丝断过,现在接好了,你保险丝断过,哈哈,现在保险丝已经接上了。
  
  郭:社会对待精神病人的方式方法你觉得有没有什么需要改变的?
  
  周:他们歧视病人就是自己有病,看不起精神病人他自己就是有病,他标榜自己是正常人,实际上本身就是一种妒忌的病,有这种轻视嘲笑的病,他们认为比我们高一档,实际上本身就是一种心理扭曲,我是这么认为的。
  
  郭:你对中国的艺术有没自己的一些看法?
  
  周:有看法,我对学院派看法太大了,我认为他们这种作坊式的教授不对的,老师去教学生主要是教他技巧,就像小孩走路一样,他刚学走路的时候需要辅佐,到了一定时候就要放开,让他们自己走自己的路,这就对了。学院派不是,就像包办婚姻一样,一包到底,我画什么你要像我什么,这就错了,所以中国现在出大艺术家的可能性就少了,概率少了,因为思想给禁锢了。而且灌输理论都是一种学院派的,我比较赞成西方的教育方式,比较开放性的引导性的。不是灌输的,像中国这种教育本身就是填鸭式的,填鸭式的不行,他没有创造力。实际上不是绘画了,各行各业都是一样,没有创造力,绘画需要创造,表示个性。你看现在中国真正搞前卫,所谓的前卫实际上都是老外的,包括王广义,他的观念还是老外的,符号是中国的,他不是学美国那个波普艺术嘛,观念还是波普艺术的观念,没有新的观念出来。
  
  郭:你怎么看待艺术?
  
  周:我认为艺术就是率真,就是自我表白,把自己内心的话说出来,对自己的看法,对社会的生活,包括人生的体验,包括性意识都可以从绘画里面表现出来,它没有框框的,包括绘画技巧都可以自己发明,自己创造,实际上艺术就是提倡这个,真正的艺术是这样的,而不是有框框的。
  
  郭:为什么中国人总要有这种框框,摆脱不了这种框框?
  
  周:这可能就是从小一种传统艺术的灌输吧,从小学开始一直到大学都是灌输这么一个东西,思想受到禁锢了。我幸亏没有通过学院派的训练,所以我就放的开。
  
  郭:你怎么看中国人?
  
  周:我感到中国人实际上有点假面具,做人好像有点假面具,不是很真诚对别人,很虚伪,像我和天志这样很率真的很少,这种关系,有什么说什么,很少。都戴的一副君子的面具,彬彬有礼,实际上满肚子男盗女娼,包括贪官什么的,你看这帮官在上面说的头头是道,底下做的事还不如老百姓,但是好官还是有的,大部分还是好官,对吧,但是少数一部分还是这样的。他的人性丑恶的一面在特定的场所就暴露出来了。实际上艺术不是单单就模仿自然的东西,还有要把人性的东西发掘出来。
  
  郭:你既然对艺术有这么高的评价,那你为什么又反对天志儿子学纯艺术?
  
  周:为什么?因为艺术这条路太艰辛了,人需要生存,需要学会游泳,你要有养活自己的能力,你要学会各种游泳的姿势,不但会蛙泳,自由泳都要学会,但是他儿子想要学艺术可以呀,但是你要两条腿走路,一条是生存之路,要学会生存的本事,还有一条搞艺术。生存之路就是去学一点造型设计迎合社会需要的。
  
  郭:照你的这种想法,中国不是没有纯艺术家了嘛。一边去赚钱,一边去搞艺术。
  
  周:不冲突的,没有冲突的。
  
  郭:你能做到吗?
  
  周:我做不到。
  
  郭:为什么?
  
  周:为什么?因为我没有学过造型设计什么的,因为他现在有条件哎,因为正在考啊,面临选择的时候。但是你搞艺术因为没有框框的,无所谓的,你造型设计、工业设计包括珠宝设计这个学会了你就能生存。生存下来之后你再搞艺术你也不影响。
  
  郭:你怎么看做纯艺术和生活非常艰难的艺术家?
  
  周:执着这个精神是可嘉的,但是还要面对实际,你不面对实际也就会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自己都无法生存,有的就要得精神病,因为保险丝断了,想不通呀。
  
  郭:那你对这些人怎么看呢,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得精神病的艺术家怎么看呢?
  
  周:政府也不关注,我对政府不关注这帮人也是有想法的,艺术基金会应该去赞助他。对吧?让他们去搞,政府可以收他们一点画,收了再炒作啊,或者市场运作啊,把这帮艺术家搞好。
  
  郭:很多艺术家都是一根筋的?
  
  周:我知道,他们是野生的,不是圈养的。野生的就要学会自己去找食吃,就像野兽一样,圈养的野兽是人喂,但是野生他是自己去找食。就像人一样他自己去找生活,去适应这个社会求生存。这就和动物完全是一样的。   郭:但是他们没有生存技能怎么办?
  
  周:画画不就是技能嘛。
  
  郭:不想迎合市场怎么办?
  
  周:不想迎合市场你就吊死吧,这个就没办法啦,政府也不资助你,对吧,亲戚朋友也不资助你,你怎么办。
  
  郭:吊死算了。
  
  周:一个吊死,一个就是精神崩溃,变成精神病患者,放到医院里面去了,就这两条路对不啦,没有办法的。
  
  郭:那么你对那些已经成功的艺术家怎么看呢?
  
  周惠明:成功的艺术家他们走过一段艰辛的路,已经出来了,这是少数人不是多数人,多数人还是默默无闻。
  
  郭:那么你是怎么看待金钱的呢?
  
  周:金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要留下自己的脚印,直接的脚印就是自己的产品。
  
  郭:什么产品?
  
  周:精神产品。一个人要留下一点响声吧,我想留下自己的痕迹,我认为画就是痕迹,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郭:你前面说生病之前画画没人能欣赏你嘛,怎么能让人欣赏呢?
  
  周: 我感觉到总有一天我有人能欣赏的,因为会碰到知音,我的绘画一定能成功,超过几百万几千万这不是我的事,这是做市场的人的事,我画画的只管画就可以了,你给我什么条件我就用什么条件来画就可以了,因为人的心态要好,画画实际上也是一个心态问题,心态调整好了创造力也出来了。
  
  郭:你觉得你现在心态怎么样?
  
  周:很放松。
  
  郭:你现在58岁,你看中国人的心态这么多年有什么变化?
  
  周:现在有点急功近利,好多人都有点急功近利,但是到了一定的物质高度,人的观念还是会变的。物质提高了人的精神面貌上面是会变的,但是人的精神面貌变要比物质文明来的慢,可能要慢两三个世纪吧。
  
  郭:要慢两三百年啊?
  
  周:对,我认为是这样。因为要中国人的精神面貌调整到西方人的这种素质好多陋习都要扔掉,没有这个时间跨度是达不到的,包括卫生什么的,狗啊乱拉屎啊。
  
  郭:如果没有天志理解支持你,你认为你现在处境和状态会是怎么样的?
  
  周:没问题,因为我拿了退休工资以后相对来说我还是有点保障了,有点基本保障也能画点画,但是心情没现在愉快。
  
  郭:我还听说你常去洗头房找小姐?
  
  周:发泄发泄,生理上面发泄,心理上面也需要,发泄发泄,画作品的时候就把这种意识带进去了。
  
  郭:吃午饭时你还讲你每天要走4个小时的路?
  
  周:因为人的生命在于运动,不运动你就产生惰性,惰性了以后对创作也是不利的,因为天才加勤奋才能出作品,天赋再高不勤奋也不行,那么勤奋包括多方面的,包括锻炼也是勤奋的一种,我是这么理解的。
  
  郭:另外想问你的婚姻?
  
  周:我结过两次婚。
  
  郭:第一次结婚是哪一年?
  
  周:第一次结婚是85年,前前后后吵吵闹闹三年就离婚了。就是我要画画,没有钱,她的钱给我也不够,反正弄到最后就崩掉了,实际上第一个老婆她也是搞绘画的,她是搞花布设计的,但是那时候我还没搞油画,如果是搞抽象的她也不会理解,后来她没怎么支持嘛就崩掉了。
  
  郭:离婚主要是什么原因?
  
  周:还是经济问题,没法养活她啊,她本身也是病假在家里面的。
  
  郭:对这次离婚你怎么看呢?
  
  周:离掉就离掉了嘛,痛一痛就好了嘛,初恋吗,留下印痕,比较心痛,没法养活她没办法,既来之则安之。
  
  郭:第二次什么时候结婚的?
  
  周:第二次好像是89年,89年90年91年还是三年,也是这个问题。她是个技术员,她看我这个人很有个性,那么就和我结合了,那么她不看好我画画,也卖不了钱,都放在我这,给我买材料,画没卖出去她坚持不了了,打了三年解放战争好了又崩掉了。
  
  郭:你有没有要小孩啊?
  
  周:第一个老婆的小孩打掉了,第二个老婆好像子宫有问题。
  
  郭:现在没小孩?
  
  周:没有。
  
  郭:你对这两次婚姻失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体会?
  
  周:我没有什么感受,因为没碰到知音啊,这个无所谓的,婚姻本身就是一个缘嘛,这个缘很短,断掉了就断掉嘛,我又不要小孩,我认为我的每一幅画都是我的小孩,无所谓的,因为人就是一个精神肉体的东西。
  
  郭:怎么看女人?
  
  周:对女人,我现在没碰到知音,就是一种发泄,其他没什么,就是生理上的需要嘛。
  
  郭:你认为你这些画对社会有什么意义?
  
  周:有促进作用,有时候我的画里面有社会问题啊,婚姻问题啊,人性问题啊,通过绘画对人能产生一种反思,每个观众都有自己的感受,感受都不一样的,实际上画面是在和观众交流,通过交流它才产生一种对自己所需要的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就是社会意义,比如像这幅画,他盗窃社会的,人家看了肯定有想法的,不是哈哈一笑了之,还是挺深刻的,这个腐败问题全世界都有,美国也走过这段历史,只不过到了法治社会,美国那时候南北战争的时候他也是刚过渡过来,贪污盗窃挺多的,包括新加坡都走过这段历史,人类的历史都走过,这个没办法的,中国不是一个孤立现象。
  
  郭:你是上海人,你对上海怎么看?
  
  周:我认为上海只是一个大都市,商业和科学发展结合的比较紧密的城市,众生百态相对来说比较集中,社会问题也比较集中。农村比较单一,国际大都市有国际大都市的特性,艺术家看出去的东西包涵比较大。不像一般小城市里头的人看的东西比较少,面也窄,上海的艺术家和外地的艺术家,因为北方的和南方的他的气质也不一样,但是我感觉我有点北方人的气质,比较豪爽一点。
  
  郭:你觉得你的画跟上海艺术家的有没有什么区别?
  
  周:有点区别,我放的比较开,他们比较拘谨,因为可能和我当兵有关吧。
  
  郭:在我看来上海的艺术家多数表现的是轻狂,你呢有点疯狂,但与北京的疯狂比起来你还是属于轻狂类的。你当了几年兵?
  
  周:我17岁就当兵了。
  
  郭:当了几年,是什么兵种?
  
  周:当了4年半,为什么4年半呢,我当兵的时候是野战部队,是在新疆,我71年当兵的时候林彪当国防部长,林彪是1971年9月13号飞机失事爆炸死掉的,那一年就没征兵,那一年没征兵我们以后就延长了,本来就三年兵我当了4年半。
  
  郭:你觉得你外向的性格和部队生活有关?
  
  周:当然有关,因为我部队里面的东北人啊,北方人比较多,南方人少。印象特别深,我感觉和北方人打交道舒服,心情舒服,上海人南方人比较小气,不大气。天志知道,我比较大气。
  
  郭:天志是北方人,所以你与他很投缘。
  
  周:当兵这个过程对我的影响挺大的,如果没有这一段当兵的经历我现在画出来的画也不可能这么放,因为人是很容易被社会改变的。
  
  郭:你来过南京吗?什么时候方便来我们艺术中心看看?
  
  周:没去过,从南京路过一次,下次与天志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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