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军:川沙诗歌《梦》赏析
王嘉军: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如果说博尔赫斯更多地是把梦作为一种通道的话,那么诗人川沙的这首《梦》则把梦直接看作了目的地,一个需要超越现实才能到达的国度,一个更为本真的世界,正如诗中最后一段所说:"梦/才是真实"。"夜晚的城市是梦境/白昼的城市是深度梦境",从这箴言般的诗句开始,我们跟随全诗开始了一次在梦与现实之间不断置换,不断穿越的旅行,或者更直接地说,我们开始做梦。旅行是令人眩晕的,我们坐在一个巨大的摩天轮上,随着玄奥索诗句飞升、旋转,在梦与现实的两极摇摆起伏,在梦与现实的不断移形换位中,我们已经无法分清何为现实,何为梦境,然而,正因此,我们得以到达我们的目的地--那个梦与现实完全融合的地方,那个彻底而纯粹的梦,我们进入了永恒之门。 "房屋是人的家鸟的剿蛇的洞蚁的穴狼的窝鱼的河里的水草/城市村落是人的森林鱼的溪河湖泊海洋鸟儿的天空",我把这罗列的景象看作我们搭乘梦境的飞行器旅行时,在高空中俯视所看到的一切。因为是梦,所以许多的场景叠加、交织、融化,我们在一瞬间同时看到了所有,江河湖泊,花鸟虫鱼,在同一刻显现。这样的感觉在语言上的同构体便是逻辑链条消失的梦话谵语,词语像一颗颗从项链上滚落的珠子,纷纷下坠,这就是段首的诗句带给我们的直观印象。 "于是/人是百兽的梦境/神鬼是人的梦境/梦境是人的魂魄的真实生活/人的真实生活是人的魂魄的梦境",到这个时候,我们的旅行已经到达了更高的地方,空气稀薄,地下的景致已经无法看清楚,但是我们更接近了天上的景观。梦境飞行器在夜空中闪烁着熠熠光泽,它是飞行在夜空中的一面镜子,通过它的反转,人在镜中变成了兽,神鬼在镜中变成了人;人在镜中安稳居住,人的魂魄则飘泊在外,然而,人又不只是人的魂魄的魂魄吗? 诗到第五段时,全诗到了高潮,我们的飞行器遭遇到许多小星体的撞击,天空中一片电光火石,像一朵花在激烈地绽放。地上的人则在梦中纷纷显形:"肉身泄肉欲兽身施兽行淫身秽盗秽淫世俗之身还世入俗/于是/僧侣想攀墙而入门/阉人太监童子军入不了门/疯人在门口逛来逛去晃进晃出/其他/其他就一涌而入",一场骚乱一场梦,在梦中,所有人的欲望都得到了满足,所有人的本性都得到了最真实的展示。那么,梦到底是满足了我们,还是压迫着我们?答案飘在梦中。诗人的态度在这个时候变得难以琢磨,在通彻了真实之后有愤怒有鄙夷,也有悲悯。我非常喜欢后面五句的节奏,语势凝练,语气畅通,语义展示了静态场景,节奏则使场景开始移动,达到了比实际画面更佳的表达效果,这就是诗歌语言的魅力。
"梦/才是真实/一如肉身最后在永恒之门的影子/荒坟的石碑上凹凸班驳的墓志铭还在随风而逝……",在骚乱与震动过后,我们乘坐着梦境的飞行器继续前行,宇宙苍穹,四顾茫茫,我们不知道目的地在哪个方向,也不知道何处是旅行的尽头。正当我们失望且无助的时候,一道启示划过深邃的宙宇,我们得以明白,原来我们早已身处我们要去的地方,乘坐梦境,我们经过的每个地方都将被照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