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山》：没有方向列车上的灰色青春

谁拾丝帕

国内年轻导演中，李玉是比较低调却又有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的一个。在当今国内众多导演纷纷投身“古装大片”和没心没肺的所谓“喜剧”的怀抱的情况下，这种反映现实的作品日益稀少，却也更显得可贵。虽然李玉的迄今作品只有几部，但是几乎每一部都是针对现实，都有着自己明确的的想法和表达在内。2007年一部《苹果》让她声名大噪，其实并不在于影片中那些“违禁”的镜头，而在于这部影片更凸显了当今电影人现实主义题材的困境与悲哀。从这个程度上来说，李玉和方励之间的这种长期合作和坚持就值得肯定。
这一部《观音山》披着东京电影节的光环上映，反响不俗，在文艺片不受待见的国内也算是杀出了一条血路。不过李玉在接受采访时却不肯承认这是一部文艺片，自然也有票房压力的苦衷在内。不过从影片的整体风格而言，李玉倒是没有多少妥协。影片给人印象最深的首先当然就是大量手提摄像机的拍摄而造成的影像画面的晃动和不稳定感，让很多观众看了头晕。其实这已经是李玉自己风格的一个延续，在之前的作品里就大量采用。加上本片摄影师和剪辑都由曾剑来完成，这位和娄烨合作的摄影师也延续了自己的一贯特点，也使得本片颇有几分娄烨近些年作品的风格在内。不过，李玉这种摄影和画面风格更多的是与影片的主题高度一致，影片本身反映的就是一种近乎混乱和无助的生存状态，在这种动感十足的摄影与剪辑风格下也算是很好的为主题服务了。不过就这一点而言，这部《观音山》更多的仍旧是一个文艺套路而已。
相对于锋芒比较外露的《苹果》，这一部《观音山》的确是收敛了许多。《苹果》的英文译名是《Lost in BeiJing》，其实就将影片的主题暴露无遗，所包含的社会各阶层相对比较广泛，也是影片包含诸多批判色彩的一个体现。不过到了这一部《观音山》，虽然仍旧是一个“迷失”的主题，影片聚焦的范围却在一个相对较窄的群体上展开，主要想通过几个年轻人的生存状态来反映社会变革下社会的影响。影片中对于社会的批评相对削弱了很多，更多的是来自家庭内部的冲突：父母离异或不合的伤害，父亲酗酒的家庭，以及富人家庭对于子女的关爱的缺失等等。应该说，李玉这一次没有将主题变得更尖锐有些，自然有着上次被禁的教训在内，另一个原因还在于她还有更大的野心在内。这种野心，明显的体现在影片中关于“观音山”的设定上。影片中张艾嘉饰演的角色与这几个年轻人都是在不同的困境中苦苦挣扎，但最终在观音上的经历却使得几位角色发生了变化，本来不敢爱的南风和丁波拥吻，而常越琴也最终决定了自己的命运。从这个意义上说，影片采用《观音山》的片名的深意其实还是在于一个含有救赎和解脱的意味在内。影片中关于常越琴和和尚的对话都能说明问题。不过，稍显遗憾的是，这种含有一定说教意味的情节却可以被视为影片的败笔。在这种现实主义色彩较为浓重的主题面前，很多东西应该更多的需要观众却反思和发现，而这种带有说教意味的东西其实是对于主题的一个淡化而已，甚至连影片中那句最有名的南风说的“孤独不是永远的，在一起才是永远的”其实都显得有些矫情的成分在内了。
不过，如果仅仅将影片看成是一部“青春残酷物语”的主题来对待的话，影片倒是有着很好的体现。除了刚才提到的那大量使用的摇晃镜头来增加影片的不安与混乱的气氛之外，影片在多处的细节描写上也都很好的体现了这一主题。三个落榜的学生在这个社会中苦苦挣扎，家庭的困扰已经让人们不胜其扰，而信仰的一步步丧失却更可怕。影片中肥皂哭泣着的一句“迈克尔都死了，还买什么单啊”其实就是信仰已死的一个隐喻而已。到了影片中那一句“这么大的城市，我们算什么啊”的时候，一代年轻人所拥有的失落与迷惘已经完全暴露无遗了。在这部影片中叫，“火车”充当了非常重要的一个角色。剧中三个年轻人多次在火车上的镜头令人印象深刻。一方面，火车的飞速前行代表了一种对于自由的渴望，这也是影片中几个人喜欢坐在火车上和重要原因，也是带给观众感慨的段落所在；但另一方面，火车的前行也代表了一种漫无目的的茫然状态，在高速飞行的火车上御风而行，却不知道下一站在何方，也不知自己的目的在何方，这次是火车这一符号所代表的深层含义。这几个年轻人毫无目的生命状态恰恰就像这不知下一站和尽头的火车一样，是一种深度的迷惘和无助。李玉不是一个乐观主义者，虽然影片中也有利用常越琴和三个年轻人的感情变化来增加些许温情，也在一个宗教救赎色彩之外给予这些年轻人以勇气和信心，可是影片最终的结局仍旧是是一种悲观在内：常越琴自杀，三个年轻人仍旧在飞驰的列车上涕泗交颐，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站在何方。在这个意义上，影片其实延续的还是编剧导演一贯的一个悲观主义的论调，留给观众的，其实还是一个沉重的主题。
就影片的主演来说，在“表演”这一个层次上，其实还是张艾嘉最为值得称道。这个在本片中有着太多悲情戏的演员在每一处情绪感染之处都能很好的完成任务，显示了一个实力派演员的实力。相对而言，范冰冰的表演也被很多人称道，其实这更多的是相对于她之前的作品，进步确实值得肯定。不过，范冰冰确实应该感谢李玉，在李玉的作品中，范冰冰几乎都是以本色的素颜面目出现。重要的是，在李玉的这些戏里，范冰冰几乎完全是按照一种生活化的表演来完成，也就是说，导演给了演员足够的表演空间，才使得演员的演绎如此自如而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