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蝎的诗（四首）

沙蝎

《重》

时间的快车咬紧春的轨道，——叶蕾跳、鸟翠鸣
忙碌的身影驶入希望的萌动。几两薄暖
把三月跑丢一半，一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让
世界慢下来，寒冷迅速凝固

一粒、两粒、三粒……更多的尘埃被遣送
晕厥。一沓翻飞的卫生纸绑缚，托住
恐高症，鸟胆怯，拆去翅膀，叶蕾关闭
枯枝的绿眼睛，漫天的风沙是迷蒙的远

比石头更重，比春天更强大。冻哆嗦的田野
一名春灌的农工以坎土曼为拄杖，稳住
身子，把双腿楔入雪水，楔入庄稼敞开的泥沼

——沙尘暴绕道
上亿吨的倒春寒败下阵来

《老井》

一些记忆的残片被我们追寻，一根绳子
拉动生活的纤，在祖父的脚窝里
生根，发芽。开满苦难、但幸福的花朵

是谁撬开了历史的嘴巴，让我窥见一口老井
蓄满的情话？一个古色古香的轱辘
转动，随祖母的嗔、怪七上八下

月亮住在井底，阴晴圆缺是生活的磕磕碰碰
一对青蛙把爱情的牢底坐穿。——

我是游上岸的蝌蚪，在一片暮色中
摸黑，割去尾巴。把腰身捋直

《葬》

学着女子。像黛玉葬花一样把自己
曾经的腐朽，肮脏葬入泥土。让
一些事物醒过来，经过
泥土的黑，这真实的净。——发酵
析出让自己曾经不屑的酸

如同一枚叶子，站在高高的枝头。与
蓝天齐名，与飞鸟比翼。当岁月
抽干体液，当日子进入死亡的必然

这是一种让人倾羡的高度，也是一种
从未有过的危险。只有当叶子进入暮年
抵达一种至臻境界。——还是像

叶子展开鸟的翅膀，在飞翔中自由，必然的
陨落是另一种栖息。当它羽化
成泥，析出一生的酸。我身后的

泥土不再稀薄。不再有一片叶子，它
举高的花朵，被蜜蜂吻过，不留下斑点

把一生葬入。发酵。析出它一生都
不屑的酸——酸的颤栗。它举出的果实
将越来越近，但绝不愿步入后尘

《把灵魂挂在树梢》

滤去多余的杂质，把灵魂挂在
树梢，像一只蝙蝠在
夜里设下陷阱，让一些蚊子误入歧途
离天堂的路不再遥远，像

一片臃肿的叶子，赶在果实成熟
之前，把自己风干，露出

骨头，经脉。让果实的头颅把破败的天空
装满，我的飞翔将比鸟轻盈

这时，我如释重负
我听见泥土深处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