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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一个诗人的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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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9 14:54:5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一个诗人的杂记</p>
<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龙安</p><br/>
<p>&nbsp; 1.&nbsp; 李晓君的散文集《时光镜像》,给我的阅读带来一种透明又清新的平静的快乐。我这里说的“平静”不是指时间意义上的停止或空间对莫一个物体的设定。我说的“平静”是指一个写作者对他的时代与生活做出的自我认识与个人与生俱来的形而上学,在文字的表现中传达出来的朴实,亲密,舒驰,忧伤与唯美。这不由地让我想到写《都柏林人》的乔伊斯,詹姆斯-乔伊斯在《都柏林人》中对人物的精确刻画与分析性对场景的描写,使他的语言具有强烈的在场感,同时也给他的文本烘托出一种奇异的平静。李晓君在一篇文章中写道:“我在1991年的乡村拥有这些:诗歌,自行车,青春,梦,黑夜------”。他连续用了五个名词来表达他在乡村里那段时光的生存境遇:没有愤怒,没有抱怨,没有躁动,没有浮夸的赞美。名词是内敛的,名词是承纳的,名词是高贵的,名词是对事物的限定与命名。李晓君从名词出发,开始了他的文化之旅,开始了他对生活的发现之旅,从最初的乡村到城市,他始终保持一种稳健又睿智的开放,让他的艺术走出自身,走向一种自由又具有梦幻特质的精神国度。当我读完《时光镜像》,合上书本,李晓君的散文在我脑海里浮出的第一印象是他在文章中对众多女子的描写:做临时工的“白妹”,体贴的女友,来自外乡的年轻女理发师,琴房里的少女,等公交车上班的中年妇人,玛丽莲-梦露,黛玉,维纳斯,月份牌上的女人,在烤羊肉摊前享受美食的故娘------,这些女人都藏在他那克制又温情的语言背后,向我显现女人特有的柔软,寂寞,凉爽,神秘,甜美,疲惫,以及呼之欲出的肉体的芳香。</p><br/>
<p>&nbsp;&nbsp; 2.&nbsp;&nbsp; 我喜欢读书,尤其喜欢读文艺与哲学之类的书。在前些年,在我处于特别困难的日子里:白天,我去建筑工地干活,晚上,妻子在看电视,我就坐在电视下看书。给我留下难以忘怀的是——在我读书时,我必须在屏幕那闪烁不定的光线造成的明暗与剧情人物发出迷乱或竭斯底里的声响中投入一种专注的热情,让书中的每一个句子、每一个词在目光的扫描下映射在大脑的灰质细胞里。读了许多年的书,我也养成读书的方法与习惯。读一本书,一般来讲,我会分成三个阶段,三种层次,三种阅读的姿态。刚拿到一本书,在午休时间或晚上入睡之前,我会躺在床上读。先读一本书的序与前言,了解一下这一本书的内容,以及作者提出什么样的观念与对世界的看法,接着沿第一页读下去。这是阅读的第一阶段,我会抱着一个游客的心情去参观一下这本书里的人物风情与意义场所,只享受作为一次旅行带来的轻松和意外的喜悦。第二阶段的阅读,我手中多了一件道具:铅笔。这时的阅读姿态可坐可躺,只要阅读的自身对环境有一种在场的感觉。铅笔对我来说,它是阅读的航标,他指引我找到好的句子与优美的段落,然后,它用它描绘出的点和线在这本书的湖泊中洒下网,决定我要收获些什么。进入第三阶段,我会把我关在房间里,一个人坐在书桌前。一边读一边在纸上做笔记【有时,还会在纸的边缘写下我对笔记的注解】。这时,我必须以严肃又认真的态度对待阅读的这本书,不听音乐,不接电话,竭力让房间保持该有的安静,以便阅读的思绪能跟上作者在写这本书时的情绪,拍着词语的节奏去摸索这本书要向读者呈现的无穷的奥秘。当我对一本书完成了我的阅读的三个阶段,它才有资格摆放在我的书架上,成为我收藏的众多精神财富的一部分,成为与我的心灵交谈的一个诚实的挚友。</p><br/>
<p>&nbsp; 3.&nbsp;&nbsp;&nbsp; 山谷里,一片光亮。进入六月,已是种一季水稻开始插秧的时节。耕耘过的田野像一面镜子,映照蔚蓝的天空,细细的白云从它上面流过。肩项套着木轭的水牛。向前倾着身子吃力地把深陷泥泞的后腿拔出,屈膝。收腹。痛苦地伸展。扶犁的农夫,晒得黎黑的脸:庄重又严肃。梅子熟了,她们躲藏在绿色的长条形的叶子后面,小心露出羞红又喜悦的脸;她们又一种晚成熟的认真,看上去是多么的坦诚。迷人的芳香,从她们赤裸的酱紫色的皮肤里浸出来,招引从四面八方赶来的追求者:山雀,黄眉,乌鸫,喜鹊,鹧鸪。下午的阳光像多年前我在旅途中遇见的一位少女忧郁的眼睛。我去南山脚下的菜地摘取形而上学的自我认识:豇豆:佛教的僧衣。玉米:巴别尔笔下的红色轻骑兵。空心菜:呆在门后的观察。番茄:在词语里工作的爱情。南瓜:在托儿所摇篮之间漠然走动的一位阿姨。韭菜:从过去的想象物中穿过而来的时间。</p><br/>
<p>&nbsp;&nbsp; 4.&nbsp; 吃过晚饭之后,我走出家门,沿着村前的一条小溪往下走。太阳已落入地平线,但它的余光给傍晚的空气染出一种透明的玫瑰色。在一座小石桥边,有一颗挺拔的桂花树,它那茂密又浓郁呈茶壶盖状的树冠,显露一个正来临的夏天具有的深沉的情感。跨过小石桥,是一片开阔又平坦的田野。隔壁村的阿毛曾是我的初中同学,也已进入中年的他此刻坐在拖拉机上耕田,左突右冲的拖拉机发出“砰、砰、砰-----”的简单又有力的节奏,像农业社会以回溯的方式再现大自然的循环。插下秧苗的田间有一种水光相映的寂静,闪现出郊外特有的柔和与清新。穿过田野的小路通向幽深的山谷,我继续一个人的散步。在山谷的尽头是一座水库,在它的右岸,我开垦了一块自留地,栽种了桃树,板栗,橘树,杨梅,枣树,土枇杷。这些坚韧的果树比我更懂得在一个局限性很强的地方,生命如何获得茁壮成长所需的耐力与智慧。来看看他们,成了我这个夏天吃过晚饭之后必须遵守的一种礼仪。水库里的水是多么的丰盈与清澈,它那平静的湖水闪着洁净的光,似乎在召唤我,跳入水中,像鱼儿在它那无限柔润的包围中自由自在地畅游。</p><br/>
<p>&nbsp; 5&nbsp;&nbsp; 我一个人来到河边,只想对自己遭受的青春做一番彻底的思考。一个男人吸引我的注意力,他不停地从地上捡起石子往河里扔。我想,他这么做是出于一种内在浪漫的情怀,还是要摆脱无端的郁闷享受一下放纵的自由。河面上,一队货船慢慢驶近。驾驶舱的门口蹲着一条狗,在朝岸边吠叫。一位年轻女子怀里抱着孩子,站在船前。她解开上衣,把孩子贴近乳房。船从我身边突突突地驶过,我看见那女子用食指与中指夹住乳房,控制着乳房的方向,让婴儿吮吸起来最轻松。这母子间亲昵又温柔的图景唤起我内心的崇高,令我无法抗拒。一对学生模样的男女在我的附近,他们彼此不断用肉体的激情与话语的诱惑来吸引对方,以至他们处于一种欲罢不能的兴奋中,不得不用各种挑逗的小动作和欢笑来表现沉溺于性幻想的陶醉感。堤墙边,几朵向日葵已经凋零,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头。几只黄翅蝶落在凤仙花之间,又有几只白翅蝶歇在三叶草上。一群红甲虫顺着荨麻毛茸茸的茎秆,奋力向上攀爬。蜻蜓展开浅蓝色的翼翅在空中来回穿梭,大概是受到河水反光的吸引。我独自一个人在河堤漫步,对事物表现出的细节的关注,帮助我化解了一部分的烦恼。几颗高大的香樟树静静站立着,在草地投下巨大又凉爽的阴影,在它的阴影深处坐着两男两女,他们在打扑克牌。他们那种随意打发时间的愿望带给他们的快乐感染了我,逐渐转化成我的亲身感受。我的内心有一种激动,它无法言说,但来得非常是时候——我的脑海中闪过一种清晰的观念:我愿做一个倾听者,倾听现实,观察现实,欲不止,观不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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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nbsp; 6. 脱掉鞋子与袜子,卷起裤脚。干农活,你不要太斯文,不要装出一个知识分子的清高,更无需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无聊的官僚做派。亲近泥土,你得有一种对大地的敬畏和付出辛劳的坦诚。大姨夫站在田埂上,把捆好的秧苗往田里有间距地抛落,在他的身边插着一根长长的扁担与两只装有秧苗的畚箕,大姨夫是一个身材消瘦又精干的中年人。踩进田里,水的清凉与泥土的松软通过肌肤传入我恍惚的大脑,让我的感觉第一次发现接触大地带来的亲密与柔和。我学着弯下腰,把一捆秧苗拿在左手,用右手把分离出来的一小束一小束的秧苗,顺着田亩被画出无数个小正方形的四角插下去,让它的根在水下的土壤里保持适当的深度,以便快速获得生长的营养。我笨拙又迟缓地往前走,抬头一看,妻子,大姨,岳父,小姨夫,他们全都走在了前头,一边弯腰插秧,一边说着家长里短;显得十分的惬意与轻松。此时正值六月,沿着小溪两岸长着挺拔的杨树:清新又温柔。几只白鹭在空中画着象形文字。瓦屋上的天空,闪现白垩纪的蔚蓝。我看着身后一排插得东倒西歪的秧苗,多像早年写下的幼稚的诗句。汹涌的阳光是掌声,欢迎劳动的登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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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nbsp; 7&nbsp;&nbsp; F突然打来电话,对他说要和他恢复从前的关系。F在电话里用一位成熟女性柔润又甜美的嗓音,低声细语地倾述这么多年来对他的思念。F说这一番话,似乎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深切地表示要用补救的行为来抚平当年在他心中留下的创伤,并要把积压在身体里多年的爱奉献给他。他挂了电话,没有喜悦与激动,而是陷入深深的忧郁与困惑。当初,F主动离开了他。那时,他还是一个一文不名的文学青年,一心只想靠写作来出人头地。F在一家竹木工艺品厂上班,他每天去厂门口等她。F的头发是深褐色的,身材苗条,圆圆的脸流露湖水般的微笑。还没走到他身边,F便问他今天干了什么。他没有告诉她在茶楼呆了两个小时,他不想给人那种印象,好像他在游手好闲地四处狂逛,而是接下来编造他那根本就不存在的长篇小说。年轻貌美的F在谈论她的未来无非是一栋漂亮的房子,一辆时髦的摩托车;过上体面又优雅的生活。而他显然更愿意在文字里冒险,来体现他的个性与才华。几年过去了,他写下大量的诗歌,散文,小说等各种体裁不同的文学作品,可只发表少量的作品。F抱怨他因个人的疯狂而妨碍了他人的幸福,她可不想在贫困中度过浪漫的青春。他把手稿存放进一个大木箱里,由于交不起城里昂贵的房租,他搬到了郊区,再也没去那个竹木工艺品厂的门口。F后来嫁给了一位有钱的经理,过上她想要的生活。十几年后,他终于成了当地一位有名的作家,省电视台也给他作了专题采访。将尽二十年的文学拼搏,几乎耗竭了他人生的全部精力,耗竭了他对女人的欲望。语言,这位贪婪无厌的情妇,既榨取了他的智慧又骗走他的青春。F打来电话,一厢情愿地要跟他建立关系。她不仅要蛮横地闯入他不愿面对的过去,又把他卷进他不再奢望的未来,他深深地陷入忧郁与困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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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8&nbsp;&nbsp; 我出生并一直生活到现在的这个村子,叫“株树岗村”,大约有30户人口。它是一个移民村,主要来自浙江淳安县与本地区的一个乡镇,都是由于国家修建水电站,才有缘聚集在一起的。我的村庄现属于江西省婺源县紫阳镇工业园区的一个自治村委会。它在二十世纪50——80年代属于一个国营茶场管辖下的一个小生产队,负责管理500亩茶山。它当时既不是城镇居民,也不是农业户口,它有一个特殊的身份:吃定销粮的。到了90年代,国营倒闭,茶山被分配到户;终于把它划入农业的范畴。进入二十一世纪,由于工业的发展,属于集体的土地被收为国有,在原来的茶山上进起了工业园。剩下的茶山由于山高地陡,也就荒芜了。这个只有50多年历史的村庄,却经历了两个时代。老一辈为国家作出了牺牲,被纳入社会保障系统,拿到了退休工资。中青年一代不得不面对改革开放的大浪潮,他们很快成了工人,个体户,无业游民,背井离乡者,以及靠租赁土地种植的新一代农民。</p><br/>
<p>9&nbsp;&nbsp; 骑着自行车,我沿着一条狭长的沙石水泥铺设的公路,一直往山谷的深处走。树木葱翠的群山蜿蜒起伏,连绵不绝的,像两道屏障呵护着山谷里的寂静。清晰的风。轻脆的鸟鸣。蓝蓝的天空。我脚踩踏板有节奏地让自行车保持匀速的运动。山脚下大多数是明亮的稻田,只有少许的菜地。山谷里,几个女人在田间弯着腰插秧。一个面容严峻的中年人在犁田。一个小青年骑着摩托车追过我。一群白鹭停在杉树上。此时正是初夏,是一季水稻的栽种季节。沿途的大自然闪现新亮又多汁的绿色,给我一种继续探索下去的勇气。路边的菜地里长着辣椒,茄子,韭菜,大豆,爬上架子的南瓜。山谷深邃又狭窄。一排有礼貌地保持距离的电线杆站立着,像一串简单又有力的鼓点,贯穿着我的旅途。在村庄的入口处,有一片高大粗壮的树林,那浓郁的树枝覆盖着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房屋沿着山坡而建,高低不平的。几乎家家门庭深锁,村里活动的只有老人和孩子。我之所以来到这个偏远的村庄,是因为我的初恋情人,曾居住在这个叫“程家”的村子。我记得她家住在这个山谷的尽头,一栋黑瓦白墙的房屋。那时的她,苗条的青春焕发出湿润的纯朴与善良的热情。许多年过去了,她早已出嫁,离开这个村庄。我的寻访不是出于对她的思念,而是在当年这个村子给我的心灵投下难以磨灭的幽深与静谧,正是由于它在我的身体内发出形而上的光芒,激发了我再一次重访的乐趣。</p><br/>
<p>10.我在《象征交换与死亡》【{法国}让-波德里亚著。译林出版社。】一书中读到一段特别有趣的话:这段话是让-波德里亚在谈到索绪尔意外地给语言学做出了具有革命直觉的贡献:“易位书写”,他接着深入探讨“易位书写”给诗歌确立一种严格的程序【象征法则】所起的重大意义的作用中,满怀热情地把诗歌当做语言反对自身法则的唯一的承担者,并毫不犹豫给这位革命者贴上他的个人的价值标签:“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这正是快感的明证性——好诗就是没有剩余的诗,就是把调动起来的声音材料全部耗尽的诗,相反,坏诗【或者根本不是诗的诗】则是有剩余的诗,在坏诗中,不是所有的音素、复音、音节或意义的词语都被其复本重新抓住,不是所有的词语都像原始社会的交换\馈赠那样在一种严格的相互性【或对立性】中蒸发和耗尽,在坏诗中,我们可以感到剩余成分的分量,它没有找到自己的对应物,因此也没有找到自己的死亡和免诉,没有找到可以在文本自身的操作中进行交换的东西:正是根据这个残余物的比例,我们可以知道一首诗是坏诗,知道它是话语的残渣,是在可逆性言语的节日中没有烧尽、没有失去、没有耗尽的莫种东西。</p>
<p>这个剩余就是价值,是意指活动的话语,是受到语言学支配的我们的语言。”</p>
发表于 2009-9-17 14:06:19 | 显示全部楼层
<p><font face="Verdana">谢谢分享,我帮你顶下!</fo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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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签名没什么好写的,我玩魔兽世界私服去了。<br/></font></p>
发表于 2009-9-25 13:44:35 | 显示全部楼层
<p>您老人家一直没把诗和散文搞明白吧</p>
 楼主| 发表于 2009-9-25 21:32:09 | 显示全部楼层
<font face="宋体">诗是精神集中的发散,散文是精神发散的统一。我看你老兄没把这两者思考清楚吧?</font>
发表于 2009-9-26 10:53:15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好的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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