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篇小说]生活有毒

严立真 · 发表于 2009-8-6 22:51:47

生活有毒<?xml:namespace prefix = o ns = "urn:schemas-microsof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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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严立真<o:p></o:p>
1<o:p></o:p>
“<?xml:namespace prefix = st1 ns = "urn:schemas-microsof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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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李">李</st1

ersonName>老师，下班了。”<o:p></o:p>
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骑着自行车从我面前骑来，招呼了一声，便擦肩过去。<o:p></o:p>
“啊，下班了。”我骑着自行车回道：“小惠，放学了。”<o:p></o:p>
“是呀。”小惠从我身后回道，她已经骑远了。<o:p></o:p>
我于是没有再回答她，因为我再说什么小惠已经听不到了。这孩子都上初二了，长成大姑娘了。前些年她还是我教的小学生呢，如今一晃眼，都变了。我在下桥时，止不住朝远去的小惠瞟了一眼。她瘦小的身影骑着一辆矮小的自行车，在桥那头也下了桥面朝那低矮的楼群间骑去，不一会儿消失在嘈杂的街头。我望着这个自己曾经教过的女生远去的背影，仿佛有某种让我这个当老师的无法割舍的美好记忆，教她时我还是一个小伙子，而今我也步入三十岁的门槛了。对我而言，三十岁这个年纪是一个成熟而又不会再有变化的年纪，我的人生路仿佛这条回家的老街一样将永远这么平凡而又平静下去，我也没有别的奢望，儿子和妻子都有了，家庭和睦、职业稳定这是我最大的幸福。<o:p></o:p>
我顺着下桥的水泥路骑下去，拐了个右弯上了回家的老街，远远就看见老街坊们。他们跟往常一样，打麻将的依然围坐一桌打麻将，准备晚饭的女人们依然坐在自家门前一边择菜一边闲聊。<o:p></o:p>
 “军仔，下班了。”张婶跟往常一样用她响亮而显苍老的嗓音跟我打招呼，我从小就跟她这样打招呼，我听惯了她从年轻到苍老的嗓音变化，但我不记得张婶的嗓音是什么时候开始苍老的。我跟往常一样回道：“啊，张婶还没做晚饭。”<o:p></o:p>
“还早呢，天黑了再呷。”<o:p></o:p>
“王三爷，今天赢了多少啊？”<o:p></o:p>
“军仔下班了。赢什么啊，今天手气像摸了死田螺婆娘的X。”<o:p></o:p>
“死暴牙子，出牌。你这老不死的，天天念着XX，小心哪天X死你。”<o:p></o:p>
“你催鬼，一万，你要不要。”<o:p></o:p>
“李军，下班了。”<o:p></o:p>
“啊，你娃好胖啊。”<o:p></o:p>
“哪有你屋里的明明胖啊，这鬼伢子这几天有点感冒不太呷东西，瘦了不少呢。”<o:p></o:p>
……<o:p></o:p>
我沿着回家的老街骑去，一路跟熟人热情而又随意地打着招呼。这都是我生活里的一部分，这一声声平凡的邻里间的问候，已经是我生活里无法缺少的温情。这是一条破旧的老街，街面很窄，两旁都是一些高矮不一的楼房，有三层的，有四层的，也有五层的，还有一些破旧而又低矮的老屋，这些老屋是解放前遗留下的当街铺面式的老屋，很有些古董味道。这条老街的房屋无论新旧，都是独门独户的建筑，沿着河岸逶迤的地势向两头延伸开去。<o:p></o:p>
我骑着自行车回到家门口，从自行车上下来，顿时院里传来小黑的犬吠声。我掏出钥匙打开院门，小黑跟往常一样撒欢地跑到我的脚边，我笑着把它赶开，然后把自行车推进院门。坐在院内的儿子朝我欢快地喊道：“爸爸回来了。”欢快地朝我跑来。<o:p></o:p>
我母亲在他身后笑着喊：“明明慢点跑，别摔着了。”<o:p></o:p>
我赶紧把自行车在院子的角落里停好，弯腰抱起欢快地跑到我脚边的儿子，在他胖乎乎的小脸蛋上亲上一口，说：“儿子耶，爸爸想死你了，快亲爸爸一口。”<o:p></o:p>
儿子抱着我的脸亲了一下，笑着说：“爸爸，我今天画了一张好漂亮好漂亮的画呢。”说着就要从我的怀里挣脱下去。<o:p></o:p>
我弯腰放下儿子，顺便跟坐在板凳上摘豆角的母亲打了声招呼。<o:p></o:p>
儿子跑到用一张高凳和一张小凳做的临时课桌前，拿起一张他画的画给我看。我抱起他坐到小凳上，接过他递给我的画，上面画了两个小圆圈似的图形，十分拙劣。我笑着问他：“告诉爸爸，你画的是什么？”<o:p></o:p>
儿子用胖乎乎的小手指着这些拙劣的图形，解释说：“是大灰狼和小红帽呀。”<o:p></o:p>
我问他哪个是大灰狼，哪个是小红帽。<o:p></o:p>
儿子指着大的图形说这是大灰狼，又指着小的图形说这是小红帽。<o:p></o:p>
“军仔，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母亲忽然打断我跟儿子的嬉戏，她站了起来，端着已折好的豆角径自朝厨房去了。<o:p></o:p>
我放下儿子走进厨房，问道：“妈，什么事？”<o:p></o:p>
母亲的脸板着，像有什么极大的烦难事。<o:p></o:p>
我急道：“妈你有什么事？说嘛。”<o:p></o:p>
母亲双手在水龙头下，就着哗哗的自来水搓洗着豆角，问道：“你跟玲子的关系怎么样？”<o:p></o:p>
我说：“你不都看见了，我们没什么呀，过得挺好的。”<o:p></o:p>
母亲甩了甩手上的水，说：“军仔你要多一个心眼，如今的女人都花心。这种事情我本不想告诉你，但事到如今我觉得告诉你要好些，再瞒下去吃亏的是你，你要盯紧你婆娘，别让她把你骗死了。”<o:p></o:p>
我一听母亲这么说，心里止不住咯噔一下，顿时空落落的；但随即我又想：是不是母亲跟玲发生了什么婆媳矛盾，母亲到我面前来恶意中伤玲，想让我教训玲让她出气？这种婆媳之间的卑劣事情虽然在我们家目前还没有发生过，但我知道有的人家确实发生过，我也不敢保证咱们家就不会发生。周围的邻居因为婆媳关系失和，而发生的各种婆媳间的闹剧和悲剧我从小到大都见过。我的心提起来，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眼来警惕母亲的下一步言行。<o:p></o:p>
母亲拧紧水龙头，说：“你查一下你婆娘的手机，她最近跟一个姓陈的男人搞在一起，真是不要脸。”又说：“在娘家跟野男人搞我们不计较了，现在结了婚还跟那种野男人搞在一块。军仔你一定要制止她，不然将来呷亏的是你。”<o:p></o:p>
“那男人叫什么名字？”我问。<o:p></o:p>
母亲说：“没有名字，只一个陈字。”<o:p></o:p>
“妈，她在工作上难免会有男性朋友，这是很正常的嘛。”<o:p></o:p>
“很正常，有正常到说那种不要脸的话吗。”<o:p></o:p>
“她说什么啦？”<o:p></o:p>
“说什么，我想起就觉得丢脸。”母亲很难启齿地愤愤道：“说什么‘亲爱的……’哎呀，丢死人，你还是自己查一下她的手机吧。她不要脸，我这张老脸还要见人。”母亲说着端起洗净的豆角准备炒我们全家人的晚菜。<o:p></o:p>
“你怎么知道？”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o:p></o:p>
“我怎么知道，那天我到你们楼上拖地，她正在卫生间里打手机，我碰巧听见了。后来她到楼下去抱明明，我趁机查看了一下她的手机，里面有好几条她跟那姓陈的短信。这两天我又常听见她跟那个姓陈的通手机。”母亲拿着菜铲炒着冒着热气的菜继续说：“我不跟你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做娘的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别被她骗得到时像牛光林那样惨就行了，现在的人坏得很，做人一定要多一个心眼，尤其是自己的婆娘更要提防些。”<o:p></o:p>
“姓陈的莫非是陈兴南。”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母亲。我的心愈来愈难受起来，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愈来愈紧地掐我的脖子。<o:p></o:p>
母亲愤怒地说：“不是他还会是谁，肯定是那个老色鬼。”<o:p></o:p>
陈兴南我认识，他四十多岁，是茶特厂的经理，是玲的领导。我第一次知道陈兴南跟玲的奸情是我和玲准备结婚前的那几天里，我突然收到了一封匿名信，里面说了些玲跟陈兴南的奸情。匿名信里说陈兴南家庭生活很富裕，夫妻生活也算不上很坏。玲当年逼着陈兴南跟老婆离婚，要陈兴南娶她，但陈兴南拒绝了玲的要求。我当时根本不了解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因为我跟玲经张婶撮合认识不到一个月，就决定结婚，我们彼此都不了解对方的底细。于是我想就算玲跟陈兴南的那些丑事都是真的，这都是玲的过去，只要将来我待她好，我相信玲也会待我好。因此我没有理会那封匿名信，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玲在内，当即就撕毁了那封匿名信。即使我跟玲结婚后，听到不少有关玲跟陈兴南的闲言碎语，我也没有太往心里去。人活一世，哪能不被人说三道四呢，如果事事都计较哪还要不要活了。<o:p></o:p>
但晚上我和玲安顿好儿子，回到卧室里，缠绕在我心头的那个疑问却愈来愈让我心神不宁。我几次想问玲，但每次都吞回去，毕竟那只是一种猜疑。虽然母亲在我心目中向来是诚实的，但我总在心里对自己说那不可能，肯定是母亲错怪了玲，或者是母亲想中伤玲。<o:p></o:p>
“玲，你跟妈最近闹别扭了？”我穿着睡衣歪躺在席梦思床上问玲，我不敢直接问她。<o:p></o:p>
玲穿着睡衣正坐在床边的梳妆镜前，用电吹风吹自己卷曲的湿发。她有一头电烫的金黄色的染发，叫什么龙须发型，这发型衬托着她漂亮的瓜子脸，十分迷人。我仿佛是此时才发现她的美似的，情不自禁地在问完她的瞬间惊呆地望着她，仿佛她是一个我才发现在我身边的漂亮女人，那么的陌生，那么的令我无法平静。<o:p></o:p>
玲冷冰冰地反问我：“你干吗这么问？”<o:p></o:p>
我起身坐到玲的背后，抱住她，亲吻她的脖子，她身上散发的诱人体香更加使我欲火旺盛起来。她却扭动着上身用肩膀顶开我，显得很烦似的，“走开，神经，没看我在吹头发。”<o:p></o:p>
我真希望玲此时能给我一点温存，但她居然又是这副冷漠的态度。结婚两年半以来，我总觉得与玲之间隔着什么东西，无法亲密到一块。起初我渴望能与她在生活中慢慢了解和沟通的想法，我现在发现几乎是极难穿过的壁垒。我叹一口气，识趣地从她身后站了起来，一头仰倒在床上，愣愣地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心里很不是个滋味。<o:p></o:p>
“喂，你刚才说什么，我跟你妈闹什么别扭，是不是你妈说我什么了。”<o:p></o:p>
我听到她这冷冰冰的问话，真想跳起来质问她跟陈兴南的奸情，但我却软弱地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一股莫名其妙的空虚和伤感涌上心头。<o:p></o:p>
玲拍一下我悬在床沿的脚，嗓门很冷地骂我：“你死了，回话呀。”<o:p></o:p>
我翻身缩脚回到床上，说：“没有，我只是问一问。”<o:p></o:p>
玲不理我了，她梳理完后便关掉灯躺下来，用背对着我。我仰躺着，睁着眼睛望着漆黑的天花板，脑子里一片混乱，怎么也睡不着。我忽然发现自己的婚姻原来是不幸的，而我以前却像盲人一样没有发觉这种不幸。我在混乱的脑子里思索着自己跟玲结婚以来的夫妻生活，不无说没有一点温情，有时她待我也不错，但更多的是隔阂。我走不进她的世界，她也像是有意在逃避我什么，将她的城门紧紧地关闭，拒绝我的进入。我以前总觉得那种夫妻生活是很正常的，可此时我忽然觉得自己生活在婚姻的坟墓里，躺在我身旁的女人不是我的妻子，而是一具冰冷的女尸。我多么渴望妻子的温柔！我在黑暗里愣愣地望着玲的背，它是这么的冰冷而又无情。<o:p></o:p>
不知过了多久，玲发出了均匀的鼾声。我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混乱地响起这样的声音：<o:p></o:p>
去，拿起她的手机，查看里面的短信，抓住她偷汉子的证据。<o:p></o:p>
不，我不能那样做，太卑鄙了……<o:p></o:p>
你这蠢货，你老婆在给你戴绿帽子你还这么脓包，你注定被她骑到头上……<o:p></o:p>
……<o:p></o:p>
“不！”我忽然在激烈的思想斗争中朝着黑夜喊了一声。<o:p></o:p>
玲翻身朝我骂道：“你发神经啊，半夜三更的叫鬼呢。”<o:p></o:p>
我霍地从床上下来，脚底一滑扑通摔得四脚朝天。就在我起身时，玲按亮了床头灯。我没有看她，但很清晰地听见她丢给我一句：“脓包。”我愤怒地扭头瞪住她，恨不得给她几巴掌。这是我跟她结婚以来，第一次如此恨她，恨得真想打她。玲在床上回瞪我一眼，翻身用背对着我，没再吭声。我像受到大人恐吓的孩子一样赶紧掉开眼睛，假装起身上厕所去。<o:p></o:p>
我痛苦地走进卫生间，站在宽大的梳妆镜前，拧开盥洗池的水龙头，把头扎进去，耳朵里满是咝咝的水流声，脑子里满是嗡嗡的响声。我在盥洗池里憋得快透不过气才抬出头，甩了甩头上的水，用双手捋了捋湿淋淋的头发。宽大的梳妆镜里有一个满头湿发，一副狼狈相的男人正愣愣地望着我。我望着梳妆镜中的自己，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一副窝囊相。<o:p></o:p>
脓包……<o:p></o:p>
玲的声音像冰雹一样砸在我的心里，寒冷而又剌痛。我望着镜中痛苦的自己，双手无力地撑着盥洗池的边沿，泪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我瘫坐在马桶上，不知怎么办才好，我害怕母亲所说的事情都是真的，我害怕拿起玲的手机去验证母亲说的事情。我爱玲，她已经是我生命里的一部分，我没有想过要跟她离婚，做梦都没有想过。从结婚到现在，我都一直认为自己这一辈子跟玲会跟我们的父辈们一样白头到老。在夫妻生活上，我尽量让着玲。这两年多的夫妻生活，我都是这么做的。无论她说什么或做什么，我都尽量顺从她，这不是我惧内，这是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够少些争吵多些和睦；但我现在发现自己错了，玲没有因为我的容忍而理解我，相反我因此成了她眼里的脓包。<o:p></o:p>
我想到这些，感觉自己很窝囊，我愤怒地扯起自己的头发，“扯不死你，也要扯痛你。”我扯着说着又赶紧闭嘴，生怕自己细弱的自骂声会吵醒玲，不然又会遭到她的责骂。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你是一头猪，一头没有本事的蠢猪。<o:p></o:p>
我在马桶上坐了不知多久，这九月份的夜晚从河面上吹来的风，有些凉意。不知道是这凉意的河风吹得我浑身发冷，还是我自己的心受到玲的剌伤在发冷，我难受地站了起来，身上的睡衣已经被头发上滴落的水珠打湿。我脱掉睡衣，用干净的浴巾擦干头发和身子，只穿着一条睡裤走出卫生间。卧室里的灯已经被玲关掉，卫生间里的灯光照得卧室一片灰蒙蒙的光线。玲像一具已僵硬的尸体一样躺在床上，像是已经熟睡了，一动不动地用背对着我。<o:p></o:p>
我望着玲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提包，这是一只带挎肩带子的褐色的牛皮手提包，它向来都是这样躺在那里。我以前从未想过去里面窥探妻子的什么秘密，它被玲放在那里像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此时我却心怦怦直跳地朝它一步步挪去，我像贼一样走到梳妆台前，紧张地瞟一眼玲，玲仍然那般躺着，没有动静。我紧张地拿起玲的手提包，掏出手机。我在心里恐惧地说：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但当我打开手机里的短信时我却看到：<o:p></o:p>
陈，昨天你弄痛我了，死鬼。<o:p></o:p>
……<o:p></o:p>
陈，十二点老地方见。想你的玲。<o:p></o:p>
……<o:p></o:p>
陈，我跟那呆子生活在一起简直像是一种无期徒刑，只有在你的怀里我才会感到被爱的感觉。亲爱的你知道吗，咱们的儿子长得愈来愈像你。<o:p></o:p>
什么，儿子是她跟姓陈的！我看到这条短信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了，我觉得整个房子顷刻间飞速地打转不止。我愤怒地打开卧室的水晶灯，冲到床边指着玲吼道：“你给我起来！”这是我跟玲结婚以来，我第一次如此敢愤怒地对待她。我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再也无法平静了。<o:p></o:p>
玲被我愤怒地叫醒，用手忙遮住眼睛，避了避顶灯发出的剌目强光，坐起身显出一副惊恐相，紧接着变成一副凶相，冲我骂道：“你神经病啊！”说着朝我踢一脚：“你想干什么！”<o:p></o:p>
我拿着她的手机指着她吼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你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嫁给我！为什么！”<o:p></o:p>
那晚要不是我的父母进来劝开我和玲，当时我真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恨不得撕碎她。事后我回想起自己在那晚的愤怒都感觉很恐怖，原来我自己发起狂来也像一头野兽，没有一点理智。当时我跟玲扭打起来，我掐着她的脖子，她拼命地喊救命，要不是我父亲撞门进来拉开我，真不敢设想结果会怎样。<o:p></o:p>
那晚我跟玲吵翻后，她第二天就搬到娘家去住了。她临走前要带走儿子，我坚决不让她带走。我说：“儿子是我的，你没有权利带走他。”<o:p></o:p>
玲走后，我把玲的短信内容告诉了父亲和母亲，父亲和母亲坚决要我带着儿子去人民医院做亲子鉴定。<o:p></o:p>
2<o:p></o:p>
我自从跟玲闹翻后，就害怕再跟四邻打招呼了，我不愿意跟外人谈这些事情。但我每天跟四邻抬头不见，低头要见，总难免会碰着面被他们问起我跟玲的事情。这不张婶又喊我了：“军仔，下班了。”<o:p></o:p>
我见张婶老远就喊我，我就心里紧张起来，但又不好不给她面子。我硬着头皮骑着自行车朝她回道：“啊，下班了，还没做晚饭。”<o:p></o:p>
张婶坐在屋檐下的阴里削菜头皮，握着削刀的老手朝我招了招，笑道：“军仔，来，婶子跟你说点话。”<o:p></o:p>
我极不情愿地将车龙头拐到她家门前，停下，双脚支地坐在自行车的车座上，问道：“张婶什么事呀？”<o:p></o:p>
张婶搬出她身旁的一把小板凳，笑道：“你没带屁股呀，来坐下说，婶子跟你唠叨几句。”<o:p></o:p>
我于是只好停稳自行车，坐到她身旁。<o:p></o:p>
张婶伸手弹了弹我肩膀上的粉笔灰，然后笑着说：“军仔去把玲子接回来吧，夫妻之间吵吵闹闹是常事，哪家夫妻不是床头打到床尾和的。”<o:p></o:p>
我坐在小板凳上，身子前弯着，双肘撑住膝头，手指无聊地搅动着，心里闷闷的，不知道如何回答张婶的话。<o:p></o:p>
“军仔，你心里对这事是怎么想的？”张婶问道。<o:p></o:p>
我心里烦闷起来。我不愿意跟任何人谈起这事，它像是我的一个伤疤，一谈起它就像揭伤疤一样觉得痛苦不堪。这两天我正在等亲子鉴定的结果。县人民医院没有这方面的技术，院方正派人到市人民医院做去了，我和家人都想等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再说。如果儿子是我亲生的，那么我就将玲接回来，继续过下去，毕竟再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能够过下去尽量凑合着过下去；如果是相反的结果，我肯定要跟玲离婚。<o:p></o:p>
前天我撬开玲的私人抽屉，发现她几本新旧的日记和一本相册，日记里记录了她对陈兴南的思念和她跟陈兴南的无耻奸情，那本相册里全是玲跟陈兴南的亲密相片。这些日记和相册都告诉我：玲根本不爱我，她把我当成一个跟陈兴南继续通奸的挡箭牌。从玲的日记里我知道玲从二十岁到茶特食品厂当工人起，就跟陈兴南勾搭上了。<o:p></o:p>
我不会跟张婶这些外人讲这些的，这些事情我跟谁都不能说，说出去只会给我脸上增加更多的羞辱。我不吭声地听了一会儿张婶的唠叨，便站起来说：“张婶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我不等张婶回答，便逃跑似的骑上自行车朝家走了。<o:p></o:p>
我害怕跟四邻打招呼，我像逃犯似的低着头，从他们的眼皮底下骑着自行车往回走，一刻也不敢停留，谁喊我，我要么假装没听见，要么边骑车边含糊地回答一句。我现在最害怕四邻都像张婶那样来问我和玲的事情，无论他们的询问是出于好意还是恶意，都让我害怕，都让我难堪。<o:p></o:p>
“军仔，你骑到哪里去啊！”李伯伯坐在屋门前的阴里朝我喊道。<o:p></o:p>
我这才发现自己居然骑过头了，赶紧跳下车尴尬地笑道：“想事情想出神了。”<o:p></o:p>
李伯伯去年中风瘫了右半身，现在只能坐在轮椅上。他耳朵很聋，肯定听不到我对他的回答。他以前是县政府的干部，是个精明人，很多人巴结他，现在他中风瘫痪了坐在轮椅上一样令人讨嫌，连儿女都讨嫌他，只有她的老伴服侍他，我很羡慕他有一位好妻子。我现在不想跟他说话，他在我身后说什么我假装没听见，推着自行车赶紧回到自家院门前，掏出钥匙打开院门，推着自行车进去。小黑跟往常一样汪汪叫着跑到我的脚边撒欢，我没好气地踢它一脚，说：“走开！”小黑于是委屈地汪汪叫着走开了。<o:p></o:p>
“爸爸回来了。”<o:p></o:p>
儿子见我推开院门进来，跟往常一样欢快地朝我一边亲热地喊着一边跑过来。我赶紧停下自行车，抱起他，这两天我总害怕见他，总觉得有愧于他。那天带着他到县人民院抽血样时的场景，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了。儿子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是那么的无辜和伤心，我这几天和家人都在等待亲子鉴定的结果，真希望这一切都只是噩梦。<o:p></o:p>
吃过晚饭，母亲抱着明明替他去洗澡。父亲跟我坐在院里。饭桌上的菜盘一片狼籍，比起有玲在家时，显得很冷清了，感觉家里少了什么东西了。院里静悄悄的，门外街道上时而传来几声驶过的机动车的马达声。大门顶上那盏明亮的太阳灯，照得院里雪亮雪亮的，显得有些凄凉。<o:p></o:p>
父亲吸着烟，说：“你心里怎么想的？”<o:p></o:p>
我从父亲放在饭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叼到嘴里，拿起父亲的打火机，咔嚓了几声，点燃，吸了一口。我从小到大不会吸烟，呛得我止不住咳嗽起来。<o:p></o:p>
父亲说：“当初我叫你不要跟这种女子结婚，你便不听。”<o:p></o:p>
当初父亲从玲的同事那里了解到玲的生活作风腐败后，确实从旁边反对过我跟玲的婚事。但我当时却自打第一眼见到玲，就喜欢上了玲。我现在再想起这些往事，我对玲的爱情确实太盲目了，我当时被玲的漂亮外表迷了心窍。艳也曾经告诫过我玲根本就不爱你，我只是她跟陈兴南通奸的挡箭牌。艳是玲的同事，也是我从小到大的邻居。她跟我从小到大无话不谈，我们也有过性关系，但我不爱她，后来她就嫁给了别的男人。我当时全身心地爱上了玲，谁也劝不醒我，爱情使我变成了白痴。我终于明白了爱情与白痴的意义，但已经晚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o:p></o:p>
我不愿意跟父亲讨论这些问题，便说：“爸，要是没别的，我回屋了。”<o:p></o:p>
父亲没有吭声，只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了我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吸着烟，不再理我。<o:p></o:p>
我见父亲没别的事了，便回卧室去了。我回到卧室，推开门看到卧室里玲留下的种种痕迹，刹那间一股迎面扑来的窒息感像魔鬼的爪子似的扼住了我的咽喉。我痛苦地站在空荡荡的卧室里，望着床头上的结婚照，里面的玲和我相拥而笑。她笑得很美丽，我现在才知道她和我相拥而笑的美丽笑容是虚伪的，是充满欺骗的。我瘫坐在床边，捂住自己的脸，泪水又一次打湿了我的眼睛，我实在太软弱了。<o:p></o:p>
半夜里，我仍然无法入眠，最近我总是这样失眠，这时我突然想去看一看儿子。我走进儿子的房间，怕吵醒他，没有开灯，走廊里的灯光照了进来，暗蒙蒙的光线照出房间里所有物品的模糊轮廓。儿子躺在卡通的儿童床上已经睡熟了，这卡通的儿童床是儿子出生前的几个月，我跟玲一块到商场买来的。<o:p></o:p>
李军，贴到这里行不行？玲挺着大肚子拿着那张机器猫卡通画问我。<o:p></o:p>
我看了看，说：我看贴那边比较好看。<o:p></o:p>
但玲没有听从我的意见，她固执己见地贴到了那里。我也没有再说什么，只要她高兴就行。<o:p></o:p>
回忆起这些往事，我才发现很多事情玲总是跟我对着干，我说东，她便要往西。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过去也从来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以前我只是想尽量顺从她，希望那样能使夫妻生活过得和美些。两年半的夫妻生活，我们没有吵过真正的嘴，但我却发现自己在这两年半的夫妻生活里做了玲的奴仆，我在忍让中失去了做丈夫的尊严。现在我才发现我跟玲根本没有一点共同的语言，两个本该相爱的心，但因彼此情感上和思想上的隔阂，却变成了孤独的同床共枕的陌路人。我感觉一阵阵荒凉之气正紧紧地笼罩着我。我坐到儿子床边的小凳上，久久地望着他酣睡的小脸蛋，这孩子是可爱的和无辜的啊！<o:p></o:p>

刘成渝 · 发表于 2009-8-14 19:0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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