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原创]楚楚--投稿

恩序 · 发表于 2009-6-29 16:28:10

小屋里没有光，5月的气温已经不低，更何况在这地下室的小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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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屋里没几件家具，一张地铺，两把椅子，唯一的桌子上放满了纸盒子，里面塞满各种各样的塑料袋。地上有个电炉子，炉子上有个砂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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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岁大的楚楚就躺在地铺中间，非常安静地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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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楚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她也不清楚自己躺了多久，似乎比平时都要长一些。她感到饥饿，却叫不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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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楚楚眨眨眼睛，有点不耐烦了，扭了扭背，背上疼又有些痒，可惜，她无法翻转自己的身体—2岁大的楚楚生下来就是个脑瘫儿，脖子以下的身体都无法移动，就连嗓子都无法发出正常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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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的楚楚有些兴奋，因为，她已经听到女人那沉重的脚步声。“喀吧”小屋门上的挂锁被打开了，“啪”的一声灯打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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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开门的女人站在门口看清屋子里的情形，带着几分不满，嘟嘟囔囔走进来，从拎着的塑料袋里取出一罐酸奶，撕开包装，一手抱起楚楚，一手拿着酸奶往楚楚口中慢慢的倒。小楚楚尽量用小嘴巴凑着喝，但还是有一些洒下来，洒在自己的脖子里，顺着脖子，又溜到了床铺上。女人气呼呼的放下她，全不在乎她的眼睛乌溜溜只盯着边上的酸奶瓶。女人找来块毛巾，快速清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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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了，女人扭头一看，口里的骂声也由小变大：你XX，不去挣钱就知道赌！叫你回来喂个孩子，你看看现在都几点啦！”进来的男人往椅子上一缩，低着头闭着眼不吭声。女人越说越恨，从桌上找了个纸盒子就扔了过去。男人睁开眼了，两眼通红的盯着女人：“怎么啦！你身上的衣服，裤子，不还是用我赢回的钱买的！”女人听了这话，疯了似地扑过去，扭打着男人的肩：“你X了个X的！你说你挣钱养活我，好好的地不种，跟你这个傻X出来混！现在一家吃，就我一个挣，我还不如头拉犁的牛！”骂到这，女人厮打的手渐渐停下来，声音呜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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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啦得啦。别总是“你说你说”的，你自己心里没掂量？就你弟出那点事，是你靠种田能摆的平的吗？不出来，不出来挣钱你弟就算是完了，你爸妈死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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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一屁股坐在了地铺上，手一摆触到了躺着的楚楚，她看了一眼孩子：“天啊，这造得什么孽，让我摊上这么个娃娃哟，哎哟。”她哭得稀里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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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的一声屋门让人重重推开了，胖乎乎的房东站在门口，嘴里叼着烟，“喂，你们两个，总算是回来了，交钱吧，都三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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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马上停止了哭泣，慌忙抹干脸上的泪水鼻涕，震惊的看了看男人，男人又低着头闭上了眼睛。“那个，您看，我们刚回来，孩子快一天了，都还没吃东西……我伺候好孩子，就给您取钱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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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东看了看她身后的楚楚，“嗯，”从鼻子里哼出一句“要不是看你女儿真可怜，早就……快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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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东的脚步声远了，女人立刻扑到男人面前，“房租钱呢？”男人没睁开眼，重重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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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女人有些不知所措，“不该交给你啊。”沉默了一下，女人定了主意，说：“我卡上还有二三月份存下来的，先用那点钱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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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抬起了眼皮，“那个，我用折子已经取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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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女人用手捂住了嘴，把哀号结结实实堵在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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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屋里，一片死寂。只有楚楚哼唧的声音，她依旧侧着头望着酸奶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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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突然站起来了，“把这孩子扔了吧。”女人麻木的看着他，这话他已经说过太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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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真给扔了吧，真的，没了这个娃拖累，我们都可以出去工作挣钱。我把赌钱的毛病去了。真的，那样日子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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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扭头望向躺着的孩子，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心头一下怒，一下恨，一下无奈。最后，她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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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用最快的速度把整个小屋翻了个遍，理出两个行李袋。女人在桌上的纸盒里找出一包方便面，拆开了放在塑料碗里，她摇了摇热水瓶，里面没有水了。她抱起楚楚，把方便面一点点碾碎用手指蘸着送进孩子的小嘴里，楚楚小舌头咂巴咂巴吃的香，然后女人把剩下的酸奶一点点都倒给孩子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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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男人在旁边催着。女人匆匆把孩子的衣服整理了一下，用个被单把孩子裹里头，又把裹着孩子的被单系在了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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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凉爽，可是该去哪呢？男人带着女人和孩子来到一堵残破的围墙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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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头是个小公园，把这孩子放园子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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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很快来到公园草坪上，草坪边是一小片树林。“就放树下头把。”男人急急忙忙帮着女人解下被单，把孩子往其中一棵大树下一搁，转身带着女人就要走。“让我再看看。”女人挣脱他的手，趴在地上，凑近了孩子的脸。月光下，楚楚的脸上挂着丝柔柔的、模糊的笑意，也许是因为吃饱了，也许是因为感到凉快了。她睡着了，白白的小脸，翘翘地小鼻子，红红的小嘴，细细的小脖子，她就像个精灵静静的躺在泥土上。女人摸摸她的脸蛋儿，喃喃说道：“娃娃，莫怨我，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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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了，天色开始发白，我们的小精灵还在树下沉睡，仿佛梦里去了一个幸福的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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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公园一开门，老吴和老伴儿并肩走进门来，老吴和他爱人都是市中医院的老中医，退休后，每天都早早到公园散步、打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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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公园的路上，老吴不小心踩到一脚狗粪，老伴儿身上也没带纸。“哎，还是到公园去，用树叶擦擦吧。”老吴笑笑，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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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过草坪，老吴伸手就要摘垂在身边的树枝上的叶子，“别。”老伴儿说：“你还是到林子里头捡几片树叶子吧。”老吴就往林子深处走，然后，他站住了，身后的老伴赶紧过来，他们俩看见了树下的孩子。孩子此时已经醒了，正用乌溜溜的眼珠瞪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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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老人忙走过去，老伴儿把孩子从地上抱了起来，多么白净漂亮的孩子！孩子突然咧嘴笑起来，满足地扭了扭背。老吴伸手在孩子的背上捏了捏，叹了口气，和老伴对视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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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吴和爱人决定收养这个捡到的孩子，一切手续都进行差不多的时候，工作人员要登记孩子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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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你要有个名字啊。”老吴凝视着孩子亮晶晶的眸子，“楚楚，就叫楚楚吧，我们楚楚有双楚楚动人的眼睛啊。”小家伙急切地眨巴着眼睛，小小的头在老吴的臂弯里晃来晃去。“来来来，到爸爸肩上趴趴。”楚楚快乐的用整个小身体伏在老吴的肩头，口水落在老吴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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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年后，楚楚会喊“爹爹”“姆妈”了。2年后，在老吴和爱人精心的针灸和按摩保健的治疗下，楚楚开始能够由人搀扶着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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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说，这是一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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