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末日》序

倚木

<font size="2">&nbsp;&nbsp;&nbsp;&nbsp; 现<font _extended="_extended" style="FONT-FAMILY: Arial;">代化和文明的发展究竟给人类带来了什么，这是社学学家研究的事。他们研究得出很多结论。所有结论都被哲学家利用批判一番后，藏进一本本逐渐尘埃少人问津的书里。某些时候，这些结论会在不经意的场合从高谈阔论者不经意的唾液中涌现而出，他们谈到末日，因觉得末日遥远未见端倪，自己并不胆战心惊，像谈论杞人忧天。</font></font><div _extended="_extended"><font _extended="_extended" style="FONT-SIZE: 12px; FONT-FAMILY: Arial;">&nbsp;</font></div><div _extended="_extended"><font _extended="_extended" style="FONT-SIZE: 12px; FONT-FAMILY: Arial;">&nbsp;&nbsp;&nbsp;&nbsp;&nbsp; 原因大概是，大概是：速度加快，耐性减少。骑自行车全速撞在一堵墙上和骑摩托车全速撞在一堵墙上是两种不同程度的破坏性结果。所有人都逐渐在这种浮躁里学会一种理智。容忍荒谬，滥交，乱伦，容忍国家的谎言，政客的装腔作势，婚姻的轻浮和薄弱。然后他们容忍了一个鼓吹自由的国家发动的战争，容忍了肮脏美学，歌特摇滚和重金属，当成都的行为艺术家朱昱在一个国外的电视台吃掉自己的小孩时，仍容忍了。因为朱昱本人也容忍了，人肉的味道很差，但他终于没有吐出来。“他们”被王小波叫着“沉默的大多数”，这个短语带有某种不言而喻的政治意味。他们容忍一切自己无能为力的事物，容忍脱衣舞娘带着最完美性欲的象征但我们不能把她放在自己的床上，像容忍不断涌现出的新的致命疾病。这种疾病像往昔的民族狂热一样无可救药。道理是什么？理由是什么？“我乐意”就是道理，即使粗暴了一些。激烈的青春不需要道理，伟人说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是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道理是一坨屎。文化革命和白色恐怖都没道理，没人能阻止这种灾难的发生。每次发生这样的事件，总有一位德高望重的最高领导人脑子进水。他什么都听不进去，只觉得自己永远正确，他无法不让自己陶醉于某种情感中，他拥有最接近某种自由的权力。高于法律的权力，这是一种会让人产生幻觉的类似于封建国王的权力，这种自由被叫着“无法无天”。所有人都曾渴望有这种权力，第一个拥有并实施这种权力的人住在朝歌，叫纣王。哲学家对“无法无天”有两种解释：一，极度自由；二，比地狱更糟糕。我是说毛泽东，或者斯大林。毛泽东被装进水晶棺里，这是谁的主意？身边的人都已经习惯了容忍他犯错。谁的主意？毛泽东自己？江青？甚至是周恩来，秦始皇？或者是马屁精，中国这个劣等民族盛产这玩意儿。毛泽东在死前想些什么？他后悔过吗？2002年国庆我去北京见出版商某某，顺便观望了一下天安门，那天，我站在他的水晶棺前，注视着他，陷入死一般的烦躁里。有很多话要迸发出来。但最后我只是在心里默默说：“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死了。”我说了很多次，心里涌出一种极复杂的情感，我不知道是幸灾乐祸还是同情。你觉得毛泽东会在遗嘱里说什么？他写遗嘱了吗？即使写，他会像鲁迅那样写吗？在死前，他会想起自己的诗吗？“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主宰这个国家沉浮的人不会再是毛泽东了。他喃喃自语：“大地沉下去，成了深渊，我有些害怕，像所有将死之人。出现在以后的历史书中，我会被描述成什么样？会被描述成暴君吗？我的革命思想会被知识分子嘲笑吗？如果他们再嘲笑，我不能像割断张志新的喉咙一样割断他们的喉咙了。”</font></div><div _extended="_extended">&nbsp;</div><div _extended="_extended"><font _extended="_extended" style="FONT-SIZE: 12px;">&nbsp;&nbsp;&nbsp;&nbsp;你不会知道那些事儿，篡改历史的人多了。大写的被嘲笑的历史。我不在乎它是被大写还是小写，我也不在乎民族性。只有大写的人，没有大写的历史。把“割喉”篡改为“枪决”是小人们做的，他们和自己的鸡巴一样小。张志新被轮奸，恩，她或者是个美丽的女人。在精神失常之后，仍大喊：“中共极右路线的总根子是毛泽东。”毛远新说什么了？毛泽东说什么了？你或许从伤痕文学里看到从那个时代过来的怨妇一般的人，他们被毁了青春被毁了思想，刚刚呼吸到一点自由的空气就已经进入中年。可文化大革命不仅仅毁掉了那个年代的人，也对大批出生于文革后的人造成伤害。</font></div><p _extended="_extended">&nbsp;</p><p _extended="_extended"><font _extended="_extended" style="FONT-SIZE: 12px;">&nbsp;&nbsp;&nbsp;&nbsp; 嗨，我扯得有些远了。我已经不像20岁时那么关心政治了。这大抵是我这一生的转折点。我将因此变得圆滑成熟吗？不爱国家，不爱党，什么党都不爱，也不爱人民。爱一个女人，你能得到乳房或嘴唇，可是爱国家爱人民，你会什么也得不到，或只得到你不想要的东西。我也会容忍，容忍到自己觉得自己像魔鬼。取名为OUTLAW的并不在法律之外。谁都不是别人，也不是法律，况且法律和命运都是会在暗地里作祟的怪物，它们都会在某些场合露出比天空还大的漏洞。法律本身也是罪恶的，它不定时地给那些认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人当头一棒。法律也会容忍，像女人的性器官容忍一个人从里面爬出。这种起源于“不得不容忍”的让人无话可说的容忍是现代化送给所有人的礼物，融进所有人的血液中形成性格的一部分。容忍新婚妻子被时光洗礼成白发老妪，新的思想总会变得腐朽，新的国家总会获得衰败。容忍是因为口舌无用，观点无用。说到这里，我想，我不能觉得自己小说家，我只是一个三岁小孩，一个喜欢玩自己小JJ的小孩儿。你不能说手淫，那只是好玩，痒，或者别的。甚至只是因为男孩的身体上只有那么一个器官适合被当着玩具。即使是手淫又有什么呢，你会给一个在三岁时手淫的孩子买补肾药吗？许多人长时间容忍旧时的习惯性罪恶结痂（这群可怜的抑郁症患者），带着一丝隐没的希望盼到新的律法出台，新的律法出台后会阻挠自由当中的一部分，形成对习惯性的约束，但自由之海总会漫过法律的基石。淹没它，挑衅它，水滴石穿。罪恶像崭新的钞票，源源不断从印钞机里涌出。所有说教者的嘴都会被硫酸烧毁。罪恶有资格告诉你：它更新的速度快于法律和说法。脱离这种容忍的唯一方法：容忍自己也陷入罪孽，爱上罪孽。</font></p><p _extended="_extended">&nbsp;</p><p _extended="_extended"><font _extended="_extended" style="FONT-SIZE: 12px; FONT-FAMILY: Arial;">&nbsp;&nbsp;&nbsp;&nbsp;&nbsp; 如何形容作家？郭沫若有郭沫若的苦衷，简单粗暴地称之为狗奴才是缺乏理智的。他写“我把日来吞了”时，正陷入一个不得不靠自欺欺人来获得安慰的景况。在越来越快的现代化社会里（越来越快，他们在上班的路上，在驾驶汽车的同时洗脸刷牙拉屎），人们会这样说小说家：“我们很忙，没时间看你们的思想，言论，我们被时间套着脖子被工作房子家庭和毫无生气的爱情套着脖子。对不起，我们只看《知音》那样的书，我们看《青年文摘》和《读者》，偶尔我们看看笑话，松弛一下神经。小说只是你们自己的游戏，在看一部战争小说的时间里，世界上死了比书中更多的人。在看一部爱情小说的时间里，世界上有一百万对愚蠢的人陷入爱情。鬼才看卡夫卡和詹姆斯乔伊斯那种鬼知道是什么意思的书！只有你们这种不学无术的人才有时间玩文字游戏。就像从来没有一部坏小说能真正毒害谁一样，也从来没有一部好小说真正推进了历史的进步社会的发展。让共产党打赢国民党的最基本原因是人和枪，不是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更不是鲁迅。”</font></p><div _extended="_extended"><br _extended="_extended"/><font _extended="_extended" style="FONT-SIZE: 12px; FONT-FAMILY: Arial;">&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就说到这里吧。序言应该是一种被排除在小说正文之外的东西，没必要搞得严谨或隆重。这是一部献给现代化的小说（你可以说一个准确的词献给现代化概括现代化，就是“狗鸡巴锤子”），献给现代化的罪，献给世界末日。献给那些像好笑的噩梦，或悬崖边的狂欢的东西。我想不出来这个世界里还有什么东西是有意义的。这部永远不会被出版的小说也没意义。它应被所有人视为一个三岁孩子的小JJ。</font></div><div _extended="_extended">&nbsp;</div><div _extended="_extended"><font _extended="_extended" style="FONT-SIZE: 12px;">&nbsp;&nbsp; 献给我的女儿默默。</font></div><div class="invisible" id="reference" _extended="_extended"></div>

刘泊

<p>你有孩子了,祝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