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秋收系列：《秋之七种曲》

七夜木犀 · 发表于 2006-11-13 09:2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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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系列：《秋之七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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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幽灵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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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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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在眉眼间留下踪迹，我邀舞 于你，一件乌黑的斗篷要遮住 的时光，此刻已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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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邀舞这个季节的寒冷 河流逆转，整片树林都在颤栗 你的舞鞋呢，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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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如此寂寞的晨曦，穿透 眼睛。你的黑发呢，姑娘 怎么如此伤痛的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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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排躺在锯齿的舞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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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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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怅惘呵，在空荡荡的树林 一只云雀就能带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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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那么低沉，云层渐厚 消失吧，随着雨滴落入荒原
我的苦楚比鼹鼠还要轻微 你察觉不到
幽灵呵，我们跳舞吧，秋天的明媚 与哀愁，与孤独的旅人一样
我的苦楚，一只云雀就能带走
1.2
很久以前，有个和尚被秋天的蛇 缠住了，他告诉我，没有任何的 解药可以解开此毒。
我是一个理性主义者，信奉勾股定理 毒与方程等同，总会有解。
很久以后，我被秋天的蛇缠住了 与那个和尚相似，毒在血液里 甚至在眼睛里
并不那么绝望，真的，缠绕在 体内的，也并不算死亡。
1.3
还是说幽灵吧，每当她在夜幕中翩舞 ——像一朵临死尚在摇曳的兰花 从风的拨弄中转换姿态，它要呈现 那些已逝的容颜
我说，我们相似，仅仅在于气息 秋夜里的娉婷与踯躅相似 灯下的神伤与出走相似
幽灵呵，你牵着那一缕月光走过窗前 我等候我的船
从低谷驰向山巅。
1.4
甚至不用怀疑我的冷落，我仅仅是一处秋天里 濒临干涸的河床。每一朵浪花 就要随同灯花一同熄灭。
甚至不要悼念石头，它的死亡缘于水的失踪。 甚至要陪同枯死的树林哀伤
甚至在秋天，我向你邀舞 仅仅出于名义上的礼数
甚至寒冷的房屋，此刻也有火炉生起 你守着木柴与火光取暖
甚至我与幽灵跳舞，映在窗上的影子 只是一群过于缤纷的秋叶 落在漆黑的夜里
 
 《秋：巨貘在野，大吉》
2.0
热带的曲线巨貘在野 独自潜行
我遇见树叶被风割裂 风在吃
绿色的气焰。
这只吞噩梦的兽从我的掌心 舔走一滴冷汗。
2.1
往山上走，风是孤独的使臣 每条路不经挑选 都在寂寞中
荷尔德林的城堡，我说 那里有巨貘出没，只因他噩梦众多 城堡时而阴冷
时而滚烫。坐落在火山口上 或者，我听见月亮鸣叫时 荷尔德林，这个病人
正在巨貘的嘴中接受治疗。
2.2
我忘了说自己，今夜独自出行 在朦胧的夜色里 跟随我的月亮，是忧郁的青花瓷
后来随着影子一起破碎的月亮 值得惋惜。
巨貘从某处而来，神秘的一只 钩子，将勾走颤栗与不安 克尔凯郭尔的噩梦
也是忧郁的青花瓷，稍有恐惧的神色 即从中心裂开，纹路开阔。
2.3
它离开森林，在城市中隐藏 灰色的墙与白色条纹 流动的一块岩石
在城市里并不那么突兀
我没有噩梦可做 整日里睁着眼睛，从太阳的斑点里 寻找火的余烬
它每夜里寻找噩梦吞食
或然，它在床前等候 我极力从黑夜里分娩 颤栗之物。
——谁知我已在其中？
《秋：谶言》
3.0
雨在囚禁城市 符咒失灵
我想不通岁月的变更 以皱纹的方式
更改雨的流向 从额头到心窝
3.1
接受囚禁的可能性 ——我才能释放
更多的自由，来自高空的凛冽 像一只鹰，它的
死亡，或者坟墓 必然堆砌于云端
3.2
再者，我滑行的距离已经不再是这个城市 所能接受的距离。
从顶端到末梢的恐惧 在电热壶的惊恐中
我始终按住自身的弹跳 继续滑行
她在沐浴中，我的疼痛 才如此轻。
3.3
光明已经不可能成为我的 拥有物。 触摸电线杆的双手 始终不能导电。
安东尼斯·布洛克，他举不动 棋子，用衣袖拂落
这个骑士，与死亡下棋 在黑暗中镰刀是明亮之物
超越月亮，攀比太阳 在黎明之巅
他们跳舞，我是小丑手里的 红木琵琶。
3.4
没有学会祈祷之前别相信牧师 他是骗术中的道具
被无形的恐惧所摆弄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3.5
越来越黑的马，似乎要驰骋 在某个荒废了的草原
那里青草吃了又长，像魂灵 在轮回中消长。
这个时候，你握我的手 如此冰冷。
我们在一处荒废了的草原 是一对走失的黑马。
3.6
致以结束，关于时刻 比如末日
里尔克的静谧，是恐惧不安 是一脉水流被山石阻断
他说结束，十四行诗里 他的上帝始终处于虚构
从镜片里窥看他的恐惧 你结识了卡夫卡。
3.7
什么是荒诞？如下：
“我们崇拜自身的恐惧， 并封之为上帝。”
——摘自《圣经》。
《秋：月偏食》
4.0
失落的夜色里，月亮没有 以往明媚。 我坐在偏废的黑暗中 一只秋天上岸的鳄鱼
耸着牙齿在灌木丛里往外 张望，——它的一只眼睛 被猎枪打伤
新鲜的伤疤在眼角抽搐 是否看见了我
关于被发现，我已经好几次 领会月光照在皮肤上的疼痛
4.1
请忽略手指，你不能弹奏 月光，贝多芬的怒发 包括黑白琴键，都在忽略自身的病痛 你很清楚，指针剥夺 性命的手段——让人无法察觉
只有病人的梦呓接近事实 只有你是可贵的——用水清洗 腐烂的伤口，并一再地使用干布 擦拭所有。
——所有者的死亡，或入殓。
4.2
今夜，没有眼睛观赏月亮 所有者的机器开始转动 我们从凸透镜与凹透镜的媾和中 观看月偏食。
一块被阴影覆盖的石坑，象征 天狗进食。
我将背负诅咒与传道生活 在这个秋天接近中断时 月亮被阴影倾覆
用绷带包扎280根肋骨的情形 是一种新的诅咒，他们 拥有清晰的虚构。
在众人的不解中我逃离答案 始终是黑暗的一半
模糊了眼睛的虚构，或恐惧。
4.3
我没有安眠药，一夜未睡 双眼在月光中晃动 这不合理
我没有高音，在寂寞中 是的，这不合理 我唱过头了
声音破了，月亮 从南山昂首时 我未睡
你撕了一小片月亮给我 ——吃吧，我的 瘦新郎。
《秋：梵高的自画像》
5.0
1886年，他的笔端尚未流入疯狂 遭遇了镜子，然后呈现自己 荷兰的褐色调，阴沉有余 脸孔是粗糙的果树
这个绅士，在巴黎 眼神忧郁，暗红色的胡须过于堆积 他需要一顶帽子 遮蔽风暴
5.1
许多子弹壳集结而成的面孔 许多未燃尽的烟与卷边帽 棕红色的胡须，眼睛凹陷 短碎笔法不能穷尽的忧郁
在巴黎，与印象派相遇 他活在城市的喧嚣里 一头疲惫的犟驴 驮着包裹中的太阳
5.2
他把眼尾吊高，剃光了头 更像东方的和尚 青灰色的背景里，我看见 一层被淹没的水晕
如何？你在他的眸子里看见的 是不是解脱——
5.3
疯狂泄漏了——他的耳朵 阿尔的瘦哥哥，穿着 草绿色大衣，神情呆滞 ——他的耳朵，裹着白布
海子曾用火来歌颂 这个日渐崩溃的堡垒 他有硝烟，他有战场 却没有士兵。
阿尔的瘦哥哥，你画呀 向日葵，镜影，群鸦 你画呀，疯狂泄漏了—— 阿尔的星空，全是漩涡
5.4
我有烟斗，叼着它我呼吸云朵 我的耳朵染着活泼的颜色 烟，袅袅而去——
我说，你呀，这个呆滞的木偶 我有烟斗，你抽口吧
高更走得太急，西奥 弟弟呀，我的耳朵怎么只剩 一种颜色。
你看，我有烟斗，你抽口吧 云朵染着嘴的颜色
5.5
他已经看穿了所有，包括我 胸腔透明，里面有心肝肺脾 有疯狂，有旋涡，你听不懂 灰蓝色的告白。
木然的，他始终盯着你的眼睛 穿过去，黑暗的，无穷的 飞过麦田的乌鸦，不要叫得 那么响。
他已经木然的穿透所有的凝视 包括我，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睛
阿尔的瘦哥哥呀 你举着火把要去哪里——
《秋：麻雀与铁栅栏》
6.0
铁栅栏的尖刺 刺破麻雀的腹部
哀痛的墙 可以吸纳我的头颅
血水已经干了 你知道么
我在秋天的大道上 踩着蚂蚁们的尸体
6.1
抽烟时的手指 ——孤独得可怕 渐渐失落的春秋 你不懂 岁月加诸在地面的力量 ——孤独得可怕
你抽烟时的样子 已经变白变虚无 时间这么悠然，你不懂 ——孤独得可怕
6.2
我指出更多的事实 包括消失的粉笔圈
麻雀在尖刺上风干 你躺下时谁曾看见
别折磨我了，是么 你分裂出一颗子弹
在大脑深处埋伏着 你要引爆这末日么
6.3
条形凶器，继续出现 在枕边，我相信黑夜 将我深埋后，尸体不易腐烂 床上的人呵，谁是 被选中的祭品——如我一般 在圣祷词里享受凶器的温柔
6.4
结束这呻吟，我没有病 如果大地上的雨水 是死去的眼泪
换作泥泞，你践踏这土地 每一颗多情的石子 磕伤你的脚
“我很健康，我是圣灵！” 这愁苦的一句，此刻 已经没有人听
阿尔的太阳坠落了 这呻吟是黑夜里的丧歌 铁栅栏的尖刺上麻雀成群
换作枷锁，什么才是关键 性命攸关时，你是 它的暖炉。
《秋：案件》
7.0
静坐在深夜里的姑子 挽着黑纱与酒杯 冰凉的棺木在灵堂里 与火烛依偎
取暖的耗子，尾巴点着灯油 火从末端烧起
一个透明而又光亮的夜 一个粉红而又微醺的姑子
7.1
老爷躺在鲜红的寿衣里 老爷的金子，银锭，铜钱 锁在姑子的化妆匣里
二狗摸准后门无人，穿着 一袭黑衣，推开姑子的房门 里面有裸露的肚脐
在呵气，像个笸箩 编织得细蜜而又温柔
他们在床榻上各自听心跳 他们瞅准了时机互相嘶咬
老爷躺在鲜红的刀刃里 老爷的鼻子，眼珠，牙齿 浸在母猪的肠胃里
7.2
它很孤独的样子，被一只野猫的爪子瞧见 它在深灰色的泥土里跟蚯蚓为伍 偶尔会翻出草鱼的身骨，或者 许多猪毛、猪蹄壳子
它把头探出土地，扎伤野猫的爪子 “喵呜”一声窜进丛林 赵老爷从它裸露的脑袋上 滴了下来
7.3
姑子的衣裳，一件也没穿旧 她在秋天只能穿单衣 白叶子缝住 上下嘴唇。
二狗跪在砧板上陪衬 真是美丽的一对 男女。
7.4
在秋天只有一个案件值得 用心审理。
卡夫卡，卡夫卡 你听得见惊堂木吗？
7.5
我坐在深夜里 细数今年的 尸骸
比往年多。
 
7.6
烟花纷纷挂在阁楼上 又一姑子晾出了肚兜
 写于2006-11-13，二稿。清晨。

凉夜 · 发表于 2006-11-13 16:27:23

<

>提起来！

黄元祥 · 发表于 2006-11-13 23:54:00

状态好，提！

曾蒙 · 发表于 2006-11-14 16:34:38

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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