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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桶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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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7-20 16:29:5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1.<o:p></o:p></FONT></FONT></P>
<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我终于收到了D实验室的访问邀请函,而且随函还附了一张实验室的全景照片,这让我十分意外,因为我已经退休好几年了。换句话说,我基本上已不抱在有生之年还能够一睹它真容的希望,在我差不多已把这件事忘却准备安享晚年的时候,他们却相当友好而真诚地向我发出了邀请,这真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不过,他们的限制条件也是相当苛刻的,访问纯属私人性质,而且事前事后最好不发表公开的谈话或接受任何不受D实验室欢迎的媒体的采访(邀请函中列出了一份十分详细的名单),并要求作出郑重的书面承诺,同时说明,如果违反承诺,D实验室不放弃通过任何他们认为必要的可行的行动追究我应该承担的责任。尽管这样,我还是愉快地接受了邀请,毕竟这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机会。<o:p></o:p></FONT></FONT></P>
<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众所周知,作为全世界最神秘最著名规模最大的猿类研究机构,D实验室在邀请访问者方面标准十分严格而且是相当谨小慎微的。首先,被邀请者应该具有世界性的声望和影响力,而且必须严格地保持客观中立不能有任何偏见,即使有不同的意见或观点,也不能公开发表,只能私下交流。据我所知,我还没有听说过哪位学者享受过这样的殊荣,当然可以肯定的是我也不是唯一一个,可能也不是最后一个。实际上,从我知道D实验室的那天起,我就接连不断甚至可以说是不厌其烦地提出访问申请,但都被委婉地拒绝了。头几次,他们还写一封非常客气的回信,不过也不作什么解释,只是说,经过领导认真研究决定,认为访问时机还不成熟;后来,连回信也没有了,我的信如石沉大海,他们的真实意图让人捉摸不透。这可能也是D实验室的神秘和魅力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吧。<o:p></o:p></FONT></FONT></P>
<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o:p></o:p></FONT></FONT></P>
<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2. <o:p></o:p></FONT></FONT></P>
<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我开始研究照片上那个传说中的神秘莫测的大铁桶,这是D实验室的标志性主体建筑。它的设计者不只一个人,也不是一个设计院,而是数代人听说还包括猿类共同参与经过艰苦努力才最终确定的,据说这是一个十分完美几乎没有任何瑕疵的方案,不过它的奥妙除非亲身经历外人很难真正了解。遗憾的是,他们提供的是一张没有标明比例的卫星照片(不知是疏忽还是故意),因此我所能获得的信息也就非常有限,然而这一点完全可以从实地参观访问得到补偿,我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当然,从照片上你还是可以看得出,这是一个硕大无比的铁桶,因为它周围的山峦看上去也要比它小许多,至于那些附属建筑,则完全只是一个个可以忽略不记的小黑点。看样子那儿的风景还不错,四周是崇山峻岭,隐隐约约还有一条河。这让我对自己的行程充满了热切的期待和向往。<o:p></o:p></FONT></FONT></P>
<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除了这张照片,我手上再也没有可供参考的资料,因为D实验室从来不公开发表任何学术论文或者报告,它为外界所知基本上靠一些未经证实的传闻,而且有的相当荒唐可笑,超出了常识和理性的范围。因此我的准备工作几乎没有什么可做的,只能凭借主观的猜测和想象。不过,根据我几十年来积累的经验,我还是草拟了一份自己认为合理的提纲,其中最多的是一直萦绕于心的疑问和困惑。<o:p></o:p></FONT></FONT></P>
<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我的家人和朋友都劝我慎重行事,他们甚至对我的访问相当担心和忧虑。一个仅凭传说就闻名于世的实验室,它究竟有什么价值?你在职的时候他们从不邀请你,而你退休了他们才发出邀请,到底出于什么动机和目的,这里面是不是另有隐情?对于这些,我只是一笑置之,我已被那只奇特的大铁桶深深诱惑,就像夏娃在伊甸园里被树上的苹果诱惑一样。当然,没有蛇引诱我,如果硬要说有的话,那也只是我作为一个研究者的永不满足的好奇心。<o:p></o:p></FONT></FONT></P>
<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然而,就在我作好了一切准备,迫不急待想要动身的时候却突然收到一封加急邮件。奇怪的是,这封邮件是从门缝里塞进来的,我没有签收,也不知道送信人是谁。信上只有寥寥数语:由于不便说明的内部原因,你的行程被迫推迟,具体日期另行通知。开始我以为这是别人出于嫉妒搞的恶作剧,可再仔细一看,信的右下角赫然盖着D实验室的印章。那枚印章如烧红的烙铁嗞的烫在我心上,让我觉得愤怒和屈辱,堂堂的D实验室,怎么能做出如此出尔反尔之事,深深伤害一个并非心怀恶意只是想知道真相的造访者?然而,没有人给我解释,我也无法寻求任何解释,因为没有人知道D实验室的具体地址,它甚至连一个对外公开的电话也没有。我只有无奈地等待,也许我这辈子真的不可能亲眼看一看D实验室了。家人和朋友知道这一消息都掩饰不住地高兴,事情的发展证明他们并非桤人忧天,而且,这种忧虑目前来看可以消除了。但对我来说,这无异于当头一棒,我时常看着那张照片发呆,很快,我就病倒了。<o:p></o:p></FONT></FONT></P>
<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我被送进医院,除于自我保护的考虑,医生很快下了病危通知,家里人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为了避免我再受刺激,他们切断了我与外界的所有联络。我每天气息奄奄却又望眼欲穿地躺在床上,就像一个因为失恋而痛不欲生的人,而D实验室就是那个狠心抛弃了我的姑娘,关于她的哪怕是一星半点消息都是我的救命稻草。可是,在这样的重重监护之下,我怎么能够得到它的消息呢,即使他们又像上次一样把信塞进门缝里,家里人也绝不会让我知道的,说不定他们已经把它烧成灰了,因为与D实验室比起来,我对他们的意义要重要得多。每个人都有自己思考问题的方法和立场,这也不能怪罪他们,更何况他们还是出于一片好心。我无能为力,我想逃跑出去,可是我的病似乎一天比一天重了,连下床的力气也没有,除了毫无希望地等待,我别无它法。<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有一天晚上,已经是深夜了,陪护我的家人也倦缩在旁边的椅子上睡着了。我迷迷乎乎地躺在床上,看见一位护士走进来,一声不吭地挽起我的衣袖,掏出一根细长的针管,迅速地给我注射了一管针剂。过了一会儿,一位口鼻遮得严严实实的医生走到我身边,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愣了片刻,几乎有些不敢相信,因为我觉得自己完全康复了。我有些激动,大声说,你们刚才…医生立即把右手食指竖在嘴唇中间作了个嘘的姿势,他很快从衣服里掏出一个证件,封皮上竟然印着D实验室的标志。我惊讶得差点失声叫出来,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你愿意跟我们走吗?医生问。我豪不犹豫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现在就走,不要惊动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家人,医生严肃地说。我赶紧又点了点头。<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医生带着我穿进一条黑乎乎的看不到尽头的小巷,我跟在他后面,累得气喘吁吁。医生不时回过头说,不要紧张,放松点,很快就到了。那条小巷比我看到的要复杂得多,七拐八弯,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坎,有的地方窄得只能侧着身子挤过去,有的地方又宽得足可以跑一辆四轮马车。除了我们的出气声和脚步声,四周听不到一点声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好像我们是走在一条完全封闭结构复杂的管道里。也不知走了多久,我听见了水声,前面不远处微微有点亮光,依稀看见一条小船在水波里摇曳,那应该是一个不大的码头。还没等我看清楚,刚才在医院里见到的那位小护士不知从哪儿走到我身边,连扶带拽地把我拉上了小船,小船立即开动起来,医生在岸上朝我挥手说一路顺风,他的身影瞬间就消失在黑暗中,仿佛忽然被一种无形的力量一下子分解了。我还没回过神来,灯突然刺眼地亮了,过了好一会儿我才适应过来。小护士紧挨着我坐着,她身上的香气薰得我晕乎乎的。我几乎认不出她来了,她换了一套低胸的黑色晚礼服,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丰满而好看的胸部曲线,一根钻石项链十分妥帖地挂在白晳的脖子上,显得高雅而妩媚。我感觉呼吸有些困难,想离她远点,她一把勾住我问,想喝点什么?她端起一杯红酒轻轻摇晃着,递到我嘴边。我想拒绝,可是一股清凉而甜丝丝的液体已顺着喉咙流进了我的胃里。我们这是去哪里,我抿了抿嘴唇问。你不是想去D实验室吗?这是行程的一部分,由我来完成,这是我的任务。小护士很优雅地抿了口酒说。他们说你是个糟老头,不过你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很多,你真的退休了吗?小护士有些暧昧地笑了笑。当然,这你也怀疑吗?我有些生气,同时也十分小心地回答她的问题,她很可能是D实验室派来试探我的。你为什么这么想去D实验室呢?她放下酒杯,双手吊住我的脖子,娇嗔地问。兴趣,我说。就这么简单?当然。你真是一个天真可爱的老头子,她刮了刮我的鼻子说。我不想再和她纠缠,我要睡觉了,我说。这是个好主意,不然旅途太难熬了,不过你不想做点什么吗?她这么说着,更紧地贴着我,诱人乳沟呈现在我面前。我立即扭过头去,透过舷窗看着外面,实际我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呼呼的风声和哗哗的水声在耳边回响。难道你只对那只铁桶感兴趣吗?她揉捏着我的耳垂低声呢喃。这时小船剧烈地颠簸了一下,灯也灭了,我们同时滚到了地上,紧紧地抱在一起。黑暗遮掩了一切。我们彼此撕扯着,摸索着,吮咬着,从这边滚到那边,从船头滚到船尾,野兽一样喘息着。我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征服的力量。直到最后,我们把对方都折腾得筋疲力尽,不得不分开瘫倒在地上。你真的很年轻,她说,我的工作你还满意吗?这仅仅是工作?我有些怒不可扼,我想自己的表情一定十分可怕。当然,这也是任务的一部分,她的回答轻描淡写。这是D实验室交给你的任务?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太不了解D实验室了,我们善待每一位来访者,充分保证他一路上的安全,而且不会让他觉得枯燥乏味,只是你太拘谨,也许是第一次来的缘故,以后就习惯了,不过你不失为一位可爱的老头。她拍了拍我的脸坐起来,赤裸着走进里面的隔舱,她的身段比维纳斯还漂亮。过了一会儿,她提着一个急救箱走出来,同时又换上了雪白的标准的护士服。她蹲在我身边忙乎开来,听心跳,量血压,测体温,她这么忙着的时候十分可爱。我忍不住去摸她胳膊,她一把甩开我,好像不认识我似的冷漠地说,我的任务完成了,快到了,起来吧!我朝外面看了看,天色亮了一些,船马上就靠岸了。我坐起来,拉着她的手认真地说,你是我见过的最负责最体贴的护士,我一定会把这一点告诉D实验室的领导。她推开我的手依然冷冷地说,不必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该走了。你去哪儿呢?她提起急救箱站起来,看了我一眼,她的脸上残留着几道泪痕。她没有说话,快步朝船边走去。你要去哪儿?我惊骇地问,伸手想拉住她,可她却一头跳进了波涛滚滚的水里。<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我还没有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几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走上船来。这是为什么?我问。他们面面相觑,似乎对我提出的问题感到不可思议。没有为什么,这只是既定的程序,从来如此,其中一个笑着解释。先生,还有最后一段行程,由我们护送您,那个人谦恭而又恳切地说。但我已不怎么想去D实验室了,一路上发生的事情把我的好奇心击得粉碎。我想回去,我说。这不是我们的任务,上面没有这么安排,那个人耸耸肩说。那你的意思是,我必须得去?当然不是,在这一点上,你有充分的自由,但我们没有义务送你回去。那我怎么才能回去?不知道,他摊开双手很无奈地说,不过,先生,我恳求你配合我们完成任务。他的语气里没有威胁的成份,可我却分明感觉到了威胁。我被绑架了,尽管不是直接的,但事实如此,我强调说。你完全误会了,先生,我刚才已说过,你有充分的自由,不过那不是我们的责任,虽然我们很乐意帮助你,但我们无能为力,请原谅。那个人显得十分悲伤。我明白了,我说。你改变主意了?那个人高兴得像个孩子,其它几个一直默不作声的人也轻松地笑了,互相击了一下掌。<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走出小船,明亮的阳光让我一时无法适应。费了好大的劲我才看清楚,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褐黄色的沙漠,离我不远的地方一个巨大的银灰色的碟状物闪闪发亮。它正慢慢地放下舷梯,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像一只漂亮的安静的昆虫正在舒展它细长的腿。请吧,先生,两个黑衣人在我前面引领我登上舷梯。他们把我带到一个单独的小房间里,然后轻手轻脚地出去了,关门的时候,笑着对我说,旅途愉快!很快我就感觉自己悬浮在了半空中,我拉开观察窗的隔板朝外看,漆黑的夜空中镶满了钻石般闪闪发亮的星星,它们离我那么近,似乎只要伸出手去就可摘下一颗,就如同摘树上的桃子那么易如反掌。我为自己没有半途而废感到高兴,其间虽然发生了一些让人不愉快的事,但D实验室并非浪得虚名,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的。我睡意朦胧地想着,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我从来没有感觉如此疲倦过。<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3. <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先生,快醒醒,欢迎仪式开始了!我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一个黑衣人站在我面前,急得都快哭了。<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什么欢迎仪式?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D实验室为你举行的欢迎仪式。他扶我起来,上下不停地整理我的衣服。<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叫醒我?<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对不起,我们的任务表中没有这项内容,不过,如果耽误了欢迎仪式,我们可能因此受到十分严厉的惩罚,所以求求你快一点。他一边哽咽着一边抚平我的领带。<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那你可以灵活一点,早点叫醒我呀。我有点生气,这么重要的仪式居然事先没有人通知。<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不是我们不愿意这么做,因为没有谁要求我们这样做,我们不能也不敢这么做。<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我正要往外走,黑衣人看着我欲言又止。<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还有什么事吗?<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没有了…不过,你对我们的服务不满意吗?<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你按照实验室的要求作了所能做的,我没有理由不满意。<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那你没有什么…东西,你随身携带的任何物品都可以,给我们作个纪念吗?<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我摸了摸口袋,里面只有些零钱,我掏出来递给他,我没有准备实际上也来不急准备其它的东西,走得太突然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他两眼发亮,感激地接过去说,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如果实验室允许,我真想邀请你到我家去坐坐,可是…不过,愿你在实验室过得愉快!他匆匆说完,一闪身就走了。<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出了舱门,眼前的景象吓了我一大跳。外面大雪飞舞,巴掌大的雪片从深邃的天空悄无声息地飘落下来,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在一块开阔的平地上,挤着一群望不到边的黑压压的猿猴,一看见我的身影,它们突然激动地举起双臂,山呼海啸般地大叫起来,我听明白了,从它们嘴里发出的是欢迎的声音。接着,传来震耳欲聋的礼炮声,连地面振得抖动起来。我有些激动,也有些不知所措,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正在我进退两难之际,两只巨大的猿猴分别捧着鲜花和花环蹒跚地朝我走过来,我连忙上前接过鲜花,同时低下头让另一个把花环戴在我的脖子上。这时,一队士兵簇拥着一位颓顶的中年男人向我走来,他的步伐很快,目光坚定充满自信,隔老远就向我伸出手来紧紧握住我的手,不停地摇晃,不知由于情绪激动还是他的劲本来就很大,捏得我的手很疼。接着,他又张开双臂热情地拥抱我,搂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更让我难受的是,他身上散发着一股猴类特有的腥躁气,我真想一把将他推出八丈远,可出于礼节,我必须忍着,而且还得以同样热情的方式回应他。太高兴了,你终于到了,一路上还顺利,对我们的服务还满意吧?他在我耳边说。我点点头,眼睛四处搜寻着照片上见过的那个大铁桶,可是,除了漫天风雪,什么也没有。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是D实验室的主任,最后中年男人又凑在我耳边有几分神秘地说。<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晚上,D实验室举办了盛大的宴会为我接风洗尘。这大概是我所见过的最冗长无聊的宴会了。先是主任致辞,接着是副主任致辞,然后是秘书长致辞,副秘书长致辞,实验室代表致辞,长篇累牍,没完没了。虽然他们都无一例外地谈到了对我造访D实验室表示最热烈地欢迎,但我还是听得昏昏欲睡,而且尽管饿得饥肠辘辘,可我却连一点食欲也没有了,如果不是那些来回穿梭训练有素的猿类服务员不停地上菜吸引了我注意,我肯定早就呼呼大睡,鼾声大作了。主人的开场白终于讲完了,我正暗自庆幸,可他们又邀请我上台讲几句,席间立即爆发出经久息的掌声。客随主便,这个道理在哪里都一样,我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去。可是我讲什么呢?我只想马上看到那个大铁桶,但到这儿以后,没有一个人提起这件事,他们压根儿就忘了似的。不过出于礼貌,我还是表达了对自己所受到的隆重的欢迎和接待的谢意,我本来还想顺便提提大铁桶的事,话还没出口,掌声就把一切淹没了。我只好草草结束了自己的讲话,怏怏不乐却又不得不满脸堆笑地走下台来。紧接着,主任举起酒杯全体起立给我敬酒,大家一饮而尽,后来又是副主任、秘书长、副秘书长、实验室代表敬酒,好像我是一个专门跑到这儿来喝酒的大酒缸。给我敬完酒,他们又互相敬酒,所有人的热情都被酒精发酵了,宴会厅人来人往,觥筹交错,变成了一个闹哄哄的自由市场,欢笑声此起彼伏,猜拳行令声不绝于耳,而我这个刚才还受到最热烈欢迎的客人这会儿却被遗忘了。我想离开,却又不知去哪儿。坐在我身边的一位老先生大概看出了我的尴尬,他热情地向我推荐一道才端上来的热气腾腾的菜,那是一团乳白色的糊状物,有点像果酱之类的东西。这是我们实验室招待客人的特色菜,你尝尝,他舀了一勺放在我的盘子里,闻起来挺香的。我试探着吃了一小口,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但很细腻爽滑。怎么样?他的目光从眼镜上方穿出来热切地望着我,等待着我的赞美。我不忍拂他的好意,频频地点头。这是我们这儿最好的菜了,平时很难吃到的,我在实验室工作了一辈子,也就吃过几回。他一连吃了几大勺,不时心满意足地砸砸嘴。说实话,我对他推崇备至的这道菜根本没什么兴趣,但我想和他聊聊天,也许可以私下获得一些有用的信息。你今年高寿了?我随意问了一句。他很自豪地伸出两个手指头。二十岁?我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以为他在开玩笑。他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二百,老头平静地说。我眼睛睁得更大了,觉得他完全是在信口开河。我很遗憾你对我们这儿的情况了解得很少,我算年轻的啦,还有这么大的,老头伸出食指比划了一下,很明显那意思是指一千岁。我不想再和他讨论这个问题,坐得离他近了点儿,小声问,那只大铁桶…,还没等我说完,老头的脸色骤然变得十分难看,仿佛我一下子戳到了他最不愿提起的伤疤。过了一会儿,老头的脸色柔和下来,郑重地说,先生,很抱歉我无权和你谈这个问题,今天只是通知我来参加晚宴,你的问题让我十分为难。看来这个话题不宜再继续下去,于是我笑着问,刚才那道菜到底是什么?老头站起身,在我耳边低语了几句,我立即哇地吐了出来,差点吐在老头的身上。老头不解地看了我一眼,径直走了,他瘦小而有些佝偻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宴会总算结束了。桌上杯盘狼藉,地上到处是纸屑和呕吐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气,猿类开始清扫战场,看着它们忙碌的身影,我又忍不住吐了好几次。<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4. <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一连几天我的日程都安排得很满,参观生活区,标本室,观看歌舞表演,参加各种座谈会,晚上仍然是出席规格不等的宴会,然后泡温泉,按摩,弄得疲惫不堪,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关于大铁桶的事所有的人都只字不提。第四天早上,我实在忍不住向实验室主任说出了我的不满。他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笑着说,这是每一个到这儿来的人都要提出的问题,其实,大铁桶比你想像的要枯燥得多,这也是看过之后很多人的共同感想,所以我们才安排很多附加的活动,让你的行程不至于太乏味。我只想看看大铁桶,我有气无力地强调说。你不说我们也会安排的,实际上我们已经安排好了,就在今天,因为我们掌握了一个规律,参观者到第四天就只想看大铁桶了。主任握住我的手说,但愿不会让你失望,我们的首席科学家已在那儿恭候你多时了。<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我被请进一间封闭的屋子,两个士兵叨着烟卷懒洋洋地在我身上搜了一会儿,然后挥挥手砰地关上了门。在一个完全与外界隔绝的密闭空间里,没有光,听不到声音,你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我很快就觉得单调而困倦,靠在椅子上打起盹来。我是被一阵刺耳的噪音惊醒的,那是高速运动物体的刹车声。门咣啷一声打开,我慢慢睁开眼睛,明亮的阳光下,几个守卫正在一个洞口悠闲地玩纸牌。其中一个守卫对照着放在地上的一张画像来回看了我几眼,走过来,检查了我的通行证,又例行公事地搜了身,他几乎是用一只手完成这道必要程序的,因为他的纸牌一直展开着捏在手上,可以看得出来,那是一幅很不错的牌,两个骷髅状的大小鬼亲密地挨在一起对我挤眉弄眼。他做完了该做的事,回头朝洞里喊道,你还躲在那儿干什么,人来了!这时候,一个老头畏畏缩缩地从洞里走出来,手搭阳蓬看着我。是你?!我惊讶得叫出声来。他点点头说,真高兴我们又见面了,请吧。<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洞里伸手不见五指,老头打开手电,在前面带路。洞壁湿乎乎的,有的地方还在往外渗水,光柱所到之处,不时有老鼠吱吱叫着四处躲藏。你得小心点,地不怎么平又滑,老头回头提醒我。你是这儿的首席科学家?我问,我很奇怪那天在晚宴上为什么没有请他这个重要人物讲话。我一百岁的时候就是首席科学家了,整整一百年了。你可能奇怪为什么不选拔更年轻的人,主要是因为他们对这个职务不感兴趣,我也多次提出辞职,可没有人愿意接替我,他们宁愿当秘书,老头叹了口气说,他比那天晚上健谈多了。正说着,老头差点绊了一跤,我连忙扶住他。老头摇摇头抱怨起来,如你所看到的,实验室的生活娱乐设施等其它方面都很好,可就是这条路实在太糟糕,这是通向主基地的必经之路,我都记不清打了多少次报告提出修缮这条路,可不知什么原因,就是不见没有动静。你一直在实验室工作吗?是的,老头咳嗽了一声说,我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儿,不过它们以前都住在铁桶里,直到我爷爷那一辈才搬出来,虽然并不尽如人意,但我对实验室还是很有感情的。你的意思是说你的祖先在你爷爷之前都是…他的话让我惊奇不已,我怕太冒昧,没有说出后面几个字。不必顾虑,你说得没错,他们曾经都是猿,因为我的曾祖父自愿承担一次极具风险的实验,作为奖励,我爷爷就搬出来了,当然代价是我曾祖父死在了手术台上,任何事都得付出代价,你说是不是?老头的话把我搞糊涂了,我尽力想理出个头绪来,可理了半天还是一团乱麻。你不要小看了这个洞子,出去你就知道了,老头又说,当初修建它可死了不少的猿啦!老头停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很动感情地看着潮乎乎的洞壁,不过现在好了,那一切都过去了,确切地说是很多人都把它忘记了,它差不多成了一个传说。又磕磕绊绊走了好一阵,前面隐隐约约有了光亮,老头喘着气说,快到了。我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终于可以看见那只魂牵梦萦的大铁桶了。<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5. <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洞外完全是一派夏天的景象了,我们不得脱下厚重的冬装换上T恤短裤,就这样全身上下还一个劲地冒汗。知道了吧?老头有几分得意地说。这里为什么会这么热呢?我不解地问。老头像孩子一样哈哈大笑起来,因为时间已经过去半年了。这是真的?我觉得这多半是地理环境造成的,而老头不过是故弄玄虚。你看看我的表,老头对我的怀疑十分宽容,我看了看,表上的纪年确实证明这是第二个年头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现在想看的是那只大铁桶。<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它在哪儿呢?我往脚下波光鳞鳞的河面扔了一个石子有点不耐烦地问。<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什么?你没看见?老头惊讶地说。<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我下意识地眯缝起眼睛往远处望去,天地之间,一只无边无际的大铁桶在蒸腾的热气中颤动着,像一幅不大真实的海市蜃楼。<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这是真的吗?我尽量不表现出自己的惊愕,有些怀疑地问。<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当然是真的,它就在你的眼前,这就是我们的杰作,大铁桶!老头激动起来,腮边一颗黑痣上的胡须不停地跳动。<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只大铁桶,面对这样一个巨大无比接近视觉极限的存在,所有的言辞都显得苍白无力,唯一剩下的是无与伦比的震撼。<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你们为什么选择在这儿建一个大铁桶呢?<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因为环境,我们也考察了很多地方,最后发现这儿最合适,除了建一个大铁桶,你不知道它还能用来作什么。<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它到底有多大呢?我忍不住问。<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老头沉吟了一会儿说,很遗憾,作为这儿的首席科学家我也无法确切地回答你这个问题,因为它在自动地不断扩大,它在生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是有生命的,当初它并不大,可不知不觉它就变得这么大了,这一点也大大超出我们的预料。<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也就是说,你们对铁桶失去了应有的控制?我有些挑畔地问。<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不,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实际上它在我们的严密控制之下,我相信你实际考察以后也会得出同样的结论。老头坚决地摇了摇头说。<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这真是一个奇观,我也禁不住由衷地赞叹道。当一个表面上近乎奇迹的东西那么真切地摆在你的面前,虽然你并了解,可你也会被它征服,在这一点上可能每个人都一样。<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看来你对它并不敌视?老头有点意外同时十分高兴地说。<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当然,现在我没有敌视它的理由。<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这样,实际上他们一开始就抱着成见,所以他们只看到他们想看的东西。老头说完也有些陶醉地看着那只大铁桶,就像看着自己喜欢的孩子。<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可是,为什么那天晚上我向你提起…<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还没等我说完老头就抢过话头说,那天我没有接到这个任务,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可以和你谈任何问题,当然是内部的,只限于D实验室的范围。说着,老头出示了自己的授权书,那上面有实验室主任的亲笔签名。<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这么说来,作为首席科学家,你并没有发表你自己观点的充分自由?从一个参观者的身份来说,我并不想为难老头,但这个有点尖锐的问题还是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不能这么理解,我觉得我的自由已经足够了,现在我不是在这里和你不受任何约束地谈论你感兴趣的问题吗?老头显然为自己的辩驳感到满意,望着我笑了笑。<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我们又坐了一会儿,默默地看着那只大铁桶。也许,我和老头看到的并不是同一只大铁桶。<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天阴沉下来,河面上吹过来一股凉风,让我们都感觉十分舒服。<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走吧,老头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走吧,我也站起身,我发现我对大铁桶的兴趣不像当初那么强烈了。<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6. <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从远处和近处观看大铁桶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在远处,你是超然的,置身事外的;而到了近处,你就被它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它成了无所不在的主宰,你感到一种强大的威压,无处可逃。而且,你对它的大小也有了更为真切的感受,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你的想像有多大,铁桶就有多大。<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老头带着我从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门进去,然后乘坐高速电梯直奔参观大厅。大厅足有电影院那么大,可里面却空无一人,座椅上积了厚厚一层灰。老头摁下墙上一个圆盘大小的电钮,前面的帷幕徐徐开启,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就像小时候看电影生怕错过了片头一样。我做好了足够的思想准备,可眼前的一幕还是让我目瞪口呆。无数黑压压的身影在空旷无垠的空间里蠕动,它们有的攀在树上,有的趴在地上,有的在河边戏水,有的互相撕打,还有的无所事事地坐着…,也许是距离太远的原因,它们看上去比实际大小要小很多,更像一条小狗或一只小猫。很快我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也许是一个致使的漏洞。<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你不觉得这个铁桶形同虚设吗?我问老头。<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老头瞪大眼睛,大概没有听懂我的话。<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在这个近乎无限的空间里,有铁桶和没有铁桶有什么区别呢?我换了一种表达方式。<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老头愣了片刻不停地摇头说,不,简直有天壤之别。虽然铁桶很大,像你说的近乎无限,但它终究不是无限,它还是有限的,当然对一般的猿来说,这个空间就等于无限,它们的活动范围很小,但对少数的,也就是那些正在或即将进化成人的猿来说,这个空间就不够了,它们想出去,所以铁桶就显得十分必要了。<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既然进化成人那就不应再生活在这铁桶里了,所以铁桶还是没有必要。我认为老头的解释缺乏说服力,笑着反驳说。<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你说的这种情况也发生过,像我的爷爷,但更多的情况是,猿一旦进化成人它们就和实验室有了冲突,因为它们会有许多新的不符合实验室的想法,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这些猿只能用来做实验或者…消灭,否则,铁桶里其它的猿就无法正常生活。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我们也必须控制或延缓这个进化过程,如果所有的猿都变成了人,那实验室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而且,还有完全相反的情况,实验室的人因为犯了错误,那他也得到铁桶里来,这是一个双向互动的过程。老头说完看着我,似乎在问我是否听明白了。<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不过,你们怎么能阻止猿进化成人,或者说,你们怎么知道那只猿会变成人呢?<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这个,是秘密也不是秘密,老头狡黠地笑了一下说,实验室建立了所有猿的基因档案,并对那些基因异常的猿进行重点监控,同时对大铁桶实施全方位的现场监控,在这方面我们做得近乎完美。还有一点你可能想像不到,不是所有的猿都希望进化成人的,而且它们对那些正在进化的猿充满敌意,认为是对它们正常生活的威胁,换句话说,为数不少的猿也在做内部监视工作,这不但大大减轻了我们的工作量而且保持了这个系统的稳定性。<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这么说来是万无一失啦?<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也不是,哪儿都有意外发生,大铁桶也不例外,上次…,老头还没说完,尖厉的警报声就响作一团,某个地方猿们潮水一样四处奔跑,它们挤在一起互相踩踏,看起来情况有些严重。<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现在怎么办?我扯了扯老头的衣袖,感觉有些害怕。<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老头一副见惯不惊的神情说,我们过去看看。他按下另一个电钮,大厅飞快地往出事方向飘去。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事态已得到控制,十几个黑衣人正用吸管吸取躺在地上的猿猴的脑髓,他们衣服上的血迹洇染出一朵朵梅花,十分刺眼。<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又可以吃…老头看了我一眼,笑着说,这就是我们长寿的真正秘密。<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我突然感觉一阵反胃,连呼吸也有些困难了,我赶紧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真遗憾让你看到这样的场面,外面来的人都很难适应,这也是我们对邀请来访者十分慎重的一个原因,还有恕我直言,来访者对大铁桶的秩序客观来说会构成某种威胁。因为猿猴们一旦知道了有来访者的消息都会显得十分兴奋,也就容易出一些乱子,我这么说请你不要多心,这的确是一个事实。<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我越来越觉得难受,胸闷心慌,大概我的心脏病又犯了。我恳求老头快点带我离开这儿,老头在一边看着我,一边不停地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求求你,我几乎是哀求老头了。<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你不想再看看中央监控室吗,那可是大铁桶的核心。老头不顾我的身体状况,继续说。<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我捂着胸口连连摇手。<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老头气乎乎地把本子揣进口袋里,轻声嘀咕了一句,我早就说过他不是个安份的人,他们偏不相信。<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7. <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我在实验室的医院里住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事后主治医师告诉我,曾经有几天我的病情十分危急,多次请一流的专家会诊,由于在是否使用特效药梦化剂的问题上专家组意见分歧很大,治疗方案迟迟定不下来,那几天我一直挣扎在死亡的边缘。这件事最终报告给主任定夺,他在充分权衡了利弊之后,一咬牙才签了字。<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因为药物有什么副作用吗?我担心地问。<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没有,它没有一点副作用,相反疗效稳固而持久。医生很肯定地说。<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那为什么会犹豫这么久呢?他的回答让我有些反感。<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这个问题说起来比较复杂,因为这种药物的疗效是多方面的,生理疗效仅是其中的一项,而且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次要也是立竿见影的,其它的疗效需要一定时间才能显现出来,但对你来说都是无害的,主要和实验室有关。<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见我一脸迷惑,医生笑起来,你不用管了,现在你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我也懒得去管,我只想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但走之前我突然想起那个邀请我去他家里的黑衣人,我向实验室提出想见见他,陪同我的秘书沉默了一会儿很遗憾地说,他已经不在实验室了。<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你说的不在是什么意思,辞职了?我问。<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他去了他该去的地方。<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你指的大铁桶吗?我吃惊地问。<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差不多,可以这么理解,在这件事上,你也应该承担一些责任,秘书看着我说。<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我,为什么?因为你给了他几个硬币,也许你是出于好意,但实际上你害了他。<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那我收回那些硬币,马上,我有些激动了。<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太晚了,你无法改变发生过的事,你收回那又是另一回事了。<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我无言以对,我感觉自己也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变成了实验室的一部分。你们立即送我回去,我几乎是怒吼起来。<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当然,这是我们应该而且乐意做的事,秘书态度诚恳地回答。<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8. <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我眼前出现一些亮光,我试着睁开眼睛,看见我的家人围坐在床边。<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医生向家人询问了我的情况,临走的时候小声叮嘱说,千万不能让他再走掉了,看紧一点。我听见了,但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我就自己关于铁桶的所见所闻写了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提交给权威部门,希望他们能介入此事。他们把我的报告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上面写着四个醒目的大字:如同梦呓。<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我做梦了吗?似乎是,又似乎不是。<o:p></o:p></FONT></FONT></P>
<P ><FONT size=3><FONT face=宋体>  但从此以后总有人总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害怕我再失踪了。<o:p></o:p></FONT></FONT></P>
发表于 2006-7-23 03:28:4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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