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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刘小枫在哲学随笔《沉重的肉身》中称基斯洛夫斯基为现代社会的叙事思想家,“不仅能在生活的隐喻层面感受生活,并在其中思想,用寓意的语言把感觉的思想表达出来”——他用感觉思想,而不是用理论或学说思想。“基斯洛夫斯基对时代生活带着检举思索的感受力,像一线恻隐的阳光,穿透潮湿迷朦的迷雾,极富感性的语言带有只属于他自己的紫色的在体裂伤。” </P>
< >《蓝》是基斯洛夫斯基《蓝白红》三部曲中的第一部,茱丽是一个极富艺术气质的知识女性,生活在一个典型的幸福家庭中,有一个很有影响力的作曲家丈夫和一个可爱的小女儿。而一场车祸在宁静秀丽的大自然陪衬下打碎了这一切幸福。三十出头的茱丽逃过了一劫,在得知丈夫女儿已经丧生后极度绝望,服药自杀未果。后来她变卖家产离开城市企图逃离自己的过去和悲痛。另一方面,丈夫生前的助手一直爱着她,在茱丽离开后,助手安东四处找寻她,并找到她丈夫未完成的遗作想要写完。茱丽离开家的日子里认识了脱衣舞女邻居,且通过电视知道丈夫生前曾经有婚外情,之后茱丽找到那个法律系毕业的女律师,知道她正怀着丈夫的孩子。这个时候的茱丽已经明白自己没有可能摆脱过去和现实,惟有面对才是生活的继续,她将丈夫生前的房子和存款转交给了女律师,并和安东一起完成了丈夫未完遗作。</P>
< >声色口吻</P>
< >色彩和音乐是《蓝》不可或缺的部分,从电影叙事表现方法角度说,色彩和音乐作为影片叙事的手段在《蓝》中就是灵魂,没有灵魂,故事的肉身就成为单薄无力框架。基斯洛夫斯基的电影中带有各种寓意的色调,冷漠的黄色,纯情的红色,在《蓝》中,则是大片的蓝色调带来一阵阵沉静中深深抑郁感。音乐方面则有许多非专业观众所无法领会到的东西,充其量只是感知到影片中那一段段乐章带来的知觉感受,灵魂受到阵阵冲击。</P>
< >基斯洛夫斯基在片中的镜头语言很具特色,影片开始,阴暗的灯光下镜头从有悖常规的角度拍摄行进的汽车,车窗中伸出小女孩拿着糖纸的手,汽车经过隧道,逆着车行方向的镜头看起来有几分诡异。茱丽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镜头从一个瞳孔的特写开始,护士模糊的影子在茱丽的瞳孔中闪现,这样镜头就成为茱丽的眼睛,给人的感受是直接而震撼的。还有茱丽收拾丈夫遗物时镜头从书架后面直接穿过去,现实中无法呈现的视角在导演的语言中表现出来。这些镜头的独特视角不单单是导演在电影叙事风格上的追求,在形式背后还有基斯洛夫斯基隐藏的寓意。这种寓意象征着导演在叙事中的主观参与,他的眼睛在观众看不到的地方努力想要穿过表层抵达人物的内心。</P>
< >片子中有许多看似平淡地方忽然奏起一段交响乐,画面则淡出,几秒种黑屏后继续故事。如果单单把这当作导演渲染叙事的一个手法,那也显得太稚嫩了。在乐章奏起的黑屏瞬间,导演真正展现给我们的是人物的内心。用客观的形象来表现内心,形象反而会成为一个理解的屏障,用独特视角观看无奇的画面,用画面的中止和强烈的乐章就是基斯洛夫斯基感觉化的语言。</P>
< >自由所在</P>
< >从叙事思想来看《蓝》,就会看到基斯洛夫斯基在故事的编织中那一道道“只属于他自己的紫色的在体裂伤。”在《沉重的肉身》中,刘小枫参考了基斯洛夫斯基的回忆录,两个人都谈到了伦理的问题。刘小枫说“所谓伦理其实是以某种价值观念为经脉的生命感觉,一种生命感觉就是一种伦理。”伦理并非具有普遍适用的理论知识,而是属于个体的生命感觉。基斯洛夫斯基在谈到《蓝白红》的时候说“自由平等博爱这三个名词的现代功能如何?——让我们针对人性化,隐私以及个人的层面,而非哲学政治或社会学层面来讨论。”他在《蓝白红》三部曲中探讨这些价值理念在个体意义上的含义。故事叙述是属于私人的,那所谓的“自由”和“爱”怎么可能是脱离个体的社会制度理念所能体现的?</P>
< > 《蓝》首先说的是自由的复杂个体含义,茱丽所在的是一个自由制度的社会,出事前的她家庭幸福美满,无须思考生活的道路,一切似乎应是在既定之中。而一旦车祸发生,个体与社会既定的幸福发生了严重的断裂,茱丽面对这个断裂无法做到自由地继续生活。但并非她失去了自由,而是她获得了一种让她无法承受的自由——这种自由使她有了对以后的选择,却剥夺了她以往拥有的安定幸福感。茱丽依然年轻,女人的生命成熟时刻正在她的身体上发生,在她面前有丈夫的巨额遗产和一直爱着他的年轻助手,就连唯一目睹车祸的小伙子也暗中追求着她,现实道路看起来宽广自由地展开着。可是丈夫和女儿的死对她突然面临的这种个体自由投下了无法摆脱的阴影。这种自由对茱丽来说犹如真空降临,使她失去自己的重,面对出口却找不到出口,她无法开始新的生活。</P>
<P> 逃离过去是茱丽获得真正自由的第一步。而这个过程的阻碍来自不同的外部和内部,在医院茱丽自杀却无法咽下药片,对死亡的恐惧和医院的制度从内部和外部遏制了她死的自由欲望。茱丽主动叫来助手安东,可是一次肉体之欢就让茱丽感到过去的沉重阴影使自己无法享受性爱的感觉。于是茱丽只能逃,让自己淹没在一个没有熟识的陌生世界中。她拒绝一切认识的人,似乎这些成为她生存的枷锁,太出名的丈夫成为她的在世负担。在茱丽独自在外的日子里,安东找到了她,安东问她:“是为了躲我吗?”在安东看来茱丽是在躲他,在茱丽的感受中她却是在想用躲避找寻真正的自由。可是真正自由是如此难以获得,就连这个最属于自己的情感领域,人的愿望自由也是有限的。曾经幸福的爱在断裂之后竟成为沉重的负担,爱是自由还是牢狱?</P>
<P> 后来的两件事情对茱丽的改变起到决定性作用。一天深夜,那个脱衣舞女突然打电话让茱丽马上去找她。原来是脱衣舞女在表演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父亲就在台下。纷乱的悲戚令她无法自已。茱丽过去看她,她说对不起,说感谢茱丽。茱丽知道她需要的是一个人体谅,一个人的悲戚总需要一个体谅。茱丽问她为什么要干这一行,她回答“我喜欢。”茱丽看到,她们其实是一样的,难以摆脱自身情感所造成的某种枷锁,这种枷锁在脱衣舞女那里是父亲的眼睛,在茱丽这里是死去的丈夫和女儿。这个枷锁让她们嵌陷在自身的过去、阴影和自己生命愿望的矛盾中。</P>
<P> 之后茱丽从电视上知道了丈夫生前还有个情人,见到情人的时候还知道她正怀着丈夫的孩子。已经过去的过去又在重量上突然增加了,逃离已经成为不可能实现自由的方法。茱丽好象明白靠逃离来实现真正自由的方法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无法实现的。在私人层面,自由从来都是欠缺的,人无法改变生命的过去,人无法在不直面自身生活欠缺的同时去直面生命愿望。</P>
<P> 茱丽领悟到,获得情感自由需要她的另一种爱的能力。她不再逃离而选择面对,用宽容的爱来面对过去和现实。她把丈夫的遗产转交给女律师,停下孤身寻求自由的脚步,转向安东,用钢琴和长笛谱写了丈夫未完遗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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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蓝》的结尾是用音乐完成的,最后的乐章似乎是影片中出现的各个乐章的总汇,基斯洛夫斯基用模糊影象中的蓝色乐章结束影片,也是另一种爱的诠释。影片的结尾,我们透过窗户看到茱丽的脸,她无助地哭泣,眼泪一颗一颗从脸上滚落。最后的乐章以合唱和独唱的形式出现,用古希腊文演唱,旋律的悲戚沉重中蕴涵着一种危险的黑暗,却还有爱的希望。<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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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6-5 15:06:27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