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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赏北莫诗一样的语言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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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0-20 19:06: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写在前面的话

抛开繁杂的工作、稍许休息和精神上的放松,在轻柔和纾缓的音乐中,看一看朋友的博文,在阅读中思考,欣赏中获取一种享受,欣赏文字的快乐,填补文字和精神上的空白和情趣上的苍白;或许在网络的沉浮中打捞和扑捉,那些闪光和晶莹的,从里面筛选和索取真诚的和喜欢的,音乐可以使我忘记一些莫名的的痛苦和忧伤,书画可以带我到达一个悠远的境界和视野,诗歌和一些隽永斟酌的文字可以携我追寻人生的高度和理想。我喜欢写一些心灵的文字,用以寄托和纪念我逝去的和新生的,我知道我文字的功底的不足和贫瘠,我喜欢阅读和从其中找到一些珠玑和原始素朴的闪光,有时候苦恼和迷茫,网络虽然缤纷多彩,但个性的灵动的值得我回味和痛苦思考的却不多,大多数是过眼云烟、热闹片刻或者昙花一现就没有任何记忆。近期无意中的关注,一个笔名北莫的朋友,打开他的博客,不是很渲染的和刻意什么,情趣低调,不是很多的博文,第一篇是对书法的评论,我喜欢书法,也喜欢有一些新的立意文字,期望对书法有一些开拓性和积极性的又犀利准确的定位,不喜欢阿谀和唯心的奉承。看着诗话的语言,感觉笔者的文字功底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对于书法的评论文字也用了意象形象和具象,文字的淬炼到了极致,我读着思衬着,仿佛是一枚枚散发着墨香、记录着书法史实的玉玺,里面的文字古朴苍劲,没有珠圆玉润的雕琢,只有历史和沧桑的厚重。

在评论的文字里、有诗歌的评论、有对国画的评论,评论的文字跌落有致,凝重不华丽,专业而不晦涩、没有太多的修饰和荡气回肠的刻意,在平静和简约里把思维疏理的有序,有一些古风和赋的特质?还有一种把词汇重新组合和镶嵌的感觉,阅读在疑惑里感觉或许是一种叛逆,但在叛逆和思考中、思想和所寓瞬息到达,这就是我感悟的语言里一种不同寻常的的超脱又恰如其分的诗话,这与现代人蹩脚的写古人的文言文和辞赋给人一种夹生的感觉,而作者在他的评论、他的文章里、他的诗歌里里,诗性化的语言没有丝毫刻意的痕迹,信手拈来这句话用在这里很吻合,我一气呵成读完了作者写的【金托里】,作者用散文诗的语言、把几千年的【金托里】这幅长卷轻缓的展开,从人文地理到经济政治,我看过清明上河图,我读过【红楼梦】,一个是绘画一个是文学的长篇,而作者写金托里,我读罢有一种诗的激情、有一种史的回顾,更有一种想憧憬的画面和拓展的眺望之感。这就是【金托里】给我的纷思;我原想写一点诗方面的文字,但在北莫的文字里我无语,是原为中国有“班门弄斧”的典故,又怕弄巧成拙的拾人牙慧;我只有学习和感悟里的欣赏和受用于文字的魅力,我没有读后感和评论的文字,我只有这些写在前面的话。

新疆是一块神奇而又瑰丽的土地。古往今来,这里高峻的群山、辽阔的草原、神秘的戈壁瀚海、丰富的自然资源、淳朴的风土人情,以它独特、粗犷、雄奇、博大、浑厚的风采,引发了多少文人墨客的诗情!他们文字里的表意的粗犷和粗犷内涵的细腻,可能作者也受其熏陶,培育又幸存了自己的个性。有古朴悲怆的边塞诗人的影子又有不羁倜傥的贵族之风,彰显在文字里。

哈哈......想一想朋友、几天前,我在北莫博客的留言“我读过的最唯美的诗,意象缤纷万千,文字的生命在跌宕、咆哮、流淌,我沉醉......似乎在聆听,在闭目幻化你文字里的苍凉和悲壮里的大漠、铁马冰河、寒影刀光、翱翔的鹰隼和一段段历史中的人物和他们演绎的史诗。”你会感觉苍白和多余吗?去看看他的文字、你就会有清晰的答案,(文字的格式我做了调整)。



    神祗荒原•北莫
  
  题记: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算作没有抒情诗的年代。抒情似乎已经背向我们的诗岸,

向另几处方向流去。我像恋着老河套上的冰车,手里攥着一双锈迹斑驳的滑冰杆,

欲提不起,欲罢不能。
  
  一.
  朝夕点燃的芯亮,引颈苍峦,倾泻九万盏霏霞,踏破万籁的东方沃野
  横惯八百里冰川、把炼狱之后的浮华
  洒向这里
  
  西部荒原,于天边奔涌迂回;涉过紫外线的河流,游戈于暮色青烟之中
  篝火引燃狼肉,枝叶绚动的舞蹈、投下幻影,轮回沉浮
  大谙旷野、三界之内,先辈冶铜的鼾声轰然鸣响
  
  寻向,一匹匹、红棕野马、踏碎朝露的宁静,从我撩起的衣襟
  飞起,冷铁的箭弩,霜削的羽毛
  被满月赐为耀眼的神灯
  
  荒原——群马驾御的行辕、棕毛飙飞,强弩的疾蹄雄健的向
  天壁袭去,胭脂之舞,忸怩行辕的背景、荒原,奔腾的
  身姿硕大,在古原上投下、陶片
  闪烁的斑斓
  
  荒原,在时光疾逝中素面朝天;倒戈的油菜地,向荒原靠拢
  油葵燃亮,如柄柄火炬,寻荒原而进,荒原,夜眼星目
  巨伞光束、照亮裸体的行辕
  
  我未知此时的荒原与远古的荒原有何不同。覆盖的朝夕之光
  蝶舞,剑光雷电照耀着生生死死;墨绿的汁液,在石缝
  串接的嫩芽,分泌翎羽,在铁锈的昏睡中
  微微颤动
  
  二
  
  我肃穆于神圣的荒原,发酵的华光随黑马狂走,月袖飞舞
  醉意流淌;古陆的脊背赤裸裸地被风撕开,裸露的白骨
  酱成黄铜、铮铮熠闪,鼓胀的麦粒,被映亮
  
  被喂熟的朝代剑光粼粼,荒原过处,四方闪亮、背负长啸
  狼烟在烽燧仰天的巨口中吐出,反刍的节气
  布满生命的迹象
  
  空间里虚挂鸟的痕迹,石头、在鸟翅踱影中脆裂,散落的
  朝歌,变成散开的石头,荒原的寓言、沉积为鸟儿
  流转而失的歌声
  
  旷寂,轰轰烈烈地开进荒原荒原的寂寞,让人的意志无法
  抵抗,寂寞消解一切肉体包括荧荧的
  蝴蝶和散开的梭梭
  
  史前的雪雨成长为起起落落的朝暮霞彩、绚丽多姿,嘹亮的
  啸鸣,胀满风力、以水的姿势默默地向下倾泻、流淌
  扣开大地的深处
  
  草籽活泼鲜亮地在土质里蹦跳,在朝代里蹦跳、铺就了
  ——荒原亘古的胎衣
  
  孤独的石砾里、舌苔上淬火的夏日,铁器吐锈、紫若干枣
  锋刃走散了寒剑的密度,岁月禅卧在倒映白云的
  蔚蓝中......渐渐远去
  
  三
  
  隼,飞刃云隙,向荒原投以利器的闪,光电撼动的干涸
  扩散腾翅之扉,丝羽划动气流的巨大声响,溅起
  散落的淡绿、潜伏的枯黄
  隐隐的紫铜之光
  
  四
  
  秋阳复去又来,氤氲的霞气成就了荒原绚丽的霓裳
  血,崩离图谱,重彩于荒原的图版;混色的
  血,渗泻、奔涌、四溅
  
  弘吸进一双狼眼,隐进血色逆流,在暮色里狂奔;红的血
  绿的血、黄的血、紫的血、铜的血铁的血
  浓汁样搅和、分离、扩散
  
  血,霞一般在荒原上翻卷,肆意流淌,赤裸的化石被
  染红、孤傲的红柳被染红、残留的
  烽燧被染红
  
  繁荣的村庄被染红,上升的血色、覆盖了荒原的天幕
  ——荒原沉浮
  
  残墟披散血火、潜行在秋的盛典,盐碱吃干的草,枯萎、
  风化、脉动,密闭在酱紫的陶罐里,开片的
  脆裂声、震耳欲聋,穿过野马群鬃
  
  ——疾弛而过,这荒原如梦如嘶的风
  
  五
  
  一枚盔甲的残片,安详地躺进荒原深处。铁质,豪情万丈
  狂啸。寒光闪闪。幻影隐进冬夜里
  绵绵垂降的雪
  
  盟誓之雪,扬起片片刀剑,横扫竖劈,雪光飞溅。英雄倒进
  捍卫的誓言,悲怆的雪、展开巨掌
  延伸的雄壮,嘹亮如号
  
  太阳点亮颗颗朝向东方的雪粒,雪驶向坚硬
  铿锵的雪,积卧成高傲的珐兰质
  鹅喉羚疾踏而至,
  
  砰然爆开的花朵,扬起细碎的花瓣,这不知事的
  生灵、图腾了
  沸腾了
  
  雪的饕餮,浮起荒原的弹性;星火密织的幕布,渗透出
  天液,滴挂着荒原的刻度。平仄之光,刻进铿锵的
  金属记忆、渐次溶解、炼化
  
  荒原阐释的地狱与天堂只有雪的距离。炼狱之火,
  在荒原开启的路程里
  充满力源
  
  ——这是村庄的炊烟、袅袅升天的终极理由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1 16:57:39 | 显示全部楼层
 荒原阐释的地狱与天堂只有雪的距离。炼狱之火,
  在荒原开启的路程里
  充满力源
  
  ——这是村庄的炊烟、袅袅升天的终极理由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2 15:07:25 | 显示全部楼层
[color=DarkRed]  
      冬季,走进麦子地.北莫
  
  一
  田野,轰鸣。麦子收割之后大地空虚,麦子地,长鸣的响鞭瞬间
  腾空、云团开散;我的头顶,深澈的蓝渐次幻开,
  纳木错湖的蓝、青海湖的蓝、喀那斯湖的
  蓝、深不见底
  ......
  宁夏,开动的小麦,金灿灿地驶进粮仓
  ......
  十一月,还在前行,前面,还是雪;那咸咸的盐巴(雪有如盐巴对鲜嫩伤口的刺痛)
  是我的明喻和暗示,小麦,是我的理想。我实现过的,与将可能实现的
  愿望,裹挟我
  ......
  游移到一串如斯的呼吸。大地在沉睡吗?小麦醒着
  ......
  
  二
  
  我以鼓胀的粮仓作为预设。小麦模拟着水和石头,递向
  某一种建筑,不同的黎明,不同的鸟鸣
  和惊叫,不同的阳光,不同的
  温暖和投影,
  
  而这是一个不同的冬天和一片不同的麦子地,时时散发出
  羊杂汤的味道,绝对不是和以往或将来有着
  雷同方式的麦子地。
  
  麦子,唯美。在春天里串出浓密的青苗,眉黛双色;夏日暮晚
  孵育蛙鸣。贺兰山悠扬的笛声
  如酒醉人,我有意避开
  
  秋天,盛大的收割,是我的欢宴。我在沉想丰收之后的事情。圣诞步步
  临近,我和麦子地互为期盼,视觉尽头的红油桶,一旦倾斜,就会有
  一大群红衣恋人,在倾洒的晨光中沐浴花色
  
  花色,逼近圣诞(那也将是麦子地的圣诞)。隔岸观望的火烛,和我的
  想像融为一色,麦子地,在微寒中搐动;雪,拒绝
  融化,在这样一个季节
  
  三
  
  麦子地里,没有麦子。冬天,大块的麦子都是被想像出来的
  雪,使麦子地一尘不染。一大片素布
  一大片宣纸。一大片苍白
  
  四
  
  麦子地的味道,有些雪的味道,有些天空的味道。麦子地的
  声音,有些风的声音,有些阳光的声音
  走进麦子地,无需蹑手蹑脚
  
  尤其是冬天的麦子地。我完全不必担忧惊醒一只觅食的鸟儿
  它和我同样在期盼理想中的声音
  譬如音乐
  •
  在雪光中呼吸,在麦子地里呼吸,呼吸麦子闪亮的光泽
  那些从粮仓中散出的,从乡村的炊烟中分辨出的
  包括城市晚宴的面包片里蘸着果酱的麦子
  
  都化为影——组成乡村和城市,缔造我们的生命史。麦子
  催生我们的成长,麦子伴我成长。我快乐的童年
  绝对和麦子有很大的关系
  
  我没在麦田里长大,但有很多人在麦田里长大,种麦子农民
  使更多的人不会饥寒交迫,和麦子相关的人类,是人的
  简史,是时间简史。是大地的简史。是朴素的
  古代史。是华丽的现代史
  
  电影里的麦子地,童话里的麦子地,小说里麦子地,梦呓里的
  麦子地。都不是在冬天里产生。我产生在冬天的麦子地
  或者,作为麦子地虚构的情节,我是麦子地
  
  五
  
  麦子地,永远不会奔向拥挤的城市;虽然,麦子组成了城市
  麦子地,吐出嫩芽之后,就是大地上的河流
  以奔涌之势舞动起风
  
  冬季的麦子地,不是麦子的定势;冬季的麦子地,同样称作是
  麦子地;被雨淋过的麦子地,被烈日暴晒过的麦子地,被
  金色点亮的麦子地、囿于寒彻的安详。冬眠
  
  不会透明的麦子,与透明的阳光在暖色里互为秋高;不会歌唱的
  麦子,与悠扬的青铜编钟在消逝的岁月里同为音色
  冬季漫长,利于怀想:
  
  一只衔着麦粒的鸟儿、掠过麦田,一只猎杀鸟儿的鹰,掠过麦田
  一只穿着布褂的草人,挺立在麦田;一骑铁蹄
  飞驰,穿过了麦田
  ……
  
  火,在麦尖上舞蹈。水,在麦根间浸润。麦子,组成的麦子,在
  G大调中奏响在华丽的音乐厅。麦子,烧毁掉的麦子,在
  冬天干冷的夜里换取了一丝的暖意
  
  安详的麦子、以名词的身份,躺进四角词典;骚动的麦粒,
  想像自己成为种子,等待春天
  一起萌发
  
  一片一片的霞、一片一片的阳光、一片一片的雪
  ——映在坚忍的麦子地
  
  六
  
  麦子地,在岁寒中逶迤向前,向前!它来自哪里,将还原在
  哪里?一望无际的雪野,是开阔无边匍匐前行的麦子地
  前方,有滚烫的麦浆翻腾在粗瓷碗里
  
  前方,有不安的麦杆摇曳着抽穗;前方,麦芽糖甜得腻口
  前方,饱满沉重的谷穗正迎向一把卷刃的镰刀
  蝴蝶、蜻蜓、甲虫,或穿梭或飞翔或张望
  麦田里一切,是麦子的一切
  和什么都息息相关
  
  麦子睡眼惺忪地注视炭化的麦子,没能成为麦子的麦子
  在古陶器里陈为珍藏,和青铜珠宝形成对应
  安静深沉的凝气,根本不需解释,
  
  丈量它的身高和体宽?强大的意识不仅仅是人的意识,也是
  麦粒的意识。歌舞升平的春天一个个来到了。炭化的
  麦子,不再发芽不再抽穗,它继续沉睡,
  ......
  冬天来临冰河封冻,在陶罐里,象征为史的一种事物
  ......
  它立于我的头顶,在麦子地的下方、我的思考正被雪
  掩埋;我期待,冬天里的诗能在下一个春天
  于麦子地里分娩
  
  ——2009年11月24日于贺兰山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2 15:07:55 | 显示全部楼层
吐鲁番,纸面的火.北莫
  
  我的文字,和我的身体一样,弱不禁风、弱不禁火。我的心情,和大盆地一样,低过海平面、垂羡天山之高。我被诡异的心意分解。在吐鲁番,我和我判若两人。不是骇人听闻,不信,你过来,进入吐鲁番,然后直抵艾丁湖,领略地球上什么叫真正的低;或翻过北部的山脊,看谁会顷刻沦陷在一碧望也不到头的绿野;再到八月的戈壁滩上晒晒你腐朽的恶俗,皮肤抽搐的葡萄绝不是釉质般光亮的瓜秧,烤熟的鸡蛋就泡在被太阳煮沸的方便面里,随时迎候你或者是你们的惊呼。对歌声和诗词早就视而不见的吐鲁番,绝不会因为从你体内因神魂冲撞扩散出的旋律和韵脚而发生丝毫的改变。火,是吐鲁番的象形,在一切艺术的征兆里,预示火这样的东西。并催发所有的文字,都滴淋在纸张上,架起火,烘烤着的文字,一行行直取中枢,加速你对吐鲁番的消化和吸收。
  ......
  火洲,都这样说吧。洲,就是被海洋包围的大陆或是说成岛屿也行的一种围构,这个火字加在前面,是唯一流传下来的一个传说。火洲,缺水,焦渴是对海或河流这类词汇遥不可及的对应和暗示。火,是象形的,洲也是象形的,葡萄变成了结晶体,甜瓜是另一种火的变种,馕更具征象,羊围着戈壁滩懒散地游走,头巾包裹的女人正乘着颠颠跑的驴车,满目蔚蓝的天空空旷无门,无门的天空如此拒绝了鸟的飞翔。在吐鲁番的戈壁滩上我游游荡荡,一年以后,我发现独独的没看见一只飞翔的大鸟,哪怕是一只小鸟也行。我深刻,我虚无,对于吐鲁番若虚的大野,似乎一切都面临着大量的蒸发,记忆和情感、文字和涂鸦,亦被高温杀菌,我陌生地看着自己走进自己,又离开了自己。我在有意和无奈之间,巡游在真实而辨别不清的体感之中,常常的四脚伸开,模仿天山的姿势,趟在拖拉机的车斗里,细数漫天的星星。而火,仍在燃烧。
  .....
  在吐鲁番,才能切实感受什么叫真正的夏天,或者说是另一种的夏天。
  春天,一闪。夏天即刻来临。几乎对春天还没观望到什么,夏天每会突如其来。偶现的几枝桃红杏粉,只能算是对春天做了一个稍做停顿的注释。然后,就是葡萄花如雨倾洒。我对吐鲁番的春夏之交,通常是这样一种闪念。其实,吐鲁番自身的记录也往往比我多不了多少。吐鲁番的夏天是刻骨铭心的,夏天在吐鲁番穷极了夏天的全部意义,如果在你的怀念中没有一场别致的夏天,如果在你的经过中没有体会到一场与众不同的夏天,对吐鲁番而言,是一种高额的浪费。
  八月正午,阿娃古丽和我打赌。如果,我能在太阳下站满十分钟,她就请我吃羊排喝卡瓦斯还跳麦西莱甫。而我刚刚听说一个农夫,猝死于戈壁滩滩头,手里还抱着一个尚没开启的西瓜。我一直在想,那烫手的西瓜,最里面的瓜瓤应该还没被完全烫透。
  正午无人,空街清巷。几只蜜蜂换岗了苍蝇,在肉案之上绕舞飞翔。但,中午的时候,它们也知道躲躲藏藏,隐顿入阴影深处,避开暴怒的游火。不可能有夏天,比这里更加“夏天”了。
  ......
  盛夏逆向推进,情形却有所缓和。比如在六月,葡萄们尚在酝养糖分的时候,遍地瓜声四起。大车小箱盛满了瓜,草帽和太阳镜大批地浮向瓜地,年复一年,此去彼往。可以先从火焰山的二堡乡、三堡乡到达迪坎尔乡,再从鲁克沁镇到达恰特喀勒乡,还可以从艾丁湖转抵博斯坦。这是吐鲁番的金黄后、金蜜等甜瓜顺次成熟的线路。六月的阳光,依然会火热地追行在每一片火热的瓜地上面。而此时的阳光,并不烈,是不足以烙熟一张饼或者一枚鸡蛋的。
  在太阳没有夸张地照射之前,所有的瓜地盎然着一派生机。把商贩的去向引指入七月的哈密。这时候,是可以在瓜地里赤脚行走的,(所有的皮鞋在瓜地里都过于奢侈)。不需要把大量的水浇在自家门前,也可以安稳的在门口坐上一个白天。驴或者狗,也敢在正午十分,大摇大摆招摇过市。摄氏零上四十度,在吐鲁番的六月,也算是个不错的温度,一切感觉都很舒适。
  火洲,或许从这个可以赤脚的时候,才真正步入每年的伊始。
  ......
  下火啦。下火啦。
  距离火焰山还老远,建筑工地早在十二点前就已停工。内地来的工人,逗玩无形的火。起初,他们兴奋地玩火,把鸡蛋摊在铁锹上晒成鸡蛋饼,用太阳晒熟一桶一桶的方便面;再后,他们用干下午五点之前的全部时间往身上不断地浇水,来脱去那层火。火,就像脱不去的皮袄,牢牢地沾在身上。水和汗混合的流汁,黏黏地贴满全部的夏季。
  
  火势最猛的地方,当属火焰山。
  
  明火如轮,高举并旋转。沉重的热压,四处漫延。狗,仅凭着一张舌头降温,也已无能为力,就算褪去那张裘皮大氅,仍不可抵挡火焰山的暗火喷涌。一只狗跳进了水里,再不出来。在木头沟,已不现玄奘大师所记的载舟之流。疑是的将出河谷,一直开裂,散开的沟壑交错崩开,高温之下被指为褐色了。这是一脉早已熟透了的山地,脆裂崩离的各状,无需描述。离奇的景致,流滞成滚动的气流,浩荡无形,欲将我的肉体冲散。这不是想象出来的,从这里遁入空调的车内,就是一次还魂。
  
  下火啦。下火啦。
  
  七泉湖的唐烽燧前,有一大片由石头垒就的多个造型。行进到烽燧旁,即可现用石头拼成的一个几米见方的大字:“爱”。这是汉字,为最大组石图形,应该不是当地的维族朋友所为。我不知道,谁会这样浪漫。遥遥戈壁,漫漫荒野,被高温蒸了又蒸、烤了又烤的这个爱,经受了几多浩荡的冶炼。石头组成的各型分散在烽燧的周围,拾寓言之趣,托映着沧桑的烽燧,高低相衬,互为美妙。
  距烽燧西北向七、八公里,是我在吐鲁番的一临时蜗居,我命名为润风堂。因极度干燥长时高温而需不断向地面泼水,以借凉意而取。居于为湿气浸透的堂舍,我写诗作画,间时也可领略吐鲁番于夏季里深谙的堂奥。七泉湖坐落在吐鲁番盆地北侧的盆沿间,山峰齐肩,空气澄透,吐鲁番城即隐现于块块葱绿之中。火焰山横卧其间,像个捣蛋鬼,阻断了本可以向前放展的视线。巨滩之下,它早已切断了更多伸向盆地的多线水源,是造成吐鲁番盆地地下水严重匮乏的其一主因,而必须借助于人们的智慧,开挖坎儿井,才得以滋养了这个大盆地中不小的绿洲。水,到达了吐鲁番盆地,绿洲保留下来了,城市建立起来了,歌声也飘荡起来了……在盆地的高处,能催人想起更多。
  
  我时常背负着火,在山间绕行。
  
  难得吐鲁番会产有七泉湖这样的美名。实际意义上的七泉湖却是无湖而少水,七泉是得名于七个大小不一的泉眼,至于为何称之为湖,我猜测是人们长期期待的一种盛状吧。这虚境的盛状一直埋藏在人们的心事当中,流为挥之不去的依依情愫。干打垒的土墙,好像很适合少有降水的吐鲁番。七泉湖同其他地方一样,葡萄园顺势卷起的边,就是这一垛垛的干打垒。我曾经用行列的断句这样记录了七泉湖:
  ......
  并拢为实质的小镇在夜幕中散尽
  没有霓虹的小镇,在戈壁深处如荒夜虚拟
  纫进星光,飞向空蒙
  七泉湖,以一个没有水份如抟满素土般的拳头
  干瘪地虚向夜空……
  火,烧着了七泉湖
  火的方向不明
  热浪爬过乳头,在婴儿的舌苔上揉搓
  ……
  七泉湖的夏天,同样是吐鲁番的夏天。
  
  热压,继续漫延。整个大盆地,如同盛装热流的透明钵罐,从裂缝里挤进来的风更显灼热。火释放的重压,逼向街道、卷入院墙、袭向门窗,而此时很多的房舍之内,竟然是茶气飘香、歌声如链。在葡萄沟、在迪坎乡、在博斯坦,我常被投入到这被歌声煮沸的夏日当中。这种对抗的声音噼啪做响,如此盛行的声响犹似炉膛里的挥发物,是夏日烈火锤炼出的民风。时间,往几千年前说,似乎也是如此。土塔尔已经在热流涌荡的吐鲁番弹拨了数千个岁月,几千年前的事情不知谁会悉数清楚,只是这流传下来的韵律该是暗示某些传承。《西游记》,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在这里找了个折子,唱了这么久的段子戏。事出有因,因里有果。
  
  葡萄,是火的果实。年年种,年年的丰盈。
  
  葡萄和瓜的甜却有不同。甜瓜一旦杀开,吃上几块就管饱,但手指碰在一起,即可被瓜汁粘上,有人唤名:香水胶葡萄的甜,让人吃多少都觉得没够,吃撑着了也不伤人。吃鲜葡萄不用洗,吃带籽的葡萄不用吐籽,当地维族人盛传没经过水洗的葡萄吃多少都不谢肚、常吃葡萄籽能强生养身治胃病。葡萄博物馆里盛放着一百多个品种的葡萄干与葡萄图片供人观摩欣赏,我去了四五次也难得记全。葡萄的明目很多,写葡萄的字堆码起来,可能不比巴扎上的葡萄干少。吐鲁番经营的晾房是奇观,每个朴素的房顶上都有一间。戈壁滩上夸张地甩出来一大群的晾房,无明的火势从如蜂房的窟口进进出出,鲜艳的葡萄们一串串被火褪去了光泽,发酵的火裹起鲜汁撒向漫开的紫外线,时下空间香气密布,葡萄如此被冶炼。葡萄干,甘香蜜甜为另番无可复制的一份地图。
  
  葡萄填满的夏季,为吐鲁番所独有。火,烧熟的葡萄,是独有的吐鲁番。
  火,把吐鲁番的史籍撩拨得红红火火。慕名者纷至沓来。
  火,把吐鲁番烧得沸沸扬扬。古四大文明顺势熔炼在漫长的火焰当中。
  
  驴子打着响鼻,把大量的经书驮向这里;马敲响清脆的蹄声,将这一地名声远播出去;打开西域古典,吐鲁番火光冲天;唐僧和孙猴子纠缠在童话里,将很多的童年都留在了吐鲁番。而我,借助童年的梦呓,被唤进了一场梦幻之中。和众多的当地人一起,躺进星星布满的床榻,享受着在分辨星座中睡去的夜晚。熟睡的夜,星光玄幻,火像是传闻,更像是描写别处的文字,梦幻中泼满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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