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成都街娃儿》市井幽默1

独狼2003 · 发表于 2006-4-27 10: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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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都印像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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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街娃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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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通俗幽默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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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娃儿……，长年混迹市井杂乱小街上的人。 成都休闲，因追求舒适而闻名。一提到这个地方，印像里总会钻出一个懒懒的、沐浴着阳光、在马架子上摆着八字摊的人，此人身边，肯定就有一碗如影随形的香茶。 住在北门上财神巷的何三娃，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何三娃又与一般市民不一样，去那条街打听何三娃，就连街边玩耍的小孩儿都能告诉您：他是本街上一个单身汉。这个无职无业又无婆娘，已经有四十岁的人，偕因游手好闲，四邻打挂，背底里讨厌他的街坊都呼其为“烂瘾儿”。 烂瘾儿其实不应该是何三娃，这个称号，原本是四川人暗指旧社会里那些抽“梭梭”的，拖着一副大烟瘾的人。 旧社会抽大烟很贵，每天又必须要抽，家物拿给这些烟灰儿抽垮后，只要能弄到一些钱来抽烟，就算卖儿卖女当掉老婆，所有啥子伤天害理的事，此等人物都干得出来的。当年鸦片烟灰儿与现代吸毒者一样：垃圾人物。何三娃不抽大烟，也没得吸毒的爱好，街坊们把这个尊号拿来送给何三娃，也别无他意，无非就说此人实在懒，不仅从不做任何事，见人碰面也来不招呼去不告辞，本街哪家的板橙他拿到就坐，随你哪一位的东西抓到就吃，十足一个形游街边的混混。 说起成都，便想到了“懒”，好听一点的客气叫法是“休闲”。如果您初来此地大街小巷一逛，无论街边门前，茶桌牌桌，只要见着坐下来喊了茶就再也不想动的，肯定就是成都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们习惯了天天守茶，吃茶也就非常有讲究，几乎就成了一门学问。在成都，茶楼茶馆茶房的铺陈不讲，豪门旺户排场不论，单说平常人户的早茶，环境也十分的清洁与雅致，那感觉就极为的严格。 清晨天刚放亮，市井小户开门见客，首选街边杨柳树下洒扫洁净，然后在洁净上摆设小橙，小橙不但要擦得漆水透亮，其程度足能倒映头上绿荫捧拥白瓷碗上兰花图案，让人看了那才叫一个爽。茶具私家自用不说，茶碗、茶盖、茶传子必须天天烫洗以免染病，就连所用茶叶，也是一验再验格外小心。 验茶？ 是呀，北门上银丝街的剃头匠程幺爸就有此一绝。他的茶碗高温烫毕后并不急于冲水，只把各地名产轻抓一撮放入碗中马上用盖捂严，想那茶叶捂在热碗之中，遇见蒸气一燻其味必出，此时程幺爷就要用鼻嗅之看是否淳香，如若味道很正就要提壶冲水，一旦发现霉变或其他异味则丢之地下，从此注定要告别这家茶庄，不再去消费它的歪货。验好茶叶，然后洗茶冲水摆碗，沏好的一碗茶旁边定要搭配烟缸茶筒、瓜子果盘等杂件摆设，一切安排停当，大家这才相互满意地坐下来，彼此隔着街檐，大声武气摆起了东家长来西家短的龙门阵。那年月成都、有魅力的早晨，青青杨柳翠绿梧桐，耳边吆喝响亮川音，小灶炊烟轻风徐来，一街尽是烹鼻茶香，人入此地疑在异域如游画中、心旷神移无不惬意。 偏就这个时候，那懒人何三娃也起床了。只见他头不梳脸不洗，嘴里含着半截纸烟，袖了双手拖起两片鞋、蓬头垢面躬腰砣背的上街来。来做啥？嘿嘿，他别样不做，只把两个眼睛不断地在各家门前茶摊子上晃荡，高耸鼻梁不断向那茶橙子上深呼吸，想嗅出哪位杯香，好去抓来吃两口冲洗冲洗自己的五臟……。 “专门捣乱的何三娃搅骚来了。”一街众邻暗底下惊呼！ 那何三娃就如此可怕？其实要说何三娃他也不是天生的“烂瘾儿”，此人本富贵后代，原先不住财神巷这样的市井小街，如一般大户，居家总选择靠闹市很近、出脚方便但又很清静的一处所在。他们家在哪儿，就离成都最中心的春熙路不远，一条名叫茍头巷的小街上。 说起茍头巷何家，老一辈的人都知道这家有钱，何三娃父亲本来就是数一数二的大行商还不算，听说他们家老爷子上头祖祖辈辈都是旗人。这家人早先姓“和”，在清朝手头当的大官，到了曾祖爷爷这一辈人，就来到成都作了总督府的封壃大吏，只可惜的是，辛亥年四川人为保路闹暴动，汉人抓到这个满清的官员，不由分说就一把拉到较场坝儿跪到，挥手就是一刀……，哦嗬！ 辛亥革命、反清复汉成功地把封建变为了民国。打清帝退位和府就含悲落难，当时听得汉人暴动，一街吵着捉拿“满宝儿”，何老三当年那是还是做儿子的祖爷爷吓得半死，顶梁柱已经拿给人家砍了脑壳，这府里平时的威风就有些耍不出来，无奈之下便将旗人“和”姓改为汉人姓何，一家人剃了长辫子溜出少城，悄悄搬来茍头巷开店行商。 虽说没了朝庭势力支撑，又是改名换姓，但因家中有钱，江湖上朋友多，生意很快又做得火红，朱漆红门车水马龙其势依旧，财如三江之源滚滚而来，那岁月里的成都何家，不做官僚也是财阀，众位公子哥儿，仍然琴棋书画，天天泡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蜜糖缸子里，高贵得令众人十分羡慕、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好景不长。不等何老三落地、这旧中国就得解放，一出来见天只怪他娃运气太差，没活好久，也就在二五一十之年，稍知道世理之时，偌大一个中国便遇上文化大革命。 中国文革是什么，就是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两大阵营你死我活的一场战争。 文革，那时不像现在，“无产阶级”最受人羡慕的黄金年代，对资产阶级，法律与政权均是不保护的。文革这场战争刚一打响，序幕阶段“无产阶级”就占了上风，他们在一夜之间，就把中国历史与现在有资产者与有权力者，基本上铁定为“专政”的对像。想他茍头巷何家，是成都市出了名的多有资产，不消说肯定就是被专政的资产阶级，他们与无产阶级现在同处一国，其危险程度，用何三娃老汉当年的话来说：“就等于把犹太人，丢进了纳粹圈子里去做的一场游戏”。 是呀是呀，一看到“辛德列名单”、或者“重返苏必波”这类的二战电影，何三娃眼里就要流泪。特别看见大批被剥夺了财产、撤散了家庭的犹太们，任由德国法西斯纳粹用枪口与绳子，串成蚂蚁般长队地押往集中营或毒气室去，何三娃就要破口大骂，他骂那些戴了红袖章的盖世太保，骂那些穿着军绿色衣服、手提冲锋枪的党卫队，他常常疯魔般地当街一站、指问苍天，为什么后来没有把这些人都弄来关起，或者像他祖上一样，也拉到菜市口跪下砍掉脑壳，然后当街示众。 何三娃的骂响彻财神巷宁静的小街，那空中飘浮的恶毒咀咒，全都包含着对自己冤死父母的怀念，就算讨厌他的街坊四邻，这时候也只能沉默，是呀，正是他一家受难的那些年月，让这个人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与形像。 何三娃的骂离不开1965……大批穷得太久了的人一听来了“革命”，顿时兴奋得揭杆而起，他们在残冬一月，不仅迅速造反夺了茍头巷街道政府当权派的公章，并且一声纳喊、以第一时间涌入了平时连门都不敢去敲的何家。无产阶级们怀着对“阶级敌人”一腔仇恨，冲进来就把何家一个东壁图书府，西苑翰墨林的院子抄抢了个底朝天，最后不经谁来同意，居然自行就决定全盘接管。可怜何老三一户，百年家底毁于一旦，黄金百银珠宝玉器，就此落入平时拉夹夹车、挑蜂窝煤、喊倒垃圾、拿潲水出来卖钱等人家的后代手里，至今也不见有谁良心发现，主动上门道歉并归还。 您说这何老三如何想得通！他家一个世纪被汉人抄抢两次，头一回是砍了他“和氏”旗籍老祖的头，罢了他们家的官。这一次更惨，无产阶级不仅夺了何氏门中所有财产，涌进来的红卫兵小将们，并且还强逼他家成员们、人人脖子一律挂黑牌，规定每个人手里必须拿着破锣、必须不断敲响，必须昧心地自觉高喊，必须喊出自己“应该被专政，革命万岁，造反有理”。 何三娃至今还记得，他游街那天就是这样喊的，也是这样被拖去了春熙路示众的，在人山人海的嘻怒笑骂中，他跟在自己父母身后，看见的是母亲的背影，母亲平时很漂亮，现在却惨不忍睹，那非常女人味的脑壳，如今已经被人剃去了半边头发。把一个女人的头，留下半边头发，剃去半边，这在平时要看见，肯定就喊打鬼，可那时候不同，就像电影里规定犹太要佩戴那个三角符号一样，这是被称为牛鬼的人所特有的发型，叫“阴阳头”。看着父母受尽凌辱，他不知道天如何垮了下来，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一街人都朝着他们丢石头吐口水，甚至还有人居然拿脚来踢他的屁股。何三娃那时心里在哭泣，他一家人心里也在流血，大家不知道为什么同样在世为人，相互并不认识且更没有冤仇，就为想要抢夺一点资产，居然什么人都可以来宣布，把他们规定成为了“社会公敌”，理所应当被“无产阶级专政”。想着当年谁都可以无法无天地自由进入他家，随意拿走室内任何本属于私人的物品，甚至成人小孩也可以当街对自己随意实施打骂与羞辱，尽管暗无天日的岁月已经过去了近四十年，怨天忧人的何老三面对此事，现在都还没有弄明白，他只觉得所看到的一切事物都可憎，人人都可恶，特别是那些整日在街市上行走，在各类商店头去高档消费的后来“有钱人”，在何三娃看来，他们全都是强盗全都是怪物，说起来一肚子都是气……。 成都街娃儿1 终（未完待续） 市井方言贫民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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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蒙 · 发表于 2006-4-27 17:16:07

市井小说好看.

独狼2003 · 发表于 2006-5-6 09:17:44

成都印像系列 成都街娃儿（2）<a href="http://blog.tyfo.com/User/sbihjs2003/Attachment/sbihjs2003_1146281954.gif" target="_blank" ><IMG src="http://blog.tyfo.com/User/sbihjs2003/Attachment/sbihjs2003_1146281954.gif" border=0></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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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井通俗幽默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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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看一看，一个这样的何三娃，就拿给新中国培养出来了。一番风雨一番经历，他的出现不但引得众怒，让一街人讨厌，想来他对这个世界，肯定也不曾有什么好一点的印像，不然咋个一见谁都要劈头盖脸来一句：假打啥子，我看你日隆柯呼……。 唉，这也怨不得他！想那何三娃原本公子哥儿，当年撵出来，除了玩棋耍牌、此人是什么也不会做，就算会一点什么毛笔字呀、或者写得两句歪诗，那年月也排不上什么用场。 其实我们现在晓得了：人不应该这样。今天当街一站，报纸电台电视都会给你说些啥子“……残废人又遭了白血病，各位赶快来捐助”等等，就像丛飞呀这些人，死了都在献爱心。一个何三娃，还算四肢正常，就算娘老子有点历史原因，也该弄去做一个守门、或者把厕所打扫干净之类的差事，一个月有了一两百块钱，让他也好有个活路嘛。 可是那阵不得行！革命的“红五类”，除了监管他何三娃，听其早请示晚汇报作检查洗灵魂，绝不会另外再替这等“地富反坏右”、五类九种人的黑后代安排什么工作，谁要有一点儿这样的想法，就必须把立场、路线与阶级观点三审六查一遍，看是不是红色队伍里混入了阶级异己分子。这样一来可叹何家三娃哟，昔日千金之体，富贵之根，正值青春之际，成长之时，不但错过自谋活路煅练生存的机会，又因生活无源，缺乏亲情温暖，深埋于红色海洋，落一个“滚龙”境地，最后一任他流浪长街，抓拿骗吃，去做了沟渠饿殍……。 富贵一夜变叫化，在那样一个底层世界他还能得到什么，得来的，无非也是厚积于心的怨恨与愤怒，这种人还能有什么好话对外可说呀，当然不要脸不要命、行不规礼不守、无所谓你无所谓我，二十年后的中国，在他眼里就如视自己家里一切的大同。 你何三娃大同了，这街坊四邻却不认同呀。想那财神巷，历来讲究住各家门兴各家户，用各人的衣食走各人的路，况且当今中国，已经成为了对保护私有财产高度认同的国度，哪里还兴不分清红皀白抓起就跑的道理呢。对何三娃不拘小节的坏习惯，要说大家早有愤恨，只是说有等好心善婆婆、联想到他以前的身世，能忍、也就忍下了。 这个“忍”字，在本街上也是有根源的。财神巷的人非常传统，讲究“无娘儿天照应”，行为处事总要行善积德。何三娃所作所为有差，大家都念在他府上素来高贵、一家人以前出入街门从来十分体面，当年突然无故被拖去沿街挂牌游走，一家人戴着纸糊的尖尖长帽、自我高喊“是狗男狗女狗嵬子”，如此丢尽脸面，让人完全没有了活路。无脸见人的何家夫妻，就因羞愧气愤，当夜便“畏罪”悬梁，撤手西归，狠心丢下一个骄生惯养的何老三，任由红卫兵们强扫出门，含泪告别何府那南华秋水、北苑春山，被人强行扭送北门上财神巷一个杂院小偏房监视居住，街坊们至今还记得，当夜押解来的何三公子，痛哭得昏死了过去。 那一夜何三娃终生不会忘记。昏迷中醒来，押解人早已经走掉，黑暗中孤独无事，便摸索着打量起这一间屋来。这是一间什么屋呀，好像很窄，一伸手同时就摸着两边墙壁，那壁上湿渌渌好像还在滴水，看样子这屋里除了一张单人床就别无二样，脚下踩上去粑粑软软，好像以前应该是一个坑坑让谁填的新土，里面不时冒出一股股臭味。哎呀，这是一间什么房呀，何三娃吃了一惊，因当时黑漆漆地看不清楚，结果第二天一放亮他才弄明白，他住的哪里是房间，原本就是这杂院人家紧贴院门的一间厕所。 是厕所不假。当年成都因排水不暢，四合大院们都在门房边就地挖一坑，上面搭两块木板做踏脚之用，这样成就了一个简易的厕所。想来这何三娃当时恐怕无处安排，于是有人便填了这个粪坑，将就做了三公子的“公馆”。于是无父无母的何三娃，就一番这样地成为了财神巷小街的一个居民。 灾难！但是这灾难不仅是他何三娃所独有，财神巷来了这样一个人，街坊们也就受到了连累，虽说善良人内心对他充满同情，有时无时也残食剩水的暗中接济。但由于此人习惯于八方捣乱与搅騒，让一街市民从此生活不得安宁与清静，日子一久，各位同情之心也就烟消雲散地淡化了，最后换来，也只是积德行善与温情宽容所组合出来的忍让与厌恶。 有此心者有此街。想那财神巷，在成都市虽说级别不高，是一处打不起眼的市井小街，但因它座落北门一块圣地，简直就成了金打银造的一条好街。不信就看。从此处向北，有文殊院、新开寺、双眼井等鲜有名胜以为后趸，向西，潜隐民房院落中的白雲观、楞伽庵、金沙庵、爱道堂、灶君庙、梵音寺等清静古刹一目了然，再看东边更是雄伟，一座高塔矗立、华夏鼓楼横空，镇住了向南拓展的骒马市、珠市、草市、羊市、盐市等生意场所不说，一傍又伴着金丝、银丝、铜丝、白丝等街面工匠作坊。哎呀不摆了，还有一座玉带桥更是漂亮，皇城御河桥下婉延，三弯九曲、就把一个财神巷紧紧地抱在了怀中。财神巷呀、好去处，清晨得听各家寺院钵镲响亮、高僧慈尼诵经不断，到了黄昏钟鼓齐鸣，降魔除妖福祉平安梵音远扬。成都百姓衣食住行素来非常讲究风水朝向，似这等街面，因佛法保护店铺林立生意火爆，来往行客善男信女儒商名贾贩夫走卒甚重，彼此交往，我佛在上，说必诚信，道定公平。如此地方，不仅环境干净，民风淳朴，人人非礼不动，心地十分地纯洁，如今看见将茍头巷一个怨天尤人的何三娃安排到了这条街，大家一提到他，那人不要脸百事可为的模样，在脑壳头就挥之不去，一听此人来了，横眉冷脸在小街一站，大家心头就发紧，俗话说“远亲当不到近邻”，想到从此要与这付颜色这等人物这样的角色相处，世人感觉都有些不妙了。 何老三是个啥子东西，称二两绵花一纺（访），此人从小饱读诗书，言谈向来高人一筹，如今落入“滚龙”境地，他一腔热血无处发泻，就等于脑壳头长得有乒乓球，上得街来不是东冲就是西撞，一旦抓住了哪位，要喊言语往来这个人就惨了，那一番毒语恶言，准保剌得你“瓜娃子”脸红耳赤张口无话。何老三，文化革命活脱脱造就出的好一张利嘴，从今以后，凡与之有过较量者，遇见他，必然第一时间找地方赶紧去躲避。 躲不脱的。你想不找他，这何三娃肯定是要来找你，这不，吃早茶的时候他就来了。 是呀是呀，这人所作所为，财神巷的人现在都还铭记在心过目不忘。曾记得那时，大凡天刚放亮，沿街人家开门洒扫，，架灶生火提壶煮水沏上一碗花茶、毛峰或者碧潭飘雪之时，这何三娃就准时要来。 何老三他本无洒扫庭厨的本事，又从不漱口洗脸，更懒于烧水洗杯弄叶子，要想喝茶，他就用鼻子眼睛张牙舞爪一街扫荡，谁家茶香便直奔他家，屁股刚落入马架子，马上伸手抓别人的碗就往自己嘴里头送。看见他不干净的手，众位街邻只得咬牙闭目，扭头不看，深害怕清新早晨一番闲情逸志放了他国。但是那何三娃是个自由人，他此时做出来的事、容不得你不想，特别当他俯身下去揭开细瓷茶碗盖子，伸出黑乎乎的嘴去吹拂叶面，一腔涎水白沫从苞谷黄牙中溅出，在场众人莫不看得心惊肉跳，如有那等胆子小的，此时肯定翻胃，才吃下去一碗赖汤元或者几个龙眼包子，必然呕而哇之、肠肝肚臟当场都要吐在大街上。 想财神巷街邻都十分爱干净，见如此行为，有那不怕惹事者便劝其洗手擦脸，不意这个脏人不但无所谓，还竟然笑嘻了张开大口四处安慰：“不干不净，吃了没得毛病”，天哪，那一嘴的臭气……！ 你想，忙了一大早如此精心烹出一碗茶，现在拿给他何三娃这一端，主人家哪里还敢再吃，，只能忍着口渴任他端了自己茶水“过路黄”下肚，各人在一旁暗里叫苦连天。不过有那大气一点的，心想也不要紧，只说是喝过就算了，他总应该起身道谢走人，好让人家再重新洗碗放叶子冲水过茶瘾。嘿，哪晓得这个娃娃他还不得走！他认为“一客不能再烦二主”是四川人的原则，他吃了这家肯定就不能再吃第二家，就算要吃，也要等到明天清早有空。他这一说，大家就只能听到，眼估估地看着何三娃变成了一根钉子，一下就钉死在了那家门前。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的嘴软。你何三娃既然吃了人家的茶，稍懂一点人情世故的，就该说些好听的奉承，讲些笑人的新闻，让出了茶资的当街人户听着高兴，一番谈笑之后，也就忘了一大早起来的辛苦。他从不这样，吃人家的茶还拿揑人家的话，你说是东他偏要说西，对方说好他就肯定说坏。好，成都人讲求顺到说不怄气，知道他嘴功利害，你说是西大家都说西是对了的，想来这下就没啥子问题了。嘿，这个人他不得干！听众人话语在转他也跟到拐，又说西也不是，应该是南，街坊这“南”字还没有出口，他忙就又禁止，说不是，这里头学问深，你们这一群人谁都搞球不懂……。唉，想这话根本就说不投机，他又不走，弄得大家三张脸对六只眼睛，没得语言只是在那里闷坐。您说气不气人。 气人嘛。 气人的还在后头。想此人本语言尖刻，清晨爬起来精神也很好，刚才喝了人家香茶润了喉咙又提气，这一下何三娃更是扯亮嗓子的去辩论，人家在躲他也不管，无论如何抓到话题扭住了要去抬杠，直到一番“牛都踩不烂的筛话”，把对方搞得青筋鼓暴、血压升高、无地自容，从此失去了一天的好心情，他这才放手，满脸堆笑地问大家是不是一身舒畅。你说烦不烦 不算烦！ 成都人吃早茶，惯例九点钟就要散，收了家私开店的开店做工的做工去干各自的营生。这何三娃一身贫穷，唯有时间最富裕，在哪里一坐板橙上面就是坑。现在到了九点，人家已经告辞要散，他还缠住一定要摆龙门阵。想这财神巷的民风，习惯于“伸手不打笑脸人”，不喜好你此地逗留，主人家也很文明地不便直说，只推些别样事出来驱客快走。这不，已经赔了茶水的这家人，见何三娃还赖于此，便推词说脑壳昏想再进屋头去睡一会儿。有等知趣者晓得这是在逐客，就忙着起身拱手告辞。嘿，何三娃是个怪教，他不但不知趣走开，反说人家此举没得必要，如果早死三年，不知道要多睡多少时间。人家莫法，又推有事要快点骑车子出门，这时候他站起来了，上前一把手就把人家车尾拉到，嘴里还说：一街都是人，你骑起车子猛的一冲，想往哪里走，是不是在朝市大监里头走呀……。 好，主人见拿话搪塞不了，又怕他再说些不干不净不吉利的话，就来个双手一抄，脑壳朝椅背上一仰、懒猫晒太阳，一言不发地闭目养神。没得人说话了，心想随便怎么样这一下总该要走了。结果还是不行。事情都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不但还不知回避，居然站起来走到人家面前，伸手使劲拍打对方肩头的问：是不是昨晚上与婆娘把事情做多了，今天弄得来没有了精神。就这样东一句西一句，看着太阳升到头顶，家家户户锅响碗响的，他又问这家人今天中午打算吃啥子，因为来了客，桌子上最好不要尽摆素菜，至少应该有一盘回锅肉，或者要不就杀个鸡现在还来得及……。 哎呀，从早晨七点开始，这家人就让何三娃闹得不清静，一上午不但陪了茶，面对这个“烂瘾儿”啥子事做不成了都不说，现在弄到吃午饭光景看来还脱不到手，听他那个话，好像还得赶快供上一顿饭让他吃了才了得到事。嗯，蚀本就打倒算，不然再这样纠缠下去，一准让他把自己陈年老毛病全部都气出来，那个时候弄到医院头去，恐怕就不是一只鸡的钱，再花个三、五千的冤枉费用，损失就更大了。于是这家人听何三娃如此一说，也不敢怠慢，主人忙进屋招呼了做饭来请他。好了，达到目的吃完了免费的午饭，何三娃这才抹抹嘴眼睛有些睁不开，一声“要睡午觉了”便告辞扬长而去。我的妈呀，他这一走，这家人户如逃出天罗地网，有一种重新获得解放般的轻松起来……。 成都街娃儿2 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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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井方言贫民故事大众社会笑里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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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狼2003 · 发表于 2006-5-14 21:28:16

成都印像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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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都街娃儿（3）<a href="http://blog.tyfo.com/User/sbihjs2003/Attachment/sbihjs2003_1146706402.gif" target="_blank" ><IMG src="http://blog.tyfo.com/User/sbihjs2003/Attachment/sbihjs2003_1146706402.gif" border=0></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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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通俗幽默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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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文殊院喝茶哟……！ 晨光熹微，鼾睡中的财神巷就悄悄有了动静。 只见灰影兰光之间，街面人影诡密，不少人从自家门缝里轻梭出来，大家并无多话，只趁着启明星带来的曙光，相互喊着集中着，随了大流消失巷口。 自出了何三娃纠缠早茶事件，财神巷就变成了这付模样。起因在于逃出了天罗地网的那一家人。自从何三娃吃完饭说要睡午觉走后，他们逢人就痛说遭遇，那天以后，无论人前人后，都能听到有关“如何防范何三娃”这样的对话。 这一杯茶还加一顿中午饭，看来把事情搞大了。成都人本就擅长交谈，他们说话摆阵，重音习惯放在对于故事的强调、及想让对方注意的地方。这种好处简明扼要，让听众们不多于费力、就能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果说一件事有正反两个方面，那它负面在于这种强调，语气上有极大的夸张，若要说谁不是，就算事情很平常，拿给当地人这么一“转”，结局不弄得希烂，听众印像也好不到啥子地方去。想这饱受何三娃纠缠的街边苦主，就是一个道地的成都人，“何三娃事件”拿给他一家人当街一摆，音容笑貌上再次发挥，财神巷所有人听来，就感觉喉咙管里头有些气紧，一传十，十传百，如禽流感般漫延，从此一提街边早茶，大家就变脸变色，要是再见何三娃走出门来，众人就更是周身不自在……。 唉，这种早茶还有啥子意思呢！就算地方打扫了，橙子抹干净，泡上香茶，点燃好烟，你才把二郎腿一跷想坐下来松口气，就听那头一喊：“何三娃来了”。不用指挥与安排，一分钟之内，精心布置的路边茶摊，保证连人带东西全都消失，一大早，让你看不到一个人影影儿。何三娃呀，天杀的贼，你这样一弄，把成都人千百年来早起聚会的那一份乐天优闲，就跟此时已经打扫过的大街，完完全全理麻得来干干净净。自打出了这个祸事，财神巷家家户户便改了当街早茶的传统，大早起床，全街人贼脚摸手、都悄悄上文殊院里躲清闲去了。 有啥子办法呢，惹不起呀！ 不过事情也不绝对，虽说一街人都讨厌何三娃，但还是有人喜欢他。这人是谁，就是离财神巷不远，前面曾提到过，隔壁子银丝街上的程幺爸。 程幺爸，职业“刮刮匠”。虽说年已五十还很辛苦，无论风雨，整天背一个理发工具袋，手揑一个金属夹子走街蹿巷。只要他手里筷子向金属夹子猛地一刮，听到这“咝”的一声，三岁儿童都明白：剪头发的来了。这不，夕阳斜挂风火墙，财神巷就传来“咝、咝”的声音，幺爸大步流星出现，来在了何三娃家那大杂院门前。 “三哥儿，今天没出门去转耍？” 程幺爸好，不管本街上有生意无生意，他脚一拢这头，总要先会一会何三娃。两人见面，幺爸总要给何三娃拴上围布，一番亲热的摆谈，必然是在洗头刮脸剪发中进行。刮光了头脸不但不收钱，临走之时，还要悄悄袖上一张十元的人民币，暗暗向何老三手心递过去。这种事情，一个月总有两、三回，在那无人问津的年岁，“烂瘾儿”何老三，就全望着银丝街的程幺爸袖钱来接济。 想这何老三、一街众邻生不愿见人死不愿收尸的一个尤物，何以隔壁子银丝街程幺爸，一个人拿来捧如掌上明珠？ 要说这个话，那味道就有点长了。 随手查一查银丝街那程家历史，就知道这一家人除做理发营生，早先还做过叫化子。 银丝街程家并非四川人。想当年叫化东北，其祖爷爷的老汉就是那一带叫化头领，因他数来宝唱得好，人称程老宝，老宝部下统领了十好几口花子，无事见天儿领着大街上游转。 也该他飞黄腾达。当年这城中出了一事，有一大粮户纳妾多房却无后代，因龌龊事做多了，惧怕被人咒骂“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便领着成群妻妾进了寺庙，在菩萨台前烧香许愿：若得一子，便向全城贫穷周济三天。果然，敬香回来，不久就得了一个儿子，那粮户一喜之下，便命令下人开仓周济放粮还愿。程老宝一听这个闹动满城的大消息，吆五吆六带着叫化儿们，冲进府门去一番地大吃大喝。 想那年月当花子，与现在一样也要本事。一，要受得气，听得别人高言低语，二，要自己肚皮头装得有好话，对人拿得出甜言密语，三若乞讨不成，必然为骗财物要出花言巧语，四若再被拒之门外，就得出口伤人，来一番恶言毒语。这程老宝讨口叫化是科班出身，走进那还愿大户，不消说看家本领是娴熟运用，一番赞词说得五香麻花，让府门上人听了十分高兴，不仅任他吃了用了三天不说，临告辞出府，还接受主人家馈赠一斗米百文钱。这连吃带包的事，让程老宝好不爽快，得见他领了赠送背着米粮，心满意足哼哼如来宝、一路歌声离他府而去。 离了那府，程老宝就听得一阵哭声。别看程老宝浪荡江湖多年人情世故精通了得，他平生有一弱点，就是听不得哭声。若上谁家哪户强讨估要，对方一哭，他不仅陪着流泪誓要放弃一切，就连自己曾在别家讨得来的银钱，也要摸出来转赠他人。如此一个性情中人听到哭声，自然要寻声而去。 不去不知道，走拢吓一跳。但则见在那户墙角跪一书生，因上京应试被强盗抢去盘缠，无力前行之时，据悉这户周济，走投无路便也学着花子前来索要。大凡读书的人嘴里都有些酸，他一答话殊知门上人恶，听得言语不恭，不但不周济赐与，反冷慢欺辱。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想这书生落难是一切俱无，唯有一点文人节气犹存，哪里听得这门徒狗才讥讽，两下恶语往来双方便打将起来……。想这书生动武，哪是那般守门护院的对手，一时间便满头鲜血倒在墙角大放悲声。程老宝素来仗义，见此惨状，不由一腔愤怒，只见他转身就走，居然忘了刚才得人钱财，顶着一脑门子火气，去那门前与人论理，打起报不平来。 “好个忘恩负义之人”！想那程老宝本就一张利嘴，此时又怒气填胸，说出话来更不是一般的尖刻。一听程老宝恶语相加，门上人等气得七窍生烟：你得了吃喝不念施主之恩，如今还要强出头来替人报打不平！于是门上人也不多说，反正打顺了手再多来几下也无所谓，大家趁着打书生热劲不冷，又一阵拳脚，把这“忘恩负义之徒”，当场弄翻在地，变本加利地一阵好打，直打到了那老宝一身伤残，喉咙里最后留得一丝气息在那里打圈圈，恶徒们方才住了手。 一见“恩公”受伤，那书生更是大哭大喊，一番声嘶力竭地呼唤，硬将一个昏迷中的程老宝，那早已旅游去了的一缕灵魂儿重新唤回。 老宝醒来了，见那书生哭成泪人，联想这读书不易，求功名更难，寒门学士黄卷青灯数年如日，也不知费去父母多少笔墨油资。本打算学业有成，此番上京鲤鱼跳了龙门，凯旋故里名扬天下，自己辛苦一生父母晚年有靠。哪料到月黑风高，被无良之辈半道截了银两，如不可怜，他秋围大比不仅无望，此人就这样带了饥寒空手而归，面对倚门悬望之白发双亲，又拿什么去作交待呀。可怜天下，同为父母，偕有护犊之情，想到此处，老宝钢烈性情，不由化着珠泪一串，接着老叫花子心头一软，便咬紧牙关、强迫松开手里才讨得斗米百文，推将过去作了厚赠。 啊……！如此雪中送炭、让那患难无助者好不激动。面对济困扶危一番义举大德，贫穷如洗的书生，竟不知如何去作报答，平时所学那四书五经，唐宋美词、满腹文采，也因喜出望外热血上涌头昏脑涨，一时半刻吐不出来，书生无法，挣扎半天，围观人群也只见他少语寡言地把那嘴张了又张，就一味跪地，对着奄奄要息状的程老宝，不断道谢叩头膜拜、“恩公恩公”地连连高叫。 见书生无奈状，一脸凄苦的程老宝强出笑容宽慰于他：不要再叫了。您真是要有心报德，此番上京大比若得高中，如期荣归故里，那时大人坐在驷马高车之上，仪仗拥戴之中，百官迎送之时，万人仰望之处，你见我倒街卧巷，仍然能高叫一声“恩公”，吾愿足矣！说罢二人两下一拜挥泪告别，小书生受了馈赠，起身背了染满血污的钱粮口袋，一路嚎涛，顶着暮色直奔京城方向而去……。 这读书人是谁，就是当年何三娃家、那建功立业、名扬天下的祖上贵人。 想何三娃祖上得程老宝米财一番剌激，上京途中日日悬梁刺股夜夜发奋攻读，贡院挥毫连场破卷下来，果然攀龙折桂，不但金榜题名，因他人长得漂亮，再加之才学出众，皇帝见了不仅喜欢，更是格外恩宠。当即就赐了格格下嫁不说，破天荒口封朝中大学士的一等品级。见圣上如此，礼部吏部大内总管及宗人府大理寺哪里敢怠慢，朝贺之时，无论上司下属恩师同年纷纷忙来巴结，有他等助力，一个皇庭上下当然赞誉不断，这新贵人放出头一任就非同小可，便是川陕总督在位之职。 这和家老祖本有良心，高中凯旋回乡祭祖途中未忘前言，出了宫墙他就急命驷马高车，吹吹打打排着仪仗要旧地重寻“恩公”。了得呀，想他本新贵额驸，又是封缰大吏，指名报恩寻人而来，谁敢不遵。这一下忙坏了沿途府县，大小官员各道衙门，均以高扎彩旗门楼相送，设案上香铺毡跪地隆重迎接。殊知一番热闹到了此地，和家老祖才知恩公老宝无福消受，因他年高带岁难受重创，以于分手当日就一命西归去了。 悲伤悲伤，后人一番哭诉，和家祖上当即听得昏死过去。家人慌了，急得用酒喷醒，大人睁眼，不顾体面，当即挥泪屈膝下跪，口口声声、凄凄惨惨戚戚地高呼亡魂。随同文武见状大惊失色，火速命人赶紧铺排，就在当年一同患难的墙角，差遣凶吏抓了门上恶徒开膛破肚不说，就连那还愿周济的粮户主人也一并算上，定一个为富不仁纵恿家奴残害善良的罪名，当场割下人头，摆在灵前烧了高香做了重祭，了却额驸新贵总督大人平生的夙愿。 事情办完了，这位封壃大吏誓要报恩并不罢休，顾不得程氏一门固执反对，无论如何强将他一家带至马后，打两顶轿子把人装了，竟直奔四川上任而去。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老宝一门，从此告别打板叫化，有了总督门前九品待遇，过上衣食无忧的寄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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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都街娃儿3（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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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井方言贫民故事大众社会笑里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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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强 · 发表于 2006-5-16 07:55:12

很有味道！欢迎新朋友！

独狼2003 · 发表于 2006-5-16 11:05:38

成都印像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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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都街娃儿（4）<a href="http://blog.tyfo.com/User/sbihjs2003/Attachment/sbihjs2003_1147056957.gif" target="_blank" ><IMG src="http://blog.tyfo.com/User/sbihjs2003/Attachment/sbihjs2003_1147056957.gif" border=0></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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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井通俗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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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事如风，一晃就到了程幺爸这一辈人，代代父交子往，这，就是“和、程”两家交好的由来。 查了历史，知道他们两家交厚，有如此同生死共患难的经过，并且都由东北一齐来成都过上好日子，虽说知恩不望报，那程幺爸人本善良又唸在和家知遇打救，现何门不幸三娃子落难，哪有不来答报之理，他不但力排众异坚持要捧这个逗人恨的怪物为掌上明珠，并且有钱的时候帮钱场，无钱之时帮人场，硬是事事援手处处热心，从来也不会嫌弃与厌恶。 其实程幺爸做得很对。想这三穷三富人生难料，谁也说不准哪天发财哪天也就倒了血霉，如果一掷千金之时，能将挥霍之财送一些与那吃不起饭的人，让他长久念您好处，若干年后，自家财产不保儿孙落魄，旁人知道此人祖上曾有善举，也用得一番好心来照顾眼前后人，那就是此门中一桩幸事，这长眠地下也就心安理得，所以和家老祖不顾程氏一门叫化儿的反对，当年强行将其带来四川共享荣华富贵，今天看来，真是预见之长远用心很良苦。 唉，好倒是好，只可惜程家受恩的那一帮人，来成都新鲜了几天就周身开始抠痒，很是有些难过地吵闹着要回东北去。为啥子？这种好日子不要说那些年，现在也是人人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呀。 嘿嘿，才不是哟。人与人不同，花有几样红，想那家人原本花子出身，以前成群结队、四处喊唱、长街乞讨、伸手游动已成天然，个个性格是想做啥就做啥、浪荡惯了，一下糊里涂之放进了督府院门，自己不能做任何事情不说，还拿给总督大人找几个丫头院哥来屁股后头跟到，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上等清福。这哪是花子过得的呀。再说整日锦衣玉食，刚想做点啥子，旁边有手脚马上给你端来送到，弄得脚杆不扭动又吃得非胖，百事做不到，只好一直坐在天井院里，扳起指姆数月亮星星与太阳。这样的生活，他们一伙人哪里能适应，一两个月下来，大家就活得有些不耐烦，那感觉就像……龟儿子坐到在等死。就这样寄生难熬地没过好久，程家半数以上的人员，都病倒了。 看着程家人一脸愁容，那和总督本是聪明又哪里不知呢，只是这一家人品位太低、胸无文墨就不敢放什么差。但你说不放点事，他一家整日烂在府门内，日子久了到底也不是一个办法。想来想去总督无计，便开了议事厅，把各位师爷找来想主意开方子医心病。几天商量下来，还是大人精明，自己替程家一门抓到了“待诏”这个药包。 “待诏”，就是现在的理发匠。想当年清军入关进了北京，好不容易平定四夷坐稳江山，便有些忌会哪里生根长草，更看不得汉人头上那像征明朝所留的长发。为巩固爱新觉罗氏的地盘，皇帝便下诏书，钦命民间男人一律将其“长毛”刮去，否则就“留发不留头”。因为是捧了皇帝的命令，新起的理发匠们行事便有了强迫权威，通街之上一旦遇见此等人类，管你同意不同意，逮到就先收拾脑壳。恐惧，大家从此就称他们为“待诏”。 想这当年“待诏”理发，并不讲究什么吹风造型，摁到板橙上，一刀儿削过去，就将人脑壳前半截刮光了事，要说麻烦，最多也是帮忙编一些小毛根儿辫子，这个一看就会的东西，根本也不是什么技术，如果让这一窝叫化儿去做此营生，想来肯定没得什么问题。嗯，打定主意，和大人便进衙门用印封了公文，同时派人寻得银丝街一处独门小院，赠银五百，一并将全家老小送过去安顿了事。好！这一安排程家就得了活路，不仅成了奉皇命随意摆摊设点的刮刮匠，关健在于放开了手脚，天天可以老少两城自由走动。从那天起程家高兴了，天天大早起床，出门上街别事不做，十几口子各自为阵，拿把刀儿满城呼来喝去，专门搜索他人脑壳以练手艺。有了这一番知遇厚恩，何府有难，程家哪能不挺身而出。 文革期间，听得何家被抢，程家老爷子那才叫着急。他本年高代岁，只知天地有正气，忠诚善待人，并不了解现代社会，更弄不清楚人与人还要分等级讲成份道红黑，还要打倒什么地主与资本家及他们的走狗当权派。自他得了凶讯，带了一大家子子孙孙，打出无产阶级朋友的“小手工业者”旗号，三步并作两步跑，一声呼啸，如当年吃大户抢周济，就向那茍头巷如水涌堂地打闹而来。 这才是怪事了。堂堂红色乾坤，还有人敢来营救资产阶级，还想把抄家红卫兵全部撵出府院，其中胆大妄为者，居然扬言要解放挂牌示众的何老夫妇。想那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天下，突然冒出了一帮“泼皮”，大呼小叫地公开要与“劳动人民”为敌，这红卫兵哪能罢手，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于是头儿一声大令，“工农与革干、革军和革烈”的五类子弟们，抖抖精神倾窼出动，他们纷纷抽下皮带、挥舞钢丝鞭亮出狼牙棒，也在何家门前排出阵势，高呼口号准备捉拿“帮凶”。程家老爷一见形势不利，索性就来个当场耍横，只见他咬牙切齿怒目圆睁，当着大众脱了衣裳，亮着光膀子向前就是一摔银丝白头，哎呀，直接撞向那戴红袖章的领头儿。见来拼命，头儿也慌了，把嘴赶快一闭，嘿，口号也不喊了就忙着旁边一闪，可怜程家老爷子，一道红光闪现，九十高龄竟头撞南墙，当即一命呜乎。 不得了呀！出了人命一场热闹就把等级再次提高，只见当街又是死尸又是流血，围观者那才叫涌起涌起的来，硬将一个茍头巷，围得人山人海水泻不通。想那年月公、检、法这一等有司衙门，早拿给革命小将们砸烂，社会再乱也喊不来警察，更没听说过有“110”这等国家机器可以保护治安，街头闹事打架斗殴，一分红黑阶级，二讲来人的堆头大，三就是看哪家阵容请来的手锤多。想前来苟头巷看热闹挤涌堂要围观者，虽然平时胀饱了饭、也整天的论成份，喊口号，讲辩论说大道理，可是路见不平，除恶扬善，终究还是中国人天性，如今别人好好一家，无端被恶徒们强行撤散毁灭，以莫须有罪名趁乱抢其家产打骂主人甚至还苦逼游街示众，那人群里早有暗中同情，事态发展一下激出人命，善良之辈便开始愤怒，众人搞忘了当前禁忌，张嘴就是一阵鼓噪：“打死人要赔命……！”似乎要站出来，为不平而反抗、为生存而呐喊。噫，这个公开为资产阶级说话，虽说主流上仍处于弱势，在局部对持上，那个天良未绝、人多嘴杂的阵仗，看起来还是有点凶了。 红卫兵们吓坏了。虽说有大权在握，终因阅历浅显，这等民怨沸腾，“根正苗红的小将”哪里见过，如今整死了人大家更害怕，出事不到一分钟，小将们也不“革命”了，纷纷悄然扯下红袖章，混入人堆瞬间消失，一支队伍就来了个四散而逃。这下好了，他们一逃，街邻就来帮助，何氏夫妇才摘去黑牌暂获自由，一腔悲哀含了热泪，抬起老爷子回到自家，当夜便守护灵柩悬梁同去。伟大呀程氏一门！清帝手头曾有老宝辉煌废命，如今又为何氏名誉，儿子儿孙再洒热血，听过了一段歌泣有声的故事，这哪里是两姓，简直就是一家人。 “三哥儿，光这样耍下去也不是长久的办法，你还是要有一门手艺才对哟。” 四月阳春，清风徐来，财神巷阳光绿树的杂院，在寂静中又传来程幺爸劝慰之声。 做啥子嘛。这重的拿不起轻的拿起又不管用，嘻嘻，未必学幺爸您，当街去做刮刮匠。 何三娃嘴再绞，这话也只能阴在肚子头，一街众人都晓得，天不怕地不怕的何三娃，就最听程幺爸的话。往日扯筋争嘴或吵闹打捶，收拾不到的时候有人就喊：程幺爸来了！何三娃就算闹得再凶，这时候也就立马收了摊子溜回大杂院，等到对方上门理发洗头与来袖财喜。可想他对程幺爸的尊敬。 其实说了这番话，程幺爸也晓得他三公子听不进去，于是改口又说： 学理发有什么不好，别的不说，一个月也有几百上千的收入，就算不为自己生活过得稍有些质量，也得替何家着想，传宗接代，挣些钱找个婆娘来把婚结了，生一个接香火的后代，这样才对起住祖宗嘛。 这个话，算是一下子整到了何三娃的痛处。 要论有关何三娃的婚姻，人家程幺爸没少操过心，就说前两天，听闻后头东马道街发现一个姓刘的单身女人，为了解决何三娃终身，程幺爸朝着这女人屋头反复跑了好多趟。 刚开始听说程幺爸要安排他结婚，何三娃很是高兴了一阵，等他跑到那府河边上一问，妈哟，才晓找来的是一个胖婆娘。嘿，如果刘胖婆年青一点倒也无所谓，偏偏她都要近五十了，不仅长得五大三粗、近一米八五左右的个头，并且前头已经嫁了好几回，所有的男人全部都死了，只留下晓得是六个吗七个娃儿，看等到哪一个拿钱来养活。要不得要不得，一听前面死了男人，何三娃就怀疑她可能克夫，再侧面一看这胖婆的脸，那上面果然长着高得很的两个包包骨头，差点没把人当场吓死过去就算很幸运。再说这个婆娘硬是凶，一发现何三娃来了，哎哟哟呀，兴奋得张开大嘴笑扯扯就冲过来忙喊相亲，当场伸出比架架车扛子还要粗的手，抓到何三娃就要拉进屋头去圆房。我的个天，这哪里是妇人哟，分明就是吸血老怪转世投了胎。想人家刘胖婆之所以这样做，本是程幺爸暗中授意后，定下“生米煮成熟饭”一计，原意是要套牢，免得何三娃一天东想西想，就此把终身大事解决了。哪晓得一见刘胖婆按过来了，何三娃吓慌了的闭起眼睛就给他妈一阵疯跑，唉声叹气回到财神巷逢人就高矮摇头，赌咒发誓的说，就算一辈子找不到女人，这盘整死也不得听幺爸的话。事情办糟了，程幺爸也弄来哭笑不得，脑壳头只默到他性欲不强，就强堆笑容地连声安慰“……算了，下盘再重新找过”，任其继续地过那单身光棍的日子。 何三娃其实性欲强得很，特别一说结婚，早就想起了毛病。只因身份底微，又无收入，打生下来过了四十多个年头，异性是啥子味道，平时也只能在电影上看看，在小说中读读，或者夜来无事心头乱想，那种饥渴呀，别的不讲，就说他一对眼睛，上得街来啥子都不看，就盯住菜摊子姑娘心口上那对乳房不停地打转，哈哈，大家都明白要出啥子事。特别最近，听闻小石路电视台有超女在海选，说街口子上做茶铺生意的张散眼子去了，回来讲每天有大批姑娘涌起涌起的去打听消息，想必报名时候要拢好多美女。张散眼子那边说得天花乱坠，何三娃这里就想入了非非，其中的滋味呀，硬像有只猫儿抓到内臟不放，身体里头一直涌起涌起的冲动。 想不想去嘛，嘻嘻嘻嘻……。 当然想去哟，只是那都是些女娃子的事，我一个男人家跟到去骚，晓得要不要得呢。 每当说起要去看美人的这个时候，何三娃反而有点犹豫。看他一扭一揑的样儿，就晓得这娃是屁股里头卡纸烟，在闷烧。隐藏是不得行的，往往就在这一会儿，那张散眼子肯定出坏招，要把何三娃逗起来耍，用语言狠狠地洗一洗那酱把儿脑壳： ……嘿嘿嘿，啥子女娃子的事情哟，这是电视台晚会选演员，海选报名，又不是啥子保密活动，看人家中央台李哥的晚会，海选阶段硬是连天累时的实况播报，搞笑得很，我肯信这头就不想要收视率、连看都不让你去看，恐怕没得哪个有这样霸道哟。再说，像你三哥这样的人，早先也是有地位有身份人家出来的，虽说现在财产没得了，但大船垮了钉子在，衣服烂了领子在，富贵不在派头在嘛，那里头漂亮的多得很，如果你跑在那门口去站到，万一哪一位前来报名的美女，一下看上了我们三哥儿，嘿，到时候来一个公子落难，小姐在后花园相见，两厢情悦，说不定你娃就是浣纱女河边上捡银子，喜（洗）出望外……。 哎呀，不说了，再听就受不了哟！ 是嘛，放走了刘胖婆，何三娃后来也失悔了好几回。特别深更半夜，一个人睡在床上难熬之时，想起来就要哭，要是再喝了一点酒，人二麻二麻的，那个时候更加觉得有刘胖婆还是可以，至少现在来找他，随便想做啥子，三公子不但不会再拒绝，要整起来，也许刘胖婆还占不到上风。 唉，当初还是该让她龟儿子拉进门去才好……！ 哦，这盘才说对了的。这想女人，是男人、特别像他这种寡公子的专利。对于接触异性，何三娃从来就是猴抓虎抓的，今天，又拿给张散眼子这种花花肠子一编，一纵恿，倒底该不该去呀？何三娃心头就像挂了十五桶水，随时都在七上八下。看他那个样子，不了解的，还以为得了神经病，整天的低头沉思嘴里喃喃自言自语各人问各人，看来，去小石路参加海选偷看少女的机会，他是不会再放过了。 “走哟，小石路去看姑娘的欺头”这个想法，就像磨子上套牲口，嘿嘿，开始在他娃娃心头打转了……。 成都街娃儿4 终（未完待续） 市井方言贫民故事大众社会笑里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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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5-16 11:06:18编辑过]

周强 · 发表于 2006-5-19 05:03:40

值得关注！继续！

倚木 · 发表于 2006-5-19 22:5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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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耍.是不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的哦.

独狼2003 · 发表于 2006-5-24 23:45:02

原创一点都不假的，嘻嘻，谢谢几位版主的阅读。

独狼2003 · 发表于 2006-5-24 23:4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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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印像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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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都街娃儿（5）<a href="http://blog.tyfo.com/User/sbihjs2003/Attachment/sbihjs2003_1147317974.gif" target="_blank" ><IMG src="http://blog.tyfo.com/User/sbihjs2003/Attachment/sbihjs2003_1147317974.gif" border=0></A> 市井通俗小说连载： “……大姐，帮忙吹一个飞机头！” 何三娃跨进草市街边上的一个理发店，悄悄地压低声音，对一位剪头发的中年妇女，说了自己的要求。 嗯，这龟儿子的心肠，看到看到硬是在变化了呢……。 何三娃的头发，从来都是程幺爸免费管理，可以说几十年没进过像样的铺子，现在猛一头拱进这种地方，并且还是隐瞒到程幺爸、偷偷梭起来的，百分之九十九，他是要刻意地自我打扮一番。 拿给哪个看？不消说人人心头都明白：要想去会超级妹妹了。 也倒是，人家张散眼子说得有道理，这男大当婚，找婆娘哪个都想挑好的，那海选美人肯定多，我就算没法当选，也该正大光明的去看，未必看热闹也禁止呀。想到此时，何三娃心头呀，忽然涌出一些平时只能在贺年片呀、挂历上头看到的那些美女照片。这里有一种预感，海选那天，照片上的人都会来，如他这位昔日的富家子弟要寻快乐一样，只要去会面，至少有一个美人，当场就会嫁给他，嘻嘻……。 噫，张散眼子隐藏在话里的胡椒面花椒面，这一阵开始起作用了！你看，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何三娃就把心一横：要得，管他是啥子地方，就算龙潭虎穴，老子明天也要走一遭，看究竟能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果然，临到海选报名的头天晚上，他终于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要会一会这些嫩头姑娘，真能找到了其中一个，就算当场短命，也是死在牡丹丛中，我三公子就可以闭眼睛了！一旦决定说干就干，他选择了彼此都不太看得清楚的傍晚擦黑出门，揑着从生活费里挤出来的几张钞票，悄然进了这家理发店，将平时矮矮子的酱把儿脑壳，变得来鼓起两个黑疱，远远一看，就像从哪里搬来个驼峰顶在脑壳上，嘿，飞机发型。 好了，头发整撑展，明天的衣服也选择好，这心头也就踏实了。回得家来一看四下无人，何三娃就在自己“公馆”，开始如明天模样地打扮起来。穿衣裳，换裤子，然后对着镜子，油漆得很亮的柜子，还有玻璃窗子，还有洗脸盆头的影子，总之，凡能照见自己的地方，都要跑去反复团转四周的看：体不体面呀，有没得魅力，明天这小石路的海选要去了，姑娘们见了心头会不会有想法？嗯，眼睛有点小，要戴一付墨镜来遮一下，鼻子虽说大如蒜头，又盖不住，不过这不要紧，有人要问到，就说是“成龙牌”的中国鼻子，人家打星带个大鼻子到处乱跑都还有人喜欢，想必我也弱不到哪里去。就这样，一个人在房间头东想西想走南走北，最后搞累了，才坐下来歇气并自我问答：还有啥子剩下的事情要做没得呢……？ 没得了，万事齐备，只欠出门，现在铁了心坐下来做最后一件事：等！ 等……？霉了哟。想从理发店出来，不过八点，回到屋头比衣量裤又看脸，也才费时一个钟头，想明天早起，按常理他就应该脱光扯撑上床去休息，哪里会有“等待”这一说呢？嘻嘻，不晓得吗，就是有这个毛病。 不要看他平时啥都不关注好像很萧洒，其实弱点就在心头装不得事。想当年何三娃还不太懂事，有一次酒后发气，前来安慰的程幺爸，就用“明天到北京”去耍来处理他。听了这个话，他娃娃一兴奋，酒也醒了，瞌睡也没得，就坐一晚上等到天亮，收拾了行李全心打算跟到幺爸去坐火车。哪晓得才是幺爸在哄他，硬是气得一个星期两个人都没有讲一句话。 重大事情何三娃从来要等，只是各位才不晓得，他这一“等”，就等得很痛苦。 常言说得好，春霄一刻时光短，孤独寂寞就恨更长。自他打定主意收拾完行头坐下来泡了一杯茶开始，何三娃就等得难受。他屋头又没得电视机，一张找旁人借来的报纸，翻来复去卡卡角角四周中缝都看了个遍，也才晃去了半个钟头，看到尽坐不是办法，这才只好梭上床去睡到。那一夜呀，何三娃基本上也没有睡好，不到两点，就把眼睛睁开望天花板，昐着时间快过好去看漂亮女娃子。心头虽说想是这样想，桌子上那个钟哟，硬是比乌龟还要爬得慢，隔一会伸起脑壳去看，感觉那个针、随便咋个都没有走，眼睛都看痛了，也不过才熬过去十来分钟，他就在床上翻呀扳的，浑身睡痛了也看不到一点要天亮的意思。睡不着也没办法了，只好又爬起来穿起衣服裤子在地下走，对着镜子又开始照自己的脸，无聊很了就用手把眼睛眉毛往上头拉，学些古时候侠客呀书生的五官扮像，以为这就很美，梦想着真要变成这个样子，不消说到小石路去了，那些姑娘就会冲起冲起的来结婚呀，哈哈……。 就这样胡思乱想八方梦游，好不容易混到街上有了动静，不仅门外传来乡坝头进城赶早市卖葱子蒜苗的说话声，那嘈杂里面，似乎隐略还有早班公车喇叭在叫。好，这一下有车子坐了！再也无法忍受的何三娃，忙关上电灯匆匆开门跑出杂院，随了公共五路第一班车穿行早上大雾，一个长驱直入，扑向了还静悄无人的电视台大门，在哪里去站到，就只待漂亮女娃子出来，他娃娃就要哈哈了……。 太阳出来了。 七点刚敲就得见姑娘们来了。嗨哟，那才叫一个鲜，只见她们似雲彩出现天边，如潮水满街遍地，人还没有拢，一阵香气，裹着少女嘻呵打闹，天真无邪八面扑来。我的娘喂，这还没有接触到，就已经拿给她们搞得来头晕目弦，找不到哪里是东南西北了。好呀，守候一夜盼望到此时，不要说被搞晕，就算拿给她们弄闭了气，也好不高兴。何三娃一对绿豆眼睛还没有转得灵活，超女们就冲到了眼前，对方五官还不曾观察清楚，一条七彩长龙，已是花枝招展在街边排列，电视台门前报名队伍，不仅瞬间而起、并迅速随了小石路，看到看到又宛延翻腾滚动而去了。 这么多人，更是好激动呀好喜欢，此番景象，让何三娃兴奋得呀、硬是搞忘了自己姓啥子，当脑壳头还未选择下一步咋个办，那双想亲近异性的脚，早已不听使唤地向着花丛迈开了大步。这个娃娃坏，哪里人多就往哪里挤，哪里丰满手脚就朝那里晃动，不断地挤呀、笑呀、活了四十多年的何三娃，第一次围到青春美少女们上下打转，任由身体浸润在鲜花里，尽情去享受那一份肉体上的快乐。 只是好景不长，他这个举动还没有搞到一分钟，就引起了旁人的警惕。 是不对呀，想这超级海选，明明就是女生排队，告示上、电视广告里还有播音中，都已经向成都市民们讲得来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宣传到了位，总想肯定就没得隐患了，哪晓得今天刚一开头，报名的队伍里就拱出了一个男人，他一会儿在这里整两下，一会儿又跑到那边挤半天，据观察此人并非排班站队，看样子像是要来搞些别样。嗯，如此心怀鬼胎，就是和尚脑壳上的虱子，明摆起有问题呀！ 保安一发现，忙上前来招呼，说到说到，一番解释中就想把混进来的何三娃，从少女群中拉出去，这哪里要得呀。 大家想，好不容易起个大早，又坐了近四十分钟班车才来到这里，与超女们零距离接触还没得好久，这就喊要拖出去，想何三娃绝不能同意。于是一听对方来意，并且又发现保安已经在拖脚扯手了，何三娃就马上横扳顺跳大吵大闹不依不饶，张口侵犯人权、闭口报名平等公正，他不但与保安论理，并且还连声向旁观呼吁，希望大家都来对他的行为全力支持。一见这个人嘴劲利害，不听主办单位招呼只顾一味地宣传他的大道理，保安无奈，也只得放松了拖他的手脚，开始重新问他的来由。 是呀，何三娃所作所为，不但保安看不惯，就连人家一路陪到子女们来的家长，也早就是一肚子的怨气：你是哪个单位的，咋个兴在这里耍横说不走呢。不管人不人权公不公平，人家超级女生，就是女娃子报名演唱的事情，你一个男人家估到硬挤进来，不但手脚没得好规范，并且还在队伍头乱蹿，究竟要想做些啥子！ 一见众人愤怒，何三娃也不敢再闹了，他冷静地用眼一看，那围着他的保安们早已被气得脸青面黑，说不出一个道理来，噫，恐怕要拿给他们打几个青头疱来吊起，才算过得到今天哟。为了避免挨打，不想被拉出去站到旁边，搞慌了的何三娃，就急中生智开始一味地打糊乱说，一会儿是替自己邻居家女人来排班，一会儿又改口“不对”，说他妈硬是铁了心今天要来报名。哦嗬，这样三说两说，何三娃就成了叫得凶的牲口上嘴套----说来笼起，自己给自己弄出一坨祸事来了。 大家想，这超级女生本就是十八到二十岁姑娘们搞的事，那何三娃59年出生的人，咋个算今年都有四十好几了，如果他妈真的是健在，至少也是七、八十左右的人物。一听他自己说有这等人物要来，今天有高龄妇女要报名参加，哈哈，肯定就增加了新闻搞笑成份。虾子从来就听不得水响，欣闻有这样的花头，一下忙着了正在四处抓抢笑料的狗仔队伍，只见大喊大闹的何三娃、话还没有完全说出来，周围一下就钻出来三五摄像机，七八采访话筒，长枪短炮伸出来，一下子就把他龟儿子嘴巴堵得清丝严缝，齐扑扑地喊拿话来说。 哎哟呀，只说是来偷偷欢娱，哪晓得这一下多的都搞出来了。周围团转的人光晓得喊我说，我说啥子嘛，未必说我妈真的要来，她还指望今年子去当冠军？抢新闻的逼得急，被采访的何三娃更是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想想哟，他妈都死了三四十年了，这一下非要喊请出来，哪里有呀，就算有，拿出来的也是一把骨灰，也不太符合组委会报名要求。于是他就想：算了，老子还是说实话，根本就没得这回事……。 喂喂，等到起哟！现在还敢说没得这一回事。你今天只要敢说没得这一回事，或者不弄个老太婆出来抵挡的话，刚才所说的一切，那分明就是扯谎，无疑就证明你确实想混入异性另有企图，那个时候，不把你娃当场定个流氓行为，拖进公安局刑警队去扎扎实实的一番审问，至少也该拉到派出所去发一个汗，与警察俩个面对面地坐下来，谈一谈如何搞乱超级女生海选秩序的心得体会……。 要不得。何三娃一想没有对，那又说啥子呢。这时候哪里还容他再想，只听四面在笑，八方高喊，旁边一阵接一阵的催促：你妈在哪里，快把她喊出来我们要采访……。 这下安逸了。记者的吼叫，一连串的苦逼，陷何三娃如泥鳅钻豆腐，硬是外面热里头也不冷，偌大一个成都，简直就找不到一丝凉快的地方。他想这一下恐怕是要出丑闻了，如果穿梆，旁边那些站到拿筒筒炮的、肯定要做成新闻向全成都市播报，财神巷的人，不是就晓得了吗，这么一来，不仅如张散眼子这等爱说笑的人会乱叫唤，就连平时白眉白眼看自己的街坊，肯定也会加入轰闹，几爷子不知道要咋个把我名声荣誉拿到一阵乱“转”（啰）。 看样子这个地方再耍不得了。捉摸到此时何三娃就有些站不住，他本来想跑，可是保安包围如铁桶一般，超女们家长更是圈了个里三层的外三层，这哪里逃得掉呀，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刑事机关的何三娃，此时已经急得来心头打鼓满脸臭汗，就算他嘴上利害、这一阵不免也乱了方寸，肚子头纵有千言万语，也是茶壶头装汤元、有货倒不出来了。就在众人争抢提问之际，他哥子涌挤在人群里已经遭不住了，不等记者来逼，就见他飞机头一晃，嘴巴出不赢气地动了动，紧接着伸长脖子挽了两个颈花，一个急火攻心，眼睛就向太阳一翻，人直接在往地下梭哟。 “啊……！”超女们一片尖叫，何三娃倒入尘埃，最后让保安提脚拿手、费心费力地报了120，将他一阵风似的送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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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都街娃儿（5.终未完待续） 市井方言贫民故事大众社会笑里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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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成都街娃儿》市井幽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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