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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的宴席——个人编年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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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30 17:32:5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语言的宴席
——个人编年史诗

第一章:时间里面的刀

1,刀在1963

1963年,他在母腹中做人十月
那过去的时光
一个国在家里饿
阴儿,在胎盘上瘦

他已忘了,当时的胎想
是我现在,在替他再想

他不知自己
是从哪一种时间的界面
投胎来的,母体只能孕育他的
血肉,不包括也是物质的灵魂
这事有些主义解释不了
有些主义不准解释

肉的一个人的宇宙
这是他现在对娘胎的认识
秋天里的八月,他血淋淋滑进
世人暂住而且要证的世界
从此,阴儿成了婴儿
他的名字刻上了白骨先人的墓碑
发黄的族谱多了一丝耀祖的希望
家族的生死也从此相连

四十四年后的今天
不杀生的刀
把液晶屏当作乌龟甲
刻骨,铭心


2,刀在1964


天下的孩子都是睡大的
一年四季之后,婴儿睡成一岁
现在,刀百恋成刚恋,又返祖初恋
明白了,天下的爱情也都是睡成的


那年头的婴儿,多是有娘没奶的孩子
他躺过了人生的第一个家春秋
当别的孩子都开始了家江湖的行走
刀还不能坐立,更不能站立
书香门第中进士的晚辈刀的长辈们
被迫统一了认识,说他有佝偻病
一岁的刀,一直醒睡在想奶中
这个习惯,现在还没改掉


当他突然有了大量可以喝的奶时
已成了一条街的名婴,刀喝的是人类
把牛的奶水硬挤出来弄成干粉后又加的水
是用两个国家的纸币兑换后换来的
纸币从一个受托的海员经南洋群岛偷带回广东
再寄到贵州毕节他睡身的外婆的大宅院


那个走私货币救刀的男人
是一个把他儿子和房子卖了去闯南洋的老人
他让儿子成了孤儿,不想让孙子不能成刀


后来,爷爷的孙子从此站起来了
站起来了的孙子越长越喜欢没见过面的爷爷
他那一代人现在明白了卖过儿子让孙子
站起来了的爷爷就是好爷爷

刀现在我心更明白的是
所有的孩子都是有奶便是娘的孩子
所以才有有了孩子的人
还在当孩子和装孙子
因为鱼儿离不开水
人类离不开奶

3,刀在1965

鸡鸡,一个吊儿郎当的鸡鸡
在古城大街徘徊


开裆裤中的刀,迈走两岁的路
他哪知这脚板和地面印成的路
一旦开了头,也就没尾没头了


好在一直孤寂摇晃地走,也没走进
幼儿院学院妓院检察院还有别的院
刀是后天性不喜欢院的,先天喜欢
而且内心像所有祖国的花朵们一样崇拜院
包括有天使不会故意让人痛成死尸的医院
今天刀知并道:院让耳朵完蛋为只听院的


只见过几百天阳光的刀
能一个人走路后,总想一个人远离黑暗
他害怕外婆那太多房子的不爱开灯的家
害怕大人们在白天也像夜里的堂屋中围拢火炉
在唏嘘声中说的一些流行的词:游街,枪毙,土改
很像笑声中说的一些现在的词:逛街,复活,房改
还有一些名词:地主,长工,二房,小土地出租
也像现在说的:业主,民工,二奶,小蜜坐出租


其实,他的恐惧与词语无关
是那种密谋般的场景摄魂如魔鬼的国会
在孩子们随意哭闹和自由尿床的美好光景中
刀在反医学地失眠,幻想,紧张
屋内板壁的斑痕,会在他的恐惧中渐变为魔兽
黑夜里楼板和楼梯传来的脚步声
时常伴随外婆一声接一声的叹息
这时他会想起,透过堂屋中四张条凳中间的
煤炉上的蓝焰,他无数次不敢正眼看的楼梯
总是先见到半截脚在布鞋中往下走


刀也有在开心中担心的好日子
父亲喜欢把他搭在肩膀上闲逛
还喜欢把他抛向天空的底部又接回怀中
刀被抛时会发出一种不得不笑的笑
很多年后他机关里还要得带头先笑


两岁的刀,最担心他开裆裤中的鸡鸡
幸好没被没人性不设防的开裆裤渎职
否则就不会有今天刀晨博到一点十五
刀鸡也晨勃到一十七点五
那时,总有男男女女的人爱来又摸又说
现在想来,真是说我的球


有一首外国歌还唱过
刀鸡刀鸡,刀鸡刀鸡,刀鸡,刀鸡,我们都爱你



                              


























4,刀在1966


      
深藏于空气中的时间
寄生没有声息的光阴
生命,被时光无情摆渡的灵巢
无知时,有本来的孤独
知知为不知时,更孤独


刀至今不能想象
一个三岁的孩子
何以从被带丢的卖花布的国营商店
一个人
用三岁的小脚颠回外婆惊慌的家园


那天,他第一次听到外婆撕心的哭喊声
还有对母亲的责骂
外婆通常不骂母亲
因为母亲是有单位的公家的人
今天刀想说,如果公民非得把祖国喊成母亲
那么每家祖国的伟大传统,都是我们的外婆

这一年,他感受了被亲人在商业中丢弃的心酸



                           














5,刀在1967


天上有轨无道的光头,用冰凉的
明而不亮,自主圆缺地照耀我们
还定期以银币的面孔,让人仰面思想
会唱歌的母亲对刀说,那是月亮公公
没见过外公的孙子,从小
都有一个高高在上的公公
都有一颗红亮的心


当火红的心撞到了火红的火
刀以疤,演绎了飞蛾令嫦娥也哭泣的命运
在爱劳动地帮大人送搓衣板时,他的右小臂
扑上火炉,烫出了一生的烙印
好似那时没有过错的人们
档案中多会有人为的刺青


受伤后的刀,安静在阁楼上
听,楼下街面市井的喧嚣
有文化的大人们,都在闹大革命
科学家中的好人,这一年
把能杀坏人的氢弹,送上了天
解放牌的卡车哮喘在街道的河流上
一支支指向天空的金枪鱼
佩戴着红色的樱丝刺到这首诗里


数字的一年,城市因听话而翻滚
一城的好人,都在家的外面
坏人。剰在家里
恰如这些年
能人不爱回家
弱者不敢出门

                              

   




6,刀在1968


纸的鸟,从孩子的手中掷过头顶
又从地面上的天空,落到天空下的地面
鸟的日子里,鞋底的边上就是空中,
它是天空的反面,比孩子更矮
此刻,天,只高过孩子的尿平面


一张还没写成大字报的牛皮纸
被稚嫩的手撕叠成鸟的仿生,满身折痕
一会天上摇摆,一会地下被踩
最终却不能让自己摆平,张开
它,使刀从童年的张望中对视了大人的张望


成群结队的肉身不分黑白地运动
刀们的运动是“滚铁环”
这是一代人的玩具
有时,玩具是一代人
躲避被玩的假病人们,把对孩子们的观看
当成可以放心说话的安全休闲
从中领悟了不敢承认的童心的正轨


面对孩子的嬉戏,他们恍若
直面她们日历上的生日,并感悟了正道的
美,美如童贞的方向


                                   
                              











7,刀在1969

水雾缭绕,玉阶泛光,体香弥漫目击
蒸气的薄纱中,赤裸的女菩萨们拈水而浴

自然之上,住满仙女的溶洞池里凡胎自闭
嘻笑声从她们身子干净的钟乳上,滚落
又滴开成水的花,回到水中

紧夹双腿的男童
以不动,搅动了女澡堂


少女姨妈的好心没能让他洗掉矿区的煤尘
却让女人们的戏弄,刀一样淬入铁的记忆
革委会的家属们,过上了最开心的一个下午
就像今天的家长,为上幼儿园的女儿
在电视里跳肚皮舞并歌唱爱情而开心欢悦


这个因为煤太多而叫水城特区的贵州山坳
煤多得今天也没挖完,还挖出了不少代表和委员
她是著名的“三线”,名声大过当下的三围
是南下干部和南下工人的水泊梁山
他们平时只做一件事,指挥挖煤和挖煤
运动了也只做一件事,革命和被革命


男人行走在国家,信仰,名誉和生计的路上
没事的家属们就去矿上捡拾煤块
每个简易房的家庭门口,都有一座硕大的
能埋葬也能蕴涵和燃烧的煤坟
她们码好这比矿上煤场中还好的煤后
放下大号的背篓和自制的铁钯子
带上黄军装,白衬衫,木梳
相约到澡堂,让捡煤的女奴拈水而浴成菩萨


众妾陪浴,刀后来知道了帝王洗澡的秘密
才解构了这场真正的肥皂剧
他不喜欢那个下午的澡堂
外面的人,夹着尾巴做人
里面的他,夹着前巴洗澡
                           
8,刀在1970


非植物的喇叭花高悬于树桠,电线杆
和没有炊烟也没有鸟语的屋顶
花们,在一个人的高处,绽放强硬的金属
那漏斗的铁皮的嘴,被一根虚弱的神经
接通虚荣和谎言,播向大地哈趴们趴踢中的趴耳
属羊的人群,在淌过荒芜的狂热的迷茫中
由铁花开出的最高指示,驯导成狼


自以为当家作主了的奴狼们,先文攻,后武卫
为一个家长的梦话,实习全族人的厮杀
血管们,争相爆显只有自己配为正宗嫡系的红色血液
刀,也在刀枪林立中没有代沟地跟随膨胀
他感到自己也是国家的人,国家是他的家
他与学前班一样大小的伙伴们一起
迷迷糊糊立志要向大人写的小人书学习
随时准备一有机会就献出年轻得还没上学
也不懂宝贵是何意思的生命


机把机会引来的那天,刀试图驾驭她回到她的本来
她是被另一个男人驾驭到陡坡后没了机油遭遗机的
身体和内心一样弱幼的刀,分不清理想和虚荣
他是国家的人,不能不管家里的她


刀一上来,她就从忧怨与静默中被激活
他双手紧握她的方向,童光目视下方首脑
下肢展开,摸到那处能令她动与不动的锁齿
之后,急速地翻滚,冲撞,缠绕,肉体爆发出魂飞的尖叫


刀苏醒时,四周围满了早请示晚汇报平时没事的剪影们
感慨,喜悦和泪水让他们终于过上了半天的感情生活
流泪的刀,哭声被陡坡下沟壑中的泥土堵回嫩喉
父亲用两个手指头的肉钳挖出了他的哭喊
那是一声用小命的全部能量冲破胸腔穿透灵魂的嘶鸣


“站不了啦”,这是刀第一次肯定和否定自己的语言
他没能通过父亲让他站起来的健康面试
保住了小命的刀,右大腿骨折
不相信汽车比他更快的刀的爸
以中专时百米冠军的速度抱着刀刺向医院
刀的妈也忘锁单位的保险柜就启动了心脏病的身躯


三个月里,刀的双脚被牵引朝向天花板
这成了他成年后和她们在一起时喜欢的姿势
因为没有一种人身与人生的姿势注定是不幸的
出院后的石膏,拐杖和药酒让他获得健康和酒龄


至今,那些不得已而挥向空中的欢呼的手掌
那些面朝卑劣的动画级首长鼓掌的手掌
总让刀想起远离土地,血脉倒流的脚掌


他最难忘当然还是那具躺在他大腿上的命中的处机
她在刀的生活中先于收音机,电唱机,缝纫机
发电机,电视机,挖掘机,空压机,电焊机,录音机,
电话机,传真机,印刷机,手机,BB机,PC机,
她叫手扶式拖拉机。


                        
                                 


















9,刀在1971

一根根单薄纤弱的脆骨
披戴着黄色的衣帽
军装里的嫩肉,支撑起
文件要求的会场队列
被一块红布结扎的颈内的喉
勒出样板戏的颂歌
来自北京的戏声,把孩子们
淹成操场地上自豪的矮矮的海


背手,聆听,不准有小动作的课堂上
读书即受刑
一年级的暗红的教棍
换了一根又一根
仍然流淌着童男童女惊魂的惨叫


下课后的玩耍
恰似现在的同学会
也分城乡和阶层
一些大人会说:不要和他们玩,他们脏
另一些大人说:不要和他们玩,他们嫌我们脏            
都不脏的是二十年后同学会
先升华为搞散一对是一对
后团结成宪法也没法进来的利益派对

闲散的假期里,虚荣得不到满足的虚弱的内心
失落得胜过澡堂里被泡的没人买账的官员
刀逢人就诉说自己七岁的往事  
半夜不睡就想半夜鸡叫的故事
盼开学,如未知的未来
工人盼上岗,农民盼不当农民工


唱了一年的同几首歌
班上唱出了两个“五好学生”
奖品是图画本和老人头像章
他俩在汪矿子弟小学外的汪家寨医院厕所前告别
分手时没水洗手,两人一慌就拿错的对方的奖品
刀记得她的名字中有一个敏字
这让刀敏感了三十六年冒到这首诗里

10,刀在1972(上)

猪押车是两层的,可以把
从前的两车猪,一车拉完
公元1980年起,我和一屋子同龄人睡在
分上下铺的铁架床上时,总会想起小学一年级
假期中,这次注定了我要和猪一起成长的搬家


那一夜,我坐车的姿势可能近似猪的姿势
在这个叫猪押车而不叫押猪车的车上
上一层放的是全家人的衣被杂物
下一层是桌子,床,火炉,煤炭,父亲和我
这是我们全部的家当,还多属单位的配发
没有我在外婆家时见过的瀚林后人的
雕花的床,碗柜,衣柜,书柜,椅子……


母亲和姨妈坐在本来只能坐一人的驾驶室
因为那年头,没有单个女人敢与司机同坐
那时的师傅,换档时总是容易正常地摸错地方
这也是那时所有公办室中不多的段子之一


我家这个在猪押车上的家
是要从一个叫汪家寨平洞矿的地委所在地
搬到下一级机关的所在地,那里有
一个美丽动听的地名——水城
我第一次对迁移的激动,就是从这天开始的

乘坐在耳边的噪音中,我们呼吸猪们遗留的气息
穿越童年以为永远黑暗的黑暗
到了新家不美的地名——猪仓
我第一次对环境的恐惧,也是从那晚开始的


在这个叫猪仓的国家猪场
主宰猪的人们,用猪,控制了一座城市
达到出栏标准的猪们,都先后被屠宰了
长成成人的我,也是九死一生后才懂得
有时,猪们也会杀人
若没有恰当的消毒与监控,猪们的一生
就是杀我们的一生
                             
11,刀在1972(下)

还在路上的人,血,流在脚下的地上
你能见到的,只是几滴,体内却是一腔
真正烫人的血,只从内心流回内心
泪,轻浮地流在忙的深处

电话,打着时间
一个家,在语音中准备,搬

所有的人,终将告别朋友
或者,被朋友不辞而别
死人是这样,活人
也向死人学成这样

不老实的年代
出生过一代老实的人们
一张调令,可以两地分居也能一家团聚
如今,老实的人都是只能在家的老人
在家的外面,你们万众万心攻于心计
你们用语言的概念辩认肉身的道德
徒劳如扩招后毕业的市场经济的女学生
在商品世界里任凭前辈们安慰与拍打

虚伪的时代空间,吃饭成了理想的借口
身份高过尊严的红楼中,那个
总不洗澡的村长,假借政府官员的腐烂的
算盘,拨打美女银光荡漾的眼珠

家,都在颠簸中成立
新址的家,没具
四周是村民和自由得无天无法的二流子
不知是一个单位在村庄里诞生
还是一个村庄自孕了一个单位


有树挪死,就有人不一定挪活
一次迁徙,可以是一次奔命
可以是被一个女人,搬到
另一个女人的虚假归宿
无能的理想主义者们的归宿

至此,这个孩子一生都在搬家和被搬
                           
12,刀在1973

梨花之美,在于她的花瓣
好似少女领口的,褶边
脂质般的白,鲜嫩,薄,甜
透露着春天的体香内部的秘密


她用花开白了自己,果实便从身体上
长进了他们期盼了三季的眼睛
这些果实美如处子的乳房,或者
乳房美到极致,就如同这树上的果实


这是一棵属于孩子们的大梨树,乘凉
用木棍或石头,打梨子打下来抢着吃
农民的树主,是管不住我们的
孩子太纯真,难以真正统一他们的思想
天下的主人,都管不了本来就不属于他们的
别人体内的童心和理想,哪怕管理正在进行


梨树下的童男童女们,常会获得一些超龄的
体验,有一些事,会让她们先高兴
然后不知高兴是什么,那年春,刀在梨树下放风筝
当厂长的潘叔叔突如急猴,在办公楼上对他大声喊叫
刀听不见他喊什么,只知道那意思一定与梨树上的
高音喇叭有关,第二天,潘叔叔被公安抓走后
才知道是梨花般的喇叭,跳到了台湾台


刀在写这首诗时,突然觉得对不起潘叔叔
即便很讨厌样板戏的唱腔,火药似的窜出高音喇叭
伤心于先被震破,后被震落的梨花们
她们躺在地上的白色耳朵,好像是在听大地的冤屈
那个树下的下午,喊他到厂长家关收音机的叫声很弱
因此,这个一身正气的连职军官
转业当厂长不到一年,就被十岁的刀
间接,整进了大牢





13,刀在1974

7和4,这两个数字
现在的人大多不喜欢至回避或不用
7是拐杖,不顺,不直。4,是死的谐音
1974这一年,就是不顺利近于死的一年

夏天的一天下午,太阳正好落到路边
梨树的树冠下沿,阳光,正好可以斜射到树干
被捆绑在树上的少年,泪水和汗水都被阳光吸干了
他痛恨今天怎么只有两节课,也后悔放学回家早了
因为第三节课就要下了,放学回家的同学们
都将从路边的这棵大梨树旁经过,从他的屈辱前经过

他是被父母一起,用四只手合力绑在树上的
绑之前,还有耳光的训斥
在他两只手臂和肚子上留下紫色血痕的
是平日里用来晒衣服晒被子的棕绳
那是一个不缺绳索的年代,但捆绑活人于大树
那一带的大人孩子们,都只是
才从《红色娘子军》的声画中得知
可那是阶级在和阶级斗争,是一些想要什么的人
与已有什么的人在斗争,电影里
坏人,一般也不捆绑小孩

他被绑的原因,是父母听说
他搬起石头砸别人的门,车门
这一冤屈,迫使他后来一生做好事过剩
还常常向坏人证明自己是好人
二十四那年,他做到共青团的区委常委
要不是诗歌让他明白生命高于政治
现在,他至少是地市级政治家了
奇巧的是,他后来成名于诗坛的笔名叫:刀
好像是专为割那条或天下的绳索起的名

给刀松绑的,是一个叫张云宣的阿姨
她因为家中有五个女孩,下班总比别人早
回家路过时,救下了背和屁股都贴着树的男孩
她一边解棕绳,一边哭着骂那孩子的父母
嘴里念叨:绑给谁看呢?加把柴火,就成小洪常青了
着什么魔了,为人父母的可以这样?

只有这个时刻,做亲儿子的
才会觉得,父母被别人骂,也是可以听不见的
14,刀在1975

你能在为回忆童年而转动的大脑中
找出一些令你高高兴兴地高兴一辈子的事吗
如若不能,不是你不会回忆,或回忆不让你回忆
那本是一些无事可欢的岁月
这些岁月的缝隙中,被挤裂的嘴们
都是喜欢张口的张志新,知道她是一个女人时
我己经历了不少都说自己也是好女人的女人


太多的承诺,伴随一个个你容易理解错误的
暗示,谁也分不清好坏,明暗
命中注定的白天,像是开着灯的戏院
一个人的夜晚,你一生都有,即便,是两个人一起黑
莫名的焦虑,如深夜躲你而去的女人
你会想,想她,想她在你谁的眼睛里
那眼睛是在欣赏,还是在意淫
她在为谁而笑,为什么物件而歌


黑夜里的山峰,像咬向天空的石牙
在高原的夜晚,一个人,坐在天下
就如坐在麻布口袋里,闷热,烦躁
星星在高远处,似针眼,象征并不具体的希望
白,如薄膜般苍白浅薄的白天
不能去哪,也没哪可去
童年,像一个人被放风,在,狱中


很想知道山外是什么,不相信山外有山
游戏即将终结,弹弓,胶筋枪,烟盒,竹筒水枪
猪关节骨,石子,杏胡,玻璃彩珠,摆姨妈家家
打游击,捡谷子,小画书,做流事,反银幕,轴承车


现在,在童年之后的未来里
童年,剩下或结束成一些关键词






15,刀在1976


雨,在下着自己的名字
水帘中的山城,玻璃珠似的眼眶里
装满了水的流水宴
悲怆连着喜庆,从同一条街道
淌进,同一个礼堂的漩涡
再被放大或缩小,最后消散


泥泞的道,游行者踩进会场又跺脚而出
中学中的细腿们,在为不认识的人哆嗦
昨天嘶喊的多个万岁中的一个,睡了
批发到京的国母们也在换班,下台或出台
她们的美啊,在歌声中以歌和身先倾城后倾国
一生的才华,劳碌于用化妆品化妆人


青春,就这样从躁动中悄然寄生
今天大多的砥柱和被双规的人们
那一年也都手执纸旗,怀揣理想
那些浆糊背面的标语和惊叹号,像诗人
自己餐馆中每天卖出的数字,都是有温度的
摇身一变的人,牛逼哄哄地从牛棚中放人
哄哄,这种声音总是从不洁的地方发出


只能包草的草包们,像捏造过爱情的女人
都有揉凌后的柔软,她们被充涨在水的边上
在未决的河堤,中小学生,妇女,军人和工人
都在保护一条没有见过船只的小河
夜晚,睡在安全的地震棚里想象远方的大地震
家长们的沉默,让小孩们在窜棚过后感到心虚
没有人,有人可去的地方
只有等待,等待死亡或不死


1976年,地球东面的这一块山水
好像上帝的沙盘,风雨不由人




16,刀在1977

脚不拖鞋的家
只是吃饭和睡觉的地方
学校,也只是用来向家长说出的去处
我们终于豆蔻年华,开始
为女生而逃学
为逃学而读书

男生们都懂得了几丝江湖义气
女生们的头发也扎上了花手绢
矛盾而可笑的课本
远不如我们的纸条精彩
唉,教科书的编撰原来是弱智者的事业
学校里找不着北的中年男女
一边做书的学生
一边当人的老师

唱“黄色歌曲”的邓丽君
是我们声音的情人,共同的姐妹
她曾遭全国封杀,死了还在杀
《少女之心》和《流浪者》过后
我们懂得了一起做爱做的事
一起从一首诗中找回自己
但不知放开自己

清瘦的身影们,相约出现在
学校的后山,坟地和田埂
更远处的铁轨,竹林和水塘
男女生因逃学的爱好开始讲话
逃学,是一种文学


是是非非的恋人们背着书包,两手空空
不带钱也没钱带,更不用带套
大家压马路,刷马子只是为了谈心
都习惯于谈了很久也还没拉过手
绝不像今天的上级,老板和师长
谈话时手掌与嘴巴喜欢自上而下从外到里
那时的少男少女们,话题直接而纯粹
到今天,也没在浪费钱财的电影和小说中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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