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的像一只狗

龙安

他忙的像一只狗
                                   龙安
小李在电话那边说：他忙得像一只狗。我本想约小李去沿河公园喝茶，他说，来不了了。小李是一个建筑机械修理工，也是一位业余画家。由于W县的房地产在金融危机刚过，又迅速火热起来。众多的投资者看见金融业的泡沫，纷纷转向实体经济，大量炙手可热的金钱流入房地产业，抬高了建设的热情。在这个水涨船高的后工业时代，小李果断乘着这股建设的东风，一定要把他的行业推行一个新的起点，以便从房地产这块大蛋糕里分得该属于他的那一份小甜头。

  他起早贪黑，骑着一辆三菱太子型摩托车，从一个工地奔向另一个工地，整天跟冰冷的钢铁与油污打交道。一双用来画画的秀手变得又粗又黑，长满了日积月累的肉茧。“他忙得像一只狗”，这是从斯文又稳健的小李嘴中说出来的：这既是他对自身的嘲解，也流露出他的无奈与疲惫。为了生存，为了在残酷的现实中抢回那一瓢属于他的羹，他倒是对自己的人生采取实际又直接的策略：先作为一个人在社会上活着，然后逐步去完成理想：当一位画家。画画对他来说，是精神唯一的乐趣与享受，是一种对心灵的洗礼，洗去世俗的贪婪与喧嚣，洗去现实的追捕与道德的封杀，洗去肉体的混浊与交际的麻烦。画画使他的信念更接近形而上的崇高和纯洁，让他有一种被解放的快感。从事艺术这门活动，对小李来说更多意味着自己在尘世的深渊中获得的救赎。

   “他忙得想一只狗”，这短短带有后现代语境的句子，是主体对自身的消解中拥有一种非理性的幻觉，以便毫发无损地返回他的客观：小李在生活。生活是一个多么高明又令人敬畏的词，正是每一个人都在生活的名义下，在生活的实践中变成一只社会性的动物，因为人只有活着，在人为创造的森林里不断给自己的存在附加社会性的价值与特征，他才能获得心安理得，才能真正成为一个人，才能成为区别于其他动物的高级种类。

   小李用象征的手法来把自己比作一只狗，来表达他的现实处境。从符号学的角度来说，狗是小李，小李是一只狗。从象征的层面上来讲，也可以这样说，小李不是一种狗，狗不是小李，因为小李与狗是可以互换的，又可以重新返回自身。正是在是与不是的可逆性与散播中，意义消失了，消失在词语的象征交换中心，消失在梦一样的谜底里。小李说，忙得像一只狗的时候，既不是代表一个建筑机械修理工的切实身份，也不承担一个画家的理想，这仅仅是语言在自我言说，而此时的小李什么也不是，他只是一阵虚无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