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曾兄，没地方，这就放这儿吧——《娈童的荣誉》（话剧）

郭发财 · 发表于 2006-2-10 00:5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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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娈童的荣誉（话剧） 编剧郭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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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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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是一个废墟剧场，它是别人的梦，也可看着编剧的记忆，总之灯光一亮，戏开场了，男女两个剪影也就粉墨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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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看见了吗？ 女：对面那家人窗口的床单是什么颜色啊！ 男：不是血红色么？ 女：血红色…… 男：本来不是血红色，放在洗衣机里和红毛衣一搅就变色了。 女：噢，倒是红得很彻底噢！ 男：……去年夏天，流浪的诗人住在那儿，居委会的王老太总上他们家去。 女：去干什么？ 男：发放计划生育药品啊，看看两口子的日子过得咋样啊什么的，也就这些破事儿吧……对了，你老公的小姨子不是和老太太在一起共事么？ 女：就算是吧！ 男：他家楼下的荷花池很大，小区的孩子们爱去那里玩水，想想怪危险的！ 女：小孩子嘛……他们哪像我们天天这么忙呢？ 男：……听说南新街派出所王警官的女儿被人推进荷花池里…… 女：是那个流浪的诗人干的？ 男：难说！ 女：我看他的夫人…… 男：你说八中的冗二老师？ 女：对，我看她也是我们重点怀疑的对象。 男：理由呢？ 女：先生离家出走，她的精神就崩溃了…… 男：……动机你想过没有？ 女：没……想，只是这事太蹊跷了。 男：这么说，盖这里的小区之前，这儿的景像简直就和那边草原的荒野一样…… 女：不，这里是肥沃的农田。 男：农田？ 女：看见了吗？ 男：听见了……他终于出来了。 女：听见了什么？ 男：汽车，对，是夏利车，还有交通台的最新排行榜，歌名叫什么来着？ 女：《白色窃贼》！ 男：不对，是《雕花的马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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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落在阳台，两个男女的形容淡去，还原为黄昏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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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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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口的男女定了定神，抬头见一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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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哎。 男：听见了么？ 青年：喔。 男：是从这儿看的吧？ 青年：不是。 青年：我看见那房子的窗口挂了一块红布，可是，那以后……算了，就到这儿好不好，那以后这样的情形还有许多次，半夜起来上厕所，不知他妈的是不是中了邪，对面的那个窗子像是着了火，红彤彤的，像一个穿红裙子的妞在稻城电视台的演播大厅跳扭屁股的摇摆舞。对，房子，红布，火，妞……我能告诉你们二位的就是这些。 女：那你不是听见什么才醒来的吗？ 青年：噢。 女：从这儿可以听见郊区农民打谷子的声音，会不会那纸房子里的诗人也到郊区去散步呢？比如，他有生活在远方的情怀，躺在农民的晚稻田里，嘴上噙住一根稻草，慢慢地回想他的往事，在他的往事中，他看见了他的故乡大屋基乡村…… 青年：那不是早就说过了么？说过的事情，你们最好不要问我。 女：你没什么可补充吗？ 青年：补充……补充……对了，他可能抬头望着天空，天空的云比这儿白，他有那么多丰富的想象，会不会他是想起他当兵服役的那个边防团了……对了，我听我姐冗二那骚娘们儿说过……那个叫巴彦宝力高的草原有他的一个战友……他的诗在《稻城文学》上刊登过，我虽不懂，倒也不懂装懂地读过一些。 女：那火的原因不明，你不讲清，你也难逃干系，因为119的材料表明，那天夜间是你打的电话，他们也在注意你的动向！ 青年：怀疑我吗？ 男：不，不是。如果是刻意放火，你看见的可能性比居民小区的任何人都要大。 青年：不，你们错了。我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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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刹那间，〈雕花的马鞍〉的男声无字长调响起，随后突然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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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喔，歌声没了？ 女：交通台的评比不很公正，哪个歌手出钱，背后有企业赞助，他们就捧谁，节目质量当然不好。
 （男、女仍望着窗外。 ……青年开始独白）
 青年：过去，我看见了许多。在美丽的巴彦宝力高草原，我看见了一群无尾的白羊。在同济商城，我看见了城市的狗，还有少女没有从货架上顺手拿走的红色绸巾。我看见红旗广场上被愤怒的市民打死的贪污三百万元的市长。半夜，我看见姐姐从酒店下班回家，屁股后面跟着两个黑得像炭的洋人。
 【男、女神经质地回头，身后的门中站着一个白衣女人。知道是女人，但黑灯瞎火的，看不清她的形容】

 [三]
 
 少女：那羊子就像一张白纸。闪亮的羊毛就像诗人使用的词汇。从羊脊往后边数那羊子的白毛，除了诗人的词汇以外，你会发现巴彦宝力高的羊子们都还没有长出尾巴。 青年：谁？ 少女：在同济商城背后的小胡同里，那宠物狗正刨埋在地下的羊骨。我走过去，想知道它在吃些什么，它亮出雪白的牙齿对我妩媚一笑。地上的苍蝇飞起来，一只，两只……苍蝇飞到第七只时，我向红旗广场的绿草地跑去。 青年：你！ 少女：三百万的犯人是乱打白条子的公社书记干到稻城来的。姐姐背后的两个非洲黑人是通缉犯。 青年：你看见了吗？ 少女：过去，我看见了许多。在宝力高草原，奔跑着一群没有尾巴的白羊…… 青年：为什么……那可是我看见的啊！ 少女：看这日记（亮出手中的红色缎面日记）。 青年：日记？ 少女（打开日记，开始朗读）：过去，我看见了许多。在巴彦宝力高草原，我看见了一群奔跑着的没有尾巴的羊子。 青年：我可没有写过这些破烂玩艺儿！ 少女：在同济商城背后的小胡同里，我看见了咧嘴向我微笑的宠物狗。 青年：我懒得动笔，作文分数总是很低，没办法，我就找我同学赵郭明写。 少女：我看见在红旗广场跪下的贪污国家财产三百万的市长。 青年：可，为什么这些…… 少女：我看见半夜下班的姐姐背后跟着两个黑人。 青年：求求你，你别念了！ 少女（突然抖出日记中的红头巾）：我的红头巾！ 青年：……红头巾？ 少女：它刚从那乡下来的女孩头上飘落，就被我抓在手中，燃烧在春天，熄灭在冬季。 青年（看一眼红头巾，放下心来）：那不是我的日记。我过去的确看见了许多，但那头巾什么的…… 少女：那时候，没对冗二老师说，也不想告诉我姐姐……看见了，看见红头巾在稻城灰暗的天空飞翔。 青年：看不见，稻城的天空被热电厂的烟囱熏黑了，我什么也看不见…… 少女：现在仍可看见。风这样轻轻一吹，那女孩的头巾就落在我的手里了。 青年：那女孩？ 少女（踮起脚，伸长雪白的脖子，望男、女守护的窗口）：……已经走近商城背后的小胡同中。 青年：哪儿？哪儿？我看不见啊！ 少女（读日记）：我抿着嘴唇，目送走进胡同的白衣女孩的背影。那女孩也抿着着绯红的嘴唇吧。哪女孩也抿着绯红的嘴唇吧……那时，我问我的心灵一些什么？每当我抿紧嘴唇，眼里热辣辣地流出的到底是什么……我绝对不能忘记我看见的一切。 青年（打开女孩刚才朗读的日记，向男、女站立的窗口仰起头，倏然……）：看见了！

 [四]
 
 【男、女猛回头看青年。白衣女孩站过的纸门，在昏黄的灯光下慢慢闭合】
 少女：眼前的一切…… 青年：我看见了！ 少女：眼前的一切……（门关闭，消失） 青年：……喂，你……
 （天已经低黑起来，窗外突然不见原先的红光。 远处传来刀剑的碰撞声，还有马的嘶鸣。 那里，是窗对面的纸房子。因为火灾，已经沦为一片废墟。不知为何，门窗则在灰土和焦黑中完好无损。 基本保持了原状。 现在这座纸房子的周围，成了一舞台，七个男人举着道具马鞭，转马灯一样飞跑。 都是脸上涂抹油彩的铜锤花脸打扮，无一例外）
 七个勇士：（头凑在一起，抬手扬起马鞭）是——那——儿——吗？ 孔秋勇士：（胸前挂一把缺口的木刀）是那儿吗，那里是那家伙的山头吗？ 众勇士：哦…… 德巴雅儿勇士（胸前挂一只旧盘子，上写欢迎各位光临鄙饭店），就是那儿，那家伙疯了，绑架了南新街派出所王警官的独生女儿！ 众勇士：唉…… 天武勇士（胸前挂着怪模怪样的木头婴儿和毛主席像章）：我一路找他好辛苦啊，唉，现在，我可是王家庄上一条狗，就要咬他无路走了。 罗成勇士（胸前挂一张报纸）：我是送报纸的，你们听好，今天，我们的任务就是——就是——攻打那家伙的山头！ 众勇士：哥们，你是谁啊（一脸鄙夷）？ 许仙勇士（小侏儒，胸前挂一支话筒）诸位：就是那家伙干的，为了躲避他，我连最拿手的曲目《白色窃贼》也唱不成了……啊……啊，想起来真可怜啊（用手打即将出场的朱血勇士脑袋，朱想躲避，但还是重重地挨了一下）！ 众勇士：去你妈的（齐唱），区——尼——玛——得！ 朱血勇士（胸前挂一讨饭的破碗，还有墨水瓶儿）：人家的闺女有花戴，你爹我钱少不能买，扯上了二尺红头绳……各位，各位，不好意思，谢谢，谢谢……我们一定要为稻城的下岗工人讨个说法！ 冗子夫勇士（脖子上挂一纸牌，上书反动学术权威几个篆体字）：是啊……是啊……俗话说，三军不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也……人家屈原大夫还有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情怀，何况老朽我还从事教育事业多年乎！ 众勇士：说得对，还是你老最有学问。 孔秋勇士：我说，各位，都谦虚一点，我们还是学学人家赵郭明先生吧。赵郭明先生，仅用七个勇士就包围了那家伙的据点，为南新街派出所所长报了仇，为我们稻城百姓除了害。 德巴雅尔勇士：那不是《稻城经济报》的卢一萍先生的脑袋瓜子好使，给他出的点子么？ 孔秋勇士：但也有朱教授那样的狗儿娃嘛！ 众勇士：是吗？ 孔秋勇士：尤其是东河和裴志海那俩哥们儿，在战斗中英勇顽强，用脑过度，头发都掉得差不多了。 朱血勇士：不对，那是那天结束战斗，赵先生请客，让天香谷的小姐们用剃刀给他们刮的。 许仙勇士（用手又抽打了朱血一个耳光）：没有根据，你莫乱说。 孔秋勇士：谁在嚷嚷东河与裴志海的事？现在说的可是赵郭明先生，他妈妈的，一点教养都没有了！ 众勇士：臭嘴！ 孔秋勇士：对，那些家伙没什么可怕，他们也拉屎吃饭，挣钱泡妞，和我们没什么两样。马的脚力根本比不上巴彦宝力高的三岁马黑钢嘎哈拉，和我们的一样，也是四条腿在跑路，所以我说，他们——没有什么好可怕的！ 众勇士：怕他个球！ 孔秋勇士：走吧，我们不怕……记住了吗，我们的指导思想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众勇士：记住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孔秋勇士：有不有必胜信心？ 众勇士：有——冲啊！
 《娈童的荣誉》的主题电脑音乐昂扬高奏，马蹄穿插于音乐间，勇士们飞跑。也真难为他们，从一上场就不断地模仿骑马动作，但现在仍需要飞跑，而且一脸平静，不需任何不适应的表情。
 孔秋勇士：小将们，冲啊！ 众勇士：冲啊……哥们儿，冲啊……
 几个勇士正要冲进废墟上的纸房子，只听一声大喊——等等！
 众勇士：谁？
 【一个男人戴着墨镜，嘴上噙着一管烟袋，坐在大木盆上，从废墟的残砖断瓦中飞出】

 
 [五]

 【男、女仍在眺望对面的窗户】
 女：能再讲讲那天早上看见的情况吗？ 青年：那天早晨…… 男女：那天早晨，对，你再好好想想！ 青年：那天早晨不知为什么熬了一夜我仍没有睡意。隔壁新搬来的新婚夫妇总睡不老实，这点相信我们都能理解，但他们影响了我，这也是个无可否认的事实。我在床上躺着，看着瘫痪在操作台上的电脑一筹莫展。这时我听见隔壁传来老鼠用牙齿啃玻璃的响动……我牵挂正写在经骨上的长篇诗剧《人墙》，心里难受得简直没治，想睡觉……对，就像《日出》的陈白露似的，太阳出来了，我也该睡下了……可隔壁……唉！这事整的，真的闹心，我披上大衣想到阳台抽烟，往窗外一看，就见有人从对面的窗口中向我不停地挥舞漂亮的红头巾……红彤彤的，那雪白的女人的手挥舞的头巾，比那天的太阳还好看啊！楼下停着一辆车门打开但不见人的红色夏利，发动机突突作响，司机不知到哪去了……当时，发动机突突作响，那纸房子也像突突挥动的红头巾一样在那天早上熊熊燃烧。我…… 男：就给119打电话，我没说错吧？ 女：仲尼！ 仲尼：啊，我在这里！ 女：那天早上有人看见德巴雅儿先生开着夏利来接你，邻居大爷大妈也看见你和司机往纸房子那边去。 仲尼：等等，不对啊！ 男：110的举报电话说，你也打过电话，可我们的线人告诉我们，你和德巴雅儿那天在干见不得人的勾当，被人发现，你往火警打电话掩盖你的作案嫌疑，忙中出错，结果打到110了。 仲尼：我没打过电话。不，打过，稻城电视台违反新闻纪律在新闻联播时段插播自己比屎还臭春药的广告，我向市长公开电话反映过，他们不当回事儿，我很生气又向我的朋友《稻城经济导报》的记者卢一萍反映，让他给他们曝光，结果卢的报道刚登出来，第二天就被总编按照市里意图炒了鱿鱼……我知道，我害了卢一萍哥们儿，从那以后，我一看到电话就浑身冒汗。 女：卢一萍是谁？ 仲尼：朱血的学生，我文讲所的小师兄，现在是自由撰稿人，写了本书名叫《我的绝代佳人》。怎么，卢一萍也不知道，看来，你是天天只看连续剧吧？ 男：喂（拍女肩膀）！那与本案无关，你对文学有兴趣，你们以后再说…… 女：那么好吧，以后我们再谈卢一萍（反剪仲尼双手，往上一提，疼得仲尼露出一口白牙）！走，请你跟我们先走一趟…… 仲尼：住手！（挣脱羁押）你们想干什么？ 女：会请你说明白的！ 男（抓住仲尼，把重新反剪）：你想拒捕？ 仲尼：哎！哎呦！你们干什么？娘的，你们这对狗男女，小心我让七个哥们儿放你们的血（拼命抵抗，但无济于事）！ 男：让你走，你就走，说那么多废话干啥（把仲尼痛苦的脸按进木盆）？ 仲尼：（扭过脑袋）看见了吗？ 青年：看见了什么？
 【仲尼想和青年说话，被男和女从后门押走】

郭发财 · 发表于 2006-2-10 00:5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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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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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坐在木盆上的男人，戴深度近视眼镜，叼支旱烟杆儿，可以叫他黄脸作家仲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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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勇士：你？ 盆子上的男人（拧了一下鼻子，顺手把鼻涕抹在鞋帮上）：唉，官司输了，胜利的不是我们，没想到是红色圣婴组织残余和进城的打工仔组成的联合部队…… 众勇士：啊！ 盆子上的男人：啊个屁啊，我是仲尼。 众勇士：噢，是大名鼎鼎的仲尼先生啊！ 仲尼：看，那是敌军的阵地！很可怕是吗？很久以前在这一带，田野里谷子金黄，秋收的时候，农民在田间打谷，那拌桶嘣嘣作响，听起来非常舒服，就像……就像什么来着……对了，就像催人奋进迈开大步继续前进的战鼓。可是，曾几何时，这里的谷子没了，那种水泥的山、钢筋的树、塑料的草冷冰冰的，然而市民还要跟着贪污三百万的市长一起吆喝——哇噻，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安居工程……真滑稽啊……真滑稽啊！真可爱呀……！ 众勇士：是啊（集体訇然跪下，打断仲尼的话），你别真了，正是因为滑稽，的确由于可爱，我们这才有事求您！ 仲尼：……起来说吧。 【勇士们站起来，噼哩叭啦地拍去膝盖的泥灰】 孔秋勇士：……破产前，我是开拖拉机的。 冗子夫勇士：我是画画儿的。 罗成勇士：我是卖报纸的。 许仙勇士：我是养猪大王。 德巴雅儿勇士：我是巴彦宝力高的盗马贼。 朱血勇士：我是写色情小说的知识青年，当然也是文讲所的教授。 天武勇士：我是咱们公社的舵把子。 仲尼：那又说明什么问题？ 孔秋勇士：市长的安居工程没上马前，我开着铁牛在田里劳动，俺媳妇儿冗二顶着蓝花布的头巾给俺送水，俺让她坐在车上，她就兔子一样跳上去，露出雪白的牙齿，给俺脆生生地笑……当时，俺很心满意足，俺自个儿坐在蓝天下的晚稻田抽烟，不瞒你说，那个时候，俺的心里已经实现了共产主义的宏伟蓝图。 冗子夫勇士：我背着画箱专为大屋基乡村的乡下妹子画画儿，那些水色女子给我许多神秘的生命冲动，我盯着她们小巧的屁股，我把我的感觉把握下来，艺术就诞生了。当时，我这小老头儿多幸福啊。 罗成勇士：我挨家挨户叫卖《稻城广播电视报》…… 许仙勇士：俺和孔秋一个公社，俺是比他先富起来的万元户…… 德巴雅儿勇士：我是盗马贼，从宝力高到稻城的草原上，谁的马丢了谁就可以拿上钱来找我。然而现在，我要纳税，要挣辛苦钱不说，还要看着那些大盖帽儿的脸色行事。 朱血勇士：过去，在郊区农家租房子写作，平时还有文学女青年躺在我怀中，她们和我一起讨论女性主义问题，扫黄打非嘛，我连一点事儿也不会有。 天武勇士：俺公社书记摆不平的问题，俺一出马迎刃而解。 仲尼：那又怎样？ 孔秋勇士：安居工程一搞，市长的亲戚，稻城的警察、新闻的记者、夜总会包房里的婊子……这些家伙，就像大屋基的白蚂蚁一样来啃安居工程的面包。 冗子夫勇士：人来了就要作爱，就要生儿育女，就要诞生大批白色的小蚂蚁吧？ 罗成勇士：就要看电视吧？ 许仙勇士：也要吃猪肉吧？ 德巴雅儿勇士：就要买匹马到红山公园休闲，照相，赶时尚吧？ 朱血勇士：就要读网络文学浑故事吧？ 天武勇士：还要找我打架吧？ 众勇士：真要这样，我们可就发了。大家都有事干，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可是……呜、呜……（突然一起伤心地哭）……现在，我们不但没钱，而且远大理想也没有了…… 孔秋勇士：如果地产生意火暴，大家都来了，那我这开出租车的， 罗成勇士：顺便张贴楼道广告的， 许仙勇士：买死猪肉灌装香肠的， 德巴雅儿勇士：开饭店买马肉的， 朱血勇士：办文学讲习所的（说完，直接从观众的正面视线中走下舞台，嘴上叼一支烟卷儿，向一观众借用打火机点燃，离开剧场，在剧场门口回过头，大叫，你们先说，我一会儿还来！）， （朱血勇士的离开影响了个别观众，比如那个借给他打火机的，但舞台的演出照旧进行，不受任何干扰） 天武勇士：开保安公司的…… 众勇士：那样的话，我们从事的新买卖可就发大财了。可，当时我们只顾装修房屋和在电视台打广告，没把事情想得复杂一些。 众勇士：结果一个人也没有来。 孔秋勇士：鬼也见不着一个。 仲尼：你们不知道，负责安居工程的市长在红旗广场被愤怒的人群用唾沫星子淹死了么？ 众勇士：谁能想得到呢？ 孔秋勇士：当时只顾装修房子，没看晚报，也没到广场去凑热闹。 仲尼：真是比猪还笨喔…… 众勇士：呜……呜……（抱在一起又哭起来）……这事咋这样呢？ 孔秋勇士：拖拉机我都卖了。 众勇士：这都怪那个狗日的市长。 罗成勇士：这么说，我们的土地是要不回来了？ 冗子夫勇士：那就在水泥和钢铁的废墟上种谷子吧！ 天武勇士：我们怎么活啊？ 众勇士（喊声此起彼伏）：还我土地，还我土地，还我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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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骑马状，在废墟的舞台上来回奔跑、喊叫，仲尼坐在可以飞翔的木盆上，吸烟，脸色阴沉，作深思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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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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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光灯迎候朱血，朱带着一群肩扛锄头的青年男女，来到废墟上的小剧场坐好，然后换上行头，回到舞台，追光灯灭，朱继续参加众勇士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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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秋勇士：马路上的汽车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这些都是开出租车的那些家伙的罪过，没有他们，城市的街道就不会如此拥挤。怎么办？仲尼先生，我们都要吃饭，你说怎么办呢？出租车这行当不好做，开车的比打车的人还多。 仲尼：所以我们才要制定一个作战方案，一窝蜂都去做一件事，注定要失败啊！ 天武勇士：就拿钟楼那里的繁华路段来说，乘车的先生女士也不是很多。上个星期，我到电视台去交涉广告停播的事，我在钟楼打了一车，听开车的那个老娘们儿说，她在市区跑了将近三百多公里，要不是遇见我这个大款，她连五元钱的收入也不会有。各位，你们听听，我都破产了，就因为我还能够坐她的出租车，她就对我尊敬得不行，把我也叫作大款。通过这件事，不知诸位仁兄有何感想？ 仲尼：不明白吧？不明白就好。所以我请诸位要跟我一起好好学习。 许仙勇士：下岗了，谁还吃肉？我杀一头猪，买一个星期都卖不完。 朱血勇士：这都怪安居工程…… 冗子夫勇士：你别那样啰哩吧唆，怪那安居工程有什么用呢？市长已经被群众正法，他贪污的钱都挥霍了，国家要不回来，房子盖不起来，我们的土地也没有了。这是个明摆着的问题，作为稻城的市民，我们谁都清楚。 孔秋勇士：……想起我的那些土地，我就心疼，想起我的拖拉机，我就想我现在已在夜总会上班坐台的媳妇儿，什么时候才有时间给我往田里送饭的可能。 仲尼：同志们的心情嘛，我是可以理解的。 天武：理解有什么用啊？ 仲尼：那么……各位到底想干什么？ 孔秋勇士：我想在我的责任田里开拖拉机。 天武勇士：我想…… 冗子夫勇士：我想…… 仲尼：慢点……每个人都有机会……别急……一个一个地来，三五分钟时间，最好简明扼要，挑最重要的说。 许仙：我不卖肉……呜……呜（蹲下，抱住头哭），我上有老，下有小……你说这鸡吧日子我该怎么过啊？ 朱血勇士：起来……（走过去，打许仙的脑袋），统统地，起来，你不起来是吧（又打许仙嘴巴）？好，仲尼先生，你的好主意就别给这种意志脆弱的人了。 仲尼：这个……这个…… 冗子夫勇士：人家像你，不讲人文情怀……仲尼先生是我们稻城的大儒。 （朱血的一个学生突然从小剧场站起 学生（高举锄头气愤地摇晃）：刚才这位先生说得有理！ 朱血：你刚发了几篇网络段子翅膀硬了是不？ 学生（一笑）：哦，老师，对不起（嘴唇亲吻了一下农具），我是说着玩的！ 学生说完坐下，继续观看台上的表演） 仲尼：说，谁有意见都可以提，我们一定认真研究解决，给大家…… 众勇士：一个满意的答复！ 孔秋勇士：我想…… 天武勇士：我想…… 冗子夫勇士：我想…… 朱血勇士：我想…… 许仙勇士：你们都他妈的什么也别想……仲尼先生，你让我说说，我的困难确实比谁都多……（站起来，不哭，面向乘坐木盆的仲尼鞠了一躬）所以，我想回家种地，有一份耕耘，就有一份收获…… 朱血（不屑地咧着嘴笑）：这是什么嘴脸啊？农民！ 仲尼：你说谁是农民…… 朱血：嘿嘿！（挠头，笑）……我们都是农民。 观众席中朱血的学生（激昂地挥舞锄头）：我们都是农民，我们都是农民，我们都是农民（声音渐小，最后由一男青年近乎梦呓地）——我、们、都、是、农、民！ 孔秋勇士：你不是农民，但你父亲呢？ 天武勇士：你父亲不是农民，但你爷爷呢？ 冗子夫勇士：狗儿娃，你爷爷的忘本，屁股上的地瓜屎才用稻城的马粪纸擦干净了几天？ 朱血勇士：我不是那个意思！ 许仙勇士：你是哪个意思？ 朱血勇士：我是激励大家……因为我怕大家忘本！ 天武勇士：屁话！ 朱血勇士：不信你们可以问问我的学生。 （小剧场，一个脸上长雀斑的虎牙学生站起，带浓烈的地方口音 虎牙女生：可不是嘛！昨天老师给我们上了一课，讲的就是《2006年中国农民文学对〈暴风骤雨〉的影响》，是不是啊，朱血老师？） 众勇士（一脸鄙夷）：切，什嘛玩艺儿！ 观众席中朱血的学生（男青年近乎梦呓地）：我、们、都、是、农、民……我们都是农民（声音渐大，汇成汹涌的呼喊）我们都是农民我们都是农民我们都是农民！ 众勇士（非常满意地）：这还差不多，这可是群众的意见喔！ 仲尼：大家的意见我都同意，问题是…… 众勇士：我们必须拿出作战方案！ 仲尼：好……我的公关策划是……（激动地掏口袋，或撅起屁股在木盆中找），我的策划是……他娘姆的，我的公关策划哪里去了？ 众勇士：仲尼先生真是稻城知识分子的楷模……他的公关方案救活了许多企业……听说同济商城的红火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仲尼（突然，高举一个空烟盒）：我的公关方案是ＡＡＡ级的……现在是知识经济时代……你们听好…… 朱血勇士：我们不能让仲尼先生饿着肚子干事业的！ 众勇士：对，我们不让你白辛苦的！ 仲尼：还是……这个……（伸手拍打朱血光秃秃的脑门）……就按朱兄的意思办，当然，我考虑到各位的实际情况，签订协议的时候可以优惠一点…… 众勇士：原来，你真要我们的钱啊！ 仲尼（高举空烟盒儿，做欲扔掉状）：你们想不想要？ 众勇士：冲啊！攻下它（在舞台上飞跑，围着仲尼，边跑同时边表演口技的马蹄声……）冲啊！ （众勇士正在表演，对面的道具门里，站出青年，握着一本紧贴胸前的导师语录） 青年（高举语录本，大喊——）：慢！ （众勇士一见青年，立马做鸟兽散，舞美放出烟雾，配合勇士退场） 仲尼：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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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隐约传出（雕花马鞍〉的背景歌声，因是低音的无伴奏女声合唱，听起来极具抒情意味，或废墟幽灵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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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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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墟上搭起的舞台人声啁哳，又一波观众走进剧场，坐下看一会儿，可以继续欣赏八个男人的节目】
 孔秋勇士：老主顾都不来了。 众勇士：我们的广告啊！ 仲尼：都到同济商城去了。 众勇士：那里的东西比我们的便宜！ 天武勇士：这就叫摸着石头过河的市场经济！ 许仙勇士：那…… 朱血勇士：我可不需别人分享我的艰难！ 冗子夫勇士：我们热爱命运！ 众勇士：对，我们自己的命运自己主宰！（台词一会儿变成了歌唱，今天是个好日子，安安乐乐享太平……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跟着感觉走，紧抓住梦的手……我们那个乐啊，乐啊……真是乐死人……）
 （歌唱变成了狂欢）
 罗成勇士：到底是谁让那个打白条子的家伙吃枪子儿的？ 仲尼：是……（翻开一本书……）我在我的报告文学中说过……是……唉呀，我的眼睛越来越近视了……不过我不念书，同样也能告诉诸位——是那些进城打工的农民，是他们向反贪局写的群众来信。 孔秋勇士：不是说是国税局的副局长么？ 朱血勇士：名不虚传，了不得啊！ 德巴雅儿勇士：我们只有投靠您了，仲尼先生。 许仙勇士：您是我们的船长。 天武勇士：您是我们的司令。 孔秋勇士：您是我们的大王。 冗子夫勇士：您是我们的……呜……呜（哭了）亲爹！ 罗成勇士：您大发慈悲，救救我们吧。 仲尼（站在悬于半空的木盆上，像展翅欲飞的雕像）：这个……这个……好，我告诉各位，我的宏伟蓝图是…… 众勇士：快说……先生……您。 仲尼：（广东或香港口音）……可是，钱不系很好赚的啦！ 众勇士：我们知道，回去和老婆商量一下，我们有钱加入您的股份制有限责任公司。 仲尼：搞不好要担风险，甚至出人命呢！ 众勇士：有这么……（一脸惊恐）严重？ 仲尼：真要做我的好学生吗？ 众勇士：老师好，我们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仲尼（突然举起一个蛇皮口袋，大叫）：看着！ 孔秋勇士（伸手摸索一阵，耸耸肩膀）：空的！ 冗子夫勇士：空的！ 仲尼：闭上眼睛……看！ 许仙勇士：什么，你袋子里装的什么玩艺儿？ 仲尼：实行三包，代办托运的红灯牌收音机！ 众勇士：唉！ 仲尼：看着……（手在蛇皮袋中掏动，摸出几张花纸），张明敏演唱会入场券（做歌星声情并茂状，唱）！——河山只在我梦里，祖国已多年未亲近…… 众勇士：喔！ 仲尼：看着……（摸出一个纸盒）。 孔秋勇士：这回是…… 冗子夫勇士：是……是什么秘密武器？ 仲尼：回家的路经过巴哥达——美国进口的安全套！ 众勇士：噢！ 仲尼：看着……（摸索出一个瓶子，作扔炸弹状）！ 天武勇士：又是什么？ 仲尼：够威够力的——伟哥！ 众勇士：哎——（惊愕地望着站在木盆上的仲尼）。 仲尼：哎什么呢？ 众勇士：您的公司我们股份不起。 仲尼：为何？ 孔秋勇士（伤心地哭）：我是开拖拉机的！ 朱血勇士：我是教文学的！ 天武勇士：我是操舵爷的！ 冗子夫勇士：我是画画儿的！ 许仙勇士：我是买猪肉的！ 仲尼（大叫）：……是吗？你们这些蠢货！ 众勇士（干了错事的孩子状）：所以，我们才向先生请教！ 仲尼：那么好，请同学们翻开书，我们今天讲《稻城古代文学本记》，请做好四大悲剧的课堂笔记……什么是四大悲剧呢…… 冗子夫勇士：我知道（踊跃举手，但被侏儒许仙跳起来用力拉下）……老师，我知道！ 仲尼：知道个卵……知道还给我当学生？ 许仙勇士：你是教授，也该谦虚一点！ 众勇士：就是，何况你那文凭也不牛逼…… 仲尼（满意点头，继续讲课）：……四大悲剧就是——炒股的炒成股东，盖房子的盖成房东，泡妞的泡成老公，再就是伟哥失效。我这四大悲剧…… 冗子夫勇士：天呐（握许仙侏儒的手）！幸亏你老人家阻止了我！
 【灯光全暗，舞台景深处，传来黑暗中的哈哈大笑】

 [九]

 【仲尼面向观众，跪在观众视线中央。幕后响起男人声音——让我们为他们的精彩演出来一点掌声好不好……好，再热烈一点……谢谢，谢谢！】
 孔秋勇士开拖拉机的和 天武勇士打群架的和 朱血勇士搞文学的和 冗子夫勇士画画儿的和 罗成勇士卖报纸的和 德巴雅儿勇士开饭店的和
 许仙勇士（拿着红灯牌收音机、张明敏演唱会入场券、美国进口安全套、伟哥药瓶）：你干什么，快起来呀！ 仲尼：不是要和我一起发财股份制吗？好，我不干了……不干了……原来，你们他妈的都这德性啊（愤怒地站起，回到原先乘坐的木盆上，盘腿打坐）！ 孔秋勇士：仲尼先生，拜托了，拜托了！这可是事关我们生存问题的大事情啊。小区如果建成以后，发财的就是你这搞传销的，市长的安居工程重新上马之后，这里的买卖就是你一个人做了。你不是我们的个体劳动者协会的副会长么？协会的职能可不是只是组织我们学文件啊！你记住，仲尼先生，个体协会就是个体协会，他不能代替居民委员会王老太的工作。可你老人家呢？成天就知道坐在你的破木盆上。除了传销，你就围着领导的屁股转……当然下雪的时候，你坐在木盆上，也可往身上披件领导干部那种黄色的军用棉大衣嘛！ 仲尼：我喜欢在安装的有天堂别墅品牌的破空调的办公室打瞌睡。市长如果过来传达文件，我举双手赞成。只是希望他人道一点，不要随便惊动我的睡眠！ 冗子夫勇士：嘿，要是有这闲功夫，尽点会长的义务不是很好吗？ 仲尼（突然从木盆上跳起）：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我不尽义务谁尽义务，你指望那些吸纳税人血汗的人么……太天真了……我给你们尽义务，还说三道四……我不给你们尽义务，我干嘛把我蛇皮口袋里的宝贝交给你们（仲尼伸手打孔秋勇士耳光）？ 许仙勇士：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可，我们究竟如何面对稻城的超级市场……还有，电视购物，成天用他们的破锣嗓子吆喝，我们怎么和他们争夺客户？ 仲尼：别……屁股歪了怪尿桶，有什么用呢……有什么用呢……你们回答不了我的问题，但也别把责任推给超级市场和电视购物。知道吗？傻逼，我给你们的美国安全套、洋药伟哥……这些东西很紧俏，如果市长的安居工程重新开始，我保证，你们谁都可以从居民们的手里赚回一笔（目光对准孔秋勇士）。开拖拉机的，听明白了？ 孔秋勇士：明白个屁…… 仲尼：明白个屁……他妈的，你说什么？ 孔秋勇士（嘟囔着……很不情愿）：我明白了……我跟你好好干，但是…… 仲尼：有屁就放！ 孔秋勇士（嘟囔着……）：我可以多做他们的思想工作，但……但你必须答应我，年底，你得让我当上我们稻城的人大代表！ 朱血勇士：对，你得投我大哥一票？ 仲尼：那可不行！ 众勇士：怎地不行？ 仲尼：这……可是个……原则问题……知道吗，原则问题？ 别的勇士：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仲尼先生，你还让不让我们活啊？ 仲尼：先别考虑这个……你们…… 众勇士：我们什么？ 仲尼：先把我的东西拿走再说。 别的勇士：可是我们没银子和你股份制啊！ 仲尼：我说卖猪肉的，人生的意义明不明白？你别只看眼前利益，总想你的注水猪肉可以卖多少钱……你想过没有，要是我向市场管理委员会报告，你说，你有什么好果子吃？ 许仙勇士：我斗不过你。 仲尼：那你还嚷嚷个啥？ 众勇士：天呐，我们完啦！ 仲尼：完倒没完……你们听着……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关键时刻往往只有几步……
 【众勇士一脸崇敬，仰头望着人和盆子一起悬在半空的仲尼……】

郭发财 · 发表于 2006-2-10 01: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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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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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童的荣誉〉的主题音乐〈雕花马鞍〉响起，音乐由一把老式吉他按古典风格弹奏出来，伴随这节奏，七勇士围绕仲尼乘坐的木盆飞跑。现在，随着冲啊……冲啊的喊叫声，众勇士跳跃着争夺仲尼手中的烟盒。就在这时，青年从门里跑出，一个高跳抢过仲尼手里的烟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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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尼、众勇士（一脸惊愕）：哦…… 青年：那女孩不该拥有我的日记，在风里飘起我不该看见的红头巾。不过，如此说来，我也无法准确记起，啥时候我给她看过我的日记，向她敞开过我的心扉……我不该看见的红头巾好像随风飘舞，燃烧在夏季，漂落在秋天……这样一想，烟盒儿里的半支香烟也能和我一同度过一段除我之外，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的静静时光。 仲尼：嘿！朋友，你是哪路人马？ 青年：如此看来，噙着香烟的过滤嘴儿，我就等于亲吻着了她的红唇……在飘忽不定的烟雾之中，我的房子就会出现她那红色的头巾……她的头巾真鲜艳啊……外人不知情，还以为我的房子着了火呢？ 仲尼：你看见它在闪闪发光？ 青年：就像冬天的火苗一样，它随时都能温暖我冷得骨头也常颤抖的生活。 仲尼：你和稻城的市民不一样！和这七个四下游荡的游民不一样。我觉得这片废墟荒凉得让人没法驻足，而你不这么看，你把这里当成你和那女孩的伊甸园了！ 废墟上的七勇士：仲、尼、先、生！ 仲尼：好吧，我得改变我的公关方案（从青年手中夺过烟盒）！我以前的策划书说，商场如战场，现在我不这么看了……我要告诉诸位，其实商战胜于兵战。因为，商战的结果是建设性的，而兵战的结果往往却是摧毁性的……好了……我的意见就是这些，我们现在就一起往前冲啊（站上木盆，高举烟盒做出指挥冲锋的动作）！ 众勇士：仲尼先生，我们的敌人是谁？ 仲尼：你们的敌人是你们自己…… 七勇士：我们自己？ 仲尼：对……你们之间相互进行商战，分成甲乙两组，你们相互打，直到打得你们都变聪明了……直到你们在市长制造的废墟上可以成为稻城最富有的大款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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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花马鞍〉的吉他音乐再度响起。七勇士严肃站立在昏黄的聚光灯下，小剧场的观众可以把这看成电视特写镜头，也可以看作公园中的黄昏的雕像） 青年和仲尼同时坐在会飞的大木盆上。 仲尼掏出烟盒，弹出两支烟卷儿，递给青年一支，一人一支各自点燃，松一口长气地抽着。 青年：他们真可爱啊！ 仲尼：没有他们，我的公司就要宣布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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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谈论着，勇士们身上的灯光暗淡，突然一团漆黑……惨白的灯光自空中而下，笼罩着仲尼和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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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尼和青年跳下木盆，环顾周围，格外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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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尼：……看见了吗？ 青年：……不，什么也没看见。 仲尼：你能把烟盒儿看成爱情，就应该帮我把刚才的七个客户找回来。 青年：过去，我看见了许多。 仲尼：过去有屁用啊！ 青年：但是，现在…… 仲尼：我现在就可已帮你找到，可你…… 青年：你都看见了什么？ 仲尼：看吧，他们还在商量？ 青年：我没带望远镜，我能看见的太有限了。 仲尼：看见了？ 青年：我的红头巾。 仲尼：它在夏季燃烧…… 青年：在秋天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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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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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童的荣誉〉的主题音乐〈雕花马鞍〉响起，音乐由一把老式吉他按古典风格弹奏出来，伴随这节奏，七勇士围绕仲尼乘坐的木盆飞跑。现在，随着冲啊……冲啊的喊叫声，众勇士跳跃着争夺仲尼手中的烟盒。就在这时，青年从门里跑出，一个高跳抢过仲尼手里的烟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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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尼、众勇士（一脸惊愕）：哦…… 青年：那女孩不该拥有我的日记，在风里飘起我不该看见的红头巾。不过，如此说来，我也无法准确记起，啥时候我给她看过我的日记，向她敞开过我的心扉……我不该看见的红头巾好像随风飘舞，燃烧在夏季，漂落在秋天……这样一想，烟盒儿里的半支香烟也能和我一同度过一段除我之外，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的静静时光。 仲尼：嘿！朋友，你是哪路人马？ 青年：如此看来，噙着香烟的过滤嘴儿，我就等于亲吻着了她的红唇……在飘忽不定的烟雾之中，我的房子就会出现她那红色的头巾……她的头巾真鲜艳啊……外人不知情，还以为我的房子着了火呢？ 仲尼：你看见它在闪闪发光？ 青年：就像冬天的火苗一样，它随时都能温暖我冷得骨头也常颤抖的生活。 仲尼：你和稻城的市民不一样！和这七个四下游荡的游民不一样。我觉得这片废墟荒凉得让人没法驻足，而你不这么看，你把这里当成你和那女孩的伊甸园了！ 废墟上的七勇士：仲、尼、先、生！ 仲尼：好吧，我得改变我的公关方案（从青年手中夺过烟盒）！我以前的策划书说，商场如战场，现在我不这么看了……我要告诉诸位，其实商战胜于兵战。因为，商战的结果是建设性的，而兵战的结果往往却是摧毁性的……好了……我的意见就是这些，我们现在就一起往前冲啊（站上木盆，高举烟盒做出指挥冲锋的动作）！ 众勇士：仲尼先生，我们的敌人是谁？ 仲尼：你们的敌人是你们自己…… 七勇士：我们自己？ 仲尼：对……你们之间相互进行商战，分成甲乙两组，你们相互打，直到打得你们都变聪明了……直到你们在市长制造的废墟上可以成为稻城最富有的大款为止！
 （〈雕花马鞍〉的吉他音乐再度响起。七勇士严肃站立在昏黄的聚光灯下，小剧场的观众可以把这看成电视特写镜头，也可以看作公园中的黄昏的雕像） 青年和仲尼同时坐在会飞的大木盆上。 仲尼掏出烟盒，弹出两支烟卷儿，递给青年一支，一人一支各自点燃，松一口长气地抽着。 青年：他们真可爱啊！ 仲尼：没有他们，我的公司就要宣布破产！
 （两人谈论着，勇士们身上的灯光暗淡，突然一团漆黑……惨白的灯光自空中而下，笼罩着仲尼和青年）
 仲尼和青年跳下木盆，环顾周围，格外警惕……
 仲尼：……看见了吗？ 青年：……不，什么也没看见。 仲尼：你能把烟盒儿看成爱情，就应该帮我把刚才的七个客户找回来。 青年：过去，我看见了许多。 仲尼：过去有屁用啊！ 青年：但是，现在…… 仲尼：我现在就可已帮你找到，可你…… 青年：你都看见了什么？ 仲尼：看吧，他们还在商量？ 青年：我没带望远镜，我能看见的太有限了。 仲尼：看见了？ 青年：我的红头巾。 仲尼：它在夏季燃烧…… 青年：在秋天飘落……
 [十一]
 【大地摇晃。市长主持的安居工程化为废墟。死寂。仲尼从木盆下钻出，但青年只从断砖碎瓦中露出脚踝，人在里面埋着，出不来】
 仲尼：喂，你出来啊……年纪轻轻的，可别吓我（拉青年的脚）！ 青年（终于出来）：操他奶奶！ 仲尼：你在干吗？ 青年：从前，妈妈告诉我…… 仲尼：说啥？ 青年：孩子，你是脚先出来的，难产。 仲尼：看来你不是只好鸟。 青年（拍打一扇摇摇晃晃的门）：妈妈你真糊涂！你为什么要倒着生我？ 仲尼（推开青年，抚摸门框）：不要对母亲发火！她不是故意的。亲爱的，疼嘛（把脸贴上门框）？ 青年：等等，这是你母亲吗？ 仲尼：是啊！ 青年：可我妈妈也是这个人啊！ 仲尼：那么……从现在起，我们是两兄弟了。 青年：可你……看起来不像我哥！ 仲尼：这母亲的门作风不正派，我们可能是同母异父吧（走过去，拉住青年，往门里看）……看见我们未来的家乡了吗？ 青年：不，我什么也没有看见（捂嘴）…… 仲尼：怎么了啊！ 青年：我怕说这样的话要犯错误……给人抓住把柄可不是闹着玩啊（又捂着嘴）！ 仲尼：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青年：这样说也成问题！ 仲尼：那么我们是从哪儿来的？ 青年：这是哲学问题，你该去问朱血和冗子夫那样的学者，我回答不出。 仲尼：那么，你说，这儿是哪？ 青年：是稻城安居工程指挥部。 仲尼：把门看成母亲，你真有两下子啊？ 青年：母亲的模样还能想得起，父亲就不好说了……
 （两人互相眄了一眼，举起木盆，藏在后边伸出头继续观察壁橱的动静）
 仲尼：对，就是这，我去看看（钻进门里）。 青年：有什么情况……你都看到了吗……（头探入门里）……不要紧吧？
 （门里投出一缕灯光变幻的阳光，其余空空无物）
 青年（神经质地后退一步）：……谁？
 （音乐响起，这次由吉他换成单一的萨克斯，曲子仍是〈雕花的马鞍〉）
 奶奶（肩扛一个稻草人）：妈妈可难找啊……这年月可累人啊！ 少年（提一藤编的旧书箱）：奶奶，这是什么地方？ 奶奶：问姐姐吧。 少年：姐姐，这是哪儿？ 少女（背一把锈迹斑斑的铁算盘）：这是我们的目的地稻城……这里夏天很热，冬天的街道尽结黑色的冰块。 少年：秋天呢？ 少女：可是……妈妈并不住在秋天啊！
 [十二]
 奶奶：这儿是你们的新家。 少年（环顾四周）：这家真漂亮，不像大屋基乡村的茅草房子总是漏光、漏雨，夏天还有一窝美丽的红蛇住在家里…… 奶奶：这房子只有城里人才住得起。怎么样，你们两个该满意吧？
 【奶奶坐在仲尼曾经乘坐的木盆旁边吸烟，她很累，走了那么远的路能不累吗？少年和姐姐放下行李，少女站上盆子，打开红缎面日记用生涩的普通话朗读】
 少女：9月1日，学校开学了。大家都很兴奋。不过那女孩则一脸忧愁，像《雨巷》中走出来的丁香姑娘。冗二老师带来了插班生。9月3日。那女孩很可人，来找妈妈，一个人怪可怜的。9月10日。第一次和那女孩说话（合上日记，低头摆弄发辫，向青年做羞涩状）。我是乡下来的，请你多多关照。学校的事、同学的事、学习的事，还有很多事都不明白，请你多帮助我一点（重新打开日记）那女孩和我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对我说。 青年：哎！ 少女：什么？ 青年（手指日记）：你，那个…… 少女：哪个？ 青年：那日记。 少女：这日记？ 青年：……是我的，它是我的心灵史。 少女：真好意思，刚一认识就要看人家的日记。 青年：读别人的日记的不是你吗？还我，你快还我日记！ 少女：走开！为什么欺负我？因为我是插班生？因为我是乡下姑娘？因为我的妈妈没了？ 青年：说这些干什么呢……我不是那个意思。 少女：就是这样，城里的男生好坏，总想和漂亮的女生交朋友。人家不答应，还死皮赖脸地纠缠。 奶奶：这孩子是谁？ 少女：奶奶，是他。 奶奶：是吗？这么快就有伴儿了，打是亲，骂是爱……好，好……吵吵嘴没关系，有利于你们之间相互增进了解。 少年：我是她弟弟，老先生赵郭明带我到稻城来，一个枪手把他打死，我没人关照就在码头流浪，奶奶和姐姐从大屋基来拣到了我。今天（少年打开破旧的藤编书箱，可里面没有换洗的衣物，也不见有短铳乃至红纸封好的大洋，里面是一堆小人书，拿出两本），我给你看《半夜鸡叫》和《草原英雄小姐妹》，下次你来我家可要给我看《渡江侦察记》噢！ 青年：这儿……（东张西望）就是你们的家吧？ 少年：是啊！这里至少……至少可以睡个安稳觉吧！ 少女（翻开日记，朗读，现在会说流利的普通话了）：她和奶奶在码头拣来的那个男孩一见面就对我这样说。 青年：别读了，你还有完没完？ 少女：我读我的日记，关你何事？ 青年：是我的。你没证据，我有…… 少女：你有证据？ 青年：我能背诵接下来的内容……６月７日。天上下着小雨。稻城兵团的小将朱喃、朵儿刚在八中胡同贴上标语还没离开，奶奶就跑过去撕下来装在她的蛇皮口袋，奶奶要赶在雨把标语淋湿之前，用她拣荒货的袋子把它送到电厂背后的废品收购站，为两个孩子换回生活学习用品。朱喃和朵儿发现奶奶，不仅缴了她当拐杖用的稻草人，还拣起街上的断砖拍了她的脑门。 奶奶（忽然站起来，用方言吆喝）：哎哟……救命啊……哎哟……挨炮火的，你们把我脸上打出血了哦！ 青年：她从屋里冲出来，背起奶奶向红山区医院跑去。 少女（背奶奶，太沉，最后背起来，摇摇晃晃，像喝醉了酒）：天呐，妈妈还没找到，奶奶就被打成这个样子！ 少年（从少女肩上接下奶奶，背在背上）：奶奶，再忍着点……对，用手把伤口按住，千万别成破伤风啊……奶奶，别哭，你放心，再坚持一下，到医院把病治好，以后我会找人给你报仇！ 青年：不，是她弟弟把奶奶送到区医院的。当时，天上下着小雨，弟弟和奶奶像两只蜗牛似的在稻城的街上蹒跚前行。 奶奶（抬起左脚，在鞋底上磕去烟锅中的烟灰）：哎哟……哎哟……你说得对，可是后来呢？ 青年：接下来……接下来是７月８日，我记过日记，可是我说了些什么呢？ 少女：７月８日…… 少年：姐姐你看着本子……（背起奶奶离开，回头笑着说），让他好好想想！ 青年：该到哪儿了？ 少女：我们一起参加学校组织召开的批斗大会。 青年：对……对啊！我怎么忘了？ 少女：八中校园围满人（可以看出，还是〈纸房子〉中的小说人物），冗二老师头戴高帽，站在水泥乒乓球台，脖子上挂了打着红叉的纸牌，上面写着里通外国，罪有应得！ 青年：天蓝得像透明的水晶，飘着巴彦宝力高羊群一样的白云…… 少女：八中校园东风浩荡，红旗招展，那种场面比孔秋在赖家染坊参加的圣徒大典还要壮观…… 众人（青年、少女、男、女、七勇士、仲尼，合唱）：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不是人民怕美帝，而是美帝怕人民…… 校长（站在木盆上，由仲尼客串）：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啊……这个……啊……这个…………这个……丰硕成果……今天，我们的两位曾经受到导师接见的小将——朱喃、朵儿同学，帮助我们揪出了……这个……冗二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是仲尼家的资产阶级地主小姐……仲尼是个什么人呢……他是封资修的孝子贤孙……他们的丑恶历史……啊，这个，我就不再多说了……总之，我们不但要把在冗二批倒批臭，还要在她的身上踏上一只脚，让她永远不得翻身…… 少女：校长的话真的鼓舞人啊！ 青年：这个太多……真愚蠢啊！ 少女：校长让我这个贫农的女儿上台发言，我没想到，她…… 青年：真愚蠢啊！ 少女：接下来呢？ （各种文革口号……小号奏响〈雕花马鞍〉的主题音乐，京剧舞台山呼万岁的念白……此起彼伏……后嘎然而止） 青年：她结结巴巴地上台，念我花了三个晚上为她准备的发言稿，她说，我……要控诉……她，她的滔天罪行！
 少女（幽灵般弱小的主题音乐，灯光笼罩少女凄美的形容，其余淡成剪影……）：后来呢？ 青年（黑暗中说）：好像就是运动会了！
 众人：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
 （全场灯亮，〈运动员进行曲〉由一把二胡独奏，幕后响起，叫朱喃和朵儿的同学为众人发鸡蛋，前排观众也一人领到一个，曲子停止）
 校长：我宣布，稻城八中体育运动会现在开幕！
 叫作朱喃的女孩：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众人：准备好了！ 叫作朵儿的女孩：好，很好！ 校长：投篮开始！ （众演员和前排观众向木盆上一脸冷笑的冗二老师投掷鸡蛋，冗二老师一脸鸡蛋汁液，但不能动，也不能擦拭。〈雕花马鞍〉的抒情电脑音乐贯串其间，突然停止） 少女：球在阳光下飞动，漂亮极了！ 青年：谁都想赢！球落在观众席上，观众拣起来，也往冗二老师的篮板上投掷。
 （剧场想起裁判的哨音，众人停止。 校长、被叫着朱喃、朵儿的女孩拣鸡蛋壳）
 众人：１、２、３、４…… （突然静止） 少年（冲上舞台）：不好了，姐姐…… 青年：乡下女孩拣来的弟弟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少女：奶奶没钱继续治病，不堪痛苦，在区医院的丁香树上吊死了！ 青年：奶奶听见医院的高音喇叭的实况转播，跑出病房满院子跑，嚷嚷着，要给女孩的妈妈通风报信，让她回大屋基老家还开她的杂货铺子，结果…… 少女：那么小的一根树枝，鸟落上去也会压弯枝条，可奶奶解下头帕，挽了个结，脖子探进去，脚在地上站着树枝也不见弯，听着高音喇叭的现场转播就上吊死了……

 [十三]
 【又是那个黄昏，男、女从夕阳照射的窗口探出头来，眺望远方】
 男：能看清楚，要是从这儿看，那儿的一切我们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女：就是那儿，看，我们对面的窗子。 男：哎！真费劲，那个窗子终于看清楚了。 男、女：对不对，仲尼？ 仲尼：什么？ 男、女：我们说的对么？ 仲尼：您二位是…… 男：调查纸房子放火事件的。 女：不，还不能这样说，因为失火与放火的性质具有根本的不同，所以，我们只是听取小区群众的意见。 仲尼：是为这事儿啊！那火烧得很大，几乎与去年天香谷和博物馆的两起火灾不相上下。我喜欢看火把东西烧毁的样子，那天早晨，我是头一个跑到现场看热闹的。 男：正好是早市刚有人的那会儿吧？ 仲尼：对，真舒服，那个时候。当时我想，那房子中的居民要是不睡懒觉，到早市去买早点，不但可以躲避灾难，还可以在地摊上选些小商品什么的。唉！想起那天早上，我就庆幸我有起早床的习惯……真舒服啊！ 男：当时能看见从这儿看过去的那扇窗子吗？ 仲尼：啊！ 女：看（抬起戴黑羊皮手套的右手，她只带一只手套，指向对面），就是36单元24层的…… 仲尼：啊，能看见，他家的阳台夜间总是晾晒一条红色的床单，就是没有那天早上的火灾，我也可以看见。 男：住在那个单元的人是火情的第一发现者，不过不是失踪的诗人，再说报案者的证词也很含糊。 女：还有，那个单元的人说，小区居民仲尼先生有一架军用望远镜，每天早上起得又早，或许可以看见我们感兴趣的东西。 仲尼：看见的还有河边的小区居民。那天早上说起来也真邪乎，我还以为我是惟一一个看见着火现场最早的人，结果河边小区的居民也和我一起看见了。我在火灾现场，他们在自家的阳台上看，我们都看见了那天的火灾……我在纸房子楼下的荷花池上蹲着抽烟，心想，这可怎么办啊！我正想着，消防警察的救火车也拉着警笛呜哩哇啦地开过来了。不过，消防车到得太晚，早市上有人还有乡下人赶车进城的毛驴，车在早市开动简直像红色的甲壳虫一样爬行……你们找我了解情况我会积极配合，因为那天早上我是惟一最早出现在火灾现场的人……到时，案子破了，立功授奖开什么表彰大会的时候，可别忘了通知我啊……我是第一个到达火灾现场的人，河边小区的居民是闻到烤糊面饼的味道才在阳台上看的……再就是，你们能否向有关领导反映反映，消防警的车子叫得很难听…… 女：够了！ 仲尼：什么够了？ 男：我们只问你坐在荷花池上，看没看见有人从现场逃跑出来？ 仲尼：没有。当时，我被火光惊艳的美色吸引住了，没看见有纵火犯什么的从纸房子中逃跑出来。 青年：红头巾呢？ 仲尼：啊！ 青年：那天早上在纸房子里随风飘摇的红头巾呢？ 仲尼：你与别人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啊！你能把破烟盒儿看成宝贝，那火灾也是飘摇的红头巾。你比我厉害，真乃高人是也（回头观望男、女的表情，遗憾的是，他们静若木雕）！
 （男、女已经不在舞台上）
 仲尼：哎，我说（走向烧毁得只留一点残迹的窗户，转身指着青年），兄弟，火是从这儿烧起来的。
 （刚说一句，与窗户相反的方向传来阵阵人的喧哗）
 仲尼：有人！有人！我看到他们了，一定是出租车司机德巴雅儿和我的那些勇士兄弟来了。
 【青年向传来各种呼救声的断墙方向走去，一扇窗子的框架中，果然出现了稻城勇士的七颗动也不动的人头】
 [十四]
 【七勇士的脸变成三个邻居大妈的，说是大妈，倒也不见多么苍老，她们的脸上没有皱纹，很鲜亮，但穿老人的服饰，可见是长篇小说《纸房子》的小说人物冗二、朱喃、朵儿三位女士之客串】
 邻居大妈：唉呀，稀客，稀客…… 大妈甲：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丙大妈走进纸房子，警觉地查看四周）
 大妈甲：各位，请看，就是这家。 大妈乙、丙（摇着彩色小旗，捏着鼻子）：哎呦！ 大妈甲：像猪圈吧？ 大妈乙、丙：没想到，此行真是名不虚传呐！ 大妈甲：偏要怪我孙子，各位，今天我们就算开个现场会，眼见为实，看看到底谁在说谎。 大妈乙、丙：真是的……一点都没教养！ 仲尼：喂…… 丙大妈：搞什么破坏，你们……鬼头鬼脑的……干什么呢？ 仲尼：哈罗！ 丙大妈：哈……罗！哈罗，哈罗哈罗…… 大妈甲：我们根据居委会王大妈的指示，这里的现场不许外人进入。 大妈乙：都是食秀斋的姑娘带的好头，天天把男人往这里引。 大妈丙：生意怎么做到火灾废墟上来了？ 大妈甲：各位，不知道吧……听我告诉你们（招呼两大妈靠拢，说话的嘴唇蠕动在她们凑上来的耳边，本来是声音很小的音响，却突然大得令剧场观众吓了一跳）警察这段时间盯上了她们，嘻嘻，就把男人带到废墟的纸房子来了！ 大妈乙：那可不行！ 大妈丙：孩子们也去那里玩儿，长而久之，不就把祖国的花朵带坏了么？ 大妈甲：所以居委会的王书记才向我们下达了作战任务！ 丙大妈（脚踩在木盆里，又摇手中小旗）：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仲尼与青年在一边冷眼旁观）
 大妈甲：那个流浪的湿（诗）人干人什么的，因不遵守公共卫生，从这里被我赶走，为泄私愤，就把房子烧了。 大妈乙、丙：他在报复社会啊！ 大妈甲：可不是吗？小区居民、连河边的那些家伙都觉得不对劲儿，以为是我孙子和王警官的女儿跑到这里过家家，煮锅锅窑玩儿引起的火灾，真是气死我了！ 大妈乙、丙：近来，有人看见他在西郊的稻田睡觉，躺在稻草垛上的眼神可不怎地对劲。 大妈甲：管他呢！不交房钱不说，在带状公园散步也憨痴痴的，见我孙子和王警官女儿往河边跑也不吆喝一声。 大妈甲、丙：就是那和八中冗老师闹离婚的那个四眼睛儿？ 大妈甲：就是他和骚娘们儿！ 大妈乙、丙：还为人师表呢（抬起四腿，往木盆里的空烟盒儿愤然踩下）！ 仲尼：太残忍了，那可是我的心血啊（指着空烟盒儿）！ 大妈甲（不屑一顾）：没什么残忍，我们老当益壮，坚决要和坏人坏事斗争到底！ 丙大妈：斗争到底、斗争到底（六脚齐踩）……斗争到底、斗争到底！ 仲尼：你们这些老不死的，成天都干什么啊？！ 大妈甲：老……不死……的？这应该是我们奉命坚守的地盘，你们是干什么的？ 大妈乙、丙：哪部分的……说，有没有单位的介绍信？没有单位公章，可别怪我们不给你面子…… 仲尼：什么玩艺儿？那……（气得手指哆嗦，指木盆）那可是我的家，可是我的宝贝儿呐（痛心地，欲弯腰拣烟盒，被青年拉住）！ 大妈甲：我当是什么呢（抬起脚，笑着踩扁烟盒）？ 青年、仲尼：天呐！
 【大妈轮流踩烟盒儿，每踩一脚，仲尼和青年就痛苦地大声叫喊】
 [十五]
 【青年身着睡衣】
 众人：仲尼！ 青年：谁叫仲尼（打着呵欠，一脸惶惑）？ 1号门的婆婆：你吵吵闹闹一宿，还让不让邻居们睡觉？ 2号门的奶奶：周一早上要上班，你这一屋空烟盒儿怎么回事？ 被叫作仲尼的青年：唉！我没想到，昨夜竟然抽了这么多烟！ 3号门的婆婆：你这唉是什么意思，我们见你屋里冒出红光，就打电话向119报警，待会儿调查人员来了，看你如何给人家解释？ 被叫作仲尼的青年：……什么什么意思？ 1号门的爷爷：你小子的名声可不太好！ 2号门的大爷：每天半夜回家，把楼道吐得臭死人的是你吧？ 被叫作仲尼的青年：对不起！ 3号门的爷爷：对不起就算了？自己吐的应该自己打扫！ 1号门的婆婆：我孙子是不是你领到荷花池那边去玩水的？ 被叫作仲尼的青年：荷花池？ 2号门的奶奶（拧她老头耳朵）：死人，你也说说他嘛！ 2号门的大爷：哎哟……疼死我了，仲尼先生，因为你我才挨打喔！ 1号门的爷爷（语重心长）：仲尼，这样下去不好办啊！你再不改，我们就要报告派出所了。 被叫作仲尼的青年：我说…… 众人：你说什么，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 被叫作仲尼的青年：……看见了么？ 众人：看见了什么？ 被叫作仲尼的青年：你们看见我吐了么？ 3号门的婆婆：看倒没看见，不过根据你平时的表现，我们也知道楼里的脏物是你吐的。 被叫作仲尼的青年：我平时怎么了？ 2号门的大爷：晚上，你屋里的灯亮一宵，你都在干什么？ 仲尼：那是我在写诗！ 1号门的爷爷：诗是什么东西？ 被叫作仲尼的青年：说了你也不懂！ 众人：不懂你就别说！ 被叫作仲尼的青年：你们不问，我怎么会说？ 众人：总之，你的名声很臭。 被叫作仲尼的青年：……是嘛？我的名声很臭？ 众人：年纪轻轻的，为什么不学好，偏要好吃懒做？ 被叫作仲尼的青年：谢谢各位街坊忠告，谢谢大家（从睡衣口袋里掏出红头巾，拿在手里走进自己的房子，往门外不停地扔那空烟盒儿……不一会儿，楼道堆满烟盒儿的垃圾。关上门。门上飘满数不清的红头巾！一条连一条地飘扬，一派彤红）！
 （众人的脸在灯光的照耀下渐次淡出）
 【〈雕花马鞍〉主题小号音乐回荡纸房子的废墟剧场】
 剧终

曾蒙 · 发表于 2006-2-10 10:15:43

论坛上没有戏剧,网站上开设的有.建议放到小说区去,我马上修改(小说和戏剧)区域,过两天放到网站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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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曾兄，没地方，这就放这儿吧——《娈童的荣誉》（话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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