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爸爸窑

陈禹 · 发表于 2008-6-27 19:20:08

<p class="MsoNormal" align="left" style="MARGIN: 0cm 0cm 7.5pt; TEXT-INDENT: -18pt; TEXT-ALIGN: left; mso-pagination: widow-orphan; mso-margin-top-alt: auto; mso-list: l0 level1 lfo1; tab-stops: list 36.0pt;">·                      我站在阳台上，听着呼呼作响的狂风，狂风中夹着豆大般的雨点，噼里啪啦扑打着窗户。远处的山项，除了蒙蒙雨丝，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如果说稍微能看得到的，便是忽明忽暗的几盏矿灯，时隐时现地闪动着。    妈没有骗我。她回老家接我来度暑假时说，爸有一幢漂亮的楼房，有一辆漂亮的三菱越野车，这都应归功于爸爸有一座窑，一定是很大很大的窑。归功于窑上七八十名矿工，是他们创造了爸爸这份了不起的家业。我丝毫不怀疑爸爸，爸爸在这短短的五年里，的确变样了，再也不是穷酸酸的王福贵，而是赫赫有名的王老板。记得妈说过，爸刚来矿山打工那会儿，腰包里只要有上几个钱，不是喝酒就是打牌，连回趟老家的路费都要妈给寄过来。可经过这几年的折腾、打拼，他明白这个社会只要有了钱，要什么有什么。自认定一个大老板，做干爹之后，干爹丢给他一座旧窑。他如日中天，再也不是穷鬼王三(小名叫小三)，而成了这一带真正的有钱人。前年六月，老家遭遇百年未见的洪水，供水凶猛地冲垮了桥梁、民房。造成大面积的山体滑坡，把学校的房屋冲垮了一大半。幸亏老师发现早，带领全年级的同学提前撤离，免去了一场重大的人民伤亡。为了重建校舍，爸就做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举动，一次性给村上捐了10万元。这可不是笔小数目，在俺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消息一传出，就像长了翅膀，犹如<chmetcnv tcsc="1" numbertype="3" negative="False" hasspace="False" sourcevalue="1" unitname="磅" wst="on"></chmetcnv>一磅<chmetcnv></chmetcnv>重量级的炸弹。市报、县报、广播电台，电视台纷纷来家采访。一夜之间，爸的名字和照片就出现在各大媒体，真正成了新闻人物。我走在上学路上，步伐也显得轻盈了许多，心头总是暖融融美滋滋的。在老师和同学眼中，我看出更多的是对老爸的敬重和感激。自那以后，家里总是人来不断，大多都是托我妈给爸打电话，介绍他们到矿上打工的人，并说再苦再累都情愿。妈说，听说挖煤很危险。他们说不怕，只要有钞票赚，总比在乡下当老农民强。还说一定让爸帮忙找上个能挣大钱的窑，这也叫肥水不流外乡田。同学小柳一大早就敲响了我家那扇大铁门。昨天晚上我俩偷偷商定，今天一同上山，看一看爸爸窑。小柳说她爸也在窑上。我朝小柳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声张。我没有告诉妈是想利用这假期，多了解一些矿山的情况，更加深对爸爸的印象。开学后，好好写一篇作文，给老师同学一个惊喜。     小巴驾驶员是一个年轻人，留着平头，一双不大的眼眯缝着。小柳比我早来一年，对这里的情况自然比较熟悉些，一路上不断向我介绍着情况。随着车速在加快，我感觉车像似在云中飘舞。迎面急闪而至的大卡车，煤装得小山一般高，车身发出一种不堪忍受的呻吟声，歪歪扭扭，吱吱呀呀。同我们的车似乎是擦肩而过。小平头非常熟练地打着方向，口中还念念有词，大概是说腐败官员吃了他们的钱，不修路。"六七十年代的路，跑二十一世纪的车。靠!"说着说着言语就变了调，便成了谩骂。脏话一句比一句难听，不堪入耳。我和小柳想打开车窗透一下气，没想后面一位小姐说，开什么窗子，灰尘还没吃够!这儿的人火气咋都这样大。我们只好又把窗子关上了。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眼前呈现出满山片野的植被被破坏，凌乱散落在各处的洞口，每个洞口前堆放着许许多多的煤炭。一群刚刚升井的矿工，嘴上叨着烟卷，赤裸着双臂，悬在屁股后的矿灯盒子一甩一甩的，有些还亮着微弱暗淡的光。我们走近一处，发现洞子是用木棒支撑着，龇牙裂嘴的怪石、-素草厂随时都有坠落的哥能厂这和我想像中的爸爸窑有着天壤之别。这哪里是窑，就是个猫儿洞。此时，我们看见有四名矿工，推着矿车，吃力地；从洞子里走出。小柳惊奇地朝其中一位喊了声爸爸。他爸仰起碳黑模样的脸说，快回家吧，爸一会就下班了。说话时，露出口白白的牙。他们把车推到煤堆那儿，再将车上的煤倒在溜槽内，煤就顺着滑板哗啦啦地滑到下面的车里，他们又转身推着空车，朝那黑乎乎的洞子里走去。     回到家，我无心再看电视，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眼前浮现着如此恶劣的工作环境，含辛茹苦的矿工，小山一样的煤堆，不知还有多深多长的洞子，还有骂骂咧咧的平头司机。正如你不知道奇迹是怎样产生的，，同样你也无法知道灾难是如何降临的。妈把我从睡梦中叫醒时，太阳的光芒已照满整个房间，到处都充满着快乐与温馨。我见妈脸色煞白，说话的声音是颤抖的，小娅，你一个人弄点吃的，妈去窑上一趟，听说你爸的窑出事啦。还没等我说话，妈已经出门了。我慌忙穿上外衣，顾不上吃饭，一个人三步并做两步走，急切切地朝车站赶去。到了窑上，见整座窑已被警察看守，一条长长的警戒线，把围观的人群分作两半。特别是一些中年妇女，她们拉扯着手中的孩子哭天喊地。我在人群中发现了小柳，小柳和她妈蹲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爸，我猛然间想到的是爸爸。就在我焦急寻找中，看见爸爸正被两名警察押护着，双手被戴上副明晃晃的手铐，朝着远处一辆警车走去。妈站在一块石头上哭喊着爸爸的名字，正想跑过去，被另一名警察阻挡着。     窑上发生塌冒后引发的瓦斯爆炸是在昨晚九点左右发生的。听人讲里面共有二十六名矿工遇，难，其中就有小柳的父亲。矿山救护车就停在离井口不远的地方。我看见穿着桔红色制服的抢险救护队员抬着担架一批批进去，又一批批出来，显得非常疲惫，但步履急促。当第一具遇难矿工遗体被救援人抬出洞口时，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小柳他爸。遗体上覆盖着一块蓝色帆布，一只脚露出高统橡胶靴，另一只脚在外边裸露着，脚上系着一条红线绳，头的旁边放着一个急救氧气袋，看不见呼吸罩，医护人员也没有按惯例将氧气袋拎起，担架后面紧随着两名医护人员，一个人手里拿着氧气袋，另一人手里提着各种急救品。就在这时，小柳的妈妈突然冲出了警戒线，一头扑倒在担架上。红绳、红绳，那是我给他系的红绳。你们大家看呀，怎么红绳也没让你逃出恶运。她披头散发在遗体的脚上摸着，喊着。上来两个妇女干部模样的人连哄带劝把她架了出去。遗体被放到早已等侯多时的急救车上，急救车随后离去。没有像来时那样拉响警笛，围观的人屏住呼吸，没有骚动，整个窑前一片肃穆。 爸爸走了；家里就显得有些空空荡荡。妈整日无精打采，人也瘦了许多。这天，爸爸的律师来了，他递给妈一封信，信是爸写给妈的，内容大致是这样：     亲爱的琴：     这一生，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和小娅。我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没想到来得这样快。我千不谊万不该枚金钱所诱惑，非法开矿，不注重安全，导致了这场重大安全恶性事故发生。我死了是罪有应得，可那二十六条人命；还有受伤的矿工家属，他们是无奉的。看着我这些年够风光吧，但在富豪的外表后面，内心深处却是非常空虚麻木的。我拼命地雕钱；有了钱只知道去打点能管着我的官员，而对安全设施却舍不得多花一分钱，明知犯法·，也铤而走险。你扪母女俩收拾一下，回老家吧，那里还有土地。这里的房子、车，我都通过律师卖掉了。多保重!                                                  王福贵    　　收拾完随身携带的包裹，妈牵着我的手走出了那幢楼，并乘小巴再次来到窑上。见整座窑都已被炸封掉了，洞口遮掩得严严实实，远处的天空，正滚动着雷声。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8-7-8 19:07:19编辑过]

刘成渝 · 发表于 2008-6-27 22:02:56

带血的煤呀！走下去，把漆黑的煤打开，让阳光照亮煤的心房．把漆黑的煤打开，让那些高贵的头颅在煤的面前垂落下来．把漆黑的煤打开，让煤的光亮照亮漆黑的心房．

曾蒙 · 发表于 2008-6-29 21:46:37

欢迎陈兄，好小说。

杨荞宁 · 发表于 2008-6-30 17:10:33

顶起.

你我他他他 · 发表于 2008-6-30 20:33:54

怎么都对煤矿题材感兴趣呢

plummilk · 发表于 2008-7-16 17:31:23

bbbbbbbbbbbbbbbbbbbbbbbbbbbbbbbbbbbbbbb

任冬生 · 发表于 2008-7-21 10:58:37

顶起，好

悠哉 · 发表于 2008-11-20 11:36:10

好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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