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丹的诗

叶丹 · 发表于 2008-6-12 21:20:50

枯水期冬日的清晨，你卧室左手旁的镜子象 旱年的土地一般开裂，你甚至无法从薄雾里拨出一座瘦浅的池塘。 镜中相逢的日子，你的潮湿是不彻底的。 在通往教母坡的交叉小径上折返跑，你看到的将是 空壳子，和一具行尸走肉。 臃塞不堪的河道，无序的鱼刺，混谬的杉木 所有的景色难以自制，它们正经历着一个跨度罕见的枯水期， 沉默寡语的杉木，枝条间稀拉拉的，不象 你乌漆的胡须，变得愈加繁茂了，象一枚枚的钉子 紧密的黑色的圆桩，安插在 你下巴狭窄的口渴内，它们是你无法洗脱的罪孽和 污点。“你体内的降水，分布不均，南多 北稀。你是否记得，某个二零零六年的夏天 低矮的灌木丛里，依稀泛着海水的腥味。” 那是一起等雨的日子，我们拥有希望，象个孩子， 通过唯一的纸梯子，往红色的屋顶上爬， 透过办公楼海图室的大窗帘，窥见了一条正在萎缩的明代航线。 那是一张发皱的草图，杂芜，铺着一片繁茂的杂草。 即使是娴熟的手语，也无法述说，在屋顶上摞起 一堆蘸着毒的词语和一只左耳失聪的陶罐。 “忍冬藤，你这般茂密，不过是蜘蛛精心编织的阴谋。” 我们爱得累了，就躺一会儿，幻想自己是一条青蛇， 趁着与落日齐膝的余热和陶罐里的 最后一滴水，我们身不由己，把最后一层壳脱掉，为了兑换 一副崭新的容貌，和一张半价的长途火车票， 你警告我说：爱情，绝不是一场迅速而欢愉的游戏。2008.1.9 毕业照一群先前散落在车棚后的野孩子，围成了标准的 矩形。谈话声和鬼魅声，都穿着光鲜的 衣壳，象鱼鳞一般落进了水洼里。 紫眼圈的矮个女生们连忙收起照妖镜，那几滴不透明的 冬雨吸走了她们脸上的 雀斑和羞耻，齐唰唰地蹲在了最前排， 纷纷挤出了腰间的淤泥。 整齐的膝盖骨，离地面不足十厘米。 一排略低于二排，第三排起伏不平，站着蔚蓝色的 男生。其中一名背着双肩包的，怀里藏着木制的手枪 他只喜欢，站在最后一排的最左端。 “无休止的细雨，请不要再延续了， 否则弹起的雾气，将掩护他的子弹秘密的射出枪堂。 架子上窄肩膀的男生，脸蛋再紧凑些， 女生的脚后跟，要紧紧地贴住水面，才能 拍出值得纪念和回味的照片。” 戴着鸭舌帽的摄影师，始终都耷拉着脸。 他的手指按住了这群孩子们的心跳和面部表情。 所有的孩子都睁着眼珠子， 除了最后一排最左边的孩子 他眯着双眼，象是在瞄准一头迟钝的猎物。2008.1.31 桃花庵在冬日被挖掘出的陈年往事，假使是 年代甚远，也不必置于深达七米的地窖和红薯一起深藏。 最重要的，并非是桃花的颜色， 因为绕经桃花庵的河流，盛满了遗憾，难以流动。 它并没有过错，甚至保持着民国七年 同样的舒缓。是谁把山脊削得，如矢末般尖利， 也没能挽救那位对尘世绝望的小尼姑。 她变卖嫁妆，又化缘，筹来了香炉、烛台和泥菩萨，打算 粉饰一场灭族的噩梦。“画师，请勿要 给墙壁上的麒麟画上传神的眼睛， 否则它会趁着黑，逃进埋在地下三厘米处的桃核里去。 倘若你，依旧是童子身，便可另当别论。” 落雪的冬夜，庵堂顶上缠绕着一层极薄的雾气 和佛光，栖落在无端的桃枝上。花瓣从瓦缝间，顺着烛光落下， 触在了她红润的脸上，融化并浸湿了她，从眉骨至发梢。2008.2.2 访太平兴国寺泾县的青石条，象一粒粒佛珠，串成一条连贯的小径。 它继承了出家人的秉性，走得愈远，愈低沉。 经寺门前的码头登岸，作为后来人，你有幸读及 一幅此般难解的画卷，值得用一辈子去领悟：滔滔的江水， 狂奔至此，却甘心被渔梁坝斩了腰，剩下起伏的鼻息。 江面上，有几条渔船，就一定有几个歙县的 渔夫，他们内心都有着一片宽阔的渔场。 几只头颈被套住的鸬鹚，几乎要把头颅埋没在水里， 象几枚浮动的鱼标，惊动了几乎烂死的水藻。 “江水呈弱酸性，水藻只属于夏季里的 小鱼，需要强烈的日照。”佛塔呢，区区七层，却能把影子 倒在江面上，这不仅仅关乎纯熟的技艺，它耗尽了 你的前生，被一团不休的枯草，死死的困住。 佛祖啊，你眼角处多余的颜料，是否真的遮蔽了老屠夫的 厄运：他吃斋，念经，以向上的三十度角 敲钟三次，钟声倒挂于青檀之末，溶化了他五克的孤独。 “天下泰然，万物齐高，施主啊，万不可 再生杀念，江水迟早会忘记你的鲁莽，阿弥陀佛。”2008.2.29 怀〇七年秋，夜游吴越故都从南方的版图上，你取出一座缩水的城池。 臃肿的你，俨然一位垂暮的 勇士，在吴越故都，残损的躯体里流亡。 国土和公主，都不是你的。刀枪入库，比亡国更值得悲伤。 你试图，辨认出几支熟悉的街衢， 手绘的地图上，通往驿站的路，模糊不堪， 柴扉都换作了防盗门。 河道的规划，模棱两可，象一道高等数学的选择题， 被逃课出游的文科生随意篡改。 通往皇城的途中，你面对着绍兴城中央的广场上 一座七层的南宋古寺，失声的长吼，全都融化于你在水中的 倒影，比你瘦小骨骼的两倍还要粗硕。 “老街狭窄，不可群吼，只可低吟，十月的梧桐木， 依然，可以在修订版的字典里， 翻找出十几条继续葱茏下去的理由。” 树底下，被撕碎的月光，无法连续。 你从城东游窜到城西的老城区，不消半个秋天的 夜晚。“点将台上的越王，如今，你在哪里。你衣袍里 迅速的袖风，能否救活这几条厌世的 血吸虫和比目鱼。”公主抚住一架无弦琴的姿势， 曾被你的战鼓声轻轻地撩起。 你的小酒盅中，倒不出壮士的一张弯弓， 战争，不过是一场虚伪的盛宴。 勇士们厌倦了，南征北战的日子，卸下的头盔 的表面上，纷纷涌出了难以根治的青苔，它们沿袭了猛兽的 骨骼。你说：楚河的浑浊让你无法自省，汉界 不肯南迁，雄踞于中原，遥遥数千里。 国界比夜色，更模糊，却都有郁郁葱葱的脸。 在一个荒谬秋天的深夜，你行囊上的雾水悄悄升腾，无处消散。2008.3.20 岛民谣作为没落家族的长孙，你是令人恐慌的 病。比如过期杂志，比如废纸篓。 比如漏气的帆布，往往缝满肩并肩的东南季风。 盘杂的家谱上难以描绘，你沿路逃亡的 曲线。剩下的夏天的日子，你住长江尾，用无效的证件 捕鱼。沾满水汽的衣袖，挽起一片多氧的沼泽。 你是个空心人，一个缺少安慰的洞。 整日与神鬼为伍，仿佛是 在祠堂。彻夜长谈的烟斗，装满土烟丝， 罂粟，祖宗牌，死亡和候鸟迁徙 的规律。拨开山顶上的锦旗，你能望尽湖心 垂着头的野鸭子，缓慢地 划向落日，仿佛结束了一场过激的游戏。 “江水和族人们都误解了，我只愿独自受苦。” 作为山寨的新任贼王，你乌发碧眼， 喉咙沙哑，额头的青痣，被小鱼轻轻的啄食。 那支常出没史书的水军，已消失于漫长委屈的海岸线， 只剩下一片疲惫的盔甲。春天再次下坠的 晚上，肤色红润的是铁匠的女儿，更是你狭隘的国土。2008.4.6 逍遥亭，赠渐江（1610—1663年）象一缎白绸般的新安江，切要舒缓地流。 才能让众多的过客，记得更牢固。 一条罅隙的茶马道，象一块不算透明的劣等玉 缝在细细的腰间。江水在冲破渔梁坝的 夏夜抵达余杭。你歙县方言的吐词 盐味甚浓，在鸟鹊乱鸣的夜晚，依然是病句重重。明朝的末代是个寡妇，象块碎布嵌入 你的脸，被一六四六年，清兵的火药吃掉。 “亡国奴的背影是单调的，人生如 白驹过隙，我愿藏身于一方祖传的歙砚， 因为那淡薄的纸墨中，自有其方圆。” 你志于山水和泼墨，日日要途经一片废弃的采石场， 日日必读的是一篇茫茫的江水。 江水湍急，一页接连一页，耗尽了你的余生。2008.4.10祭曾祖母蓝天之上的，青烟。哪一缕 是由您化作的。让风告予我。您小脚，步履轻盈，象雪堆 在泥土，融化。菩萨保佑你。给你一座山谷。你放下河水， 坟地不远处，许多股细小的溪水在路口相汇，奔流不熄。 那么容易。皖南的雨季将至为何，每至清明。我的鞋底 早已粘满了来历不明的泥泞。2008.4  新风筝归途中。你的不信任，加速 蔓延，庇护了一亩黄昏的薄雾。天幕，象砚台，拓了浓墨。 一片无法恢复的素描纸。一块丢失的橡皮。无疾而终。 斑马线和公车站牌，与音乐广场的距离，来不及变动。 花坛的边沿，皱巴巴的，象你去年，夏天的裙裾。 木棉，胭脂粉。公主坟，潦草的人影，都在低处开放。 广场宽阔，是你苏醒的地方。2008.3.20 犀牛书店纪事计程车，奔驰在南郊，象一幅汉语的巨幅暮景。 形形色色的广告牌和铁栏杆，关于城市 底色的异议，不过是一场非必需的日常摩擦。 连贯的街景未曾停滞，汹涌，带着 车轮紊乱的节奏，向着西南反向的书店地带翻滚。 你挽留暮色，偏偏只在题款处，重重地拓出了几亩污水 处理池，它使四月十一号的南郊，无法绝尘。 多么意外的景色，象纷纷下落的春天。 水，一度成为漆黑的借口，不痛不痒地诋毁你 象一种错杂的句式。邻座的友人谨慎地 提醒你，为何大片的本地农田，往往充斥着外省人 弯腰的身影，和比蚂蚁多，比蚂蚁小的烦恼。 你嘴巴边沿上，沾着产自市区的面包屑和朦胧派的灰纸浆。 所有的纸上应开满梨花，一座湖水寄身于 花瓣，要花费掉几只知更鸟和几克不眠的蛙鸣。 “透明的水壶里，漂浮着没有底牌的哑谜， 歧义，长篇小说和浸湿的台布，都不是致命的语病。” 你在灯光中搁浅，象鲳鳊鱼游进细胡同的深处。 无法转身，吃不到诗歌腋窝处的蓝藻， 水葫芦，象一位未被注明，尚且饥饿的日报实习生， 他手里搁置着郊区，一碗无法处置的积水。2008.4.19 中医院中医院，驻扎着被误读的占卜师，江湖郎中 被谶语绑架，被迫用简体字誊抄的秘方，在专家门诊的 办公桌上，撒网，捕几条内分泌失调的鱼。 挂号，排着山羊胡子形状的队伍，愈到末端愈狭窄。 过道里的白炽灯眯着眼，实习护士一样地袖手 旁观。望闻，把潮汐般的脉搏，问切。 用新式的症状和病例卡，填充旧医书上的 缺页，为什么总是少之又少。老中医叹道： “少吃酒，在陈叔宝自杀的枯井边上，拔九钱干青苔 搅拌于这贴药，一日一剂。你的妻子 必在半月之内再度怀上莲花胎，信不信由你。” 闹市区的边缘，双行道挤成单行道。进出医院的 车子配备着珍禽猛兽的名号和皮毛，这 是否也是一个绝世的偏方。昂贵的，廉价的 植物被切断，捣碎。穿白大褂的配药师熟练的 把病情分类打包：“吃中药就象乘降落伞， 你无法预计，究竟会在哪部医书的山顶上痊愈。”2008.4.20 大衣箱她尝试着减速。混入缓慢的人群，佛佛暗示她已步入 中年的末端。卷尺般的日常生活，不必涉及 花腔，打击乐和伤寒令。文革后闻名乡里的 戏子和红脸润面的弱女子，面对镜子端详，深呼吸，润嗓子。 她说话时爱拖着长长的唱腔，把耳环戴在兰花指上。 穿彩衣，化淡妆，从连篇的台词中捕捉爱情 的字眼和七十年代末肺活量。群乐徽是一个徽戏 戏班的旧称，一度流连安庆府的石牌、枞阳、桐城等地。 结婚前，她演出的旧剧照已被上座率打磨得看不清 轮廓。婚后，它被用作记载相夫教子二十载的复杂情绪的底稿。 零四年至今，她在离歙县千里有余的上海，靠双手 教诲温顺的儿子读书和幻想，只是在每个星期六共进晚餐。 “结束中年的总结陈词，该选择什么样的 主题和口吻，才不至于显得迟暮。 临近五十岁的周末，不适宜再去郊外。松开风筝的 花脸吧，请把那些散布于郊野的红红绿绿的感伤 全都派遣一滴雨水邮寄给我。”她最后一个字的 吐词极为迅速，她不愿拖沓着花旦 的尾音，象晚礼服般雍容和合乎时宜。若是慢下来， 她迫切需要潜入一场旧梦，追寻一个偏移的 少女。在半夜，打开被装满戏服的大衣箱： 褶子，龙凤帔，云肩，媒旦衣，如暮春的梧桐一般新艳。2008.4.27 后视镜，赠雷拉后视镜，象一件奇效的法器，滤去邻街潮水般的 高速马达声和后山猎鸟人半自动的枪声。 等到化学实验室的滤纸，被弱酸读稀薄，虑孔的半径就是 前年冬季，我寄给你的情诗的末尾句 那充满欲望的表达。“那匹被邮戳圈套住的怪兽， 是否依然夹杂在厚度不一的书脊之间 喘个不停。”你是否读懂了它摘录在稿纸上的念白，这与 口音无关。少用些感叹号和省略，对待不如意的生活 少一些怒气，多一些耐性。你要劝诫清高的它： 考虑去某某大学的自然博物馆，以进修的名义打捞学位。 与各馆馆藏的动植物化石，组成新的民间团体。 后视镜的曲率半径再大些，你便可与连绵三百里的红杜鹃 断绝关系。履行灰朦朦的私奔计划。从一种生活 划向另一种生活。滤去的，不过是那件有碎花的连衣裙。2008.5.2 绝句：植物人春色愈深，更显露出杀手的本色。 催花手，百毒虫，来去无踪的法术，草木虚假的茂盛。 暮春的木棉，被灌得满脸通红，醉倒在清晨的长椅上。 花瓣上悬着几滴露水，在你心底晃了一下。2008.4.27 绝句紫色，是只不可能的鸟。 采摘杜鹃的拈花手，布满淤血和晦涩的指纹。 盛灰的中药典籍，被偶然翻阅 你轻声读道：“花瓣硕大，适合你。”2008.3.28 旅行记牵手的旅行，用十指 扣住了大海的风景。青年，中午的影子，仿佛侏儒。　　 不可与大海，辩论。声音呈蓝色。反抗近似于牺牲。 你补写的血书，失去意义。2008.5.1 疯人聚去一座没有防护墙的疯人院探病，你习得凌空倒立 的法术。用咸味的词组诅咒，有别于杜撰 谶语，是可能速成的。请发誓：“我的鞋底甚至没有灰尘， 朗诵完这篇探病守则之后，关于病因，请守口如瓶。 你还得在一支彩色铅笔的裂口处，给假设的敌人 举办一场简短的乡村葬礼。”作为汉语大字典的实习潜水员， 你要尽可能减少在病历卡上冒泡的频率，延缓疾病的 爆发期。压在底层的文件夹中，几座资深的春色 复印件，象一层层蛇皮，在夏天之前自然地会褪去， 你在差旅报销单的签字处，化作寥寥几句： “夏天，埋于某种啤酒的秘方之中，立字为证。” 为了将来，该放下过去，放下仇恨和河流的 源头，试着去忽略晨钟和暮鼓的颜色，忽略满船的 轮渡乘客，他们眼中溢出地不屑一顾的海水。 因此，你经历过的一片森林，是咸的；夏天也是苦涩的。 酒席上，五枚叮当作响的啤酒瓶盖子，仍然 不足以充当你遗忘了胡同墙上标语字体 的借口：“仅仅十片过期的失眠药，能否抵挡住 一座城市疲惫的眼敛。再往地下室的黑作坊挪动一小步， 是否就能遇见阴阳的地界。”最后喝五瓶，便可获得 小小的证据：谁最可能是仕途中的不倒翁。 这，约等于吸收一座并不在场，却濒临决堤的人工湖。 规律的尿急，总能唤醒一只只中途退场的酒杯。 酒早已过三巡，你眉宇愈发模糊，象河滩 缓冲带上疯长的野草，等待被下一轮的偏南季风 收割它多籽的命运。这，需要劝诫和耐心， 象你，掰开身体的裂痕，等待一缕阳光温柔地滑进来。2008.5.18 中医院观察报告你混迹于中医院，附近的破旧写字楼。 一个在角落处观察的人，仍然没有练习自杀的权限。 “中医院象艘破旧的木船。”这能否被评为 一个三级乙等的比喻，取决于中医院能否被偏远的医学院 兼并，来做病床试验的支撑点。来自省城 中医学院的专科见习生，还算不上合格的舵手。 她愈来愈觉失望，惊慌失措中，把誊抄医德论文纸 几经折叠，当作抒写忏悔录的前沿阵地： “女医师们的口红鲜亮，脸却贴着若教科书般的 冷煞。白大褂，洁白并且透明，上面什么字 也没写，却被成群的小学生精准地误解为 救死扶伤的象征。”救护车顶的大喇叭，响得 急促又模糊，比酒桌上的推杯换盏，往来地更加频繁。 它，不断从你耳根轰然驶过，象一个多年前溺水 身亡的人，他的身子骨因为蘸着水而变得沉重。 “死亡的，仅仅是你作为植物的那部分。” 另一部分，是由木头拼接成的病人，他们还有机会 乘上身体内的云梯，用白头翁、当归、车前子， 痛苦异常地，矫正着青春的无度。现在， 他们需要把自己彻底掏清空和清理，倒出 一些有毒的渣子。“病人，都戴着猫的脸，被疾病驱赶， 来医院，寻求来自植物的可微的庇护。” 病床上的人，一批一批地被置换掉，象旅游指南 年年重版。旧版的，要么被当作废纸，要么 象一张死亡通知书一样，被你小心翼翼地珍藏。2008.5.26吸尘器共和国的夏天，被褶了一段，迟迟未至。 你和你，仍需要静静等待，描述谜面，挖掘埋在井底 的谜底。一段坚固的景色被你目睹，它的伟大 仅仅存在于它的无用。剩下的风景，隐秘，鲜为人知 仍在加速地倒退，象一支在水底逆向飞行的箭。 “你象一只逆向的鸟，它背对着人群的狂欢。” 你用黑色的胶布，封装速度和保质期，算不算隐瞒。 春天的事物保持静止，象是在等待着被象征，被无数的 摄像机镜头揭露，为的是伪造一场铅字的浓雾， 一块能遮住半身的遮羞布。夏天在哪，究竟会从哪 滑落至旁观者的眼里，你又不肯作答。 报纸上这样描述道：“南方的大水，冲散了迁徙的 僧侣，也冲散了一条蚂蚁建造的繁忙的公路。” 忙碌的成年人，你剩下的生活，象一台旧的吸尘器。 你尝试换个姿势，尝试欺骗，换一种隐疾住进医院，例如： 强迫症，恐惧症，深褐色的争辩，谈吐的 漏洞，算不算一种疾病。信号盲区，新装修的夏天， 离玉佛寺不远，如一块土黄的橡皮泥。 被错误的手掌，随意拿捏，你被摇曳的红灯区死死包围。 共和国的女儿们有公共的稀疏的草丛，为什么 她们的峡谷如此地宽松，河水又为何枯竭。 继承和重载。三枚一角钱的硬币，一个共和国的痛 继续模糊。你十指乱弹，象孤傲的琴师， 生活到底该在哪，附加上遗失的休止符。你触摸到 一个共和国的夏天，继续着它的树荫绰绰，它驱使着 象你一般的人们，一粒粒生活的灰尘。2008.6.7 木头人火已熄灭。木头人漆黑的胸口，积满了 灰烬。木纹、木射线，以灰烬的方式得以统一。谁是毛榉，谁又是梧桐。谁的躯干， 藏有画布上的鱼群。谁混入了青春的数列，扮演盗木取火的自焚者，于一夜之间消失。甲乙 丙丁，排列却成了行，阻止你。“最后一枚春日，相距甚近，陌生人反向移游 所以愈走愈远。”你独步穿越，一座凌晨的南方城市没有获得被薄暮笼罩的豁免权。 迷失和诅咒，是诗人的属性。檀香木匣，象女人用肉为你劈开的棺木。你戴着发霉的面具，沿着裙摆 对坐，对饮，交换毒液和冰冷，危险的游戏。火已熄灭。你，被冷包裹。漆黑，不是谁的过错 请派遣蚊子，暗中示意我，夏天的颜色。2008.6.8车站小说朝九，晚六。车站上，全是黑眼圈的鸟。 没有大灰狼的城市，挤满鸽子的地方是可能的，鸟笼和广场。 瞳孔是圆的，渗出的灰姑娘 是液态的。她手指甲，小且美，象无法命名的物什。 我爱你，请站牌作证，象毛榉的树影汹涌，它将持续又一年的葱茏。2008.5.28叶丹，85年生于皖南。现居上海。

[此贴子已经被曾蒙于2008-6-12 22:26:46编辑过]

曾蒙 · 发表于 2008-6-12 22:29:52

欢迎80后，稿子重新编辑了

叶丹 · 发表于 2008-6-12 22:42:24

好。多谢

罗晖 · 发表于 2008-6-14 09:4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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